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租廠房亡人火災事故的調查與反思

李 銳

（上海市松江區消防救援支隊，上海 201620）

0 引言

租賃是指在約定的期間內，出租人將資產使用權轉讓于承租人以獲取租金的行為。但是廠房租賃模式的這種經濟活動一直是消防監督管理的一個難題。近年來，企業經營成本與壓力與日俱增。在此背景下企業在生產與落實安全上的矛盾突出。個別出租廠房內還存在大小規模不一與“三合一”現象，為消防安全隱患埋下伏筆，極易發生亡人火災甚至群死群傷惡性火災。2022 年6 月3 日，上海市松江區車墩鎮豪帥包裝制品有限公司（后均簡稱為豪帥包裝）發生一起亡人火災，造成1 人死亡。該起案例是非常典型的出租廠房火災，教訓深刻，值得反思和總結，以此次典型租賃廠房火災為例展開分析。

1 火災基本情況

2022 年6 月3 日15 時12 分許，豪帥包裝發生火災，火災造成一名男性死亡，火災過火面積約1500m2，直接經濟損失186 萬余元。

2 起火單位建筑情況

該企業主要從事珍珠棉的生產加工，共有建筑2 幢，建筑總面積為3106.92m2。兩幢廠房坐落于廠區南北兩側，建筑結構均為單層鋼結構（建筑西側均設局部兩層），單幢建筑面積1553.46m2。

公司北側1 號廠房為該單位的生產車間，南北兩側各有2 個出入口。廠房內東北角放置儲料罐，儲料罐周圍堆放有高壓粒子、可發性聚苯乙烯、低密度聚乙烯等原材料；在廠房中間由南往北依次放置3 組發泡機；南側靠南墻區域以及廠房西北側兩間房間的外側，均堆放了低密度聚乙烯等原材料；廠房西南側和西側靠中間區域堆放了部分珍珠棉半成品。廠房內設置了3 個配電柜，分別位于廠房東北側出入口西側、東側靠中間區域、東南角。南側2個出入口旁均設有靜電釋放器。西側局部二層區域為該公司辦公區域及宿舍。1 號廠房外東北側過道設置了鋼瓶倉庫，存放17 個正丁烷鋼瓶（每個容量400kg），北側過道間堆放了10 個丁烷空鋼瓶及部分原材料和成品，西側過道堆放了成品。1 號車間東側搭建的雨棚為該公司的回收車間，其內堆放了邊料回收機、切料機、儲存罐等。

公司南側2 號廠房為儲存珍珠棉半成品的倉庫。廠房南北兩側各設置了2 個出入口且預留過道，其余空間均堆放有珍珠棉半成品。北側2 個出入口西側均設置了墻式消火栓且配有1 臺加濕器。北側墻體下方由東往西至東北側出入口有10 個通風孔，北側墻體下方由東北出入口至西北出入口有16 個通風孔。北側2 個出入口旁各設有靜電釋放器。西側局部二層區域，一層為華繡印務生產車間，二層為華繡印務、豪帥包裝食堂及宿舍。2 號廠房東側和南側均搭建有雨棚，均為豪帥包裝半成品堆放區域。2 號廠房外南側雨棚靠西側區域由鐵柵欄分隔，為華繡印務倉庫。

公司1 號廠房和2 號廠房間設置了雨棚，雨棚為鋼結構材質，在雨棚下放置了生產設備和半成品及成品。雨棚北側區域由東往西依次放置了空壓機、1 號復合機、1 號裁片機、成品打包區等；南側區域由東往西依次放置了 3號復合機、2 號復合機、2 號裁片機等。

公司東側比鄰另一產業園區，西側為業西路，南側為上海吉易金屬制品有限公司園區，北側為回業路。

在2 號廠房東北側出入口內距出入口1m 處，發現死者宋某某，尸體面部朝下趴在地面，頭朝南，腳朝北，尸體小腿已炭化缺失，左手蜷曲，右手伸直，右手手掌已炭化缺失[1]。

3 火災調查情況

該起火災由松江區消防救援支隊負責組織，起火原因系該公司廠房中積聚的易燃氣體，在違章生產作業中引火源發生爆燃，引燃周邊可燃物并擴大成災。

3.1 起火時間的認定

2022 年6 月3 日15 時12 分許，市應急聯動中心接警，豪帥包裝南側2 號廠房發生火災，過火充煙面積約1300m2。詢問火災發生時該公司的員工、報警人報警時間，并經過現場監控視頻時間比對，認定火災發生的時間為2022 年6 月3 日15 時11 分許。

3.2 起火部位和起火點的認定

根據詢問火災發生時豪帥包裝的員工、對比現場監控視頻、檢查現場過火痕跡及爆燃破壞痕跡，確定起火部位為該公司1 號和2 號廠房之間通道上，距2 號廠房北墻1m 的3 號復合機區域。

勘驗1 號廠房與2 號廠房間雨棚下方東南側放置的3號復合機及控制柜，發現該處控制柜燃燒痕跡最重，2 號廠房北墻由東往西第4 排氣孔，發現該處排氣孔邊緣部分缺失，可以確定該處為該起火災的起火點。

3.3 起火原因的認定

據查閱，當日天氣晴好，未發現電閃雷鳴的氣象，可以排除雷擊引起火災的可能性；經走訪調查，起火時間為下午，周圍員工走動頻繁，該企業為封閉廠區，可以排除外來火種引起火災的可能性；詢問該公司當天工作員工，了解到廠區內禁止吸煙，1 號廠房、2 號廠房以及中間雨棚處內未發現遺留火種，可以排除遺留火種引起火災的可能性；經現場勘驗，廠區內未發現自燃物質，可以排除物質自燃引起火災的可能性；經勘驗，2 號廠房內無電氣線路，中間雨棚東南側3 號復合機及控制柜的電氣線路未發現熔痕，可以排除電氣故障引起火災的可能性；經詢問單位法人管士桂，了解到其生產工藝流程中生產的半成品珍珠棉中含有正丁烷氣體，需要在2 號廠房內放置排氣3～5天；經現場勘驗，2 號廠房北墻下方設有排氣孔，中間雨棚下方的3 號復合機距離2 號廠房北側外墻僅1m 左右，3 號復合機控制柜貼臨2 號廠房北側外墻，距2 號廠房北墻由東往西第4 排氣孔不足0.5m，未設置防爆電氣線路，且正丁烷比重較空氣大。該濃度比例在遇明火后可以發生爆炸，引燃周邊可燃物并擴大成災。

綜上所述：未發現電氣線路故障起火的直接證據，可排除雷擊、自燃、放火等原因引起火災的可能性。可以認定起火原因為廠房中積聚的易燃氣體，遇該單位違章生產作業產生的引火源發生爆燃，引燃周邊可燃物并擴大成災。

4 成災原因分析

4.1 生產、存儲物料火災荷載較大

該公司當日已生產的EPE 半成品珍珠棉存量為60t，且集中堆放于2 號廠房內放置排氣，需靜止排出的氣體為丁烷氣，該氣體為常溫常壓下是一種易燃、無色、容易被液化的氣體，與空氣形成爆炸混合物，在遇明火后可以發生爆炸，引燃周邊可燃物并擴大成災[2]。

4.2 未營造安全的生產和儲存環境

珍珠棉作為一種新型環保的包裝材料，在日常生活中的運用越來越廣泛，因此，現在不少企業都積極加入生產行列，但企業對該產品安全生產方面的認識嚴重不足。

在珍珠棉生產過程中，如果車間倉庫通風度達不到要求，容易導致丁烷氣濃度增加，當丁烷氣濃度達到一定程度再遇上明火或靜電火花就容易發生火災。因此，珍珠棉的生產和儲存都應保持良好的通風和適當的濕度，并要使用通風的外包裝箱來打包珍珠棉。工廠應該嚴格要求工人，不允許吸煙或使用任何有火源的東西，并在醒目位置張貼該產品的相關安全提示。

4.3 企業安全培訓與日常監督失責

在此次事故中，單位上至法人下至員工對該物料生產的安全認識嚴重不足。通過詢問所掌握的情況來看，該企業廠區內配備了加濕器卻未開啟使用；員工未能按要求穿戴防靜電服進行規范作業，此次事故亡人者宋某某更是光著上身，穿著一條緊身褲和一雙運動鞋，單人留守倉庫進行堆放作業；存放半成品倉庫的通風排氣口不足0.5m；通過了解，該企業未進行員工入職安全培訓，致使員工未能遵守安全制度且認識不深；企業管理層在日常生產過程中，對存在的隱患風險掌握不清，未履行監督職責。綜上所述，在各環節上均存在著不同的隱患問題，各種因素的疊加才是導致此次火災事故發生的原因。

5 出租廠房消防安全管理中存在的問題

該起出租廠房火災雖是由于廠房中積聚的易燃氣體，遇該單位違章生產作業產生的引火源發生爆燃，引燃周邊可燃物并擴大成災。但之所以造成火災擴大并致使一人死亡，究其根本還是因為當前出租廠房消防安全管理存在3個“瓶頸”。

5.1 消防安全設施存在“先天不足”

部分出租廠房雖然在建造和使用前依法向消防救援支隊申報消防設計審核和驗收，但隨著承租人的改變，生產性質、工藝流程也隨之發生變化，從而出現建筑耐火等級不符合要求、防火間距不足、消防通道不暢等火災隱患等問題。加之，私企一味追求經濟效益，忽視了企業是否具備生產資質、生產能力與生產安全等問題，導致火災隱患風險因素疊加。同時，該廠房雖然為標準的鋼架結構廠房，配有相關的配套消防設施。但由于日常巡檢職責未能履行到位，在發生火災后，廠房消防設施處于無水狀態，未能起到有效防護作用，致使火災進一步擴大。

5.2 產權所有人與經營業主消防法治意識淡薄

大部分產權所有人與經營業主消防安全意識不強，不能正確處理好發展與安全的關系。在簽訂租賃合同時，產權所有人不考慮承租者生產的火災危險性，盲目引進項目，而經營者也不考慮租賃的廠房是否符合生產要求，一味追求利益最大化。從此次事故中可以看出，出租方在與租賃方簽訂的租賃補充協議上，甲方明確乙方不得在廠區內設置員工宿舍。且甲方在了解乙方從事生產易燃產品后，未能深入了解產品的危害性質（珍珠棉為丙類等級），而該廠房為丁戊類廠房（屬于違規生產經營），僅僅是與乙方簽訂了租賃補充協議，試圖從法律層面為自身規避責任。同時也可以看出，豪帥包裝制品有限公司置消防法律法規和技術規范于不顧，在消防安全管理上不舍得投入，在員工安全教育上不花精力，生產工藝不成熟，安全管理不正規，甚至失控，火災隱患不同程度地存在于各個方面。

5.3 消防安全制度不夠完善

此次發生事故的是私企，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首先，企業招聘的人員，較多從業時間較短，對該企業所生產的珍珠棉材料、工藝流程、危險品物質基本常識不清；其次，員工應急處置與自救能力嚴重不足；企業消防安全主體責任缺失，明知珍珠棉存在易聚集型的丁烷氣體，且需嚴禁明火、防爆、防靜電、加濕等措施，卻在日常生產過程中，出現員工不穿戴防靜電服等違規作業現象，不落實雙人堆放貨品制度，并對廠區內消防設施情況掌握不清，可見該企業在實際工作中沒有明確的監督執行機制，制度多半落空。

6 出租廠房火災預防的幾點建議

6.1 規范出租廠房建筑設計標準

為避免出租廠房產生先天性火災隱患，應嚴格遵照《建筑設計防火規范》GB 50016-2014（2018 版）要求進行設計施工，同一座廠房或廠房的任一防火分區內有不同火災危險性生產時，廠房或防火分區內的生產火災危險性類別應按火災危險性較大的部分確定；避免在現實情況中出現違規生產的情況。只有嚴格按照規范標準，才能最大化地減少火災隱患[3]。

6.2 加強街鎮消防網格化的管理

建立與各街鎮城運中心、公安等部門的聯系機制，依托地方網格化管理制度，建立對消防監督檢查范圍內出租廠房的摸底排查與登記造冊等信息化管理模式，定期對出租廠房進行“體檢”，發現火災隱患，及時提出整改意見，并建立定期回訪制度[4]。

6.3 強化租賃雙方消防安全意識

出租廠房絕大多數分布于城市郊區，消防安全宣傳力度相對薄弱，轄區派出所民警和消防監督員要定期深入園區內開展消防安全知識講座、滅火疏散演練、發放宣傳讀本、號召員工關注消防宣傳微信公眾號等多種形式普及消防安全常識，提高安全意識，提升“四個能力”的建設[5]。

6.4 發揮消防救援部門監督指導

隨著消防改制的不斷深入推進，建審權劃歸規建辦后，消防救援部門應結合當前經濟發展形勢，積極響應政府部門大力提倡的“放管服”要求，主動發揮職能優勢，為一批20 世紀建造的工業廠房提供幫扶指導等業務服務，為經濟發展和企業經營貢獻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