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民(廣西)
日月穿過花事期,走過蔥綠季,用橙黃的語言通知西風:秋,要分娩了!
于是,嫂子從夢中來到溪邊,蘸著雞啼聲磨呀,蘸著稻谷香磨呀,磨穿了黑夜,漏出溜溜曙光,磨瘦了月兒,變成手中的彎鐮。
叔叔揮篾忙開了。晨曦是他織亮的,晚霞是他編紅的。生活與愛在這里銜接,給結束的編個句號,給崛起的編道花邊。那一個個大籮小籮,誰說不是他十指彈圓的歌?
可不,秋的臨盆,是件大事兒,誰不忙乎樂乎?
稻子,燦燦地熟了。一穗一串珍珠,一畦一片霞光。季風吹來,稻浪涌起,好像柔軟的絲綢,一匹一匹地鋪開去,又似閃爍的錦緞,一層一層地疊過來,疊成能把人體彈向高空的墊褥。
讀不完的斑斕稻浪,抑不住芬芳靈感——
故鄉的秋天,是一幢詩的建筑。
秋天的故鄉,是一本豐厚的金書!
時間的馬蹄敲響十月,寬闊的田野交出答卷:滿目琳瑯,幾多鮮麗!
喜看田禾寫的燙金線譜,張張銀鐮都熱烈奏鳴。瞧哩,多情莫過于小伙,借生風的鐮兒又唱起心曲:該收獲的不只是成熟的陽光,還有那支成熟的情謠。
笑語和著鐮兒飛閃,割下一片熏風,又割下一抹斜陽,直追紅日走進黃昏。一支《開鐮曲》就這樣,和汗水,和歡情,和滾滾的車輪,嘎吱嘎吱的禾擔兒,把故鄉釀成一樽醇醇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