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菲菲,王飛躍,占 華
(南京財經大學 江蘇產業發展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23)
創新被視為區域經濟長期穩定增長最重要的決定要素,綠色創新作為創新發展的新模式,將綠色發展理念和創新驅動理念有機融合,不僅有助于緩解資源環境瓶頸約束的壓力,而且能夠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推動區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更是培育不同尺度區域發展新動能的關鍵。如何有效提升綠色創新能力,是新時代綠色發展的重要落腳點,也是推進創新驅動和綠色發展兩大國家發展戰略協同的契合點。綠色創新具有傳統創新的典型空間特征,而城市是創新生態系統的最佳載體,也是政府開展環境治理的最有效單元。因此,研究城市乃至城市群的綠色創新,是落實我國現階段生態文明實踐和政策的現實需求,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科學意義和戰略意義[1]。
作為我國三大戰略發展帶之一,長江經濟帶是維護區域生態安全和提升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領頭羊。據統計,2020年,長江經濟帶人口占全國的43%,GDP 達到47.15 萬億元,占全國的46.52%,用水總量占全國的33.8%,能源消費占全國的35.2%。隨著資源環境約束不斷加大,高投入、高消耗、偏重數量擴張的發展方式已難以為繼,長江經濟帶可持續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面臨嚴峻挑戰。針對長江經濟帶在我國的重要地位和當前日趨突出的生態環境壓力,僅關注單個城市難以實現協同發展,應考慮城市間的關聯作用形成合力,這需要從空間關聯網絡的視角出發來解決“城市—城市群—長江經濟帶”可持續發展問題。因此,本文以長江經濟帶108 個城市為研究樣本,著重分析空間網絡視角下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交互效應及作用機制。
國外綠色創新相關的研究起步較早,可以追溯到20 世紀中葉Boulding 的生態經濟理論以及David的綠色經濟理論,20世紀末Fussler 率先提出綠色創新概念,并將綠色創新定義為一種可以滿足企業和消費者經濟價值需求并同時最小化環境影響的新產品。此后學者從生態學、經濟學、管理學等視角對綠色創新內涵展開了探討,盡管對綠色創新內涵的理解存在一定差異,但都認可綠色創新與環境創新[2-3]、生態創新[4]、可持續創新[5]具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以經濟發展和生態可持續為出發點,創新目的在于綠色發展[6]。國外對綠色創新的研究重點關注產業和企業層面的綠色創新行為,相比之下國內關于綠色創新的研究更為豐富,涉及城市[7]、?。?]、城市群[9-10]等多種尺度,涵蓋交通運輸業[11]、制造業[12]、旅游業[13]、重污染行業[14]等多種行業,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基于指標體系法或者隨機前沿模型及數據包絡分析法,以能力[15]和效率[16-17]兩種方式評估地區綠色創新水平;二是在前者基礎上借助泰爾指數[18]、莫蘭指數[19]及空間計量模型[20],分析綠色創新的空間格局演變;三是從經濟[21]、教育[22]、交通[23]、環境規制[24]等角度,探究綠色創新的影響機理,以期厘清提升綠色創新水平的最優路徑。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綠色創新內涵、測度、時空演變以及影響因素展開了廣泛研究,但較少有學者關注區域協調發展格局下城市間的綠色創新聯系。長江經濟帶是我國的生態示范帶,隨著區域一體化進程加深,把握城市間綠色創新聯系對促進長江經濟帶流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現有文獻關于長江經濟帶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的研究較少,且局限于省級層面[25],難以深度刻畫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因而以地級市為基本單元展開長江經濟帶流域綠色高質量發展的實證研究十分必要。
基于此,本文從地級市尺度出發構建城市綠色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運用修正的引力模型刻畫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空間關聯矩陣,結合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深入剖析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演化特征及其驅動因素,以期拓展城市綠色創新研究的思路方法,厘清長江經濟帶流域城市綠色創新協同發展的路徑,為長江經濟帶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
1.指標選取
本文遵循科學性、代表性、層次性以及可操作性等原則,借鑒曹慧等[8]、任耀等[26]、付幗等[27]前期研究,從綠色創新投入、經濟效益產出、創新效益產出、環境效益產出四個維度構建綜合指標體系,予以評價長江經濟帶各城市綠色創新能力,具體見表1所列。

表1 城市綠色創新評價指標體系
對于綠色創新投入指標,考慮無論是在新古典增長理論還是內生增長理論中,勞動和資本均被視作創新系統中的基礎投入要素,結合肖黎明和張仙鵬[28]、崔蓉[29]等的研究成果,綠色創新與傳統創新的本質區別在于產出及其環境效益,其投入并無二致,因而本文選取研發人員折合全時當量表征綠色創新勞動投入,并從企業和政府兩大主體出發選取新產品開發經費占比和科技投入共同衡量綠色創新資本投入,繼而構成了綠色創新投入。對于產出指標,本文擬從經濟、創新和環境三個維度展開,以新產品銷售收入占GDP 比重和新產品項目開發數來衡量經濟效益產出;以綠色發明專利數和國外三大檢索工具收錄我國科技論文篇數表征創新效益產出;從環境效益的角度出發,以單位產值工業煙塵排放量、單位產值工業廢水排放量、單位產值工業二氧化硫排放量來表征環境效益產出(綠色創新有別于傳統創新在環境效益方面的考量,因而已有文獻常以“三廢”[8]或基于“三廢”構建環境污染指數[30]予以衡量,從而更好體現綠色創新,同時具有促進經濟發展與減少環境影響的特質)。
2.數據來源
根據《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2016)中城市布局以及數據可獲得性與可操作性,本文選擇2006—2020 年長江經濟帶108 個城市的相關數據進行研究。具體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CSMAR)、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長江經濟帶各城市統計年鑒(2007—2021 年)、統計公報(2007—2021 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07—2021 年)、《環境統計年鑒》(2007—2021 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2007—2021年)和國家專利局。
1.基于修正引力的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模型
基于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本文進一步構建并解析各城市間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現有研究中區域或城市空間關聯網絡構建的前置方法有向量自回歸(VAR)模型[31]、投入產出模型[32]和引力模型[33]等。本文考慮VAR模型不適用于構造年度關聯矩陣,投入產出模型對投入產出表的區域性與時間要求等有約束性限制,因而選擇基于引力模型構建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但傳統引力模型也有不足之處,如僅以單一質量要素來衡量兩地區間引力而忽略了交通設施完善帶來的地理便捷,因此本文擬通過修正引力模型予以改善。參考前人研究[33],本文對引力模型的原始公式進行修正,將人口和GDP 視作兩大重要因素引入模型,同時利用GDP 來削弱空間距離限制。修正后的引力模型公式如式(1)所示:
其中:ηij表示長江經濟帶中城市i與城市j間綠色創新能力的空間;Pi和Pj分別表示城市i和城市j的年末人口數;GDPi和GDPj分別表示城市i和城市j的地區生產總值;GICi和GICj則分別表示城市i和城市j的綠色創新能力綜合評價表征;kij表示城市i在城市i與j間綠色創新聯系的貢獻率;基于經濟距離和地理距離的耦合因素對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空間關聯的影響,本文擬將城市i與j間的地理距離Dij與城市間GDP 差值(GDPi-GDPj)的比值表征這一“關聯距離”,以體現兩市通達距離?;谛拚傻玫絻蓛沙鞘虚g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矩陣,取矩陣均值為臨界值,大于等于臨界值時取值為1,表示兩城市間存在綠色創新關聯;反之取值為0,表示兩城市間不存在綠色創新關聯。由此獲得表征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的二值矩陣,為后續空間關聯網絡的構建奠定數據基礎。
2.基于社會網絡分析的城市綠色創新空間網絡構建與網絡結構演化分析
社會網絡分析是一種旨在“定量關系研究”的有效分析方法,由于其客觀揭示網絡拓撲結構特征的優勢,近年來被廣泛應用于社會學、管理學和生態環境等學科領域[34],現有學者借助社會網絡分析對我國能源消費[33]、區域經濟增長[35]以及創新能力[36-37]等問題進行了諸多研究。然而,落腳到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空間關聯網絡這一焦點上的研究尚不多見。在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中,本研究將長江經濟帶各個城市視作該網絡的節點,城市綠色創新在空間上的關聯視作該網絡中的“線”,因而“點”與“線”的復雜交錯可構成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接下來,對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結構、特征及驅動機制一一予以解析。
(1)網絡特征分析??臻g關聯網絡的特征分為整體網絡特征和個體網絡特征兩方面。整體網絡特征一般可通過網絡關聯圖、網絡密度、關聯關系數以及網絡效率和網絡等級度展開分析,進而揭示關聯網絡的聯系強度與整體結構;個體網絡特征則能夠闡明各個城市節點在網絡中的重要性和作用,一般通過點度中心度、接近中心度和中介中心度等指標予以衡量。
(2)空間聚類分析。本文空間聚類分析擬運用塊模型分析方法。塊模型是基于結構對等化原則予以簡化復雜網絡結構的分析方法,能夠依據網絡所有節點的重要性和功能屬性的特征進行分類。
(3)驅動因素分析。本文擬采用QAP 回歸分析針對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關系數據實現驅動因素分析。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受諸多因素影響,本文從城市開放程度、產業結構、環境規制、科研環境、地理距離、經濟發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等多方面探究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驅動機制。具體來看,城市開放程度以外商直接投資(FDI)來表征,因為外商投資可以帶來雄厚資金以及先進的技術和理念來賦能綠色創新;產業結構以第二產業產值占GDP 比重來表征,由于第二產業相較其他產業耗能高、污染重,因此其比重差異會影響城市綠色創新的差異;環境規制以環境治理投資總額進行表征;此外科研環境、經濟發展水平、生活水平差異都會影響城市間人力資本等綠色創新要素的流動,分別以政府科技投入、人均GDP 和城市平均工資等予以表征?;谝陨戏治?,構建如下模型:
其中:Z為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矩陣;F為外商直接投資額差異矩陣;I為第二產業產值占GDP比重差異矩陣;E為環境治理投資額占GDP比重差異矩陣;S為科研環境差異矩陣;D為城市間地理距離差異矩陣;G為人均GDP 差異矩陣;W為城市平均工資差異矩陣。
相關變量的具體定義見表2所列。

表2 QAP變量定義
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評價與演變分析如圖1所示。

圖1 2006-2020年長江經濟帶城市群綠色創新能力演變趨勢
整體上看,2006—2020 年,長江經濟帶各城市綠色創新能力均值為0.344,整體表現出明顯上升趨勢。從城市群層面看,長江經濟帶三大城市群綠色創新能力表現出顯著區域差異性,下游、中游、上游城市群綠色創新能力依次遞減,研究期內三個城市群綠色創新能力的均值分別為0.380、0.329 和0.315,增幅分別為40%、36%、24%,差距明顯。落腳到城市層面,上海、南京、蘇州、杭州等綠色創新能力較高的城市,多位于長江經濟帶下游經濟發達地區,這些城市有更好的資源稟賦,無論是綠色創新意識還是綠色創新技術都強于中上游城市;武漢、重慶、成都等長江經濟帶中上游城市近年來綠色創新意識也在逐步提高,積極布局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云計算、大數據等新型綠色技術產業,因而中上游城市的綠色創新能力也保持穩步向上的增長趨勢,但限于這些城市本身資源的相對稀缺,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在長江經濟帶各城市中相對落后。
1.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拓撲可視化
基于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關聯矩陣,借助ORIGIN 2021 實現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空間關聯網絡圖的拓撲可視化,限于篇幅,本文僅列出2020年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圖,如圖2 所示(感興趣的讀者可向作者索取歷年網絡圖)。從圖2 中可知,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已打破常規地理行政邊界的限制,實現了相鄰城市間綠色創新聯系,從樣本期歷年網絡圖中發現連線有明顯增加,這表明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聯系在增強,網絡穩定性得到提升。

圖2 2020年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網絡關聯
2.網絡關聯關系數和網絡密度
如圖3所示,從網絡密度和空間關聯關系數來看,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網絡密度和網絡關聯關系數總體上均呈現上升趨勢,這表明城市綠色創新空間網絡關聯越來越緊密。然而從絕對值上看,長江經濟帶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的緊密程度仍處于較低水平,研究期間最高網絡密度僅為0.075,這與理論最高值相差較多,表明長江經濟帶城市之間綠色創新聯系還有較大提升空間。

圖3 網絡關聯關系數與網絡密度
3.網絡連通度、等級度和效率
如圖4 所示,從網絡連通度、網絡等級度和網絡效率來看,網絡連通度在研究期間均接近1,表明研究期間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存在較強的空間關聯和溢出效應;而網絡等級度在研究期內較低,表明網絡結構是趨于扁平化的,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聯系和影響的程度較強;研究時期內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網絡效率呈現一定程度下降趨勢,這意味著空間關聯網絡中連線增多,網絡整體穩定性得到提升。

圖4 網絡連通度、等級度和效率
整體來看,研究期內長江經濟帶城市間綠色創新的空間關聯逐漸增強,并逐步形成了較為穩定的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但該網絡整體仍處于初級階段,網絡密度較低。
本文借助UCINET 軟件測度了2006—2020 年108個城市的各項中心度指標并整理成表,由于版面原因省略,感興趣的讀者可向作者索取。此外,圖5、圖6分別直觀展示了2006年城市間個體網絡特征差異以及部分年份中介中心度演變趨勢。

圖5 2006年城市綠色創新網絡的個體中心度(前20)

圖6 2006年、2013年和2020年中介中心度演變趨勢
在點度中心度方面,上海在研究期間始終處于首位,表明上海在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中占據中心位置。值得注意的是,研究期間上海點度中心度出現波動下降趨勢,這是由于隨著我國近年來區域一體化政策的深入貫徹落實,處于長江經濟帶的多個城市群實現了明顯發展,形成了以重慶、武漢、長沙、南京、杭州、合肥等城市為次級中心的不同城市群。2006—2020年,作為長江上游城市群核心的重慶,其點度中心度從29.907增長到71.028,增速為134%;長江中游城市群的兩極——武漢和長沙,兩者點度中心度分別從14.019 和7.477 增長到47.664 和31.776,增速分別為240%和324%;南京、杭州、合肥等長三角核心城市點度中心度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其中以合肥最為顯著,從4.673 增長到35.514,增速達到了660%,這與合肥加入長三角城市群是密切相關的。城市群的發展使得綠色創新資源通過“虹吸效應”向城市群內核心城市聚集,提高了核心城市的綠色創新能力,同時核心城市向周邊地區進行輻射,促進了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與發展。
在中介中心度方面,圖6展現了部分年份中介中心度的演變趨勢。與點度中心度相似,研究期內上海中介中心度也出現了下降趨勢,究其原因是隨著其他城市對綠色創新資源掌控能力的增強,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上海的中介作用,這其中武漢和重慶表現最為明顯。武漢在長江經濟帶中承東啟西,研究期內其中介中心度增幅達7 倍,逐漸成為網絡關鍵樞紐,重慶是長江上游重要生態屏障所在,其中介中心度從4.545增長到23.843,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中介作用。此外,各城市中介中心度表現出明顯的非均衡特征。以2020 年為例,各城市中介中心度均值為0.874,高于均值的9 個城市中介中心度總和占總量95%以上,意味著網絡中絕大多數綠色創新聯系都是通過這9 個城市來完成的。
在接近中心度方面,出現了明顯的上升趨勢。2006年接近中心度均值為14.473,高于均值的城市有23個,2020年接近中心度均值上升到34.192,高于均值的城市數量增加到67 個,這意味著多數城市可以通過較短的路徑與其他城市相連,獲取綠色創新資源的能力增強。排在前列的仍是上海、重慶、武漢、蘇州等經濟發達城市,但在接近中心度方面與其他城市差距較小??梢?,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中綠色創新的流動效率得到了提升。
結合三項中心度指標來看,上海、蘇州、杭州、武漢、重慶等發達城市各項中心度均較為突出,對綠色創新資源要素的掌控與支配能力較強。安順、巴中、保山、達州等長江中上游欠發達城市在網絡中處于邊緣位置,吸引綠色創新資源的能力較弱。總體來看,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表現出明顯的馬太效應,這與邵海琴等關于中國交通碳排放率空間關聯網絡結構的研究結果較為類似[38]。
本文采用塊模型探討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中的聚類特征(以2020 年為例)。利用UCINET的CONCOR程序,設置最大分割深度為2,收斂標準為0.2,剔除普洱市這一孤立點后將長江經濟帶107個城市劃分為四個板塊,各板塊包含成員見表3所列。

表3 四大板塊所含城市
塊模型分析結果見表4所列,可見,板塊內關聯關系數有220個,板塊間關聯關系數有642個,表明板塊間綠色創新的空間關聯和溢出效應顯著。第一板塊成員主要位于長三角地區,城市綠色創新能力較強,在城市綠色創新網絡中較為活躍,接收其他板塊關系數為210個,溢出關系數為222個,而板塊內部關系為44個,為“凈溢出”板塊;二板塊成員均為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對綠色創新資源有較高需求,該板塊接收關系數為226個,溢出關系數為255個,對板塊內和板塊外均產生了溢出效應,為“雙向溢出”板塊;第三板塊成員主要位于長江上游地區,除重慶、成都外板塊成員多為經濟欠發達城市,自身綠色創新意識較差且缺乏對綠色創新資源的吸引力,其內部關系數為45個,接收其他板塊關系數為101個,溢出關系為68個,為“凈受益”板塊;第四板塊成員均位于長江中游地區,起著支撐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的中介作用,其內部關系數為105個,接收其他板塊105個關系,向外溢出97個關系,板塊間接收關系數和溢出關系數相當,為“經紀人”板塊。以上四大板塊間關系如圖7所示。

圖7 長江經濟帶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四大板塊間關系

表4 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板塊結構
結合板塊間關聯關系,使用UCINET 計算得到四大板塊間密度矩陣,見表5所列。將密度矩陣中板塊密度大于整體網絡密度的賦值為1,反之賦值為0。2020 年整體網絡密度為0.075,故將板塊密度大于0.075 值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得到像矩陣,見表5 所列。從像矩陣中看出,第二板塊是最為“活躍”的板塊,不僅板塊自身存在城市綠色創新的關聯關系,還對第一板塊、第四板塊產生溢出效應,同時接收第一、第三和第四板塊的溢出。這主要是由于該板塊成員是上海、蘇州和杭州等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這些城市綠色創新能力較強,通過“虹吸效應”吸收來自第一、三、四板塊的綠色創新資源,同時對第一板塊和第四板塊產生溢出。

表5 密度矩陣和像矩陣
通過對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多維度探索可知,各城市在空間關聯網絡中的中心度呈現非均衡特征,板塊間呈現明顯的異質性。為了進一步探索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機制與驅動因素,本文采用QAP分析方法予以探究,結果見表6所列。

表6 QAP回歸分析結果
從表6 可以看出,環境規制差異、城市間地理距離差異、經濟發展水平差異等指標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城市開放度差異、產業結構差異、科研環境差異等指標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生活水平差異在10%的水平上顯著。具體來看,F的相關系數為正,表明城市開放程度差距大的城市間會產生更多綠色創新互動,外商直接投資有助于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提高,缺乏外資吸引力的城市向引進外資能力強的城市學習交流,從而促進城市間關聯關系的形成;I的相關系數為負,意味著產業結構差距過大會阻礙城市間綠色創新聯系,究其原因,主要是第二產業意味著高能耗和高排放,第二產業占比高的城市會以產業轉移等形式將高污染產業向欠發達城市轉移,從而對城市綠色創新網絡產生負面影響;E的相關系數為正,表明環境規制差異越大越有助于城市間綠色創新關系的形成,這是因為在通常情況下,城市污染情況越嚴重就會面臨越嚴格的環境規制,而高環境規制城市向其他城市學習如何提高綠色創新能力來改善環境質量,從而降低環境規制程度,這間接促進了城市綠色創新網絡形成;D的相關系數為負,表明地理距離不利于城市綠色創新網絡的形成,原因在于綠色創新資源在相距較遠的城市間流動意味著更高的成本,這直接阻礙了城市間產生綠色創新聯系;S、G和W的相關系數都為正,表明科研環境差異、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和生活水平差異有利于建立城市綠色創新的聯系,原因在于這三方面的差異通常會導致人力資本尤其是高素質人才在城市中的流動,從而促進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
本文基于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與演變分析,構建基于修正引力模型的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并使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深入探索了網絡的演化特征及其驅動因素,得出如下結論:
首先,基于對108 個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的評估,發現樣本期內長江經濟帶整體綠色創新能力穩步提升,但城市間綠色創新能力差異較大,上海、蘇州等下游城市的綠色創新能力遠大于中上游城市。其次,從網絡結構特征來看,一方面,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關聯度雖然呈現上升趨勢,但整體關聯度還不強,長期來看該網絡處于初級階段,還有較大提升空間;另一方面,108城市間個體網絡特征差異較大,上海、蘇州、杭州、重慶和武漢等城市各項中心度均排在前列,且與其他城市拉開了較大差距,表明網絡中存在明顯的馬太效應。再次,根據塊模型空間聚類結果,長江經濟帶可分為差異明顯的四大板塊,網絡中溢出關系集中在第一和第二板塊,表明城市間綠色創新的聯系主要由第一和第二板塊構成。最后,QAP分析結果顯示,城市間開放程度差異、環境規制差異、科研環境差異、經濟發展差異和生活水平差異能夠促進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與發展,而產業結構差異、地理距離差異等因素則會阻礙長江經濟帶城市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與發展。
根據本文研究結果,結合長江經濟帶綠色創新發展的現實需求,提出如下建議:
(1)依據各城市綠色創新能力、經濟發展水平等方面差異,因地施策。在綠色創新能力跨區域協同中發揮上海、蘇州、杭州、重慶、武漢等城市的排頭兵作用,建立城市綠色創新幫扶機制。對于綠色創新能力較弱的城市,要加大綠色創新投入、引導產業綠色轉型、完善污染治理體系,同時要加強綠色創新宣傳,讓綠色創新理念深入人心。
(2)樹立整體觀念,促進流域間城市綠色創新的協同發展,打破流域內綠色創新的馬太效應。通過政策扶持等手段,促進優異的資本、人才等綠色創新資源向次一級城市流動,推動城市間綠色創新知識共享平臺一體化建設,形成綠色創新知識傳播和人才流動的良好氛圍,從而助力長江經濟帶各城市綠色創新聯動發展。
(3)根據綠色創新空間關聯網絡的驅動因素研究結果,對癥下藥。長江經濟帶各城市應當適度擴大對外開放,提高引進和使用外資的水平,進而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逐步轉移、淘汰高污染、高能耗產業,同時鼓勵新能源、新材料、大數據等高新技術低碳型企業良性發展;加大在環境治理方面的投入,倒逼企業綠色創新,促進區域綠色發展;各地方政府應當加大政府科技投入與優化科研環境,吸引高素質創新型人才,以及加快完善城市間鐵路、公路、水路等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從而通過便利的交通來削弱地理距離帶來的阻礙,促使綠色創新要素以更低的成本在城市空間關聯網絡中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