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沐,朱博文
(1.上海大學中國藝術產業研究院,上海 200444;2.湖南文理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湖南 常德 415000)
隨著數字技術快速發展與普及應用,數字技術外溢范圍及效應開始逐步擴大,這深刻改變著人類經濟社會關系結構。1996年,美國學者唐·泰普斯科特(Don Tapscott)在其著作《數據時代的經濟學》中正式提出“數字經濟”概念。進入21世紀,全球數字經濟規模開始大幅躍遷,2019年數字經濟占GDP比重增長至41.5%,其名義增速為5.4%,高于同期全球GDP名義增速3.1個百分點。數字經濟已然成為經濟體系現代化的重要標志。
面對經濟下行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壓力、疫情常態化、地緣博弈加劇,發展數字經濟推進數字技術創新和應用,已然成為突破要素流動壁壘并提升全要素生產率的必然路徑。[1]2021年,中國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達42.4億萬元,同比增長8.2%。用戶規模已達10.5億人,在國民經濟中地位進一步凸顯。2022年7月為深入貫徹《“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經國務院同意,建立數字經濟發展部際聯席會議制度,把發展數字經濟推向新的戰略高度。
數字文化產業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已成為引領新供給、促進新消費、加快產業轉型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2]2017年,數字文化產業年產值已愈3萬億元,2020年總產值預計增值至8萬億元,彰顯其巨大發展潛力。面對其超越性的發展價值,《中共中央關于2035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指出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戰略,加快發展新型文化企業、文化業態和文化消費模式,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另外,文化和旅游部出臺的《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也明確指出將推動數字技術創新和應用列為夯實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基礎。
當前,數字文化產業在快速躍進的過程中開始顯現出一些需要改進與提升的問題。如文化數據要素的資源化與資產化問題、基于數字化的新基礎設施建設問題、數字化場景建構問題以及基于數據公開共享的數字生態問題等。在此背景下,立足于新時期文化產業的發展要求,對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戰略取向展開系統探討就具有重要意義。
數字文化產業是以文化創意內容為核心,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內容編輯加工,通過數字化場景平臺對數字內容產品進行傳播與銷售,其主要特征為內容生產數字化、管理過程數字化、產品形態數字化和消費傳播渠道場景化。數字文化產業涉及內容產業、平臺產業和文化科技三個主要領域。因此,發展數字文化產業,資源和平臺合作是一種涵蓋跨部門、跨行業、跨領域等跨界的理念。[3]
文化及其資源是文化產業發展的邏輯起點。文化資源因其自身獨特特質(如非標性、價值建構多元性、價值構成發現性、復用性、環境友好性等),決定其同常規物理資源存在根本性區異,難以用標準量化方式進行測算。另外,文化價值的多元化特征使不同類型的文化資源的認知、評估、定價都具有相對獨立性,甚至對于不同類型文化資源的認知和價值判斷也會出現較大分歧,該價值構成體系決定物理資源認知判定方式對于文化資源的不適用性。雖然數字化的跨越時空性、虛擬現實性以及低成本復制性使得數字文化資源在呈現形態與開發方式等方面具有與傳統文化資源完全迥異的特征,但仍沒有改變其在產業化過程中以內容創新為核心,以服務人們精神需求為旨歸的行業本質。這標志著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戰略取向不同于一般數字產業。
數字文化經濟是在數字技術驅動下,對文化生產制度結構產生影響,構成新的關鍵投入,引發文化創新模式與生產模式變革,文化經濟發展與治理模式加速重構的新型經濟形態,是技術范式、經濟范式乃至社會文化范式的綜合。因此與傳統文化產業相比數字文化產業主要呈現出一些“新”特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新的經濟形態。傳統文化產業到數字文化產業并非僅僅只是字面上的改變,而是產業發展的基礎與核心已經在解構與重塑。具體在資產形態、管理形態、消費形態與治理形態四個方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數字經濟實現了傳統文化產業的要素重構、場景再造、流量升級與價值創新,也促進了文化惠民。所以數字文化產業是一種新型文化產業。二是新的業態。隨著科技融合發展深化,互聯網與數字化技術使得消費走向離散化、個性化、時尚化與快餐化的發展態勢。消費需求形式的變化引起消費者在消費過程中更為講求個人的主觀感受、沉浸式交互體驗與獲取服務的便捷性。這種變化要求文化產業的服務能力與水平須適應適配這一趨勢,從而帶來業態轉型。三是新的基礎設施。在數字產業條件下,重大的、相互關聯的技術構成主導技術體系,構成新的關鍵投入,其重要表現之一就是新的基礎設施。[4](P5)當前新基礎設施是老基礎設施基礎上建構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礎,以算力為基座,以元宇宙為中心的數字化支撐服務體系。所以由于基礎設施的躍遷,使文化產業的形態發生根本性變化,這種變化讓文化產業的業態進入轉型與重塑期。四是新的發展方式。數字文化產業是由數字化推動新基礎設施,利用新基礎設施建構產品綜合服務平臺,基于綜合服務平臺進行要素交易模式創新、資產管理模式創新與治理體系創新,基于三種創新建構數字化消費場景,以滿足多樣化、多樣態、個性化、沉浸式交互體驗的文化消費需求。五是新的發展動力。數字文化產業以技術為支撐,依托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不斷推陳出新,不斷涌現新的產品與服務。六是新的發展生態。文化產業的進化發展,需要的是產業的基礎和產業生態,然而數字文化產業生態是一個全新的生態,它不僅區別于傳統文化產業的產業形式、產業業態,不斷生發和建構新的生態,也是保證推動、孵化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基礎。新時期,數字化發展趨勢下的文化產業新形態,在產業生態建構方面所依靠的基本路徑與基本手段是“平臺+生態”。
隨著數字經濟范式對文化經濟產生的影響持續深入,數字文化產業在業態結構方面也呈現出與傳統文化產業迥然相異的特點。總體而言,數字文化產業業態包括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文化數字化及數字文化產業化。所謂文化數字化是以文化創意為核心,依托計算機、互聯網、數字處理等信息技術,進行儲存、創作、生產、傳播、交易、消費等,是數字技術在文化領域的體現。而數字文化產業化是指通過“數據超市”“數字化文化消費新場景”將文化資源轉化為生產要素,進入社會化大生產的產業化環節,使其在供給側發力,將文化資源貫穿于全體部門行業。二是文化產業數字化,即運用現代數字技術,結合現有文化資源,開發以數字媒介為依托的文化商品與文化服務,重在強調將文化內容從“非數字化”形態轉化為“數字化”形態。三是融合化發展。數字文化產業以數據為關鍵生產要素,圍繞符號創作者的創意生產實現去中心化的設計、生產、銷售、流通、服務,使得文化創新驅動模式從規模效應轉向為范圍效應。數字文化產業不僅關注資源稟賦,更強調數字技術與符號創意作為產業鏈的核心要素,即關注復合式創新實現底層技術的融合,底層技術的融合推動技術應用的擴散,技術應用的擴散推動技術繼承的創新。[5]具體而言,數字文化產業與實體經濟的融合突破了市場邊界虛化,打破了傳統文化產業的區域分布,同時,生產要素融合與線上、線下融合發展能夠產生集聚效應,推動傳統文化產業由點軸效應轉向業態聚合。[6]四是治理能力與體系數字化。數字經濟范式與文化產業深度融合使得治理模式發生深刻變革,過去由政府單一治理模式加速轉變為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方式。在此模式中,平臺、企業、用戶、消費者等參與主體被納入數字文化經濟生態治理體系,使其各自比較優勢得以充分發揮。例如將平臺納入治理體系并賦予一定職責和義務,明確責任邊界,可以有效應對數字經濟分散化、難量化的治理問題。
面對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給文化建設帶來的機遇,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做出推動公共文化數字化建設、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戰略決策部署。2022年3月中辦國辦印發《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明確提出:到“十四五”時期末,基本建成文化數字化基礎設施和服務平臺,基本貫通各類文化的數據中心,基本完成文化產業數字化布局,公共文化數字化建設躍上新臺階,形成線上線下融合互動,立體覆蓋的文化服務供給體系。基于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文化數字化和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的基本戰略方向也得以明晰。
1.文化數字化戰略:須堅持以數據為中心
以數據為中心是對以互聯網服務為中心業態的一種重塑與進化。數字技術能夠將信息轉化為數字,并通過數字終端設備加以呈現,使得文化藝術表現形態可以完全擺脫對實物的依賴,建構出一種虛擬現實主義的美學。文化的數字化表達使其儲存、復制、與價值創造方式隨之發生改變。通過數字技術,文化生產、創作、流變、交流、演遷過程中,大量的隱性信息不斷被采集、匯聚、加工,最終轉換為數據形態。互聯網、物聯網與人工智能技術不僅能讓被采集的數據變得易于獲取,還能通過數據流動而達成共享,消除傳統文化生產過程中信息(數據)的孤島狀態,讓數據變得泛在化與迅猛增長化。另外,大力發展算力技術與能力,能夠使文化的整個生產過程變得更為智能化。在數字文化生產與創作中,代碼、算法、程序成為新的生產工具,使得虛擬化的文化產品具有高度可復制性、可計算性與可通約性,為持續增長和永續發展提供基礎與可能。通過數據分析,隱性知識得以可視化、系統化,能有效解決文化個性化定制生產帶來的不確定性、多樣性與復雜性問題。可見,當前數據已經成為基礎性戰略資源,為文化企業經營決策帶來新的驅動力、為文化商品貿易帶來新的內容、為文化全面治理帶來新的手段,也為文化價值帶來新的增值方式,所以在文化數字經濟時代,數據成為新的關鍵生產要素。
2.文化數字化戰略:平臺化是關鍵,跨界融合是手段
數字化是文化產業變革的突破口,但是文化資源與文化資產作為一種非標性資源與非標性資產,其運營需要更為綜合的體系和比較長的支撐服務鏈條保障。同時,數據資源作為一種新型戰略資源,其生成、儲存、傳輸、匯聚、轉化也是一個大體量及復雜化的難題,解決此問題可行的辦法就是利用創新機制在特定時空,整合優勢資源,進行點突破,而點突破機制實則就是平臺化機制。同時,面對巨大的文化需求,當前還沒有相應的綜合服務平臺來為文化數字化發展提供專業化服務。而且在文化數字化過程中,當前業態的創新發展也因之缺乏綜合性服務平臺的支撐,使得很多問題處于一種懸而未決的狀態。為此,需要圍繞數字技術的發展,構建基于數字新基礎設施的數字文化產業綜合服務平臺,形成將數字文化資源轉化為數字文化資產的特殊轉換模式,并在此基礎上建構數字化服務場景,在數字化服務場景中重塑數字文化產業服務的結構與體系。
文化數字化最基本的手段是創新,創新過程中伴隨著業態快速迭代,原有邊界消失。主要體現在產業融合、科技融合與跨界融合。文化資源具有易關聯性的天然優勢,在文化與數字技術融合發展的戰略取向探索過程中,文化與科技融合,特別是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應用技術進行資源、市場、產業的數字化轉型是發展的戰略走勢。當文化數字化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文化又可以利用數字技術同傳統產業、新興產業業態及自身新形態生發進行融合發展。值得一提的是,受數字經濟催化,消費者釋放出愈亦個性化、多樣化、多層次的文化消費需求,因此打造一種基于數字化場景建構基礎上的全新文化消費場景推動融合體驗是文化數字化更高層面的發展要求。
3.文化數字化戰略:體驗為核心是根本,體驗沉浸化是重點
文化產品消費需要的是深度沉浸式融合體驗,需要的是一種深度的體驗過程,為滿足這一需求,必須要協調數字化虛擬場景與沉浸式體驗,打破傳統意義上的數字化孤島式的場景,與深度體驗、融合式的消費環境進一步融合,建立以新的產品與服務為主體的數字化場景。在歷史上,文化是人類在改造客觀世界中形成的一種體悟,強調體驗性認知,離開于此,人類對于文化的認知就只能停留于抽象虛無的形而上層面,難以形成持久延續的文化業態。而數字技術則可以最大限度調動人們的聯覺系統進行認知體驗,使得文化體驗感愈發增強。數字虛擬技術能夠同時調動受眾視、聽、嗅、味、觸等多重感官營造文化接受的在場感體驗,文化接受從依靠單一感官走向聯覺體驗時代。像AR、VR、MR等虛擬現實終端設備運用計算機圖形學、計算機仿真等技術創造虛擬而逼真的三維空間,成倍地擴展了真實的效果,[7](P382)為不在場的觀眾提供身臨其境般的真實感與沉浸感。隨著沉浸式體驗需求增強,消費者愈加注重線下深度融合體驗與數字化體驗場景的融合。元宇宙通過構建與現實世界交互的虛擬世界有效解決沉浸式體驗中這一數實結合的問題。另外,面對消費者個性化、多樣化、多樣態等復雜的沉浸式體驗需求,還必須將文化IP場景化,實現場景智能化。可見,沉浸式的文化體驗不僅能增強文化的穿透力,還能憑借數字媒體技術實現文化在受眾群中的迅速蔓延,延續和擴展產品的文化價值,提升傳播品質。
4.文化數字化戰略:場景化是基本特征,核心手段是交互
新的消費形態引起文化產業的業態轉型,但在轉型過程中,仍然面臨著傳統運營模式和AI融合帶來的諸多問題與風險,其中最大痛點則是數字化場景的建構缺失。當前數字化場景建構仍是以離散化、碎片化為主調,這為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設置了很大瓶頸,因此數字化場景建構是其完成轉型的重要支撐之一。數字化場景建構的重點是數字化消費場景的建構,核心因素是如何在數字化場景構建中落實深度綜合體驗。作為人類精神思想觀念凝結物的文化產品,其社會價值實現的核心就在于傳播與交流。在數媒技術誕生前,文化價值傳播往往發生在帶有儀式性的實地場域中,例如美術館、博物館、劇院、電影院等,以提供一個主體/欣賞者和客體/藝術品進行交流的特殊氛圍。[8](P309)這種以儀式為根基的線性、單向度傳播方式,使得受眾在文化傳播中的被動性十分顯著,限制其實際體驗效果。然而進入到數字化時代,這一現狀隨之得以改變。數字化推動建構新的基礎設施,新基礎設施進一步推動數字化藝術品綜合服務平臺的建設及其功能的豐富。在此基礎上,基于數字化的綜合服務平臺建構數字化服務場景。場景化最大特點是將不同消費需求融合在一起,強調服務的互動性、便捷性、及時性、安全可靠性等,從而實現文化創作者、作品與受眾的聯結與互動,大大增強文化傳播消費的交互式體驗性,還能夠將消費者行為進行指標化,及時將市場需求傳遞給生產者,實現文化的定制生產,以滿足消費者個性化、快速化、碎片化、即時化需求。所以文化數字化須圍繞數字技術的發展,基于數字新基礎設施的數字場景建構是關鍵,交互式的沉浸體驗是核心。
5.文化數字化戰略:智能化是基礎,數智化是方向
新的數字經濟形態帶來新的基礎設施,基于新基礎設施催生出數字化場景,為滿足數字場景中消費者對文化產品離散化、個性化、時尚化與快餐化的需求,就必然要提供能夠迎合消費者主觀感受、個性體驗與服務獲取便捷性的產品與服務形式,因此就產生出新的服務與新的業態。在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進步和運用,推動文化生產的智能化從創造研發工具智能化到文化產品本身智能化,再到文化服務智能化,乃至整個文化生產過程的智能化,實現多點、高水平、全局的資源優化。這就意味著文化數字化會牽扯到大量的技術范疇問題,這就迫使研究者必須要學習技術論、技術哲學以及量化研究范式來豐富自身的智能結構。所以,智能化是數字化新基礎設施建設的基礎、數字化場景構建的基礎、新服務的基礎與新業態的基礎。
數字文化經濟是重要的新經濟發展形態,它的出現,是由于消費結構升級,新科學技術驅動促使新型文化接受活動興起,使得文化市場及其文化產業的發展進入一個新轉型期。在此轉型期過程中,由于對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認知不全面、不清晰,也滋生出一些認知上的誤區,其中有四大方面值得探討。首先,數字文化產業不是等同于互聯網文化服務,其數字化發展須以從IT為中心的業態形式向以數據為中心的業態形式轉變。其次,數據要素要進一步向數據資源、數字資產發展深化。數字文化產業是一個全新的業態,其決定性來自于資源的特質。數字文化產業數字文化經濟之所以能夠產生,并非因為當前的文化數據或者文化資源足夠多,足夠豐富,而是因為數字文化資源有其自身獨特屬性,該種特性使得數字文化經濟成為一個新的經濟形態的一個根本的決定性要素。所以在研究探討數字文化經濟時,一定要重視并關注這一點。再次,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標志著基礎設施發生了根本變化,基于新基礎設施的數字化場景建構為核心的消費融合體驗成為了數字文化消費發展的潮流,于是,提升業態的進化發展就需要建構數據公開共享為基礎的數字生態。最后,數字經濟的發展有不同的進程,這種不同的進程反映在基座技術的進化與發展上。具體而言就是,數字經濟的發展目前來看,分為數字化進程與數智化進程。其中,數智化發展的本質就是通過數字化來實現智能化的過程。數字化進程的基座技術是區塊鏈,而數智化進程的基座技術是元宇宙。
事實上,數字文化經濟新形態的深化要求從轉變發展方式到推動高質量發展。由換跑道到換資源、換基礎設施,這是數字文化經濟在新時代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大課題。
同傳統文化產業相比,數字文化產業表現出新的場景建構、新的基礎設施、新的生產要素、新的組織結構與新的治理體系等方面的不同,這導致以場景化為基本特征、體驗是核心重點、數據為中心、平臺化是關鍵、智能化是基礎,是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重要的戰略方向,那么文化及其產業與數字技術融合發展的戰略落腳點就需要在上述基礎上繼續進行深化。具體表現為:圍繞沉浸式體驗為核心的場景建構、基于數字基礎設施為中心的綜合服務平臺建設、基于數字綜合服務平臺為基礎的要素交易模式創新、基于數字綜合服務平臺為基礎的資產管理模式創新以及基于數字基礎設施為中心的數字治理體系創新這五個方面。
文化具有意識形態與經濟形態雙重特征,受實用價值影響,能夠滿足人們精神方面的需求。以往的文化藝術消費品,大多采用硬廣告宣傳、教育等灌輸方式進行傳播。隨著新科技迭代的不斷加快,傳統零售供給端線上線下一體化、平臺化,場景化、社群化已成為新趨勢,釋放出消費者對多樣態、多層次、個性化的文化藝術消費需求,該種消費模式更注重親身體驗,尤其是沉浸式消費體驗,深度體驗與文化消費結合成為當下文化認知的重要路徑。元宇宙技術與應用的快速發展,使新消費的理念及形態不斷崛起,數字化場景建構的理念、方法與手段不斷豐富,使得沉浸式體驗水平與能力不斷提升。
數字場景的建構與發展需要解決兩個層面的主要問題:一是要在建構數字化場景的過程中,首要解決兩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即產品服務的數字場景化與沉浸式交互體驗的數字場景化;二是在數字化場景建構過程中,如何實現以客戶為中心及以信用管理為核心這兩個基本點。通過解決數字化場景建構中的雙層四方面問題,使數字化場景的管理能力與水平不斷強化。
基于沉浸式體驗的文化消費創新已使傳統消費市場發生重大變化,為傳統文化創新傳播提供更多認知可能,因而具有唯一性、當下性和不可復制性,為滿足個性化文化藝術消費需求,媒介間不斷走向融合與泛化,不僅促進文化傳播的場景化發展,也為傳統文化現代化、時尚化建構新的平臺。作為一種新的消費形態,數字化場景的快速發展推動了利用市場機制、產業機制進行文化建設、文化傳播的速度與力度。
新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亮點主要表現在三個維度:轉變生產方式、發現新的資源、尋找新的發展領域。文化產品市場與文化產業是文化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發展基礎是文化產品及其資源,它既是一種新資源,又是一個新發展領域。而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則加速激活文化產品及其資源的內在活力。在數字產業條件下,重大的、相互關聯的技術構成主導技術體系,構成新的關鍵投入,其重要表現之一就是新的基礎設施,所以文化及其產業的數字化發展就必須立足于數字化基礎設施之上。
文化資源作為一種非標性資源決定其資產形態也難以被標準化,基于此,在運營過程中,需要較為完善的體系與比較長的政策服務鏈條作為保障,而上述方面的實現,則需要平臺對各方面進行整合。同時,由于我國文化的多樣性,使得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無法在全國范圍內解決,而需要利用平臺機制進行點的突破。這意味著文化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建構文化產品綜合服務平臺。
文化產品綜合服務平臺是一個能力系統與體系,并非是一個靜態經濟組織,更不是一個物理設施。它會伴隨文化產品業態變遷而發生相應轉變。當前,數字技術使得文化產品市場及其產業業態發生轉型,文化產品綜合服務平臺也由此經歷從傳統形態向數字化形態轉型,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基礎設施的變化。與基于傳統基礎設施的平臺相比,基于數字基礎設施為中心的綜合服務平臺能夠基于數據服務基礎上提供精準化的文化服務及管理,以此解決文化產品市場存在的一些潛在風險與深入問題并釋放大量的文化消費需求,在客戶需求端和產品創新端形成一個全新的發展格局。
基于傳統綜合平臺的文化要素交易是以所有權為核心的實物交易,是一種面對面、點對點、一對一的交易模式,該種交易形式具有資訊圈子化、管理人情化、交易不透明、信息不對稱的缺陷。然而基于新基礎設施的數字綜合服務平臺能憑借自身的功能優勢解決上述問題。
基于數字綜合服務平臺為基礎的要素交易模式創新最為核心的就是數字化場景的建構。數字化場景并非是一種簡單場景,而是數字化消費、數字化市場、數字化網鏈、數字平臺、數字治理一系列過程的產物,是與消費需求相適應的,系統的生態產物。首先,它能實現交易平臺虛擬化,交易過程線上化、透明化、精準化、智能化、多樣化。由于數字化產品和服務成為交易的主要內容,數字基礎設施可以使交易對手多點發起交易,且數字技術被廣泛運用于要素交易的各個環節,因此具備可靠的信用管理、交易相對精準,導致并不需要實體化、技術化或者集中化的交易平臺,逐步形成以平臺為中心,以網絡為渠道的新交易模式。同時,數字化場景和基礎設施可以使交易達到相對自由的狀態,也可以讓整個交易過程變得更為多樣化。其次,消費者與科技融合互動提升將成為一種常態。由于信息通信技術成為推動交易發展的關鍵,所有數字場景能夠有效檢測到消費者需求變化,使得互動成為常態。再次,時尚消費、智能消費、共享消費、體驗消費融合發展成為潮流。數字化場景最大特點,就是可以通過場景融合培育和激發消費者的復合式需求。最后,互動、便捷、及時、安全可靠的支撐服務,成為基本的消費需求。基于數字化綜合服務平臺的數字場景能夠將消費者不同需求進行整合,構建更為完善的支撐服務體系,因而能更好滿足消費者個性化、碎片化、復合化、即時化需求。
在傳統文化產業的發展中,其資產管理有三大形態:一是理財,二是資產配置,三是財富管理。這三大業態的標的都是對應以物理形態或物理形態資源存在的文化資源。[9]從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邏輯考察,新的基礎設施與數字化場景建構是基礎與關鍵,但其運營服務最為重要的標的是數字文化資產這一新的資產形態。由于文化及其資源通過文化產品綜合服務平臺轉化成為文化資產。
探討數字文化資產管理,首先應該了解數字文化資產及其形態。數字文化資產是擁有數據權屬的(包括挖掘權、使用權、所有權、管理權)、有價值的、可計量的、可讀取的數據資產信息,是基于數字綜合服務平臺的數字集合性新形態資產。[10]一般來講,數字資產可以分為四大基本類別:一是數字性資產形態,比如文化產品的生產、載體與呈現均為數字化的過程,這種數字化的文化產品實現資產轉化,就是數字文化資產形態。二是內容性資產形態,包括物理形態的內容數字化或數字化的內容資產化,它是把文化表現的內容資源化、資產化,形成內容數字化文化資產形態。三是復合性資產形態,即綜合性的復合型數字化文化資產,表現在數字文化資產與實物文化資產有一一對應的映射關系,購買數字文化資產即意味著擁有實物文化資產的所有權。四是數據性資產形態,即數據資源的資產化。
數字文化資產是數字化場景發展過程中一個重要概念,它是受數字化場景發展催化與市場需求拉動而形成,沒有數字化文化資產,數字化場景則只能淪為虛幻場景,只有數字化場景與數字資產相適配才能夠演變為產業形態,才能真正建構起產業發展的生態。所以文化產品資產管理是文化數字化發展日益重要的戰略業態。
新基礎設施使數字綜合服務平臺已不再是傳統的功能性平臺,在數字化場景為核心的條件下,文化數字化資產就可以被表現為均質資產,由于認可度高,交易安全便捷使得平臺透明度與公信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同時,數字文化資產作為數字化場景的產物,其管理與運營的支撐就來自于建構物理形態資產與融合體驗場景。通過與新技術手段融合,數字化場景能夠為客戶提供比現場更為有效的沉浸式體驗和信息。另外,隨著新消費需求出現,新業態也需要資產管理模式進行創新。基于數字化綜合服務平臺上的數字文化資產場景化建設,其資產管理都是一個新業態,它不僅會致使服務理念與服務產品創新,也會改變監管形式與思路,因此基于數字綜合服務平臺為基礎的資產管理是文化產品資產管理的高級戰略形態。
傳統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治理更多是依靠監管管制,而非靠治理機制本身的創新與建構。在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轉型發展過程中,要探討以數字基礎設施為核心的治理機制與形式。隨著數字基礎設施逐步得以構建,一個“平臺+生態”的數字產業生態系統逐漸形成,海量主體參與市場競爭,線上、線下加速融合發展,跨行業、跨地域競爭日趨激烈,導致新問題層出不窮,老問題在線上被放大,新老問題交織匯聚,僅依靠政府監管難以應對。這意味著構建多元協同治理方式已成為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的治理模式創新的新方向。
當前平臺已成為數字基礎設施協調和配置資源的基本單元,因此對平臺之上的各類文化經濟問題,平臺有治理責任和義務,也有治理優勢。平臺可以基于在線合作、分享互助的知識性協作社區推動共建、共治、共信、共享等治理基本理念的落地、治理基本體系的形成。另外在數字基礎設施之上,文化產品綜合服務平臺已經進化成結構更為完善、體系更為完整、功能更為系統的數字化平臺,在數字化平臺上最為重要的是數字化場景,這也表示數字化治理的實質是對各個數字場景進行監督管理。所以,基于數字基礎設施為中心的數字治理體系創新要在場景化上下功夫。
在明確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戰略方向和與數字技術融合發展的戰略落腳點后,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戰略模式形態與路徑也隨之明確。具體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首先,建立智庫合作模式;其次,構建平臺合作模式;再次,建設元宇宙產業場景合作模式;另外,搭建產業園區合作模式;最后,組建產業生態合作模式。
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是一個系統性工程,且作為信息化和文化產業融合后的產物,會牽扯到技術范疇、文化范疇、經濟范疇等多個范疇領域的問題。另外,隨著數字技術引起文化產業跨界融合范圍與效應的擴大,使得產業發展過程中的具體問題需要復合性知識或多方面視角范式予以解決。因此,要保障文化產業數字化高質量發展需要建立智庫合作模式。
智庫合作是指將各自獨立的智庫進行聯合,旨在為各研究機構搭建信息共享、資源共享、成果共享的交流平臺,以期整合研究資源、加強分工協調。通過智庫合作將數字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一些全局性、綜合性、戰略性、長期性、前瞻性以及熱點、難點的問題予以解決,并持續擴大或擴展知識交流的外溢效應,獲取智庫合作的“化學反映”。更重要的是要充分發揮智庫合作的橋梁和紐帶作用,積極推動智庫合作成員之間、行業經營主體之間戰略合作和協同發展,使智庫成為智庫智力、人才、資源、業態、生態等要素聚集與集成的重要杠桿。
基于新基礎設施的綜合服務平臺,在平臺功能、平臺運營、平臺服務標的及平臺支撐服務等方面都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是一個應對新業態環境、新消費環境、新生態環境的新形態平臺機制。所以需要圍繞平臺建構產業新業態、經濟新形態。
基于數字基礎設施的數字化綜合服務平臺其主要標的是數字化資產,包括物理形態的文化產品數字化資產、內容數字化資產、數據資源資產,上述資產均表現為均質資產,其認可度高,參與者廣泛,通過資源整合來實現社會、機構和個人的要素聚集。同時,數字化場景和體驗性消費的發展使得媒介開始走向深度融合,而實現融合的基礎是平臺化。綜合服務平臺建構的最終目標是使新消費時代的消費場景體驗追求能與個性化的消費需求目標相吻合,為文化消費發展提供多通路的可能,將多樣態的文化消費場景進行串聯,實現多種業態的融合發展,進而實現產業集成。另外,數字綜合服務平臺更強調綜合服務,即功能綜合化、復雜化、專業化,通過綜合服務聚合文化產業的支撐管理體系。在治理平臺得以搭建后,就需要有一個生態來進行保證。以共建、共享、共治為核心價值層的綜合服務平臺,更加強調平臺的生態性。
基于數字化綜合服務平臺建構數字文化資產體系、數字文化產業體系、數字文化治理生態體系,基于三種體系建構新業態體系與新經濟形體體系。可見,平臺合作模式的邏輯是平臺—“平臺+要素聚集”—“平臺+產業集成”—“平臺+生態”—新經濟形態。
元宇宙是數字化場景建設的重要手段與組成部分,所以,元宇宙技術及其場景化建設發展,是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前提。元宇宙是基于互聯網應運而生,與現實世界相互打通,平行存在的虛擬世界,是由無數個虛擬世界/數字內容組成的不斷碰撞且膨脹的數字宇宙。元宇宙并非是一個封閉的普通虛擬空間,而是一個開源的,可以被用戶創造和建設,具有創新性和無限想象性的虛擬世界,用戶除了可以獲得更好的用戶體驗外,甚至可以聯動現實生活,影響到真實世界。Nevelsteen(2016)直接將元宇宙定義為數據空間的集合[11],可見數據是元宇宙的運轉基礎。所以建設元宇宙產業場景合作必須在新基建和數字化技術的底座上進行。具體而言,元宇宙新基建要重構數字文化內容生成流程、賦能數字文化高質量發展、拓展數字內容分發渠道提供保障,應加快建設可信文化大數據流通環境,培育文化數據要素市場,打造可體驗、可沉浸、可感觸的活態文化產品,建構起高效暢通、供需適配的數字文化供給體系。
在新基建基礎上需著力打造面向元宇宙的數字文化產業鏈,具體包括元宇宙體驗層的應用與內容開發行業、元宇宙平臺層的虛擬世界開發工具及平臺行業、元宇宙設備層的交互硬件及設備行業,為文化數字化提供產業支撐。其一,做強文化元宇宙產業鏈上端的內容創新。要加快傳統文化的數字轉化與創新性發展,實現元宇宙內容的創造創新和原創數字文化品牌的繼承,培植文化內容創新生態,打造一批擁有原創版權的具有高度市場競爭力的元宇宙企業,實現數字文化版權的持續增值與IP的長期生命力。其二,創新文化領域元宇宙產業鏈中端的流通環節。釋放“上云用數賦智”等要素的應用效能,打造基于全民創新的數字文化流通新模式,實現自由切屏的流通場景,推動元宇宙平臺內諸文化要素的全過程流通和協同聯動,打破平臺壟斷格局,提升流通能級。其三,豐富文化領域元宇宙產業鏈下游的消費環節。新消費場景的打造應加快集成全息呈現、數字孿生、虛實交互等新型體驗技術,形成技術價值、文化價值和產業價值加乘賦能模式;加快開發智媒體、電競、直播、社交、短視頻、數字人/虛擬偶像、智慧文旅、虛擬音樂會、云社區[12](P149-165)等新業態的消費場域;基于消費升級關注最新的文化消費偏好,加快培育用戶的新性虛擬空間文化消費習慣,打造高品質、沉浸式、體驗化的消費場景與新業態。[13]
圍繞數字化轉型這一核心,基于平臺+生態的建構理念與模式,發展新型產業園區。數字文化產業園具有聚集于整合行業要素,培育創意設計、數字出版、新媒體等全產業鏈企業集群,推進文化企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巨大作用,因而是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主要載體。[14]在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過程中,可以充分利用數字文化產業園區所具有的集聚效應,吸引全國乃至全球范圍的具有高度關聯性的產業鏈上下游數字文化企業,構建集群集化、創新型以及品牌化為一體的新型數字文化產業發展及聚集平臺。同時,以現有相關基地和平臺為依托,進行數字文化產業的試點集群建設,探索一條數字文化產業集群式發展、創新鏈和產業鏈互動結合的新模式,最大限度形成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合力,拓展數字文化產業的產業鏈范圍,增加數字文化產業的協同發展效應。[15]值得一提的是,在搭建產業園區合作模式時要堅持科學規劃與明確定位,要采取政府引導、市場化運作的大原則,充分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和社會力量的參與作用,以切實保證建設空間布局合理、產業輻射能力廣和帶動能力強,充分發揮“文化+互聯網”孵化載體催化作用。除此之外,還需注重加強對傳統園區的數字化升級改造,通過建立完善的園區信息集約通道、資源流轉體系和項目孵化機制,提升文化產業園區產業集中度和集約化經營水平,提高文化產業園區的創新與研發能力,形成具有自身競爭優勢特色的數字文化產業園區發展新生態格局。
組建產業生態合作模式需以價值鏈、產業鏈為主線,基于平臺+生態,圍繞建構新的場景來建構新產業業態與產業發展生態,從而提升產業競爭能力。由于數字文化經濟發展的關鍵取決于文化產品市場綜合服務平臺的建設水平,以及消費產品的供給能力,平臺+互聯網釋放出數字文化消費更加多元化與個性化的需求,這使得多樣性成為產業生態合作模式的生命力和發展根基。基于新基礎設施的綜合服務平臺,能夠提供互聯互通的技術支持和服務支持,基于平臺基礎上的數字化場景能夠將不同消費需求進行整合,通過提供滿足新需求的包含各環節的服務與產品來建構新的產業業態,并形成一條涵蓋供應商、消費者、物流等多個方面的完整產業鏈生態系統,實現多方面的價值共享和良性循環。生態一旦建成,它就必須有自身的層次性與主導性。新業態的發展基礎是基于數字化,以及基于數字化基礎上的新基礎設施。因此,在組建產業生態合作模式時,必須要以此為主導性生態鏈進行推進構建,而非用行政強制手段,要有與之適配的新理念和范式進行認知,把握數字文化產業生態發展的內在規律,對應與新的市場的和產業體系。
當前文化及其產業數字化發展進程不斷加快,讓數字文化經濟成為傳統文化經濟轉型的一個新的突破口,以及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在技術經濟范式作用下,新的基礎設施得以建構,使傳統文化產業的資產形態、管理形態、消費形態與治理形態發生根本性變化。基于新基礎設施基礎上建構的綜合服務平臺讓文化資源的挖掘、整合、開發、傳播和價值發現等方面發生轉變,在此基礎上建構數字化服務場景,以滿足個性化、多樣化、多樣態的文化市場需求。另外,數字化進一步深化對數字文化產業業態、生態的影響。基于綜合服務平臺的數字化消費場景的建構倒逼業態層面也相繼出現一些新的趨勢,通過平臺建構全新的價值鏈與產業鏈導致新生態的生發。所以,數字文化產業的戰略取向要在發展新經濟過程中認識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內在規律,要時刻研究前沿,關注數字文化產業新業態的特質、發展戰略、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