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子
浙江新臺州律師事務所,浙江 臺州 318000
為有效保護個人信息,國家立法機關出臺了《個人信息保護法》,使個人信息保護從實體法及私法領域擴展至程序法及公法領域,個人信息權利保護也成為新時代刑事訴訟需解決的重點問題。現階段,我國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仍存在諸多缺陷,為此需加快構建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制度,以助力法治社會建設。
現階段,我國已經全面步入大數據時代,公權機構已逐步完成數字化轉型,個人信息處理權限顯著擴展,社會穩定、國家安全等均可為刑事訴訟中處理個人信息的不當行為進行背書,進而導致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與處理間處于失衡狀態,為此需引入個人信息權利保護機制,以規范國家機關的信息處理行為,切實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1]。
個人信息權利保護的主要目的是賦予訴訟主體特定權利,使其能夠對個人信息自決、自治、自主。刑事訴訟中信息自決利益屬于相對獨立的價值追求,可賦予公民信息披露的決定權及采用何種方式、何時、向何人、何種范圍內披露信息的決定權,且嚴格禁止國家機關違法公民意愿處理個人信息[2]。信息自決權與財產、人身等實體權利存在較大差異,也與上訴等程序化權利存在較大差異,現有法律法規無法準確表達個人信息自主支配的完整內涵,為此需構建個人信息權利保護制度體系,以維護刑事訴訟主體信息自決權利。
個人信息保護的憲法基礎為國家保護義務,其核心內容是要求公共權力機關避免干擾私人生活,并積極營造個人信息保護的環境。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明確提出司法機關、公安機關具有保護國家機密、個人隱私及商業秘密的義務。上述制度均屬于義務保護模式,存在較為嚴重的權職本位主義傾向,可對個人信息權利的發展產生較嚴重的不利影響,為此需引入個人信息權利保護制度體系,通過賦權等方式完善個人信息國家保護義務體系[3]。
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的基本原則如表1 所示:
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需嚴格遵循準確性原則,公權機構在個人信息采集、傳遞、共享、儲存過程中均需保證信息的準確性,并保障信息主體的知情權,及時刪除或更新存在錯誤的個人信息,以避免錯誤的個人信息產生的不利影響[4]。
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需嚴格遵循目的限制原則,即公權機構在收集及使用個人信息的過程中需嚴格遵循刑事訴訟偵查、起訴及審判的目的,不得將個人信息應用于其他目的。目的限制原則主要包括信息采集與信息使用的合目的性,可限制個人信息使用方式,進而有效保護個人信息。
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需嚴格遵循區別對待原則,以提高個人信息權利保護的實際效果。應用區別對待原則期間,相關人員需把握如下要點。第一,準確區分個人評價信息與事實信息。個人評價信息與刑事訴訟無直接關聯,具有較為明顯的主觀評價色彩,主要包括社會聲譽、品行等信息,如未能合理使用個人評價信息,會對辦案人員造成較為嚴重的誤導。事實信息以事實為根據,是對某一事物的客觀描述,主要包括個人生物識別信息、定位信息等,其主要特點為客觀性,可作為刑事訴訟的重要依據[5]。第二,準確區分敏感信息與一般信息。依據國家相關標準規定,敏感信息主要指泄露后危及財產、人身安全,并可導致身心健康及名譽受損的信息,包括生物識別信息、身份證號碼、銀行賬號、通話記錄、行動軌跡、健康信息、住宿信息等。在刑事訴訟中,非法定事由外不得收集敏感信息,以避免信息主體受到不公平對待。第三,準確區分信息主體。刑事訴訟中不同主體的權利、義務、地位存在較大差異,為此需準確區分不同類型的信息主體,以便于采取適宜的個人信息權利保護措施。
刑事訴訟中,在保護個人信息權利的過程中,需妥善處理刑事訴訟封閉秘密與個人信息收集使用公開透明的關系。第一,為滿足刑事偵查及刑事訴訟的需求,個人信息收集使用公開透明需適當妥協;第二,可將個人信息公開收集使用時間延后至刑事偵查基本完成或結束階段,以確保刑事偵查的密閉性;第三,如刑事訴訟中多個當事人的個人信息存在交叉,需向特定當事人公開信息內容及適用范圍。
權利與責任、權利與義務均為常規法理關系,為此在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權利保護也需妥善處理此類關系。第一,需明確信息主體享有的權利,以提升其應對公權機構采集使用個人信息權利的能力,縮小控辯雙方的力量差異,避免不平等現象發生,最大程度上保障信息主體的尊嚴[6];第二,需建立權責相統一的制度體系,在賦予公權機構收集使用個人信息權利的基礎上也需明確其在保障信息安全中的責任,以避免權利濫用及個人信息失控等不良事件。
刑事訴訟的核心目標為預防打擊犯罪,而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保護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預防打擊犯罪的效果。同時,如刑事訴訟中個人信息保護利益處理不當,則可影響公眾知情權,進而影響公共安全。為解決此類問題,需深入分析研究不同價值蘊含的利益,確定各種利益的重要性,確定不同價值的重要性及優先級。例如預防控制犯罪關系到公民的自由及生命安全,則打擊預防犯罪應優先于個人信息保護。
1.刑事訴訟主體知情權。在刑事訴訟中,刑事訴訟主體的知情權是行使其他權利的基礎,也是憲政價值的主要體現。我國現行的告知制度可部分保障刑事訴訟主體的知情權,但仍存在一定缺陷。為此,可依據告知時間及告知內容存在的差異,建立完善的知情權保障體系,該體系需包括概括告知、特定告知、事后告知及不告知等內容。概括告知主要采用公示、公告等方式告知社會群體[7];特定告知主要指當刑事訴訟過程中保證特定主體對個人信息處理的知情權,公權機構需告知特定主體個人信息處理人員的基本情況及個人信息處理方式、處理目的、處理種類、信息保存期限、行使權利的程序與方式;事后告知主要指秘密偵查過程中如存在影響偵查的狀況,公權機構可在事后告知信息主體;不告知主要指對刑事訴訟無關的信息、潛在證人信息、案件相關證據價值評價、偵查中發現的涉密信息等信息,不應告知辦案主體外其他人員。
2.刑事訴訟主體決定權。刑事訴訟過程中,訴訟主體應享有對個人信息的決定權,以實現信息自決,促進知情同意制度的優化。具體操作中,需把握如下要點:第一,審前階段,公權機構需在犯罪嫌疑人知情、明智、自愿的前提下,將強制偵查轉變為任意偵查,并簽署書面文件。在設計被害人相關制度的過程中,需充分體現合意性及任意性的基本原則,并積極落實知情同意的要求,以避免二次傷害被害人。第二,審判階段,裁判文書網、在線訴訟等全新的模式可導致個人信息泄露風險顯著增加。為此,在構建制度的過程中,需賦予當事人選擇庭審直播、遠程審判、裁判文書公開、審判公開等程序的選擇權及提出異議的權利[8]。
3.刑事訴訟主體信息更正權、刪除權、訪問權。刑事訴訟過程中,如個人信息存在錯誤,可影響社會評價及公民的自我認知,并可對刑事訴訟主體的隱私權、人身自由造成不良影響。為此,需賦予刑事訴訟主體信息更正權,允許其向公權機構提出更正錯誤的個人信息、補充遺漏的個人信息、更新過時的個人信息等要求,相關機構需及時審核個人信息,如確認存在上述問題需及時更正,并將更正結果告知刑事訴訟主體。同時,需賦予刑事訴訟主體個人信息刪除權。如個人信息與案件事實無關、個人信息處理缺乏正當依據、刑事訴訟結束后個人信息儲存時間達到最長年限要求,刑事訴訟主體可提出刪除個人信息的申請,公權機構審查確認后執行刪除程序。個人信息刪除具有不可逆的特點,為此需對刪除權進行必要的重視,如重案罪犯、危害國家安全罪犯的個人信息不得刪除。另外,需賦予刑事訴訟主體個人信息訪問權,明確報告人為信息訪問權的主體,可授權辯護律師訪問其個人信息。立法機關需對信息訪問權可獲取的個人信息做出明確規定,司法機關則需以簡潔易懂的方式回應個人信息訪問需求,以保證刑事訴訟主體正常行使個人信息訪問權。
1.構建刑事訴訟個人信息處理授權條款。刑事訴訟個人信息處理授權的權利基礎為個人信息權,處理對象為一般信息。個人信息處理主要目的是維護公民信息自決的基本利益,不涉及個人隱私利益,因此需在遵循偵查自由基本原則的基礎上,重點關注個人信息使用是否合理,程序設計上不必過度嚴格。例如刑事偵查機關在處理一般個人信息的過程中可由辦案機構的相關負責人審批,也可自行審批,無需受到重罪原則等因素的限制。同時,需建立個人信息處理相關的特別授權條款,條款中需包括不同類型偵查措施的程序,也需對程序要件與實體要件進行合理的頂層設計。例如公權機構在處理隱私信息過程中如操作不當,可形成強制偵查,進而影響個人信息權與隱私權,為此需通過特別授權條款為其偵查提供正當的法律依據。
2.刑事訴訟個人信息分級調取程序。第三方機構的協助義務、當事人信息利益選擇性放棄與刑事訴訟個人信息調取的正當性密切相關,如調取一般信息過程中獲得信息持有人的協助,可評估為必要性侵犯信息主體自決利益,其性質屬于任意刑事偵查。同時,如第三方機構因取證風險拒絕調取個人信息,此時繼續完成取證則屬于強制偵查。如調取對象為個人隱私信息,侵犯刑事訴訟主體的合理隱私期待,也可評估為強制偵查,此時需由檢察機關進行外部審批,以確保信息調取的合法性。
3.制定網絡搜查程序。網絡搜查具有較高的侵權風險,為此需合理確定網絡搜查程序,將網絡搜查的對象設定為公開發布的一般信息或電子數據信息。同時,網絡遠程勘查可作為現場勘查的組成部分,符合任意偵查的性質,但不得將其作為獨立偵查措施。另外,需優化調整網絡搜查個人信息的程序,相關人員需在獲得檢察機關同意后實施搜查,并合理設定搜查的關鍵詞、文件格式、文件名稱等信息,嚴格禁止概括性搜查。
當前,個人信息權利保護在刑事訴訟中的價值日益突顯。為此,公權機構需切實提高對個人信息保護的重視程度,不斷完善法律制度體系,優化調整個人信息處理及調取程序,保證刑事訴訟主體的個人信息知情權、決定權、更正權、刪除權、訪問權,以達到良好的個人信息保護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