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檢察保護探索路徑研究

王立杰 趙 爽 孔德越

遼寧省沈陽市和平區人民檢察院，遼寧 沈陽 110003

一、我國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現狀

我國知識產權法律保護沒有專門的法典，而是同其他法益一樣納入《刑法》保護，且不盡全面，許多相關法律規定較于當下知識產權司法實踐來說尚不完善，知識產權檢察保護存在許多現實問題，人員配置、機構設置、履職模式與專業化的要求還有差距。眾所周知，法律賦予檢察機關的監督權主要體現在刑事立案監督、刑事審判監督和民事行政檢察監督（包括審判監督和執行監督）等方面。在多年來的知識產權檢察保護實踐中，雖然經過不斷的努力探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和進展，但始終存在一定的差距、不足，即：缺乏一定行之有效的監督手段，且監督的范圍較窄，存在監督不到位、追訴犯罪有漏洞、保護體系尚不健全等問題。特別是隨著互聯網經濟的發展，知識產權犯罪增多，知識產權法律保護更面臨著新情況、新問題，越來越成為制約有效打擊侵犯知識產權犯罪、加強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的滯阻和障礙。自進入新發展階段以來，我國高度重視智力成果和科技創新，黨中央作出一系列相關決定部署，肯定了保護知識產權在科技強國中的重要作用，做出許多保護知識產權的全新探索，不斷完善知識產權保護路徑，在司法保護、行政保護方面不斷建立健全保護體系，完善了保護機制，提升了保護能力，使得知識產權創新發展態勢持續向好，各企業和民眾保護意識顯著增強，環境建設取得了明顯進步。每一年都會公布的知識產權保護社會滿意度得分，是最直觀的觀察視角。檢察機關從戰略和全局高度深刻認識知識產權保護的重大意義，積極能動履行知識產權保護職責。據統計，2021 年全國檢察機關批捕侵犯知識產權案件和人數同比分別上升16．8%和9．2%，起訴案件和人數同比分別上升12．3%和15．4。這一大幅上升的數據，彰顯了中國知識產權立法和司法相關解釋和制度的不斷完善，得到了社會各界的普遍認可。但同時囿于各種客觀原因，知識產權檢察保護工作還面臨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著力解決。

二、當前知識產權檢察保護中遇到的問題

（一）刑事立法關于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規定相對滯后

目前知識產權犯罪處于多發態勢，且手法不斷變換、反偵查能力增強，但該類犯罪的入刑門檻較高。一是《刑法》關于侵權認定的規定過嚴，如假冒專利罪案件在侵犯知識產權類案件中占比很低，原因主要在于入罪門檻過高，［1］非法制造和使用他人專利產品、以非專利品冒充專利品等常見行為均不在入刑之列，故該罪名缺乏可操作性。此外，由于法律規定的假冒專利罪中侵犯的客體實際是專利權人的商譽，而專利權的核心是專利內容，所以在專利侵權領域的法律規范并不足以全面懲處此類違法犯罪行為。因此，從充分保護專利權人的合法權益出發，僅規定假冒專利罪還存在一定的立法缺陷。二是刑法關于犯罪數額的規定過高。侵犯商業秘密罪、假冒專利罪的定罪數額標準偏高，致使司法實踐中大量侵權行為得不到應有懲處。

（二）立案難、取證難、鑒定難問題比較突出

知識產權類案件侵犯的客體已經日益與大家息息相關，但知識產權案件往往立案難、取證難、認定難。根據企業展開的問卷調查顯示，超九成企業認為目前知識產權保護最突出的問題是維權成本高。一是立案難，不僅是立法方面的限制，當前司法實務中，偵查機關往往在立案前會將破案率、批捕率作為是否立案的考量標準，這就使辦案人在面對取證難、鑒定難的知識產權案件時傾向審慎和保守的處理方式，提高了立案門檻，很多涉及高精尖或周期較長的案件無法被立案偵破，導致立案難；二是取證難，知識產權是基于腦力勞動創造出來的智力成果所享有的權利，這一特點決定了知識產權案件侵權易、維權成本高，如侵犯著作權或者商業秘密往往只需要云轉碼或者直接通過電子郵箱傳播，證據極易銷毀且取證困難；三是鑒定難，知識產權司法鑒定機構較少，鑒定類型不全面、標準體系不健全，導致案件推進較慢，周期比較長，增加維權成本。

（三）履職模式、機構設置不盡完善，制約打擊效果

知識產權具有高度技術化、專業化、復雜化的特點。案件前沿性、交叉性問題多，同一案件，既有民事侵權，也有刑事追責，我國傳統檢察權行使是依靠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訴訟等檢察部門分工負責辦理，降低了監督保護能力。同時，由于知識產權保護職能部門較多，涉及文旅、質檢、公安、法院等，各自職能雖有分工，亦有交叉。聯席會議成員單位各方責任不明，職能部門分散，導致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不到位，這就給刑事追訴留下了處罰盲區，很大程度上制約了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的效果。

（四）知識產權刑民交叉問題爭議較大

在涉知識產權的司法保護中，刑民交叉訴訟是一個長期存在的難點［2］。在知識產權司法實踐中，存在大量在刑事上已構成犯罪，應當移交公安機關的案件，但知識產權法官仍作為民事案件繼續審理的情況，所引發的刑民交叉問題極具復雜性。例如，筆者同意浙江高院虞偉華法官觀點，在證據收集、事實認定方面，知識產權犯罪強調犯罪數額要達到一定標準，但在民事訴訟的認定規則中，只要相關證據具有高度蓋然性，并不影響對知識產權民事侵權的認定，所以如果兩類案件所涉及的法律關系具有同一性，就涉及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事實認定可能會出現矛盾的問題，這些都給知識產權保護帶來了難題。

三、深化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的路徑

（一）完善總則性指引，提升知識產權法律適應能力

檢察機關應開展知識產權基礎性法律研究，積極參與推進相關法律法規的修改完善。要發揮檢察理論研究人才數據庫的作用，組織專門力量積極開展針對知識產權發展新態勢、新領域知識產權保護規則的研究，不斷關注以人工智能、大數據運用等為主要特點的新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刑法修正案（十一）》對知識產權犯罪規定作了重要修改，圍繞商標、著作權、專利、商業秘密等問題抓緊制定完善了一系列相關司法解釋，進一步完善罪狀表述，調整了入罪門檻和相關罪名法定最高刑。同時，細化知識產權具體量刑規則，通過加強與法院的溝通，強化司法實踐中知識產權案件的量刑尺度，為司法辦案提供較為清晰的指引，彰顯加大力度懲治知識產權犯罪的立法精神與治理思維。

（二）設立專門機構，推進職能一體化

隨著司法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檢察職能進一步重塑、整合，檢察機關“四大檢察”“十大業務”一體化能動履職態勢得以不斷凸顯和強化。檢察機關和檢察人員都要樹立并強化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訴訟四大檢察的一體化綜合履職理念，以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為牽引，構建針對知識產權案件特點的一體化履職模式。推動設立知識產權檢察辦公室，逐步推進“三檢合一”。促進涉及民事、刑事、行政知識產權案件統一辦理，綜合運用檢察手段，降低維權周期、成本，全方位提供知識產權檢察保障。注重加強刑事檢察、民事檢察、行政檢察、公益訴訟檢察這四大檢察類型案件的交叉研究，以典型案例為抓手，總結出類案辦理規律。特別是在辦理知識產權刑事、民事和行政檢察案件過程中，要注重發現刑事附帶民事和公益訴訟線索，綜合一體履職，不斷提升知識產權檢察保護綜合質效。

（三）加強監督，確保有效行刑銜接制度

加強刑事立案監督、偵查活動監督，持續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要堅持“在辦案中監督、在監督中辦案”。對應當立案而不立案、應當移送而不移送、長期“掛案”等違法情形進行重點監督，對于符合立案條件而偵查機關不予立案的案件或者超期未立案的，要及時監督公安機關立案。此外，檢察機關發現行政執法機關在執法辦案過程中故意不移送案件檢舉線索，可以向有關行政機關了解相關案情，進一步調取案件材料，發現應當移送而行政機關不予移送的，有權通知有管轄權的公安機關介入。有效實現對“以罰代刑”的及時發現、監督和追懲。制定知識產權刑事案件辦理中所需基本證據清單，在工作中前置法律監督，督促偵查機關提升案件偵辦質量。

（四）準確把握知識產權案件中的刑民交叉問題

要準確把握民事侵權、行政違法與刑事犯罪的界限。準確把握刑事打擊與民事保護的關系，準確把握保護私權與維護公共利益的關系，既要防止和糾正以刑事手段插手民事糾紛，又要避免知識產權檢察工作被弱化甚至虛置，從而實現最優保護效果。推廣知識產權案件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提高司法效率、節省司法資源。對于刑、民不屬于同一事實而僅有關聯關系的，可以刑、民并行。同時，加大適用刑事和解，有利于提高司法效率，減少權利人訴累，既能通過刑事處罰打擊犯罪，又能通過和解程序賠償權利人受到的經濟損失。為避免二次侵權的風險，也可以考慮在和解條款中就二次侵權約定高額的、懲罰性的賠償金，以更好地維護權利人的利益。

（五）強化履職能力，提高知識產權檢察保護專業化水平

加強對各類知識產權權利屬性、案件特點以及司法規律的把握。召開檢察機關知識產權檢察業務研討會，共商深化知識產權保護工作，扎實開展典型案例課題研究，充分利用典型案例，積極開展以案釋法。加強辦案人員的業務培訓，尤其是涉及知識產權案件多發高發類案，逐步建立系統性、專業化的知識產權辦案思維，提高辦理過程中所需的專業技能，形成一批有指導意義的典型案例，為遏制當前知識產權高發態勢和知識產權檢察保護提供有效辦案指引。同時拓展知識產權人才交流渠道，加強與科研院所的溝通交流，完善知識產權人才梯隊建設。

四、知識產權檢察保護未來可深入角度

（一）采取有力舉措積極推進與知識產權管理部門深度協作

主動商請當地知識產權管理部門，通過會簽協議或其他多種形式，確保對知識產權保護的信息共享，實現溝通日常化，建立起更加緊密的會商協調機制，在加強業務支撐、加大辦案協作力度方面，形成知識產權全方位保護。

（二）充分發揮專家智庫作用

建立健全知識產權檢察案件專家咨詢制度，邀請專家輔助人參與辦案流程，規范專家咨詢程序。針對涉及專利、集成電路布圖設計、技術秘密、計算機軟件等專業技術性較強的案件，引入技術調查官制度。加強與中國法學會知識產權法學研究會的聯系協作，通過組織專家論證會、案件聽證會和參加學術研討會等方式，實現“外智”借助。

（三）積極搭建服務平臺，精準護航企業創新發展

為精準服務知識產權密集企業，可構建制度性聯絡平臺，就企業提出的訴求、意見和建議，在受理、催辦、落實等方面建章立制，形成具體化、清單化的服務企業工作辦法。通過建立面向企業問需制度、權利義務告知制度、企業法律風險和管理漏洞提示制度以及多元化教育培訓制度，切實提高保護精確度。通過重大工作事項通報，邀請企業代表旁聽重大案件辦理、開展法治宣傳教育，積極推進信息公開，及時回應社會關切。

（四）全面加強知識產權法治宣傳

充分利用微信、微博等新媒體平臺，不定期進行知識產權保護專題宣傳，各基層檢察院通過檢察開放日、公眾號宣傳知識產權典型案件及知識產權案件公開聽證等工作。舉辦知識產權專題培訓，深入企業開展專題講座，提高企業防范意識和能力。幫助企業進一步理解知識產權的概念、法律防范風險，重點了解知識產權對企業經營的重要性及如何保護企業的專利技術、商標、版權等內容，引導企業合規經營、依法維權，深耕源頭治理、優化營商環境、為企業未來創新驅動發展提供有益借鑒。

五、結語

現如今，侵犯知識產權類案件涉及領域更加廣泛，加強知識產權司法保護是檢察機關的重要職責使命。檢察機關要堅持平等保護理念，以“守護創新”為核心，努力打造知識產權保護新高地，優化營商環境，以有力務實舉措，全面提升知識產權檢察工作質效，為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的檢察力量和法治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