“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心理動態研究
——以南京審計大學為例

謝藝

（南京審計大學 國際學院，江蘇南京 211815）

1 研究背景

近年來，隨著我國綜合國力顯著增強和國際影響力的穩步提升，來華留學教育事業蓬勃發展，我國已成為亞洲最大的留學目的國。來華留學生群體數量日益龐大，留學生來源國別不同，文化背景迥異，給日常的教育管理帶來一定的挑戰，其中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問題較為凸顯[1]。國內現有文獻研究對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問題關注較少，且沒有充足的實證和理論基礎支撐。為了更有效地分析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問題，本研究將以南京審計大學來華留學生為研究樣本，通過問卷調查和訪談形式對研究對象在校第一學期的跨文化心理適應狀態進行動態追蹤。研究對象均為2019年秋季入學的審計專業碩士研究生，共計61人，其中學歷生48人，交換生13人，分別來自亞洲、非洲、大洋洲等地的34個國家。研究對象來源國以“一帶一路”沿線發展中國家為主，其文化習俗和宗教信仰各不相同，極大地豐富了該領域研究樣本的多樣性。本研究將以Berry的壓力應對模型為基礎，并充分吸收其他模型的重要影響因素，進而歸納總結本校來華留學生心理適應的一般規律[2]。

2 研究過程

2.1 研究對象的國家、性別、年齡、學歷層次分布情況

本次調查研究共有61人參與，被試留學生來源國主要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其中非洲國家留學生樣本數量36人，占總樣本59.02%；亞洲國家留學生樣本數量為21人，占總樣本的34.43%；另有4名大洋洲國家留學生，占總樣本的6.56%。

在所有被試者中，男女性別比例為3：2。其中男性樣本占總人數的59.02%，女性樣本占總人數的40.98%。

被試的年齡分布相對均勻，因絕大多數調研對象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級審計官員，在來我校攻讀審計專業碩士學位之前有過在本國國家審計機關工作的經歷，因此，年齡分布在36歲以上的留學生樣本最為集中，共有22人，占樣本總數的36.07%；其次分布在30—35歲之間，共計20人，占總樣本的32.79%；年齡在23—29歲的留學生樣本有19人，占樣本總數的31.15%。

被試者均為碩士研究生，其中48人為2019年秋季入學的審計專業碩士研究生，占比78.69%，這部分學生將在我校開展為期兩年的學歷學習；另外13人為2019年秋季入學的交換生，占比21.31%，這部分學生僅在我校交換學習一學期。

被試中，有過3個月及以上海外生活或學習經歷的人數為25人，占樣本總數的40.98%；沒有海外經歷的人數為36人，占樣本總數的59.02%。

2.2 問卷設計

本研究調查問卷在Zung氏抑郁自評量表的基礎上進行修改，分為4大部分。主要從態度、行為規范、價值觀等幾個方面了解來華留學生在華第一學期的心理適應情況。

第一部分主要搜集被試基本信息，以此來了解來華留學生的背景；第二部分以情緒壓力為指標考察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程度；第三部分了解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負面情緒排解方式；第四部分考察來華留學生尋求社會支持選擇傾向。

第二部分20個題目中正面和負面情緒各占一半 (見表1)。每題以4種感覺出現的時間頻率來計分。將被試總得分除以總分80分，得到的數值即為該樣本的情緒壓力指數。無情緒壓力指數＜0.5；0.5≤輕微情緒壓力指數≤0.59；0.6≤中等情緒壓力指數≤0.69；重度情緒壓力指數≥0.7。

表1 跨文化心理適應量表積分規則

2.3 調查結果

第一，跨文化心理適應情緒壓力狀態。第二部分各項目憂郁程度均值排序結果如表2所示。其中10個負向問題的均值都在1.5—2.0之間，而10個正向問題中，有9個均值在2.0—3.0之間。調查結果顯示，無情緒壓力的樣本為30人，占樣本總數的49.18%；輕微情緒壓力樣本22人，占樣本總數的36.07%；中度情緒壓力樣本8人，占樣本總數的13.11%；重度情緒壓力樣本1人，占樣本總數的1.64%。通過測算得出全體樣本的壓力量表均值為41.36，平均情緒壓力指數為0.52，平均情緒壓力指數屬于“輕微情緒壓力”范圍。

表2 項目量表憂郁程度均值排序

調查者將情緒壓力程度與性別、年齡、國別等人口統計學變量一同分析發現，性別方面，女性的跨文化心理適應程度略低于男性，男女被試者的均值分別為39.16和38.85；年齡方面，年齡越大的留學生跨文化適應情緒壓力越小，由此可見年齡與跨文化適應情緒壓力成反比：年齡段在20—29歲的情緒壓力量表得分均值最高，為40.23；30—35歲平均值為39.53，36歲以上的樣本均值為37.16，顯著低于前兩個年齡段的均值，平均壓力指數屬于“無情緒壓力”類型。從地區角度看，跨文化心理適應能力從強到弱的排序為：大洋洲、亞洲、非洲。非洲國家被試者跨文化心理適應均值最高，為41.06，其次為亞洲國家，為39.63；大洋洲被試的情緒壓力均值為33.21，遠低于非洲和亞洲國家的平均值。在海外經歷方面，來華留學前有海外經歷的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方面遇到的情緒和困難要比沒有任何海外經歷的留學生要小，有更多海外經歷的留學生適應能力更強；之前無海外學習生活經歷的被試者的均值大于有海外經歷者的均值，均值分別為39.53和38.15。

第二，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過程中排解負面情緒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幾種：“持續向家人和朋友傾訴”“經常做業余愛好”“偶爾向其他外國人或中國人傾訴”“從不做心理咨詢”。

第三，在選擇社會支持方面，來華留學生在遇到跨文化適應的心理問題時，最先會向自己的家人或親戚朋友尋求幫助；其次是求助于在中國的同胞；最后是向其他外國同學、國際學生輔導員、中國教師等求助。

3 研究結果

3.1 影響跨文化心理適應的主要因素

筆者分別對來華留學生群體在同一階段不同個體跨文化心理適應及相同個體在不同階段 （第一學期初和第一學期末）心理適應變化過程進行研究分析，發現以下5個方面的主要影響因素。

第一，不同的適應策略。本研究顯示，跨文化心理調適良好的來華留學生大多采取“整合”式適應策略，即在保留自己本國文化傳統的基礎上，會以開放包容的心態交流吸收融合他國文化；相反跨文化心理適應能力較差的留學生往往采取“分離”式策略，往往封閉在自己固有的文化習俗中，不愿意與新的文化群體交流。在調查中，未發現采取“同化”策略或“邊緣化”策略的被試[3]。

第二，來華時間長度的區別。從對來華留學生心理狀態的動態追蹤結果來看，來華留學生的跨文化心理適應狀態隨著留學生來華時間的推移均發生不同程度的好轉。入學初期，剛來到陌生新環境的留學生往往對中國的文化習俗、氣候環境等方面存在諸多不適，這種情況在留學生采取積極的心理適應策略后逐步得到改善，并隨著學生漢語水平的提高有明顯好轉，留學生可重新恢復良好的心理狀態。絕大多數留學生的在第一學期末心理狀態明顯好于學期初。

第三，文化距離不同。本次研究發現，文化距離過大或過小的被試者，跨文化心理適應的結果越復雜。非洲國家文化距離最大，亞洲國家文化距離最小。對非洲國家留學生而言，中國的生活環境、習俗、文化背景的差異顯著，由此帶來的不適感較為強烈；對亞洲國家留學生來說，雖然本國與中國地緣距離近，有相似的生活習慣，但文化習俗上又與中國有細微的差別，處理不當容易在細節問題上形成矛盾和沖突，使跨文化適應過程沒有想象中順利。恰恰是文化距離較為適中的大洋洲國家留學生在跨文化心理適應過程中更容易適應。

第四，性格差異。不同性格類型的留學生跨文化適應過程中的心理表現差異顯著。通常情況下，性格外向的留學生更樂于與中國人交流，積極擴大社交范圍和朋友圈，更愿意了解并融入中國文化，在跨文化過程中心理適應能力更強；相比較而言，性格內向的留學生較少參與集體活動，不能主動地融入新群體、新環境，獨處時間過長反而容易誘發思鄉之情，不利于跨文化適應過程中心理狀態的積極轉變[4]。

第五，社會支持不同。研究中發現，留學生群體在跨文化心理適應中遇到問題請求幫助時，傾向于選擇自己熟悉的家人、親戚、朋友。對于中國提供的社會支持選擇較少。那些能主動尋求中國社會支持的留學生，在與中國師生交往和中國文化的熏陶中了解中西方文化和思維方式的差異，從自身出發不斷調適自己的心理狀態，跨文化適應進程也更為順利；相反那些不愿邁出文化舒適圈，與中國人交流膽怯又較少參與文化活動的留學生跨文化適應過程較為漫長，也更容易產生各種心理問題[5]。

3.2 來華留學生心理適應模型構想

結合Berry的壓力應對模型和南京審計大學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特征，本研究提出了南京審計大學來華留學生心理適應模型（見圖1）。該模型將來華留學生的心理適應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前適應階段，留學生群體在來中國之前受其所生活的社會文化環境、個人經歷影響，可能影響其跨文化心理適應的變量因素包括留學生的文化價值觀、所處國與中國的文化距離，以及學生的個性特征。第二階段是跨文化適應階段，包括壓力應對過程和心理適應結果。影響這一過程的心理因素包括引起留學生心理壓力的壓力源、個人的文化適應策略、所能獲得的社會各方支持，以及與情緒、外在狀態等緊密相關的心理適應結果。

圖1 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模型圖

在跨文化適應階段，來華留學生初到中國，面臨著由語言、學業、社交等方面的障礙形成的壓力。受到個體應對壓力策略及周圍環境和社會關系網影響，留學生個體真實感知到的壓力迥異。反之亦然。因此，在跨文化心理適應過程中，壓力、壓力應對策略和社會支持之間相互影響，動態變化，共同影響跨文化心理適應結果[6]。

綜上，來華留學生心理適應模型包含心理適應潛力、壓力源、應對策略、社會支持，以及心理適應結果5個維度。前適應階段和跨文化適應階段的各項因素共同作用于心理適應結果。各影響因素之間，如心理適應潛力、壓力源、適應策略、社會支持等相互影響。跨文化心理適應是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前一階段的心理適應結果通過影響變量因素對后續的心理適應結果繼續產生影響。當然這種影響在時間上存在一定的滯后性，無法立馬觀測出來，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多次跨文化心理適應的實證研究才能驗證，因此在圖中以虛線標注。

4 對留學生工作的啟示

高校留學生工作人員應當高度關注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心理問題，在日常工作中給學生更多跨文化心理疏導和人文關懷，更好地幫助其實現跨文化心理適應。

4.1 堅持以人為本的工作理念

在來華留學生的教育管理過程中，工作人員要多設身處地為學生著想，堅持以人為本的工作理念，強化服務意識。留學生從異國他鄉而來，由于語言不通，往往會在日常生活中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困難，繼而產生挫敗感和無助感。管理者需要多從人文關懷的角度出發，尊重留學生的文化習俗，包容文化差異，從細微之處入手主動采取措施解決學生的問題，幫助其完成跨文化心理適應的過程。

4.2 建立健全的心理援助機制

在訪談過程中，筆者發現不少來華留學生希望在排解跨文化心理壓力時可以尋求專業人員的幫助。因此有必要在高校設立專門的心理咨詢工作室并安排可以接受留學生咨詢和進行心理疏導的專業教師。心理咨詢工作室可以在新生入學、畢業考核等關鍵的時間節點對留學生進行心理測試，科學精準掌握來華留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以心理健康講座等方式引導留學生正視心理問題；將心理健康教育納入留學生日常管理工作中，防患于未然，及時進行心理干預，形成一套完備的留學生心理援助服務機制。

4.3 強化留學生跨文化素質教育

應充分發揮中國文化課和國情教育課的主渠道作用，輔以跨文化交際類課程，并將其納入留學生整體課程建設范疇，作為必修課之一。在規劃文化課程時，可以聘請校內外專家學者舉辦中國傳統文化系列講座，宣傳中國的文化、歷史、風俗[7]。與此同時，留學生管理工作者可以有意識地鼓勵并組織留學生參加校內外文體活動。通過與校內外學生社團的聯誼，讓留學生有更多機會與中國學生交流互動，在深化友誼的同時了解彼此的文化習俗；通過鼓勵留學生參加校園活動讓他們主動去融入校園文化，展示異國風采；通過組織留學生參加“感知中國”系列文化考察活動讓留學生能夠體驗真實的中國社會生活和風土人情，幫助留學生消除跨文化適應障礙[8]。

4.4 入學教育中疏導價值觀念

文化價值觀念的差異和沖突是跨文化適應中的攔路虎。對中國說話方式、辦事方式、思維方式、價值觀及生活節奏、社會制度方面的了解不夠都會阻礙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的進程。因此高校在留學生來華入學教育的初期，要適當進行中國主流文化和風俗習慣的介紹，幫助留學生用異國文化視角和價值觀念去觀察分析周邊事物和人們的行為舉止習慣，來解釋那些不符合本國慣例的現象，引導留學生認識當地人行為模式背后的價值觀，以更為開放包容的心態面對行為模式變化，形成恰當的評價和認知模式[9]。

4.5 關注情感需求，搭建情感紐帶

高校留管工作人員在日常工作中每一個誠摯的微笑、每一句貼心的問候都會大大緩解留學生身處異國他鄉的心理不適感。一些細小的暖心舉動，例如元旦包餃子、中秋送月餅、生日送祝福、生病送水果探望等，都會在無形之中拉近與留學生的距離，潛移默化地安撫學生離鄉愁緒。在朝夕相處中用真誠感化學生，搭建情感聯系的紐帶，培養學生的信任感，從而使留學生愿意理解和接受中國文化，培養其文化認同。用情感的力量來緩解消除留學生的心理不適，克服其“文化休克”，往往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10]。

5 結束語

來華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是一個不斷調適變化的過程，受到學生個性、文化背景等諸多因素的影響。高校留學生管理人員需要從細微之處入手引導留學生，給予留學生更多的社會支持和人文關懷，幫助留學生從心理上順利度過跨文化適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