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學西漸與中國書法文化軟實力使命擔當*

隋邦平

（遵義師范學院,貴州遵義 563006）

以孔子儒學為集中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對外傳播并參與全球文化倫理再構建伴隨著中國經濟、科技、軍事等硬實力的迅猛發展而大幅提升。尤其是“一帶一路”倡議布局的強勢引領，使沿途國家和地區的孔子學院等漢文化教育推廣平臺供不應求，倒逼政府打造與國家硬實力相匹配的民族文化軟實力。硬實力不行，一打就倒；而軟實力不行，則不打自倒。中國書法藝術被認為是絕妙的民族文化軟實力，在儒學西漸中扮演著無可替代的旗手角色，是展示東方文化魅力的最佳窗口。緣于歷史文化的原因，日本、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家對傳統儒學繼承和發展得很好，在治國理政與商業、企業管理中把儒家文化智慧運用得十分到位，中國書法等傳統文化藝術在這些地區取得的成就堪與中國本土相比肩。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與歐洲甚至非洲華裔集中地區由中國熱而漢語熱而書法文化藝術熱，中國書法文化軟實力的魅力和功能彰顯無疑。

文化是一個民族核心精神維系所在和軟實力的重要內涵與筑基。軟實力是指相對于經濟、科技、軍事等硬實力而言一個國家所能夠影響他國意愿的柔性精神魅力。“是一種依靠吸引力，而非通過威逼或力誘手段來達到目標的能力。這種吸引力源于一個國家的文化、政治理念和政策。”[1]文化軟實力則是一個國家以文化、信息和價值觀等為工具載體所打造的民族人文軟環境的感召力，已經成為一個國家整合內部社會力量和尋求外部文化認同的重要工具。它與硬實力相輔相成，互為助緣，是國家發展不可或缺的綜合實力的重要體現。

傳統儒學是以歷代儒家先賢宗師理論與文化理念為主體所形成的價值觀念和思想體系，是中華民族文化理念與哲學思想的集中體現和代表，也是文化、社會與政治秩序等構建的理論基石和中國歷代治國理政的道統與宗旨。將中華民族的智慧與理念推及“一帶一路”所主導的和平發展，積極參與全球文化倫理再構建，求同存異，尋找儒學文化和世界各國文化的共鳴與契合，參與世界文明進程。中國在國際外交舞臺上所秉承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與“親誠惠容”等外交理念贏得了世界各國的尊重與贊賞。儒學于內足以擔當統一社會主流價值觀與民族文化認同，敦人倫，睦教化，實現社會穩定與和諧發展。于外即和平崛起，儒學具有普世的人文精神、跨民族與區域的兼容性。儒學文化思想體系的合理內核與現代社會文明精神整合而開啟新的文化視野，使古老而鮮活的文明智慧參與當代民族文化軟實力構建。21世紀的中華民族以“和平崛起”和“文化復興”兩大主題作為民族振興發展的基軸，“一帶一路”與亞投行等中國硬實力的迅猛發展迫切需要軟實力與之相匹配。如何打造好以中國書法等為主題的民族文化軟實力，在當代全球文化倫理再構建語境下極具國家文化戰略的實踐意義。

書法載道，中國書法集東方文化與藝術于一身，是對中國文化精義與民族精神的最佳闡釋，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精髓與符號象征并見證了中華文明的崛起、發展與繁榮昌盛。文化、歷史、哲學、藝術、教育、對外文化傳播交流等，無不與書法有著至深的淵源。書法以藝術的形式形而上直抵充滿著深深哲學意味的中國文化核心層面，憑借承載中國文化的漢字那神秘的書寫藝術開啟了漢字文化柔性魅力的另一扇窗戶。書法是跨民族文化交流的心靈藝術，使漢文化信息通過詩意地呈現而賞心、悅目、暢神，凈化心靈。因此書法足以擔當跨文化交流的重任。據稱，書法已經超過京劇而成為海外最受歡迎的中國文化藝術形象。因此，伴隨著傳統文化與國學振興，政府主導，民間跟進，而且呈現出海內外積極互動態勢。以“一帶一路”等為代表的中國硬實力迅猛躍升拓展，軟實力則如影隨形地攜手同行。海外華裔借力中國崛起而宣揚書法文化軟實力，相繼成立了若干書法文化研究團體或講堂論壇，策劃和舉辦各種學術研討和展覽，尤其是國際間的文化年活動，突出書法等傳統文化藝術元素，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融入世界。

如何鍛造書法文化軟實力？中國書法深植于民族傳統文化，尤其是與儒家道統思想相契合。因此，修復和營造良好的書法文化生態環境勢在必行，必須與復興傳統國學文化教育同行。首先確保學校課堂主渠道書法教育落實到位，給青少年注入優秀而純正的民族文化基因，與思想道德、文化和素質教育多位一體，這是培植與普及書法教育的根基。其次，倡導全社會學習書法，崇德向善，重塑民族文化經典與民族文化精神，引領時代審美走向崇高大雅的真善美慧，提振民族文化凝聚力。再次，與時俱進，秉承習近平主席文藝座談會講話精神，適度借力國家意志與行政手段，尋求制度保障，讓反腐利劍出鞘，整肅文藝界，撻伐并遏制惡俗、頹廢與偽劣文化藝術垃圾。正本清源，營造風清氣正的文化生態，確立規范與嚴格的藝術評品標準和機制，從根本上樹立高雅而有尊嚴的文化藝術精神，確保經典文化精髓傳輸域外，真正發揮其審美、教化與文化布道功能。

如何搭建書法文化軟實力實施平臺？首先是運用好社會、學校教育和高端專業研究平臺，充分發揮書法文化藝術補時救世等審美與教化功能。中國文化軟實力研究中心，高校教育教學（含留學生教育），政府決策機構，外交部門，外國駐華使館機構，“一帶一路”，亞投行，等等，均為中國書法海外發展的推介、合作與實施平臺。與此同時，拓寬官方與民間各類對外文化交流媒介和途徑，尤其是短平快的網絡世界；開設對外專業頻道或專欄；妥善經營好漢文化輸出與傳播的重要窗口——孔子學院與海外文化交流中心；增加書法文化在留學生教育中的權重；充分利用中華民族海外文化飛地——華裔聚集區域，呼應互動，做好書法等文化藝術學習、交流與傳播；積極參與世界各地的文化藝術交流，多開展一些國家之間的文化年活動，彰顯或主打中國書法文化牌；增設傳統文化藝術輸出（翻譯）研究生（碩博）專業，培養專業與外語雙棲精英人才，擔負起文化輸出任務；與中央企業、商貿等海外業務拓展同步，調研海外中國書法等文化藝術交流與發展情況，及時調整對策。增加書法（含篆刻）藝術作品賞析，為外國人打磨和量身定做淺顯易懂的文化藝術闡釋，化抽象為直觀生動，嘗試審美體驗，領略文化藝術魅力。研究“一帶一路”沿途國家地理、民族、文化、歷史、宗教、藝術、民俗風情等，知彼知己，尋求全球文化倫理視閾下的跨民族、跨文化交流與合作。全力推動文化走出去大戰略，樹立文化大國尊嚴與形象，與經濟大國地位相匹配，攜手硬實力和諧地投放到世界各地。

“讓中國文化精神走向世界，在新的世界格局中加入自己的聲音，并通過主流話語對自身的歷史經驗加以重新編碼。”[2]中國本著文明互鑒和文化交流學習的目的，大力引進留學生學習漢語文化，同時推出以孔子學院為代表的對外漢語文化教育輸出傳播，加快加深中華民族融入世界民族之林，深度參與并分享全球發展治理，盡到大國責任義務擔當，這應該是中華民族正常的復興崛起之路。當然，儒家文化要逆轉一百多年來的“西學東漸”也絕非易事，甚至是任重而道遠。“日本和印度一直都擔心中國軟實力的影響，但是美國、加拿大、英國和澳大利亞才是孔子學院最強大的阻力……擔心學術自由、政治間諜等問題。”[3]唯我獨尊的“西方中心論”所形成的傲慢與思維定式，對東方文化向來是懷著很重的戒備之心和拒斥，極力抱殘守缺地標榜虛偽的“普世價值觀”并操弄意識形態，全然一副叢林意識格局。英國甚至不惜動用國家安全情報機構盯梢、阻撓、迫害親善和從事中國文化交流研究者，要求他們去研究彈丸香港而非大陸。諸如此類，恰恰將西方外強中干且無比虛弱、陰暗、自卑的丑陋心態展現得淋漓盡致。甚至來自英國本土的中國文化研究人士對此類官方色彩的拙劣行徑極為憤慨和不齒，痛斥這種落后并且與現代開化文明格格不入的島國意識，仍然悲壯和不遺余力地守著文化道義。從中不難看出文化傳播事業所要面對的環境充滿了險惡與不測。比照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與坦蕩胸懷，可謂小人君子立判。然而中國人民卻始終在盡心盡力和執著地做好這份文化交流傳播工作，充分運用東方智慧化解來自各個方面的矛盾和困難。譬如盡量泯去“紅色”“共產”“馬列”“社會主義”等這類極易刺激西方近乎病態的政治與意識形態的敏感神經，擇用平樸中性的話語表述和措辭，在語言文化的傳授和舉例中大量選取文化內涵豐富、意蘊深厚、生動靈秀的物象，讓外國受眾深刻地理解和感受到東方文化的神圣魅力與幽深情趣，從而足以吸引他們擁抱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自然而然地就沖淡和抵消了那些狹隘與非理性的蠱惑雜音。我們曾經在留學生書法教育教學中選取甲骨文書體作為起始開蒙，簡約而易學，尤其是栩栩如生和天真爛漫的象形文字，古老而神秘，一見而足以鐘情之，大大激發出了外國學生的興趣與熱情，積極地投入到了書法學習中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從學生臉上洋溢著的會心笑容和沉醉于原始文字筆墨線條之中的那份癡迷，絲毫也看不到所謂的文化、價值觀、意識形態、宗教等方面的隔閡、不適與障礙。我們再循序漸進地引導這群洋學生進入難度稍微大點的隸書學習，就輕松得多了，很快便可以找到書寫感覺，筆法與字法障礙兩三次課即可搞定。最后才進入楷書的學習，難度驟然增加，但學生的熱情始終高漲，一學期下來，師生不但很有成就感，而且意猶未盡。我們在給留學生打開了中國書法這扇裹著幾分神秘色彩的文化窗戶之后，一下子就消除了不少東西方文化乃至文明的隔閡，產生了親切感，彼此交流更加順暢融洽。文化藝術的柔性魅力就這么神奇，這也是民族文化軟實力實實在在的驗證，文化藝術無國界于斯為證。其實，人類對文化和自然的感知與審美能力，在相當程度和很多領域都是相似、相近甚至是相通的，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可以穿越時空。西方動輒在他們僵化的價值觀之前慣用“普世”二字，根本經不住時間與理論的檢驗，倒是用在中國書法審美意義與價值上至為貼切。因此，我們有著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從容將博大精深的東方文化輸出傳播至世界各地和各個民族，凝聚著真善美慧的古老儒家文化一定能夠春風化雨般地教化受眾，令他們深深地體會并享受到文化精神之美，娛情悅神，類乎宗教崇拜一樣的情感體驗，美妙、神圣和莊嚴，從而陶冶情操，洗滌靈魂，這些高雅的審美愉悅體驗恰恰也是我們從西方等其他民族文化藝術當中所能夠體驗得到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文化藝術可以穿越時空和超越文明、意識形態、價值觀與宗教，深入地球村的尋常百姓之家。“中國傳統文化（以及整個東方文化）比西方文化傳統更加重視和諧、平衡、協調……和為貴、和而不同的傳統智慧，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4]進而言之，儒家文化所倡導的仁與和的精神上升至國際層面而足以化干戈為玉帛，澆熄紛亂狂躁與狹隘的民族與宗教情緒，中國人民遵循道法自然，拿捏準了天道、地道、人道的契合度，以和為貴，站在了和平與道義的高地甚至勸和了沙特與伊朗這對世紀宿敵，放棄了看似不可調和的宗教成見與怨仇，在北京握手言和。由此而引發并上演了阿拉伯世界的系列大和解，拖鞋軍胡塞武裝組織竟然也宣布與沙特是好兄弟！兄弟與敵人只在隔夜之間！刀槍入庫，放馬南山。莫非是美麗的神話傳說？百年之后的今天中東史冊上一定會留下這驚鴻一瞥的頃刻瞬間，始終彌漫徘徊在中東上空的戰爭陰霾與狼煙頓時四散而去，這盤奇異的歷史大棋局幾乎驚掉了世人的下巴，消弭了多少戰爭災禍！即使古代外交史上合縱連橫的輝煌也得遜色幾分吧？與此同時，北邊天正在鏖戰廝殺得天昏地暗，多么鮮明突兀的對比啊！這一切，純然是東方文明智慧與西方海盜文明的猛烈碰撞與博弈，只是此在長而彼在消，新的國際秩序正在展放出黎明的曙色，儒家文化思想理念歷久彌新，煥發出了嶄新的生機與活力。中國在踐行著中華民族“和平與發展”的莊嚴承諾，讓全球更多的角落能夠享受到和平的陽光。其實早在一個多世紀之前，一位資深的西方漢學家就曾明確地宣稱，人類社會和文明的未來在東方，誠哉斯言！而這一偉大而莊嚴的歷史時刻正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撲面而來，美國的軍事、經濟、美元、文化等殖民霸權伴隨著硅谷銀行倒閉這一蝴蝶效應，這座由印鈔機印出來的和由美債裱糊出來的霸權紙牌屋，已經處在了風雨飄搖之中。美國人慣于觀賞別人家美麗的風景線，不曾想這次恰恰是把自己魔幻般地變成了一道靚麗而刺眼的風景，當驚世界殊。

總之，依托“一帶一路”等中國硬實力投放而帶動以儒學為核心的東方文化輸出與傳播，凸顯書法作為民族文化軟實力在民族文化自強、儒學復興、抵御文化霸權殖民與侵略、爭奪民族話語權等領域其跨民族、文化、意識形態、宗教交流與合作的當代價值并提供理論支持與實施對策，為硬實力輸出服務，獲得世界對中國民族文化的認同。尋求全球文化倫理語境下和合大同的人類普世文化藝術審美體驗，實現硬實力軟著陸。中國書法作為民族文化軟實力的當然利器與硬實力相輔相成，聯袂而成為國家綜合實力。軟實力在為硬實力保駕護航，彌補硬實力的欠缺與不足，化干戈為玉帛，分擔與化解硬實力延伸所及可能引發的隔閡、抵觸、矛盾和危機，確保硬實力軟著陸。中國正在給世界以精神文化生態的大國形象，做好書法文化軟實力這一莊嚴的歷史課題在當下具有重要的文化戰略意義。

從西學東漸而東學西漸，由“舶來”而“舶去”。傳統儒學務必積極參與全球文化理論再構建，爭取更多民族話語權；理性，秩序，和諧，讓古老的東方意志、智慧、精神與理念再度歸位世界文化倫理秩序中心，以仁道與和平的柔道來救贖人類生存與發展所面臨的空前危機，追求合和大同的和諧世界。中國以負責任大國的姿態正在為全球勾勒并擘劃出了以經濟為主要紐帶而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藍圖。秉持和平與開放理念，發展經濟合作并實現政治互信、經濟融合和文化包容。這是以中國硬實力為主導的提振全球經濟的大手筆，既是中國硬實力厚積善意的展示，也是民族文明、智慧等軟實力的宣示與闡揚。軟實力是硬實力輸出與投放的潤滑劑與緩沖機制。古老的傳統儒學歷久彌新，正在搭上“一帶一路”這班經濟高鐵而再度西漸和步入人類文明中心，積極推動全球文化倫理與秩序再構建，由和諧中國而和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