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藥業財務舞弊研究
——基于舞弊風險因子理論

張 臻 趙榮康 韓育霖

一、前言

根據黃世忠的研究結果[1]，2010 年到2019 年之間上市公司的舞弊表現出一些獨有的特征。他的結論是，只要成本低于預期收益，舞弊和防范欺詐之間的對抗將會持續下去，形成一種僵局。2020 年，隨著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以下簡稱新證券法）的實施，對上市公司財務舞弊加大了處罰力度，但是僅2021 年就有42 家上市公司因財務舞弊被證監會處罰。盡管懲罰措施變得更加嚴厲，但舞弊行為卻不斷增加，這是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針對這樣的現象，本文運用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對康美藥業財務舞弊進行動因分析，最后給出財務舞弊治理的相關建議。

二、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分析

舞弊風險因子理論是伯洛格那基于“GONE”理論基礎上進一步完善得來的。本文根據財務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從一般風險因子與個別風險因子展開介紹。在分析風險因素時，可以將其分為道德品質和舞弊動機兩個要素，以及貪婪因素、機會因素和暴露因素三個要素。對于個別的風險因素，我們需要對其道德品質和舞弊動機進行深入分析。因此，在進行風險評估和控制時，需要綜合考慮以上各種因素，以制定出最優的風險管理策略。當上述要素都具備條件的時候，舞弊參與者就會認為舞弊預期收益會遠遠高于舞弊預期成本，進而實施財務舞弊行為。

（一）一般風險因子分析

1.貪婪因子分析

根據證監會披露信息可知，康美藥業的實際控制人馬興田等人通過一系列違法方式進行財務造假，通過虛增利潤提高企業市值，從而擴大企業規模，最終滿足自身需求。張海婷指出對于上市公司而言[2]，利潤的誘惑是巨大的。在企業經營情況與預期偏差較大時，管理層會通過各種手段掩蓋事實以穩定或抬高物價。劉禮[3]認為康美藥業是有預謀、有組織長期系統實施財務造假行為。此外，大股東為了追求自身價值最大化和滿足自身需求，用各種財務造假手段粉飾財務報表。康美藥業實際控制人馬興田為了謀求自身利益非法投資致使公司資金短缺，為了使公司股價提升而對財務業績進行虛假編制。

2.機會因子分析

（1）內部機會因子分析

內部控制系統的缺陷在康美藥業內部因素分析中被揭示，幾乎是形同虛設。康美藥業近幾年存在接近1200億元的虛增數據。在銀行存款充足的情況下進行了多次融資，內部控制制度與管理層竟然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充分說明了康美藥業在內部機制當中存在重大問題。此外，康美藥業存在著股權結構和經營控制不合理問題。根據上市公司財務報告披露，可以發現康美藥業的董事長和總經理竟都是公司實際控股人馬興田，從內部控制視角可以得知康美藥業存在著內控失效的情況，馬興田一人掌權必定導致權力缺乏制衡。同時，馬興田及其妻子擁有康美藥業38.55%的公司股份，在企業決策和管理中具有絕對權力，為康美藥業財務造假創造了有利條件。

（2）外部機會因子分析

關于外部機會因子分析，主要從會計師事務所違規操作來分析。根據證監會通報及康美藥業每年的財務報告審核可得知，康美藥業連續17 年的“標準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竟出自同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該會計師事務所存在審計獨立性問題，一是該事務所幫助康美藥業虛增銀行存款。康美藥業將其2017 年財務報表當中貨幣資金調整的金額減少了299.44億元，同時還對其他項目做了調整。同時，在2018 年年初，康美藥業銀行存款剩余不足40 億元，而在2017 年年末的銀行存款高達400 多億竟消失不見。從而可以得出結論，康美藥業消失的300 多億貨幣資金絕大部分是來源于銀行存款。此外，康美藥業對上述的會計調整解釋為會計差錯，明顯不具有說服力。作為一家上市多年的企業來說，銀行存款平白無故消失300 多億是不可置信的，無論做什么都是可以拿出有力證據，除非康美藥業偽造銀行賬單。其次，通過康美藥業的財務年報數據可以得知，康美藥業在2017 年度的營業收入僅僅只有200 億元，內部推斷表明，康美藥業在短時間內籌集超過300 億元的資金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對此，廣東珠江正中會計師事務所作為一家經營多年的中介機構，卻連續17 年對康美藥業出具了“標準無保留意見”，顯然得知該會計師事務所與康美藥業互相勾結，并且身為一家外部機構喪失了獨立性。康美藥業在2017 年度財務報表和2018 年度財務報表中，公司的經營性凈現金流量皆為負值，且在年度財務報告中其凈現金流也為負值。康美藥業在這一指標上連續兩年是負值，但是根據康美藥業這兩年的各項數據指標來看都是優秀，尤其是在現金流方面更是正值，所以二者相互矛盾，也就意味著康美藥業在財務報表上進行造假。

3.暴露因子分析

根據大多數財務造假的上市公司統計，其暴露因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構成：一是上市公司財務造假被曝光的機會有多大。通過上文可知，康美藥業已連續17 年由廣東中正珠江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財務報告的審計，在這17 年內，康美藥業是否一直存在財務數據造假不得而知。通過分析可知，長達這么多年的財務造假已經為馬興田等人帶來巨大非法利益，即使財務造假行徑被曝光對其影響也是有限的。二是上市公司財務造假被曝光之后，證監會帶來的處罰力度。以往對上市公司財務造假的懲處力度有限，從而使得后來者敢于進行財務造假。康美藥業財務造假金額累計高達1200 多億，而懲處僅僅是對企業罰款60萬元，對實際控制人馬興田罰款90萬元，其余人罰款10萬到90萬元不等。以上處罰與財務造假金額相比微不足道，這就造成了無論企業財務造假程度如何，其違法成本也是十分低的。

（二）個別因子分析

1.道德品質分析

由于人性中的貪欲，財務舞弊成為一種主要現象。一些企業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不惜違反法律，踐踏法律尊嚴。康美藥業在迅速發展的同時，曝光了許多行賄和質量黑榜等違法事件。康美藥業不公平競爭的不道德行為，已經給同行業企業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并嚴重侵犯了廣大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盡管這些違法的隱秘行動在短期內帶來了豐厚的利潤，但最終將遭到法律的懲罰。如果康美藥業的管理層能夠嚴格遵守企業的使命和價值觀，承擔起應有的社會責任，并采取可持續的發展策略，而不是采用不正當手段，那么未來的結果可能會截然不同。

2.舞弊動機分析

康美藥業被指控涉嫌舞弊，原因在于公司未能達到預期業績，戰略推進受阻，且受到市場競爭的沖擊。隨著“藥房托管”產業鏈的迅猛發展，市場涌入了大量新的投資者，加劇了康美藥業的市場壓力。為了應對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康美藥業開始將資金投資于非主營業務領域，例如房地產項目等。這些投資占用了大量的資金，導致公司的主營業務停滯，需要通過籌資來繼續發展。然而，由于公司財務狀況不佳，其財務報表存在一些問題。為了贏得投資者的信任，康美藥業必須提供一份完美的財務報表，以便通過債務或股權融資來籌集資金。但實際上，公司的經營狀況并不理想，只能通過虛假財務報表來欺騙投資者，誤導他們的投資決策。

三、財務舞弊治理對策

研究表明，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是多方參與的結果。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可以借鑒趙榮康[4]等人提出的舞弊治理模型，采取相應的內部治理和外部監管措施，加強對上市公司的監管和管理。這些措施可以有效防范財務舞弊，維護市場秩序和投資者的利益。

（一）內部治理視角

1.獨立內部控制體系

趙飛指出了一些問題[5]，包括缺乏制度體系、不清晰的崗位職責、內控執行不到位以及缺乏風險控制措施等方面存在不足。歸根結底，缺乏獨立的內部控制體系是問題的深層次根源。由于內部控制體系依附于公司，缺乏獨立性，因此，在公司實施舞弊行為時，內部控制體系無法發揮作用，從而助長了欺詐行為的蔓延。為確保內部控制體系人員具備基本的專業素養和能力，不能由管理層單獨任命人員。為了更好地行使內部控制權力，應采取制衡措施，結合管理層、股東大會（包括大股東和中小股東）、外部代理等多方力量，相互制約。此外，還應定期進行人員輪換，以避免內部欺詐現象的形成。

2.加強公司會計建設

公司可能涉嫌舞弊行為，而異常的財務報表往往可以揭示這種情況。導致會計人員參與欺詐的原因是其缺乏獨立性，這也是內部控制體系的根本問題。因此，要預防舞弊行為，就必須提高會計人員的職業素養和專業能力。隨著財務智能化的興起，傳統的財務會計已經無法滿足現代社會的需求。對此，孫博曾經提出[6]，在大數據時代，會計人才的培養面臨著諸多問題。因此，高校應該注重培養智能化的會計人才，結合大數據應用，提高會計人員的實踐水平，實現理論與實踐的無縫對接。此外，應該實行會計負責制。會計人員必須對財務報表的編制承擔責任，并保證所有內容都是可追溯、可核查的。如果會計人員參與財務造假，不僅要對其欺詐行為負責，還應該實施會計行業的永久禁止處罰，以達到預防、制止和懲罰舞弊行為的目標。這樣，會計人員就能夠充分認識到從事舞弊行為所帶來的危害和后果。

3、優化公司股權結構

許多公司因涉嫌舞弊而備受質疑，其中一些問題源于其股權結構。比如康美藥業實際控制人馬興田就存在一股獨大的情況。為了減少財務造假的風險，需要強化內部控制和外部監管。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余曉鳳建議引入機構投資者來改善公司的股權結構，以限制管理層和實際控制人的不當行為。通過引入機構投資者，可以打破一股獨大的局面，并考慮到舞弊所帶來的成本和風險[7]。

（二）外部監督視角

1.監管部門監督與處罰并重

往往是在事后才發現上市公司的欺詐行為并進行處罰，這說明監管存在漏洞。如何有效監管是一個重要問題。以下是一些具體監管措施：首先，建立動態監管制度，要求所有上市公司提供的財務報表都經過專業審計人員復核；其次，實施隨機抽查制度，定期對存在財務風險和數據異常的企業進行抽查，以行動和心理上的震懾來制止上市公司的欺詐行為；第三，設置駐點審計人員，調查存在問題的上市公司，打破以往上市公司內部監督機制，公開透明地監督上市公司的財務報表；最后，建立舉報獎勵機制，鼓勵所有人對涉嫌財務造假的上市公司進行舉報，實行匿名舉報以保護舉報者信息，使上市公司不敢欺詐。這些措施有助于加強監管，減少上市公司的欺詐行為。

盡管監管措施可以監督舞弊，但無法完全避免其發生。因此，建議在加強監管的基礎上增強處罰措施。具體而言，一是對參與舞弊的人員進行嚴厲的刑事懲罰，不僅僅是禁止入市和罰款。必要時，應根據欺詐金額、程度和危害程度等因素，確定無上限的刑期，以真正起到震懾作用；二是加大舞弊的民事賠償力度，引入民事訴訟制度，加強對舞弊行為的追責，以扭轉欺詐預期收益大于成本的情況；三是加強經濟處罰，首先對舉報者實行經濟獎勵，由欺詐者承擔獎勵費用。其次，對欺詐者實施嚴厲罰金處罰，收繳其非法獲利金額，并額外繳納罰款，使舞弊無從下手。最后，對于上市公司的舞弊行為，證監會應給予嚴厲懲罰，甚至實行退市措施，以確保舞弊者真正做到不敢、不能、不想再欺詐。

2.提升會計師事務所審計質量

會計師事務所必須持續改進內部建設，才能提高審計質量。這包括提高審計人員的業務能力和對財務數據的敏感性，嚴格執行審計程序。同時，還需要進行誠信評估與調查，確保獨立性并做出公正合理的評價。為加大監管和處罰力度，應加強市場監管并嚴格監督審計行為。對于會計師事務所的舞弊行為，應采取罰款等措施，并進行停業整頓。對于情節嚴重者，應吊銷審計資格，真正做到讓會計師事務所不敢、不能、不想舞弊。此舉旨在推動行業更為健康、透明、公正的發展。

四、結語

盡管政府及相關監管機構持續推出新的法律法規，對企業財務與經營行為進行規范，促進我國市場經濟秩序良好、有序發展。然而，企業財務舞弊類經濟違法行為仍然時有發生。本文以康美藥業的財務舞弊事件為例，在舞弊因子理論的基礎上，以公司的財務舞弊方式和動機為基礎，從公司的內部治理和外部監管的角度，為公司的財務舞弊提供可靠的防范和治理建議，從而幫助我國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市場競爭環境，減少公司的財務舞弊行為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