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以面對？

曹加明

古希臘哲人蘇格拉底說“未經省察的人生不值得一過”，人生不能渾渾噩噩、迷迷糊糊，而要清醒、從容地把握。閱讀詩人朗費羅的《人生禮贊》一詩，不禁被詩中蘊含的審美追求和昂然的生命姿態感動。詩人以審美的筆觸啟示我們——人生，究竟應該如何面對？在對《人生禮贊》的審美窺探中省察自我生命，應該是每一位清醒者應然的生命姿態。

一、人生需要真實的行動和認真的態度——“腳踏實地”的樸實之美

在詩人朗費羅看來，人生需要的不是沉溺于過去的憂傷，亦不是異想天開的黃粱美夢——“別對我，用憂傷的調子，說生活不過是春夢一場”，而是切實的行動和認真的態度，不是敷衍的、自以為是的演戲——“我們注定的道路或目標，不是享樂，也不是悲嘆；而是行動”，此中蘊含的無疑是難得的“腳踏實地”的樸實之美。

國人非常實在地將生活稱為“過日子”，日子需要一天一天地過，任憑是誰，也無法將尋常的每一天跨越過去，更不能指望“一步登天”，那種奢望一步跨越而進入某種高級階段的做法注定“止增笑耳”。真正的生活需要真實的行動——既不欺人，也不自欺；需要持審慎認真的態度，既看到自己當下的現實處境和條件，亦能夠“腳踏實地”地邁開奮進的雙腿；既不對著“凝露的枯藤”憂傷悲泣，又不盲目叫囂著烏托邦式的幻想；而是切實地尋覓困境中的契機，就如鳳陽小崗村的農民們不等不靠，自己將手里的土地盤活了，不但不再向他者伸手要糧食，反而可以接濟他人……

人生亦是如此，如果一味地沉浸于憂傷之中，只能在自暴自棄中漸漸沉淪下去，拿出真實、切實的行動，審時度勢，不等不靠，以認真的科學態度，不盲從，不迷信，終將走出困境、迎來曙光。

物質上的生產如此，精神上的跨越亦然。正如詩人朗費羅所言——“生是真實的！認真地活！它的終點并不是墳墓；對于靈魂，你不能這么說：‘你是塵土，必歸于塵土。”人生不能被眼前的“茍且”與艱難遮住眺望“詩和遠方”的視線，更不能被一時的困境嚇得故步自封、止步不前；人生需要拿出堅韌與從容的姿態，需要真實的行動和認真的態度，從而不僅以“腳踏實地”的執著行動實現對艱難險阻的跨越，而且給世界留下樸實、從容的美的人生姿態……

二、人生需要勇敢地跋涉和堅強地探索——“超越自我”的刷新之美

人生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在人生的風雨中，我們需要的不是惆悵，不是自棄，而是不屈不撓地向命運抗爭，盡己所能地超越自我。正如詩人朗費羅所言——我們需要的“是行動，是每個明朝，看我們比今天走得更遠”。正如萊克星頓的槍聲響徹北美大地，終于在艱難的八年之后，迎來了獨立戰爭的徹底勝利。

抗日戰爭之初，中國憑借一己之力艱難苦撐，直到迎來了反法西斯聯盟的結成，我們才從“孤勇”之艱難中迎來了援助，并最終與盟國并肩作戰，取得了民族獨立戰爭的徹底勝利，讓苦難的國家走向新的時代。人生亦是如此，即便烏云密布，哪怕電閃雷鳴，我們也要拿出勇氣，勇敢地穿越人生的風風雨雨，去迎接雨后的彩虹。

《禮記·大學》有言——“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勇敢地跋涉，堅強地探索，我們終將“比今天走得更遠”。人生不是要處心積慮地戰勝別人，而是要追求坦蕩、從容地自我超越；不管起點如何，只要我們拿出自我超越的堅韌與執著，即便遭遇泥濘亦不輕言放棄，即便困難重重也仍然不畏難退縮，那么，我們就能不斷地逼近人生的目標，就能不斷地刷新自我……

“超越自我”不僅給世界展現出不斷更新的人生姿態，而且留給世界難得的刷新之美——那是一個不肯屈從于命運安排的強者站立成的一道美的風景。就如太史公司馬遷，因為仗義執言，替李陵說了幾句公道話，被處以宮刑，遭遇了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創痛，但是他沒有自暴自棄，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在人生的苦悶中實現了自我超越，最終以堅韌頑強的毅力完成了“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傳世杰作《史記》，進而洗刷了權勢者強加在他身上的恥辱——“誠以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勇敢地跋涉，堅強地探索，不斷“超越自我”的生命個體，即便遭遇坎坷，也終將從生命逆境中突圍而出，活成真正的強者！

三、人生需要清醒地告別和能動地奮斗——“把握現在”的自強之美

人既不能總是活在過去，亦不能不切實際地活在未來，而要學會跟過去告別——像詩人朗費羅提醒的那樣“讓死的‘過去埋葬它自己”，亦不要對無法把握的未來抱有太多的幻想——“別依賴未來，無論多美好”，因為只有現在才是我們最有可能把握的。

清醒地告別，能動地奮斗，需要我們記住朗費羅的提醒——“在世界的廣闊的戰場上，在‘生活的露天營盤中，別像愚蠢的驅使的牛羊！要做一個戰斗的英雄”。人生一世，生命中的很多事情無可逃避，只有面對——與其被命運追逐著像“牛羊”一般狼狽不堪，不如堅定勇敢地審視、抗爭，做一個敢于對抗困難的“孤勇者”，為逆境中的自己開辟出一條“逆襲”之路……

人生路上，一味地沉浸在過去的或美好或平靜中，固然可以發“思古之幽情”，但是對現實而言，常常是于事無補，不如干脆利落地聽取詩人朗費羅的建議——“讓死的‘過去埋葬它自己”，帶上我們的清醒，迎接當下的挑戰，把握當下的機遇。如果過度地沉陷于對未來的幻想之中，雖然會給自己燃起些許希望的火光，但是畢竟虛無縹緲。因此，與其一味地沉浸于幻想，不如投身于改變命運的行動中去。“沒有邁開腳步，腳下就沒有路”，懂得“把握現在”的人，才是活得最真實的清醒者。積極攥緊自己命運的生命，留給世界的將是自強不息的奮進之美。

四、人生需要不斷地勞作和耐心地等待——“自立立人”的厚德之美

人生也許平凡，但是，我們依然可以拒絕平庸，因為我們可以選擇“詩意地棲居”，可以從容地勞作，并且在耐心的等待中迎來屬于自己的光輝時刻。正如詩人朗費羅所言——“行動吧！就趁活著的今朝，憑你的心，和頭上的上帝”。今天就開始勞作，就開始行動，而不是等到明日；而且是用心去做，因為敷衍了事也許騙得了過客，但是終究騙不了時間和自己，更騙不了上帝。“人在做，天在看”，自欺欺人者，終將被自己的所謂的小聰明所誤。“功夫不負有心人”，只有那些篤定從容的勞作者，才配得上享受豐收的果實與喜悅……

值得指出的是，勞作之路上，那種急功近利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我們要拿出耐心來等待，因為并非所有的行動都是立竿見影的。播下的種子是需要生長周期的，拔苗助長的急性子是等不到五谷飄香的時節的。

我們不斷地勞作，耐心地等待，也許無法完成轟轟烈烈的大事，但是我們依然可以讓自己的人生充實起來，甚至還可以激勵他人。正如朗費羅所言，也許“偉人的事跡令人冥想”，但是我們普通人依然可以使自己的“一生壯麗”，“并且在時間的流沙上，在離去時，留下來蹤跡——這蹤跡，也許另一個人，看到了，會重又振作，當他在生活的海上浮沉”。即便我們做不了轟轟烈烈的大事情，但是我們依然可以做充實自己、成就自我的尋常小事，而且在成就自我的過程中，激勵他者，成為激發他們從困境中振作起來的“接地氣”的示范者。

因此，我們不斷地勞作，耐心地等待，不僅可以“自立”，而且可以“立人”。如果說“自立”展現的是自強不息之美，那么，在無意識中喚醒他者生命的“立人”所彰顯的無疑是厚德載物之美。

閱讀詩人朗費羅的《人生禮贊》一詩，讀者不僅可以獲得審美之愉悅，更能夠明白人生應該如何面對：人生需要真實的行動和認真的態度——“腳踏實地”的樸實之美；人生需要勇敢地跋涉，堅強地探索——“超越自我”的刷新之美；人生需要清醒地告別，能動地奮斗——“把握現在”的自強之美；人生需要不斷地勞作，耐心地等待——“自立立人”的厚德之美。

（作者單位：江蘇省灌南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