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1950年西康少數民族國慶參觀團為中心"/>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李金濤 王小彬
中國共產黨作為中華民族的杰出代表,自成立起就著眼于全國各民族人民根本利益的實現,始終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穩定團結的堅定維護者和有力推動者。在黨維護民族團結的豐富實踐中,組織全國少數民族參觀團是黨的民族工作優良傳統,是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制度性安排,多年來在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1)國家民委:《2021年全國少數民族參觀團組團會議在北京召開》,https://www.neac.gov.cn/seac/xwzx/2021 06/1146864.shtml,訪問日期:2022年6月30日。這項工作是以1950年10月1日,全國各民族群眾共赴北京參加首個國慶盛典為開端的。當前,國內學術界圍繞西南少數民族參觀團、云南少數民族參觀團、西藏少數民族參觀團等進行了一定研究,相關成果對于考察中國共產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歷程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然而,學術界對于1950年西康藏族國慶觀禮的相關研究仍有欠缺。(2)趙崢:《新中國成立初期西康少數民族代表參觀訪問內地述論》,《中共黨史研究》2016年第7期,第33—45頁;李飛龍:《少數民族上層與國家認同的建構——以20世紀50年代涼山彝族“觀光團”為考察中心》,《現代哲學》2017年第4期,第38—48頁;付志剛、王夢媛:《新中國成立初期西藏少數民族參觀團初探》,《西藏研究》2021年第3期,第108—118頁;劉吉昌、朱書敏、金炳鎬:《論全國少數民族參觀團的發展進程、形式、意義》,《青海民族研究》2021年第4期,第53—60頁;譚世圓:《連通心靈之旅:1950年云南少數民族國慶參觀團考論》,《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22年第1期,第21—29頁;王倩:《新中國成立初期少數民族代表赴京參加國慶活動探析》,《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22年第1期,第5—20頁;孫師文、程早霞:《20世紀50年代赴內地西藏地方代表團概述》,《中國藏學》2022年第5期,第144—153頁。基于此,本文在對相關史料進行研究梳理的基礎上,以西康藏族上層人士代表邦達多吉為例,通過其帶領西康少數民族代表團赴京參加國慶盛典前后的思想變化和切身感受,探索新中國成立初期黨的民族工作,為中華民族大家庭理念提供豐富的歷史論據,在史料體系上為新時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了豐富完善。
1949年9月30日,政協第一屆全體會議通過民主選舉,天寶(3)原名桑吉悅希,西康黨壩人。當選為政協第一屆全國委員會委員。這是新中國首位藏族政協委員,代表藏族人民完成了創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光榮使命,向黨和人民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4)中國共產黨拉薩市委員會:《新中國首位藏族政協委員——天寶》,http://lasa.xzdw.gov.cn/zlk_868/lsds/202203/t20220320_228784.html,訪問日期:2022年6月20日。除了天寶以外,政協第一屆全體會議中“國內少數民族”單元還有另一位藏族代表——多杰才旦。(5)多杰才旦(1925—2013),青海省湟中縣人。1948年北京師范大學畢業,194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主席,中央統戰部顧問,中國藏學研究中心黨組書記、總干事,中共十二大代表,第三屆全國人大代表,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第七屆、八屆全國政協常委。政協全國委員會辦公廳:《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各單位代表名單》,《開國盛典——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重要文獻資料匯編(上編)》,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第569頁。1949年8月,多杰才旦作為藏族代表參加了北平市第一屆各界人民代表大會。9月,多杰才旦又以藏族候補代表的身份參加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同天寶以及國內其他民族代表一道參與了新中國的創建。自此,隨著黨和平解放西藏工作的逐步開展,藏族代表進一步增多。1953年2月7日,在政協第一屆全國委員會第四次會議的常委增選中,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阿沛·阿旺晉美等被增補為政協全國第一屆委員會委員。至此,全國政協共有藏族政協委員4人,其中西藏3人,西康1人。新中國成立之初,藏族代表人士參與到第一屆政協歷次會議中,確保了藏族等少數民族群眾的平等參政權。他們參與完成新中國成立工作,一同制定《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簡稱《共同綱領》)。
與此同時,由于晚清、民國政府的不平等民族政策,造成偏遠地區民族群眾對漢族等內地民族同胞存在誤會和偏見等情況。另外,新中國成立初期黨對于如何開展民族工作和制定民族政策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為弄清邊疆少數民族的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地做好民族工作,消除歷史上形成的民族隔閡,宣傳黨的民族平等團結政策,中央制定了“請上來”與“走下去”的工作方法。一方面中國共產黨派遣黨政干部代表和了解邊疆少數民族情況的專家顧問組成中央民族訪問團,前往各少數民族地區進行社會調查,宣揚傳播黨的民族宗教等各項政策;另一方面,邀請邊疆少數民族上層人士代表前往內地參訪。后者一是為了借助少數民族代表人士在本民族群眾中的獨特影響力和感召力,宣揚平等團結的民族政策,消除民族隔閡,使得少數民族群眾加強對中國共產黨的認同,從而實現鞏固新生政權、加強民族團結、維護國家統一的政治目標;二是由當時特殊的歷史背景所決定,彼時西藏尚未和平解放,人民政權在西藏地區尚未建立,大大小小的山官、土司、貴族、頭人、活佛等在涉藏地區占據統治地位,他們在民族問題和宗教問題上同群眾保持著密切聯系,有時甚至左右著本民族的廣大群眾,因此新中國成立初期黨的民族工作主要發力點落腳在少數民族上層人士身上。
1950年7月2日至1952年9月23日,中央政府先后派出4個中央民族訪問團赴西南、(6)中央民族訪問團西南訪問團是四個訪問團中最先被派出的,整個西南地區民族種類支系多,族群分布廣,民族關系錯綜復雜,處理好西南地區的民族問題,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做好民族工作的首要任務。西北、中南、東北和內蒙古等地區,累計達8萬公里。(7)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共和國日記》,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42頁。向各少數民族地區派出規模龐大的參訪團,是新中國成立初期開展民族工作的一項創舉。而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領導人為訪問團題詞,更足見黨中央對籌備組織訪問團工作的重視。新中國成立一周年前夕,中共中央組織了7個以少數民族代表人士為主的少數民族參觀團,赴北京參加國慶觀禮。(8)即西北、西南、中南、華東、東北、內蒙古自治區和中央直屬省市各民族代表團。這些代表團由43個民族(含支系)的158位代表組成。其中,規模最大的西南代表團,由64名代表組成,占全國各代表團總數的41.7%。(9)卓人政:《鄧小平情系云南》,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23頁。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邦達多吉作為西康省的藏族首席代表,率領西康少數民族代表團前往首都北京參加新中國首個國慶盛典。全國各地少數民族受邀參訪內地,形成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記憶,是新中國成立初期黨中央創造性開展民族工作的生動實踐。憑借這種“上來下去”的互動訪問形式,構筑了新生政權與邊疆少數民族關系的橋梁。這項政策如今也成為黨處理民族工作、統戰工作的重要抓手。
新中國成立前后,為最大限度地保護西藏地區各族群眾的根本利益,中央制定了和平解放西藏的戰略決策。然而,西藏地方反動上層置中央誠意于不顧,對外繼續勾結帝國主義勢力,對內陳兵藏北及昌都一線,企圖武力對抗人民解放軍。在此情況下,中央決定“以打促和”。從地理位置和軍事戰略來看,想進軍西藏,必須要解放昌都,而要想解放昌都,則必先做好西康工作。首先,西康作為內地進藏的要道,其地處川、青、滇、藏的交界處,是解放西藏的前沿陣地,關涉中央政權能否對西藏進行有效統治,具有“治藏必先安康”的戰略意義。(10)趙崢:《新中國成立初期西康少數民族代表參觀訪問內地述論》,第33—45頁。另外,帝國主義勢力企圖借尚未解放的西藏動搖新生的人民政權,通過收買西康上層人士,陰謀在西藏外圍構筑“藩籬”,以阻止共產黨進軍西藏。加上國民黨殘匪利用西南地區復雜的民族情況大肆活動,離間我黨與各少數民族的關系。為抵御帝國主義滲透西康,控制西藏,黨和政府不得不在內地、西康、西藏之間建立連線,以最大努力獲得西康及涉藏地區藏族群眾的政治支持。其次,省內有漢、藏、彝等多個民族共同生活,以及藏彝、漢彝、藏漢交雜混融的廣闊“藏彝走廊”,各民族交錯雜居,各地區間的民族矛盾、宗教情況紛繁錯綜,不可避免存在著民族隔閡。黨以組織西康地區少數民族參訪內地的形式,消除各民族間的心理隔閡,搭建起邊疆與內地間共同的命運載體,溝通起各民族間的文化紐帶,從而增進各族群眾對黨和國家的認同。最后,盡管人民解放軍已于1950年3月解放西康,但在解放初期,黨領導的新生人民政權只能控制西康地區的部分縣城和主要交通沿線,政權建設工作步履艱難。最大的困難在于土司和寺廟等地方政治力量底蘊豐厚,大大小小的土司、頭人、喇嘛等地方上層人士在此地有長期的統治歷史,加之宗教的消極影響,深得當地民眾的擁戴和信賴,其統治基礎難以撼動。
在此情況下,為推動西康建政,爭取西康地區民族上層人士的配合和支持,中央及地方工作人員和人民解放軍加強了對西康上層人士的統戰工作。其中,組織邦達多吉等藏族上層人士參訪內地,以宣傳《共同綱領》及相關民族政策,使其了解黨在內地的執政成就和未來建設邊疆的宏偉規劃,是該地區統戰工作的重要內容。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西康藏族上層人士邦達多吉同格達活佛、夏克刀登派柏志和旺嘉作代表,加上翻譯澤朗赴京表示對黨領導的新生人民政權的擁護。(11)柏志代表格達活佛,旺嘉是夏克刀登的秘書,澤朗代表邦達多吉,也負責藏語翻譯。參見四川省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四川文史資料選輯》第42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5頁。1949年冬,(12)他們動身時,四川、西康還沒有解放,他們是沖過國民黨軍隊的嚴密封鎖線前去的。一行人從德格玉隆出發,經青海、甘肅、陜西、河南等地,(13)三人從甘孜扎拉寺出發,經洞噶寺—甘孜一道(由洞噶寺出發,經哈隆汪奪到西青寺,過泥曲河到彭達,走彭河溝,經曲洛,到四通達,便可到甘孜縣城)進入色達草原的色拉—洞噶—竹慶寺廟,進入壤塘縣境,又經觀音橋、馬爾康,進入甘肅省,過西安到北京。參見四川省色達縣志編纂委員會編纂:《色達縣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46頁。16日至西安向彭德懷敬獻“邊民救星”錦旗,(14)一九三四年中國工農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路經西康某地時,朱總司令曾親自幫助當地藏族群眾,組織博巴(即藏族,“博巴”是藏語的譯音)政府。于1950年2月19日抵京。(15)《人民日報》1950年2月27日第1版只報道了三位代表抵京時間,而沒有說明他們出發時間,而筆者發現,這三位代表從德格出發,經色達縣、阿壩州、甘南到蘭州,再轉西安,于西安受到了彭德懷元帥的接見,得知毛主席已到莫斯科,春節后才回北京,這三人就在西安過完春節后才乘火車前往北京。因此他們的時間線是1949年底出發,1950年2月才到達北京。參見四川省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四川文史資料選輯》第42輯,第15頁。旺嘉等將聯名致敬函(16)格達活佛、夏克刀登、邦達多吉及張西郎吉的聯名致敬函。呈交朱德,表達藏族人民盼望解放的心愿。(17)《西康藏民代表抵京 朱德副主席昨予以接見 路經西安曾向彭德懷主席獻旗》,《人民日報》1950年2月27日,第1版。4月5日,三位代表離京返康,(18)《西康藏民代表旺嘉等離京返康》,《人民日報》1950年4月5日,第3版。在重慶、雅安分別受到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劉伯承、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鄧小平、西康省政府主席廖志高的親切接見。劉伯承表達了全國人民與藏族人民團結一致解放西藏、建設西藏的決心。三位代表返康后向邦達多吉等匯報并轉達中央、西南、西康省領導同志對少數民族的關切及黨的民族政策后,邦達多吉等人深感鼓舞,均表示要全力支持進藏人民解放軍。
西康地區的和平解放,使西南涉藏地區的局勢迅速穩定下來,為人民解放軍進軍西藏創造了基本條件,對維護祖國統一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1950年3月23日,人民解放軍進抵康定,24日宣告康定正式解放,(19)1950年3月18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8兵團62軍186師556團一部冒雨從雅安出發向康定進軍,3月24日,舊西康省省會康定解放。27日,康定軍事管制委員會(20)軍管會的主要任務是:貫徹執行黨的民族工作方針;統一管理當地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事宜,接管舊政權;團結民族宗教上層人士,發動群眾剿匪肅特。成立并開展支援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進軍西藏等工作。軍管會主任由苗逢澍擔任,副主任為樊執中、李春芳、(21)李春芳,山西省靜樂人。1937年參加革命工作,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中共康定地委專員、康定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西康省藏族自治區人民政府副主席、中共康定地委副書記、州委書記處書記等職。夏克刀登、邦達多吉。(22)甘孜州志編纂委員會:《甘孜州志(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717頁。作為康定解放初期建立的人民民主專政政權,以及民族統一戰線的政權機構,邦達多吉在軍管會擔任要職正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共產黨重視團結少數民族上層人士的政策實踐。康定軍管會成立后,在當地積極宣傳《共同綱領》中的民族平等政策,以消除民族隔閡。在邦達多吉的支持和號召下,許多西康藏族上層人士主動接近共產黨、解放軍,表示愿意為和平解放西藏出力。(23)黃維忠、格桑卓瑪、王文長主編:《紅色記憶——紅軍長征在藏族地區及其當代啟示》,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16年,第215頁。
1950年7月西南民委正式成立,同月迎來了中央民族訪問團的到來,訪問團的使命,“是慰問各少數民族,宣傳《共同綱領》和中國共產黨的民族政策,并征求意見”。(24)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共和國日記》,第342頁。為了響應中央“請上來”的統戰政策,1950年8月,時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的鄧小平指示,赴京觀禮的代表選派既要突出西南少數民族的廣泛性,同時為了擴大影響力,組建原則以少數民族上層為主。根據這一指示,西康省積極開展代表的動員與選派工作。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中負責統戰工作的徐淡廬爭取、團結西康藏族實力人物邦達多吉,并見成效。1950年8月12日他歡迎邦達多吉、張西郎吉以及理化寺一堪布,后囑托苗逢澍注意接待和安置邦達多吉,以消除過去遺留下來的隔閡。徐淡廬“具體提出邦達既系軍管會副主任,應請他住進軍管會,進出門口警衛應照樣敬禮。苗都照辦了”,(25)徐淡廬:《風雪高原:康藏地區工作紀實》,國家安全部辦公廳情報史研究處編審,北京:北京時事印刷廠,1996年,第33頁。正是這些舉動,讓邦達多吉看到了共產黨的誠意。他表示“過去舊省政府的大門是不能進的,相形之下,共產黨說話算數,看得起藏族人,過去還有叫他們是蠻子的,現在提到還非常反感”。(26)徐淡廬:《風雪高原:康藏地區工作紀實》,第33頁。8月15日徐淡廬與邦達交流,其“表示愿意隨軍進藏做解放西藏的工作,還認為先政治后軍事較妥”。(27)徐淡廬:《風雪高原:康藏地區工作紀實》,第34頁。8月16日晚軍管會研究赴京參加國慶觀禮團人選問題,“會上決定以邦達多吉為團長,欽繞副之,團員有布楚楚、阿旺加措等,并組成以張西郎吉為首的文工隊共12人”。(28)徐淡廬:《風雪高原:康藏地區工作紀實》,第34頁。8月18日邦達多吉以“新舊實例對比稱贊人民政府好,并明確表示要為解放西藏努力,預先允諾他自北京返回將在他的家鄉歡迎我軍”。(29)徐淡廬:《風雪高原:康藏地區工作紀實》,第34頁。
同國民黨軍的為非作歹、盛氣凌人不同,徐淡廬、苗逢澍、王其梅等黨的地方領導職務雖高,卻沒有架子,說話態度和氣,紀律嚴明,這不僅能夠樹立積極良好的正面形象,同時也切實貫徹了鄧小平提出的“要消除民族隔閡,實現民族團結,必須反對大民族沙文主義,消除少數民族對漢族的反感心理”。(30)郎維偉:《鄧小平與西南少數民族——在主持西南局工作的日子里》,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8頁。而此時的邦達多吉能夠深切體會到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政權同舊政權的根本區別:真正尊重少數民族。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中共領導的接觸,使邦達多吉形成了對黨的初步認同,而這種認同在他帶領西康少數民族參觀團赴京參加首屆國慶觀禮的過程中得到了進一步深化。
1950年9月5日,中央訪問團、西康省舉辦晚會歡送邦達多吉等,(31)《為各族人民大團結干杯!中央訪問團舉行晚會歡迎邦達多吉等》,《西康日報》1950年9月7日。8日藏彝兩族代表及其文工隊一行27人乘車離雅,前往重慶轉京。(32)《我省黨政軍機關舉行晚會歡迎藏彝兩族進京代表》,《西康日報》1950年9月8日。15日,各代表先后自滇、黔、康抵達重慶,17日邦達多吉等自康定、西昌抵渝。(33)《赴京參加國慶盛典 我省藏彝代表一行抵達重慶》,《西康日報》1950年9月19日,第1版。各族進京代表在西南軍政委員會交際處第二招待所集會,組成西南各民族慶祝國慶代表團。(34)代表團共計有代表25人,包括云南傣族4人、回族2人、摩西族、撒尼族2人、民家族2人、藏族2人、阿尼族1人、傈尼族2人,貴州的苗族3人、仲家族2人、回族1人,西康的藏族2人、彝族1人,代表團附屬了一個文工團,團員有79人,由云南、貴州、西康三省的兄弟民族文工隊聯合組成。該團由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兼民族事務委員會主任王維舟任團長,西康首席代表邦達多吉任副團長。(35)還有云南首席代表回族馬伯安、貴州首席代表苗族李儒云也是副團長。代表團20日離開重慶,22日乘輪船抵達漢口,沿途備受歡迎。26日西南各民族代表團27位代表暨各民族文工隊共112人乘火車抵達北京東站。(36)《參加首都國慶盛典 西南各民族代表團暨文工隊抵達首都》,《西康日報》1950年9月29日。29日周恩來總理歡宴各族代表,400余人赴宴。(37)《周總理歡宴各民族代表》,《人民日報》1950年9月30日,第1版。10月之后,邦達多吉先后參加國慶觀禮,游覽游園會,向毛澤東等中央首長獻旗獻禮,(38)《來京參加國慶盛典的各民族代表 向中央人民政府首長獻旗獻禮致敬》,《人民日報》1950年10月4日,第1版。以及出席“中華各民族聯歡大會”等活動。(39)《顯示著各民族空前的大團結 國內四十三個民族代表在北京舉行盛大聯歡會》,《云南日報》1950年10月24日。在赴天津、(40)《天津三萬余人集會歡迎各民族代表團》,《西康日報》1950年11月2日,第1版。上海等地參觀訪問后,(41)《參加國慶盛典后西南各族代表團已由京抵達上海》,《西康日報》1950年11月11日,第1版。12月1日,西南各民族代表團離渝分返各地,(42)《參加國慶歸來 西南各族代表團已離渝分返各地》,《西康日報》1950年12月6日,第1版。15日邦達等回到康定,(43)《晉京參加國慶盛典后藏彝代表返抵康定受到各族人民歡迎》,《西康日報》1950年12月22日。歷時90余天,行程萬里。此行深化了邦達多吉等人對黨和新中國的認同,并轉變了立場態度。
邦達多吉等人從抵京到返康全過程都得到了國家和政府的周詳安排、親切接待。9月22日代表團到達武漢時,中南軍政委員會鄧子恢副主席、程潛副主席等親赴碼頭迎接。(44)《參加首都國慶盛典 西南各民族代表團暨文工隊抵達首都》,1950年9月29日。抵京后,中央民族事務委員會等機關、各界代表共400余人前來歡迎。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李維漢秘書長、民族事務委員會烏蘭夫副主任親自迎接。黨中央對此非常重視,指示接待工作一定要熱情謹慎,籌劃必須細致。在彼時國家財力受限的現實情況下,中央不惜在人、財、物方面予以大力投入,并為此專門成立了“政務院少數民族招待委員會”。委員會由保衛、衛生、招待、文化等幾個部門組成,負責做好少數民族代表們在京期間的安全、生活、醫療以及文娛等方面的工作。招待會成員約有百人,以招待組為最多。(45)胡鈞:《各民族代表首次在北京團聚——追憶少數民族招待委員會》,《中國民族》1999年第4期,第51頁。少數民族代表在參訪中均受到特殊照顧,例如在飲食方面,招委會專門設立清真灶,藏族代表喜歡吃的糍粑、愛喝的奶茶等一應俱全。對此,西康藏族文工隊員刀結感動地說,我看見為回族代表們專開清真飯食,為回族和藏族專設禮拜堂等,政府是按照我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來招待我們少數民族的,我們從內心里表示感激。(46)刀結:《“有了毛主席少數民族才能得到平等”——晉京參加國慶節觀感》,《西康日報》1950年12月12日,第2版。邦達多吉率西南代表團抵京時,被安排在西郊公園暢觀樓,(47)暢觀樓是一座皇家西式行宮,1908年建成。慈禧及光緒曾兩次在此小憩。1912年孫中山先生曾三次來此發表演說。1950年十世班禪亦在此住過,1955年3月,毛澤東曾親自到此看望他,并同他作了長時間的親切交談。出行皆配車接送,且有北京最大的醫院和最好的醫師負責醫護工作。
離京前往各地參觀前,黨中央事先通知各省市,一定周到、優厚、熱情地接待少數民族代表。10月28日由北京到天津時,天津市市長黃敬親率2000余人(48)其中包括副市長劉秀峰、文聯主任阿英、婦聯主任羅云、津市27個清真寺教長、600余名回民及工人、學生代表等。赴車站歡迎。29日津市各界三萬余人集會歡迎各民族代表團來津。(49)《天津三萬余人集會歡迎各民族代表團》,第1版。代表團于11月6日來到上海,上海市市長陳毅率領各機關團體及上海少數民族代表等1200余人前赴車站歡迎。在南京期間,受到該地漢、回、藏等同胞的熱情接待。(50)《參加國慶盛典后西南各族代表團已由京抵達上海》,第1版。在赴京參加國慶觀禮的整個過程中,代表團每到一個地方、一個城市,當地負責同志都親自出面并精心安排、周詳照料和熱情接待,代表們在政治上、生活上都受到了很好關照,非常滿意。細心關懷之下,邦達多吉與團內代表在這個過程中均受到了貴賓級禮遇,他們的民族文字、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都得到了極大尊重。他們充分感受到“從事實方面證明今天政府對我們少數民族的愛護關照,有勝于自己的父母,同樣地我們也是感到,現在我們真正得到了父母,真正回到了自己的大家庭里。”(51)《我省藏族晉京代表團報告此行觀感》,《西康日報》1950年11月26日。
國慶儀式推動了少數民族代表在心理、情感、思想等層面的劇烈轉變,有利于增加對黨領導的新生人民政權的認同和建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形象。(52)王倩:《新中國成立初期少數民族代表赴京參加國慶活動探析》,第5—20頁。1950年首屆國慶節,全國各少數民族以平等的身份,共赴首都慶祝共和國新生。1950年9月29日,周恩來歡宴邦達多吉等人時說道:“這次團聚是中國各兄弟民族空前的大團結。一年來,人民政府實行了共同綱領中的民族政策,盡力消除各民族間殘存的隔閡和矛盾,加強各民族人民的團結。”(53)《周總理在宴會上致詞》,《人民日報》1950年9月30日,第1版。10月1日國慶當天,邦達多吉、吉狄伊和(54)彝族代表。等代表們坐在檢閱臺側面的觀禮臺上觀看國慶盛典。(55)《多年不通氣的弟兄今天團聚在毛主席的周圍——西康藏彝兩族代表和文工隊參加首都國慶盛典前后記》,《西康日報》1950年12月11日。游行隊伍中的許多人與少數民族代表們談話、握手。首都人民的熱情感動了代表們,他們翻身成了國家的主人,不會再受反動派的壓榨、鄙視與搶掠。(56)劉吉昌、朱書敏、金炳鎬:《論全國少數民族參觀團的發展進程、形式、意義》,第53—60頁。西康省藏彝兩族的文工隊員們,與北京各文藝工作者一道,在天安門的檢閱臺前表演。由此“顯現出新中國各民族友好團結的縮影”。(57)《永遠跟著毛主席走》,《人民日報》1950年10月3日。一個隊員過后感慨道:“當時我看到毛主席向我們揮著手,我真興奮得不知怎么才好!只想用力的舞,高聲的唱,好叫毛主席聽到我的聲音。”(58)《多年不通氣的弟兄今天團聚在毛主席的周圍——西康藏彝兩族代表和文工隊參加首都國慶盛典前后記》,1950年12月11日。10月1日,各代表紛紛題詞、簽名,邦達多吉在題詞上寫道:“藏族人民在歷史上受著大漢族主義的壓迫和分裂,現在已經得到解放,從而團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大家庭里,謹以沸騰的心,來慶祝這個偉大的國慶日。”(59)《多年不通氣的弟兄今天團聚在毛主席的周圍——西康藏彝兩族代表和文工隊參加首都國慶盛典前后記》,1950年12月11日。那屆國慶儀式彰顯了軍威和國威,莊嚴的國慶儀式強化了各族代表對新中國的擁護,激發了其對新生政治權力和政治關系的廣泛認同與支持,凝聚了中華民族同根同源的共同體情感,起到了社會統合和社會動員、民族歸屬和民族團結的作用。
中央首長的接見使得代表們與國家領袖得以近距離接觸,也代表著少數民族在新中國社會體系和權力秩序中的平等地位。代表個體與國家集體、邊疆和中央之間由此建構出新的關系。在京期間,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歡宴各民族代表,出席的有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朱德、劉少奇、全國各人民團體負責人及北京市人民政府首長等共100余人。(60)《周總理歡宴各民族代表》,第1版。各首長和代表們同桌吃飯、談話、緊握雙手,“完全是家人的態度,決沒有一點作大官的架子,真正表現了同人民站在一起。”(61)《我省藏族晉京代表團報告此行觀感》,1950年11月26日。邦達多吉在宴會上表示,西康省各民族以無比激動的心情來迎接新中國的國慶,并著重指出:“藏族愿在毛主席和中央人民政府領導下,與各兄弟民族共同努力,堅決把帝國主義逐出國境!藏族同胞對于建設一個強大的獨立的祖國,是具有極大的熱望與信心。”(62)《周總理歡宴各民族代表》,第1版。
1950年首次赴京國慶觀禮中,各少數民族代表通過敬獻本民族的珍貴禮物,抒發了擁戴領袖和熱愛祖國之情。互換禮物作為一項極為重要的政治儀式,給彼此留下了深刻的民族情感和歷史記憶。在10月3日舉行的獻旗獻禮儀式中,毛主席披滿了不同民族的衣帽服飾,接受來自不同民族的感激與愛戴。
當西南各民族代表團獻禮時,周恩來總理,朱德、劉少奇、宋慶齡等副主席都站在主席臺上,邦達多吉代表西康藏族向黨和國家領導人敬獻了錦旗、哈達、花帽、珍貴的藏毯、氆氌(63)名貴衣料、西番織絨。和特產蟲草、貝母、麝香、知母、大鹿角一對等,并獻給毛主席一件大喇嘛穿的佛衣,西康藏族獻給毛主席兩面錦旗:一面是全康藏族獻的;另一面是全康藏族所有寺廟獻的。錦旗上以藏漢兩種文字寫著:“你是各民族的救星。”獻給朱總司令的錦旗寫著:“你是各民族的干城。”(64)《多年不通氣的弟兄今天團聚在毛主席的周圍——西康藏彝兩族代表和文工隊參加首都國慶盛典前后記》,1950年12月11日。當晚,西康藏族表演了弦子舞,演唱了由邦達多吉和余西志瑪編詞的《毛主席萬歲》,頌揚了偉大的民族情誼。柳亞子經毛澤東提議,以“火樹銀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躚,歌聲唱徹月兒圓。不是一人能領導,那容百族共駢闐,良宵盛會喜空前”的詞句,定格了各民族大團結的歷史時刻。隨后,毛主席回應:“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一唱雄雞天下白,萬方樂奏有于闐,詩人興會更無前”,(6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撰,逄先知主編:《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203頁。描繪出人民解放、民族團聚的盛況。10月28日,各民族代表暨文工團團員離京時多穿著毛主席送給他們的呢制服。(66)《天津三萬余人集會歡迎各民族代表團》,第1版。獻禮儀式不僅傳遞了擁護、愛戴國家領袖的民族情感,而且也在互動中強化了代表個體與國家集體、民族地區與中央人民政府之間的情感聯動,是消除民族隔閡、穩固新生政權、達成政治共識的國家統一象征。
國慶閱兵作為國家層面極為莊嚴而盛大的政治儀式,能夠發揮維系權力、秩序的作用,并有效贏得民眾對國家和政權的支持。(67)郭哲:《政治儀式與權力秩序——中國國慶大閱兵(1949—2009)的政治學分析》,碩士學位論文,中國礦業大學文法學院,2016年,第42頁。代表們在首都看到了堅強而雄偉的人民解放軍及其裝備,對國家實力產生新的判斷,亦由此延伸到對自身民族的前途命運進行思考。(68)王倩:《新中國成立初期少數民族代表赴京參加國慶活動探析》,第15頁。大家興奮地說:“再不怕有什么人敢于欺負我們了!”(69)《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務委員會關于各民族代表參加國慶節的報告》,《人民日報》1951年3月22日,第1版。他們看到了國慶節的大閱兵,看到了強大的陸軍兵種、空軍機群和海軍艦隊,人民戰士個個年輕強壯、精神飽滿。邦達多吉在12月9日就此行觀感發表書面談話時說到,我們深信:我國人民海陸空軍的鋼鐵衛士已在路上、海上和空中結成了一道鋼鐵的長城,足以粉碎美帝國主義者的侵略,捍衛國防,解放臺灣、解放西藏,保衛世界的持久和平。(70)《帶著全國各兄弟民族深厚的友愛回來 我省晉京藏彝代表發表書面談話》,《西康日報》1950年12月10日,第1版。這正表明閱兵儀式使代表們受到了巨大的感官震撼和軍事震懾,無形中加深了代表們對新生政權國防力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增強了對共產黨和新中國的認同。
走訪參觀使代表們領略了內地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建設的偉大成就,在其心中形成了共產黨執政有為、建設有功的印象。此行邦達多吉及西南各民族代表團曾先后參觀了石景山煉鋼廠等13個工廠、農場和全國勞模展覽會等3個展覽會。此外,在北京故宮博物院,他們除了認識到封建帝王的罪惡,也看到了中華民族無窮盡的創造才能;游覽各地的名勝古跡后,他們認識到祖國的偉大與河山的壯麗。在南京他們晉謁了中山陵,憑吊了雨花臺。而使代表們永遠不能忘記的,是雨花臺被蔣匪殘殺的20萬共產黨員和民主進步人士的萬人冢,一方面燃燒起他們對萬惡的國民黨無比的憤恨,同時使他們深深認識到,全國人民的翻身和解放,是無數革命先烈堅貞苦斗換來的。邦達多吉等代表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中國共產黨正確領導的結果,歸功于毛主席的英明領導。沿途的參訪不斷深化邦達多吉等人對共產黨的政治認同,原有的判斷發生根本性轉變,同漢族的距離不斷拉近,對強大新中國的認可不斷加強,也使其融入祖國大家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邦達多吉在京期間,通過參加豐富的聯歡會、歡迎會與座談會,加強了同各兄弟民族間的友誼與團結。各地黨委和政府、相關單位和人民群眾一方面通過開設宴會、歌舞匯演等方式熱情接待少數民族代表;另一方面通過召開座談會、聯歡會等形式開展學習交流活動,廣泛宣傳民族團結發展進步、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實踐及抗美援朝偉大勝利,以實現感情上消除民族隔閡,增進情感交融,政治上動員開展各項民族工作的政治意圖。通過參觀學習,邦達多吉等人對黨和人民政府的固有認識發生轉變。
9月29日在歡迎各民族代表的宴會上,周總理說道:人民政府要按照慎重穩進的原則,盡力消除各民族間殘存的隔閡和矛盾,加強各族人民的團結。(71)《周總理在宴會上致詞》,第1版。10月3日晚,各民族文工團歌舞聯合大演出結束后,許多代表興奮得徹夜難眠,連夜寫信給邊疆的家人分享自己來北京的喜悅。10月22日,在北京先農壇舉行了三萬多人的“中華各民族聯歡大會”,(72)參加聯歡大會的有來京參加國慶盛典的各民族代表暨各民族文藝工作者,中央人民政府各機關、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負責人和干部,人民解放軍指戰員,北京市工人、學生、市民和各民族人民的代表共三萬一千余人。這是中華上千年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偉大新事件。(73)《顯示著各民族空前的大團結 國內四十三個民族代表在北京舉行盛大聯歡會》,1950年10月24日。各少數民族文工團表演了各種富有民族特色的精彩節目。大會給毛主席的致敬信中說道:“一年來,我們各民族人民都擺脫了奴隸的命運而做了自己國家的主人。新中國的建立從根本上改變了各民族間彼此歧視、仇視的關系,各民族已經以新的兄弟般的關系來共同建設中國。”(74)《大會向毛主席致敬函》,《云南日報》1950年10月24日。10月27日,來京參加國慶盛典的全國各民族代表暨文工團團員370余人,在首都中國人民政協第一屆全國委員會會址用各民族文字在斯德哥爾摩和平宣言(75)1950年3月,斯德哥爾摩世界擁護和平大會發起“和平簽名”運動,中國政府響應“斯德哥爾摩宣言”抵制原子武器的決議,朝鮮戰爭爆發更加堅定了中國政府與民眾“維護和平”的意愿。全國人民展開禁止原子戰爭的和平簽名運動。上莊嚴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76)《全國赴京各民族代表在和平宣言上莊嚴簽名》,《西康日報》1950年10月29日。
離京前,各民族代表團聯名寫信致敬毛主席,他們表示,此次參訪,黨和政府的禮遇優待、北京人民的親切款待、國家的新生氣象、取得的偉大成就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難忘記憶,“現在我們要離開首都了。當我們回到本民族中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把中央人民政府和您的深切關懷,傳達給我們民族的全體人民。”(77)《各民族代表團離京前上書毛主席致敬》,《西康日報》1950年11月2日,第1版。返程后代表們通過座談會的形式,分享此次赴京國慶觀禮一路上的體悟。1950年11月22日下午,中央西南局、西南軍政委員會、西南軍區和中共重慶市委特意為歡迎西南各民族國慶代表返渝舉行了宴會。11月23日鄧小平為邦達多吉等定制毛呢制服,并贈送紀念冊。鄧小平致歡迎詞說:“這次代表們到北京看到了剛剛成立一周年,新的、年青的中國,看到了老解放區一年來的成績,這個成績說明了國家的力量比幾千年來任何時候都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這個力量表現在哪里呢?就表現在各民族團結的力量”。(78)卓人政:《鄧小平關懷西南各民族慶祝國慶代表團》,《紅巖春秋》2022年第9期,第19頁。
1950年少數民族赴京國慶觀禮作為黨開展民族工作和實行邊疆統戰政策的開篇首章,之所以能夠成功執行,一方面得益于黨中央堅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的精準施策、周密安排,另一方面是由于部分少數民族上層人士從維護自身利益出發,主動選擇歸附新生人民政權,而并非真正擁護黨的領導。李維漢在《關于各民族代表參加國慶節的報告》中指出,來京前多數代表懷著四個愿望:參加國慶大典,見到毛主席,向毛主席致敬;向中央陳述自己民族的情況和希望;全國各民族大團結,聽取中央指示;參觀首都,從各方面看看新中國實際情況和對少數民族的態度。(79)《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務委員會關于各民族代表參加國慶節的報告》,第1版。一些代表開始不愿意來北京,怕受苦,擔心上當受騙,這次來北京是經過地方干部的動員。(80)胡鈞:《各民族代表首次在北京團聚——追憶少數民族招待委員會》,第52頁。邦達多吉的代表團內有些人難免有顧慮與懷疑,前往內地參訪的動機截然不同,個別邊疆民族代表甚至是經過地方人士的擔保才敢來的。團內的一個藏族文工隊員刀結在發表進京參加國慶節觀感時說道:“當我們離開雅安的時候,我的動機是想這一次出來,可以見見大世面,玩玩好地方,有機會學習,對共產黨和人民政府還不夠完全信任,所以到北京去時,還存有疑懼和顧慮的心情。”(81)刀結:《“有了毛主席少數民族才能得到平等”——晉京參加國慶節觀感》,第2版。受歷史上反動政權大漢族主義政策的長期影響,少數民族面對漢族政權普遍存在被歧視、被壓迫的心理陰影,漢族統治帶給少數民族的歷史記憶多是仇視和不信任,包括邦達多吉在內的很多少數民族上層人士對共產黨和政府存在著恐懼和戒備心理。由此,黨耗費大量人、財、物組織少數民族上層人士到內地參訪,出發點是為了緩和族際關系、消除民族隔閡,增進對黨和國家的認同,以團結一切民族合力,快速打開民族工作局面。這一工作實踐,起到了很好的實際效果。
首先,代表們經過此次參訪,增進了對黨的心理、情感、政治認同。出發前一些代表對共產黨半信半疑,裴阿欠說:“國民黨對我們少數民族壓迫,更談不上平等,所以到北京看看共產黨是否對少數民族真正平等”,像這類代表占半數以上。(82)卓人政:《五十年前的那次國慶——1950年西南各民族國慶代表團活動紀實》,《今日民族》2000年第10期,第7頁。曾經有過顧慮、遲疑的人,在來京切身感受到黨和國家的溫暖與關懷后,紛紛發出“我幸而來了”的感嘆。“國民黨對我們都是假的,這次上上下下都是真的”,全體代表普遍反映此次參加國慶節“印象深,感動大,收獲多”,(83)《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務委員會關于各民族代表參加國慶節的報告》,第1版。情緒始終是出乎意料的愉快高漲。藏族文工隊員刀結說,到了北京,在十月一日經歷了第一次國慶盛典,親自見了毛主席和中央各首長,看到了四十余萬人的大游行以及群眾對我們領袖的衷心擁護;并看到了全國43個兄弟民族,他們穿著各民族的服裝,說著不同的語言,在天安門前熱情相處;又受到各方面熱烈的歡迎和招待,我所疑慮的完全消除了,轉變為有了毛主席,少數民族才能得到平等;有了共產黨,少數民族才能翻身,也才能回到祖國的大家庭中來。(84)刀結:《“有了毛主席少數民族才能得到平等”——晉京參加國慶節觀感》,第2版。邦達多吉真誠發言:“我一定要把在人民首都所見到的人民力量的偉大場面告訴我們藏族的兄弟。”(85)柏生:《太陽照到西南深山里——訪西南各民族代表團》,《人民日報》1950年10月16日,第3版。
其次,代表們看到了新生人民政權的民族政策徹底改變了剝削、歧視、壓迫的舊民族關系,建立了平等、團結、友愛的新民族關系;通過聽取和學習黨的民族政策,他們達成了“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帶領大家走上繁榮富強的社會主義道路”這一共識。參訪中看到人民解放軍堅強壯大,城市化、工業化的飛速發展,他們對中國共產黨的執政、建設能力有了深刻認識和高度認同。離京返程時,代表們普遍表示一方面舍不得離開,難舍毛主席;另一方面迫切想回去,“盡快地把自己的經歷、所見所聞告訴本民族”。(86)《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務委員會關于各民族代表參加國慶節的報告》,第1版。各民族代表們寫信給毛主席說道:在每一件事上,在每一個場合里我們都深深地體驗到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我們各民族已經平等,而且在平等的基礎上已經親密地團結起來。(87)《各民族代表團離京前上書毛主席致敬》,第1版。這充分表明,共產黨的熱烈歡迎和真誠相待是代表們態度轉變的關鍵,中央政府平等團結的民族政策增進了代表們的信任與認同。
最后,此次參訪讓民族政策深入人心,也為黨在邊疆地區的政權建設和民主改革帶來先聲。代表們認識到“鞏固各民族之間的團結,認真實行區域自治和各民族參加的聯合政府,就是全國各少數民族唯一的走向發展和繁榮的正確道路。”(88)《帶著全國各兄弟民族深厚的友愛回來 我省晉京藏彝代表發表書面談話》,第1版。他們返鄉后紛紛化身黨的義務宣傳員,積極投入到民族團結和民族政策宣傳教育實踐中。1950年底,西康省藏族自治區人民政府正式成立,組成人員中有多位參訪團的少數民族代表,阿旺加措當選為副主席。(89)四川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民族宗教華僑編:《四川文史資料集粹》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47頁。1951年欽繞參加了康南工作團,為宣傳黨的民族政策、協助召開各族各界代表會議、完成各級建政工作作出貢獻。(90)四川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民族宗教華僑編:《四川文史資料集粹》第5卷,第347頁。邦達多吉歸來后曾在昌都地區解委會、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西藏自治區政協擔任過要職,(91)西藏昌都地區人民解放委員會副主任、主任,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副秘書長、西藏自治區政協副主席。并歷任昌都地區、西藏自治區、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92)甘孜州志編纂委員會:《甘孜州志(下)》,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094頁。代表們及文工隊的全體人員返鄉后投身民族團結工作,加強時事宣傳,為建設與保衛祖國而努力。“少數民族代表們,伴隨著國家力量不斷進入邊疆,逐漸實現從‘一方領主’到‘人民公仆’的角色轉換”。(93)譚世圓:《連通心靈之旅:1950年云南少數民族國慶參觀團考論》,第28頁。
國慶觀禮,是各民族在大家庭中的第一次平等對話交流。在新中國成立這個大的歷史背景下,在國慶活動特殊的歷史節點,各少數民族代表真正融入了中華民族大家庭。1950年西南各民族慶祝國慶代表團在京期間,4次受到毛主席接見。邦達多吉等人所到之處,各地各級領導人均采用高規格的接待禮儀,并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在重慶和雅安,西南局、西南軍政委員會鄧小平、賀龍、劉伯承,西康省黨政軍機關主要領導親自宴請代表團,對邦達多吉內心產生了極大的政治觸動,也堅定了其對新生的人民政權和中國共產黨的認同。代表們把參訪內地的所看所聽所感所悟帶回家鄉,打破了起初對共產黨固有的偏見,在共產黨、人民政府的真誠相待和貴客禮遇中融入了新中國,極大加強了民族歸屬感,在新生政權中獲得了平等的政治地位、民族身份,真正成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大家庭”這一稱謂意味著民族間關系地位的平等,是“中華民族”和“共同體意識”的另一種表述。
在舊中國,國民黨反動派統治下的民族關系基本上表現為壓迫統治、剝削掠奪、歧視侮辱等。國家內憂外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少數民族人民,不了解內地,對漢族政權充滿戒備,家國觀念薄弱,邊疆安全岌岌可危。而新中國成立初期,共產黨組織少數民族上層人士參訪內地,在黨的親切關懷下,拉近了少數民族同漢族的關系,增加了邊疆地區對新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認同感、凝聚力和向心力。通過邦達多吉作為團長帶領西康少數民族代表團赴京觀禮這一歷史事件,探究新中國成立初期西康藏族與共產黨的雙向互動,而這種互動體現了新中國各民族之間逐步消除隔閡歧視,加強了民族凝聚力,增進了集體認同感。在整個參訪過程中,新舊政權對比下截然不同的處境和經歷讓他們親身感受到共產黨的真誠與尊重,促使他們在共同的歷史記憶下產生了心理、情感和思想上的極大轉變,這一轉變意味著他們放下過去被歧視、剝削、壓迫的痛苦仇恨,掙脫奴役鎖鏈,轉變為新中國主人,也蘊含著他們消解顧慮、打破隔閡,對共產黨和新中國真正認同的立場轉變。國慶閱兵、內地參訪讓代表們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強大能力,對自己民族由貧窮轉變為富裕的光明未來有了更為殷切的期盼,更重要的是構建起了“各民族親如一家”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在這種思想轉變下,代表們以現身說法積極宣傳內地的新環境和新思想,把自己的感受、感動和感悟帶回家鄉,把對共產黨的認同和新社會的前景由內地帶到邊疆,自覺投身到黨在邊疆地區的政治、經濟、社會建設中,這也為和平解放西藏及進行民主改革打開了局面。組織少數民族參訪內地作為維護民族團結和統戰邊疆的傳統一直流傳下來,多年來這項政策增強了邊疆少數民族群體對中華民族大家庭的認同,“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理念與機制逐漸深入民族邊疆地區,少數民族積極融入中華民族共同體之中”。(94)黃鈺、郎維偉、陳建樾:《實證微觀意識范式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青海民族研究》2020年第4期,第32頁。這項政策也為我們加強和改進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提供了歷史經驗,有利于我們引領和保障民族團結進步事業在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上行穩致遠,對我們今天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發揮著深遠而持久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