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瓊潔 曹勁松
內容提要 當前,我國經濟發展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數字經濟已被視為經濟增長的新引擎。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是歷史演進的必然趨勢、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和經濟增長的自然選擇。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中存在創新邏輯、發展邏輯和應用邏輯三重基本邏輯,具體來說,即技術生態圈的打造、主體生產率的提升以及場景適應力的拓展。實踐中,加快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亟需構建三大體系,即通過由數字技術、數字人才、數字政策的有力支持組成的“供給支撐體系”,由數字生產、數字生活、數字場景的有序開發構成的“需求拉動體系”,以及由數字金融、數字立法、數字安全的有效推進構成的“運行保障體系”。
關鍵詞 數字經濟 實體經濟 融合發展 基本邏輯 實現路徑
鄭瓊潔,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江蘇省揚子江創新型城市研究院特聘專家
曹勁松,江蘇現代財稅治理協同創新中心特聘研究員,南京市社會科學院院長
本文為江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江蘇促進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研究”(22EYC014)、國家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人工智能推動中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攀升的影響機理與路徑研究”(19CGL021)的階段性成果。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推進新型工業化,加快建設制造強國、質量強國、航天強國、交通強國、網絡強國、數字中國。”[1]可見,發展數字經濟,特別是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入融合,壯大實體經濟與現代產業體系已經成為我國重要的經濟工作任務。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已明確將數字經濟當作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并且提出了2025年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到10%的發展目標。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正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中國新階段的經濟增長動力已經轉向以數字經濟為代表的新經濟引擎,因此在這一歷史時期研究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基本邏輯與實現路徑對于化解風險、穩定經濟增長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從數字要素的內生供給看,實體經濟的大規模需求為數字技術依托實體經濟的應用場景源源不斷地提供有效的數據要素供給。從經濟社會的需求層面來看,很多傳統產業領域面臨著日益嚴格的資源環境約束,亟須通過數字技術、數據要素賦能突破傳統生產方式的瓶頸,通過再造生產流程、重塑產業格局、重構商業生態,從而進入新的增長階段。因此,應充分利用由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和完備產業體系所積累的海量數據,并結合我國供需創新碰撞制造的豐富應用場景,持續促進數字技術和實體經濟融合的深度和廣度。一方面,以產業數字化促進農業、制造業、交通、物流、金融、商貿等傳統領域的轉型升級,提升全要素生產率;另一方面,以實體經濟為數據要素供給的不竭源泉,從需求端拉動數字技術和應用場景的迭代升級,做強數字產業化,打造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國際競爭力。本文將從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驅動因素、基本邏輯和路徑選擇三個方面展開研究。
一、加快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時代驅動因素
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正深刻重塑著當前世界經濟和人類社會面貌,已成為世界各國提升國家競爭力、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新引擎[1]。如美國憑借領先的科學技術打造數字經濟全球優勢,歐盟以領先的數字治理規則打造統一的數字經濟生態,英國依托數字政府完善數字經濟整體布局等。我國同樣十分重視數字經濟的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共同完善數據治理規則,確保數據的安全有序利用;要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發展,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互聯互通;要提升數字經濟包容性,彌合數字鴻溝”[2],這為我國進一步推動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更好與實體經濟融合指明了方向。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是助力我國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之一,是歷史演進的必然趨勢、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和經濟增長的自然選擇。
1.歷史演進規律:數據成為最活躍生產要素
從歷史演進來看,最活躍生產要素的變遷是主導宏觀經濟管理變革的基礎力量,在特定的歷史發展階段,國民經濟運行的資源配置主要圍繞這一要素展開,而且這一要素一旦進入經濟循環極易引發組織模式變革與技術擴散,甚至成為拓展經濟增長可能性邊界的主要來源[3]。如農業時代的土地,經濟發展主要體現在土地擴張和農業產出的增加;工業時代的資本,經濟發展主要體現在資本積累和大規模標準化生產。
數據作為數字時代的關鍵生產要素,不僅豐富了勞動、資本、土地、能源、技術等既有生產要素的集合,更進一步改造各種要素,為各種要素重新賦能[4]。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和快速普及,讓人們的消費行為、社交形式、生產方式、支付手段乃至認知模式都發生了重大改變。哪怕剛開始社會大眾將它作為例外情況看待與處理,但隨著這種反常越來越多,意味著科學革命的發生,新的范式會逐步出現并最終代替原有范式,數字經濟也會實現變革。
數字經濟作為專有名詞最早出現在20世紀90年代,但在50年代數字技術就開始成為支撐經濟活動的動力引擎[5]。我國的數字經濟萌芽于1994年的正式接入互聯網,發展大致包括三個階段:一是1994—2002年的“萌芽期”,數字服務領域開始萌芽,Wi-Fi進入公眾視野,出現騰訊、新浪等社交網站,為數字經濟騰飛提供了技術準備;二是2002—2012年的“孕育期”,手機網民規模破億,淘寶網購、微信支付和物流信息服務等新商業模式迅速崛起,為數字經濟提供了豐富的數據;三是2012年至今的“蓬勃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逐漸成熟,特別在新冠疫情暴發后,數字政府、數字辦公、數字旅游和數字絲路等有序發展[1]。
2.社會發展趨勢:數字經濟引領社會效率提升
以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為支撐的數字經濟,能夠為推動實體產業轉型發展提供新動能,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作用。越來越多的數字技術融入社會經濟中已成為當前發展的基本事實,也是未來社會發展的大趨勢[2]。
在微觀層面,數字經濟已成為構建企業核心競爭力和突破發展瓶頸的基石[3]。數字經濟正在顛覆傳統企業的成本、價格、數量盈利模式,并通過范圍經濟和規模經濟結合的方式創造除企業產品之外新的利潤來源,擴寬企業規模,擴展企業市場范圍,讓企業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4]。數字經濟通過范圍經濟與規模經濟的結合、互聯互通,擴大了市場規模;市場規模的擴大又將引發生產規模的擴張,這就改變了原有的單一的盈利模式,形成了多元化的盈利模式。
在中觀層面和宏觀層面,數字經濟能實現行業及產業技術知識的高效交流、經驗共享,非排他性知識可被企業免費獲得,進而通過產生知識溢出效應降低整個產業成本,從而獲得帕累托改進。從產業角度,數字經濟有助于整合式協同創新,構建創新生態系統,帶動整個產業鏈升級,實現協同創新發展。在生產要素角度,數字經濟能實現更高層次的資源優化配置和新的資源配置方式,提高了規劃和決策的科學性。供需結構上,數字經濟能推動生產方式模塊化、柔性化、社會化轉變,并重塑供給結構,挖掘有效市場需求,通過數字技術實現更高效的搜索和匹配,實現供給需求正反饋效應,從而優化供需結構[5]。在公共品供給方面,數字經濟通過大數據技術幫助政府實現公共服務的精準供給、各部門之間的高效合作、加速政府與市場的融合,使市場和計劃的融合得到完善,數據共享成為可能,政府可以更好地做出科學規劃以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6]。
3.經濟增長動力:數字經濟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
隨著大數據、區塊鏈和人工智能在各產業中的廣泛應用,數字經濟深刻影響著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正以一種更加成熟的姿態成為未來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7]。新古典經濟學增長理論認為,經濟增長的來源包括人力資本、物質資本等生產要素的優化以及生產效率的改善。數字時代,除了優化既有生產要素、提高生產效率、改善資源配置方式外,數據已作為新的生產要素納入經濟模型,全方位賦能經濟增長。
第一,數字經濟通過優化可投入要素的數量和質量,使產出增加。以索羅模型為例,傳統經濟主要通過增加要素投入或調整要素比重,即增加參數K、L或調整K、L投入比重,讓產出接近產能(潛在GDP)。數字技術可以更為精準地將生產要素和生產資料再分配于不同部門,更好地保證經濟增長對要素的持續性和充分性需求,并能形成規模效應,既可以增加可投入要素的數量,也能提高可投入要素的質量。
第二,數字經濟以更豐富的生產要素和更高效的生產函數提高資源配置方式。一方面,傳統經濟增長模型通常只包含K、L兩個關鍵變量,但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發展與廣泛應用,學者們考慮將一些新的要素納入經濟增長模型中,如在新增長核算框架中加入數據要素(D),構造生產函數Y=Af(D,K,L)。另一方面,傳統經濟理論對于增長函數的假設非常嚴格,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等信息技術提高了信息或數據的邊際產出,改變了增長函數的形式。同時,數字技術為產業帶來的微觀特性,如網絡外部性、雙邊市場等,會引發總產出產生類似指數增長的情況[1]。
第三,數字經濟通過技術進步改變全要素生產率。一方面,作為技術進步促進經濟增長的“常規路徑”,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涌現改善了生產效率,促進了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商業模式的創新也在不斷助推經濟高質量發展。在數字經濟背景下,中小企業能相對容易地進入市場,由此誕生出一些新的商業模式,這不僅能創造新需求,還能更精準地匹配供需兩端,促進經濟增長。
綜上所述,數字經濟促使數字要素和其他要素自由流通、精準匹配,優化了資源配置,使得產出盡可能靠近生產可能性曲線以及擴張生產可能性曲線。生產要素優化使生產點盡可能靠近生產可能性曲線,即在既定的條件下實現產出最大化,生產效率提升則是將生產可能性曲線外推,如此循環往復,相互迭代,最終實現經濟長期高質量增長。
二、把握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基本邏輯
新一輪科技革命引領人類社會進入數字時代,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廣泛應用并融合滲透到各領域,成為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已成為我國能否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性問題。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存在三重基本邏輯:技術生態圈的打造——創新邏輯、主體生產率的提升——增長邏輯和場景適應力的拓展——應用邏輯。
1.創新邏輯:技術生態圈的打造
數據資源是數字經濟的關鍵生產要素,新一代信息技術是數字經濟的核心技術,現代信息網絡是數字經濟的主要載體,三者構成了數字經濟的技術生態圈,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的融合,通過創新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的涌現,進一步擴大有效供給。
第一,數據資源要素不斷催生新產業。數據資源作為一種特殊的生產要素,具有可共享、可復制、可重復使用等多種特征,有別于土地、資本、勞動等傳統生產要素對產出有一定的限制,數據資源可以為經濟發展注入無限的投入。一方面,數據資源自身可以催生新產業。數據資源本身蘊含著極大的價值,在對原始數據進行采集、挖掘、清洗、加工、分析、應用的過程中,會衍生出包括數據設備供應、數據交易服務、數據產品、數據安全在內的多種新興產業;另一方面,數據資源與其他生產要素結合催生新產業。數據資源融合其他生產要素,提高了高端生產要素的比重,使產品的生產要素發生重構,改變了產品形態從而催生新產業。
第二,新一代信息技術引領產業升級。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數字經濟提供了技術支撐,通過賦能傳統產業和技術創新牽引兩種方式引領產業升級。數字經濟通過新一代信息技術不斷向傳統產業滲透,逐漸打破傳統三產的邊界,促進新興服務業向一產、二產深度融合,推動農業和制造業向高附加值方向延伸發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同時,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產品生產工藝的技術創新,降低生產過程中的能耗,推動產業向數字化、智能化方向發展,實現低碳化生產,促進產業綠色化轉型。
第三,現代信息網絡加速創新發展。一是現代信息網絡可以促進數據資源利用和轉換,數據資源通過現代信息網絡進行共享和流通,可以加速其價值增值的過程,加快新產業形成的速度。二是現代信息網絡可以深化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滲透能力,增強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力,加快引領產業轉型升級。三是現代信息網絡具有強大的連接力、高度的融合性,不僅可以打破產業鏈上、中、下游企業間的垂直壁壘,還能打破企業與消費者間的橫向壁壘,促進要素和產品自由流動,形成互融共通的產業生態[1],從而催生創新。
2.發展邏輯:主體生產率的提升
全球經濟放緩,新一輪技術革命方興未艾,只有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才能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而數字經濟作為新一輪科技革命的產物,已成為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重要途徑。微觀層面上,可以通過優化企業制造工藝、暢通企業生產流程、拓展企業經營范圍來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宏觀層面上,可以通過提高市場資源配置效率、政府治理效率和社會再生產效率來提升整體經濟運行效率,為高質量發展提供保障。
第一,在微觀層面提升企業生產效率。其一,數字技術通過優化企業制造工藝,提高了產出水平。依托數字技術建造的智能車間、智慧工廠改變了企業生產制造的模式,實現了規劃、生產、運營全流程數字化管理,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保障了產品質量,提高了整體產出水平。其二,數字化載體可以暢通企業生產流程,降低生產成本。現代通信網絡、大數據平臺等數字化載體為信息的高效自由流動創造了條件,在生產環節,縮短企業生產時間、減少中間消耗、提高資本周轉率,在供應環節,通過電子商務平臺加速金融、物流、倉儲、加工及設計等供應鏈資源的數字化整合,有效降低企業生產成本。其三,數字經濟活動通過拓展企業經營范圍,擴大了生產規模。數字經濟活動不僅可以消除傳統經貿往來的物理障礙,突破地理區域的限制,拓展企業的經營空間范圍,還可以通過提供海量的數據服務,讓企業精準掌握消費者的需求,實現個性化、定制化生產,形成“長尾效應”,擴大市場規模,進一步引起企業生產規模擴大[2]。
第二,在宏觀層面提升了經濟運行效率。其一,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是經濟社會再生產的四個基本環節,數字經濟可以滲透各個環節,提高各環節的效率,同時精準銜接這四個單元使其高效貫通,進而提高整個社會再生產效率。其二,數字經濟通過數據共享,使得政府和市場實現緊密連接,減少了兩者間的信息不對稱,有效克服市場配置中存在的盲目性,減少政府對市場資源的直接配置,引導要素自主有序流動,進而提高市場的資源配置效率[3]。其三,政府相關部門可以通過數字技術實時采集宏觀經濟運行的數據,了解市場情況,掌握風險動態,形成更加科學精準的經濟研判,增強宏觀調控的前瞻性和穩定性,提高了公共品供給效率。
3.應用邏輯:場景適應力的拓展
場景是數字經濟融入實體經濟的關鍵切入點,供給端和需求端通過場景實現精準對接,促進消費升級、產品迭代,數字技術與應用場景相互融合、相互作用,帶動技術進步、產業升級。
第一,場景是連接供給與需求的紐帶。在傳統的經濟體系中,企業是價值創造的主體,經濟活動以產品導向為主,消費者僅僅只是被動的接受產品,企業出于成本考慮通常選擇進行大規模批量化的生產,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往往被抑制。而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以產品為導向的發展模式逐步被破除,轉而向以用戶需求為導向的模式轉變。這一方面是由于在數字經濟體系中,企業的產品通過嫁接具體場景,可以更好地和消費者需求進行匹配,提升產品價值,促進產品銷售;另一方面是由于當消費者身處具體的場景之中,對企業提供的產品和服務可以形成最精準有效的評價,反饋給企業以推動其優化產品和服務。簡言之,企業和用戶通過場景實現有效鏈接,促進供需匹配。
第二,場景建設需要數字技術提供支撐。當前實體經濟活動中場景的內涵和外延已經突破傳統意義上場景的概念,場景的建設和管理都更為復雜,依靠自然人手工勞動不能建成適應現代社會經濟發展的場景[1]。而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數字技術可以獲取相關用戶的性別、年齡、偏好、動機等多維度的個人數據信息,通過對這些數據進行處理整合及細致全面的分析,可以了解用戶的整體情況和主要需求,為場景的建設提供參考依據。同時,數字技術可以維持場景全天候運行,既可以在線下提供實體化的服務,也可以在線上完成各種交易,無限拓展了場景空間。簡言之,數字技術是現代化、專業化、多樣化場景建設的基礎支撐,并能進一步激活場景的功效,提高場景吸引力。
第三,場景適應力進一步驅動技術進步。產品和服務的創新,一方面取決于企業自身的創新能力,另一方面則取決于該產品和服務的實際需求及應用場景,如果產品和服務沒有應用場景,不能被消費和使用,那創新便失去了意義。在數字技術的驅動下,網上購物、線上辦公、智能問診、數字化營銷等各種數字化場景層出不窮,且處于不斷變化更迭之中,相應的產品屬性、服務性質也將隨之發生改變,企業和消費者之間通過原來場景建立的供給和需求的匹配關系將不再適用。這將迫使企業借助各種數字技術,針對變化的場景做出動態的、即時的調整,為適應新的場景創造出更加匹配的產品和服務。簡言之,場景變化產生的適應需求進一步體現了數字技術的價值并反作用于企業,推動其創新,為經濟發展注入新的動力。
三、推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路徑選擇
數字經濟是以數字技術為支撐的新經濟形態,正在通過改造傳統產業、加速新興產業形成來帶動產業結構升級。具體而言,數字經濟可以從生產方式、經營方式和流通方式方面促進農業產業優化,從研發設計、智能生產和銷售管理方面促進工業產業優化,從創新服務模式和豐富服務內容方面促進服務業優化[2]。由于數字經濟的技術特征使得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過程會經歷“數字供給創造融合需求”“融合過程尋求支撐保障”“數字需求拉動進一步融合”等三個過程。其中,數字技術、數字制度和數字思維會逐漸發展和完善,直至數字經濟完全融入實體經濟中,數字思維深根植入人們的生產和消費活動中。因此,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實現路徑也應當遵循這樣的發展規律,循序漸進地完成“技術供給支撐體系”、“需求融合拉動體系”和“運行融合保障體系”的構建并形成“數字技術-數字保障-數字思維”三位一體的三螺旋結構,促進經濟、社會向更高層級、更高質量發展。
1.以“數字技術、數字人才、數字政策”構建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供給支撐體系
在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的第一階段就需要創造更多的數字供給,包括數字技術供給、數字人才供給和數字政策供給,打造強有力的數字供給支撐體系。第一,加快核心科學技術創新,促進科技成果轉化。①加大5G、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共性技術的研發投入,以基礎學科和共性技術的突破加深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并實現數字經濟為實體經濟廣泛賦能,推動生產過程數字協同化。②加強“卡脖子”技術攻堅。支持鏈主企業積極開展核心技術攻關,鼓勵探索下一代“無人區”科技,推動數字產業的形成和發展。加強政產學研聯動,開展關鍵核心技術的攻關,引導集成電路、人工智能、新能源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鏈主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和行業上下游企業合作,共同組建創新聯合體。③促進基于數據要素的成果轉化。數據要素的高效配置是推動數字經濟產業發展的關鍵一環。促進數字技術開發者、數據產生者、數據擁有者和使用者共同參與科研成果的融合應用,聯合多方科研力量持續強化新一代關鍵數字技術的研究,創造更多數字要素的應用場景。第二,加快數字人才培養引育,激發創新持續動能。①加強數字人才生力軍建設。鼓勵企業自主引進數字經濟高端人才;聯合高校做好本科生和研究生復合型數字人才培養工作,鼓勵高效跨學科領域培養數字經濟人才。②完善數字經濟人才培育機制。一方面,鼓勵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培訓機構等共同開設數字經濟培訓班,設置專門的數字人才專題培訓,高質量、高標準培育數字人才;另一方面,充分發揮企業數字人才的實戰優勢,集中選送企業數字經濟專業人才和數字化管理人才到高校、科研院所兼職,支持企業與高校、科研院所合作建立數字經濟高校畢業生實踐實訓基地。③優化數字經濟人才發展環境。建立不同行業、不同領域的數字人才數據庫,完善數字人才引進政策,提升數字經濟專業人才精準支持力度;對于數字經濟“卡脖子”型人才,通過探索“揭榜掛帥”政策,進一步破解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人才瓶頸,增強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能。第三,優化完善數字經濟政策,提升政策實施績效。①加大數字基礎設施的政策支持力度。加快推動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擴大數字網絡覆蓋,實現互聯互通;支持前沿共性數字科技服務平臺建設,推動服務平臺業務拓展與應用推廣。②探索促進數據資源開放共享的政策合力。推動工商、稅務、商務、科技、經信、交通、電力、自然資源等政府部門將不涉及國家安全的公共數據向企業、社會公眾開放,加快建立與完善政府公共數據開放共享制度;完善數據采集規范和標準,建設數據開放共享公共服務平臺,提高數據的社會開放度;充分匯集供應鏈、產業鏈、創新鏈等數據資源,推動數據的開放共享以及深度應用。③強化基礎科學研究和核心技術突破的政策激勵。梳理數字經濟相關基礎科學研究和核心技術的重點突破清單,加大對清單內技術研發投入的支持;依托國家科技重大專項、國家重點研發計劃等科技計劃,加強對基礎科學研究和核心技術突破的支持,科學、準確地跟蹤評估計劃實施成效。
2.以“數字生產、數字生活、數字場景”構建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的需求拉動體系
在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系統中必須保證數字經濟的發展活力,在市場思維下打造數字生產、數字生活和數字場景有序開發的數字經濟需求拉動體系。第一,發揮市場主導、政府引導的雙重作用,以智慧城市建設場景為總牽引,促進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①以行業需求為導向,對產業發展進行市場化科學分析,鼓勵成長中的創新型數字企業與轉型中的傳統產業企業結對協同發展;尋找新的生產方式和轉型方向,打造具有行業特色的數字技術應用場景。②圍繞數字金融、數字商務、數字貿易、數字文化等領域,構筑數字經濟產業生態圈,推動市場趨勢變化和產業結構升級相互促進、市場信息和市場資源有效整合、傳統產業和產業鏈協同改造,加快發展數字消費業務、打造國家化數字消費商圈、做實數字生活服務,全面提升企業對數字經濟的獲得感。③推進產業大腦建設,選擇優勢行業開展應用試點,探索產業大腦的基礎架構、運行機制、管理模式以及業務場景等,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模式與經驗。第二,推動數字經濟統計、交易體制建立,明確數字社會化發展方向。①推動數據交易市場發展,培育壯大數據交易服務企業,建立數據資產價值評估體系,健全和完善數據交易產業鏈。②健全和完善數字經濟統計體制,明確數字經濟產業的邊界劃分,同時做好數字產業指導目錄的編制研究。按照標準的統計口徑健全數字經濟的統計分類目錄、運行監測體系和其他相關指標體系。③樹立主動服務的數字化思維,建議在政府機關內部設立“首席數據官”,以數據的思維方式拓展數據的應用場景,將部門數據主動應用到為人民、為企業辦事上,主動拓展數字技術應用場景。第三,打造數字生活消費新場景,拓展數字生活新思維。①要引領消費升級,培育高品質數字生活。以實現“豐富線上生活服務新供給”“滿足線下生活服務新需求”“打造數字生活消費新場景”等為目標,聚焦新興消費領域,大力培育生活需求的服務平臺。②促進生產與需求的精準對接,推動高質量的微觀經濟發展。探索精準響應消費需求的個性化定制新模式,通過互聯網等信息技術建設網絡化開放式個性化定制平臺實時對接客戶個性化需求;創新服務模式和商業模式,以共性服務平臺為用戶在線提供產品定制等服務。③進一步融合數字應用需求和數字技術供給,拓展數字經濟發展可能性。更加有效地利用數字經濟打破供給與需求雙方的界限,改善信息不對稱、降低交易成本,提升消費者剩余與企業利潤空間,實現數字經濟生態圈的共贏。
3.以“數字金融、數字立法、數字安全”構建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運行保障體系
在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的全過程都必須保障經濟穩定有效運行,在危機意識中打造數字金融、數字立法和數字安全有效推進的數字經濟運行保障體系。第一,為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提供現代化、數字化的創新型金融支持,打通融合的融資“堵點”。①加快金融業改革創新,不斷推出適應科技創新需求的產品和服務;既要引導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優化信貸結構,為科技創新提供充足資金支持,也要更好發揮多層次資本市場作用,完善促進科技創新的直接融資體系,拓展市場主體融資渠道,更好滿足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需求。②發揮金融“四兩撥千斤”的助推作用,通過設立數字轉型專項貸款、數字產業發展基金等形式,為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發展提供關鍵資金支持,給傳統產業注入新動能、新活力,最終推動實體經濟發展邁向更高質量,真正實現金融與實體經濟的共生共榮、共同成長。③促進金融科技的發展,進一步提升金融數字化程度,創造更平等的獲取金融資源的機會,并從提升金融體系效率、提高智能風控水平和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三個方面效遏制金融風險。第二,完善數字經濟領域的法律規范體系,提升綜合治理效應。①健全相應的司法保障機制。充分運用數字化共性科技手段探索智慧司法新模式;通過建立系統集成、數據集成、功能集成于一體的在線訴訟平臺,實現便捷、高效、公正的司法服務;積極探索“區塊鏈+司法”新模式。②建立精準、協調、有效的監管治理體系。行業壟斷、數據濫用、算法操縱、技術性拒絕等數據風險對傳統監管治理方式提出了挑戰,亟須創新監管思維,借鑒先進監管手段,構建精準、協調、有效的監管治理體系。要探索關于數字經濟監管的新路徑新方法,持續完善以《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等為主體的法律體系,加強數字經濟行業與平臺監管的頂層設計,進一步完善分領域、分行業的數字經濟監管,加快建立全方位、多層次、立體化的監管體系。③注重數字經濟領域法律與已有法律銜接。切實推動數字經濟政策落地落實,從規定政府法定義務與法律責任角度,在規劃、財政、產業、預算、稅收、投資、人力、融資和資源等各個環節做好支持數字經濟發展的政策保障。第三,打造安全可靠的數據治理體系。①完善數據生產與流轉過程的管理。在規范數據隱私安全保護的基礎上,加快完善數據資源采集、處理、確權、使用、流通、交易等各環節的制度法規和機制化運營流程。建立原材料、裝備、電子信息等行業信息庫,打造分類科學、分級準確、管理有序的數據治理體系。②提升數據安全技術的應用。突破數據要素流通關鍵技術,建設大數據安全共享與開發利用平臺;大力支持數據服務模式創新,鼓勵更多數據服務型企業開展數據標注業務,支持眾包、外包等數據創新型標注組織模式。③試點建立數據交易平臺。培育數據交易機構,探索數據衍生品的增值開發和數據資產評估等新業態新模式;同時,加快建立和健全數據流通與交易行為的管理規范。
〔責任編輯:吳玲〕
[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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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何大安、許一帆:《數字經濟運行與供給側結構重塑》,《經濟學家》2020年第4期。
[6]陶金元、王曉芳:《數字經濟驅動創新發展的挑戰與對策》,《宏觀經濟管理》2021年第6期。
[7]楊棟、張宇婷、胡登峰:《數字經濟賦能高質量發展路徑研究——基于長三角一體化中心城市的組態分析》,《華東經濟管理》2021年第10期。
[1]荊文君、孫寶文:《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一個理論分析框架》,《經濟學家》2019年第2期。
[1]王佳元:《數字經濟賦能產業深度融合發展:作用機制、問題挑戰及政策建議》,《宏觀經濟研究》2022年第5期。
[2]任保平、何厚聰:《數字經濟賦能高質量發展:理論邏輯、路徑選擇與政策取向》,《財經科學》2022年第4期。
[3]左鵬飛、陳靜:《高質量發展視角下的數字經濟與經濟增長》,《財經問題研究》2021年第9期。
[1]陸岷峰:《新格局下強化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路徑研究》,《青海社會科學》2022年第1期。
[2]遲明園、石雅楠:《數字經濟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影響機制及對策》,《經濟縱橫》202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