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洼秋水稻苗平

林春燕

小的時候，我跟著外婆住在鄉下。兩人相依在小小的一間屋子里，背靠著背坐在門口的高臺，頭頂是天空，腳底是土地，眼前是兩人默默守望的田地，種滿了青蔥的水稻。

“囡囡，外婆種的稻谷快熟啦。”紫紅的霞光偏愛地吻著外婆臉上的溝溝壑壑，外婆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依稀記得，開年春天，外婆興沖沖地抱著一筐育好的秧苗，往田里走。那是一場春雨過后，淺淺的雨水浸潤了腳下的黃泥，像是無底的漩渦，將我倆的腳一同往里吸。我走一步，便要將另一只腳用力拔出，走得慢。外婆走一步，卻能順便將嫩綠的秧苗插上，走得快。我一步一步，跟著外婆的腳印走著。一排排的苗田逐漸成型，平整的，直挺的，在春水里吸飽了養分成長。

到了驕陽盛夏，需要將田間棵棵冒出的雜草拔掉。那時的稻苗也到了抽穗期，稻穗顆顆飽滿，綠油油的。青蔥的稻苗是那正值青春年紀的少年，個子一下竄得老高，我也同那稻苗一樣，齊齊到了外婆的肩。我們在泥地里將雜草顆顆拔出，每拔出一顆，根尖帶起的泥點子便四下飛濺。和外婆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瞧見對方衣衫上斑駁的泥點，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將天上的云煙也笑散了。

又是一個靜謐的夜晚，媽媽對外婆說，她年事已高，還是少去田里為好。那夜，蛙鳴陣陣，微風正好，樹葉沙沙。半晌，我聽見外婆說了一句：“我有自己的堅持。”輕輕地，被皎潔月光所掩。

你是稻田的守望者，你愛田地，愛稻谷，愛你親手種出的一切。你是欲落的枯葉，是萌發的種子，田地是你的歸宿。

大雁銜著夏，離開時貪戀著秋的每一分氣息。一場綿綿的秋雨到來，將淺淺的田洼浸濕了，滿洼秋水。那是收稻的日子。假如你問我，對金黃色的印象，那一定是“喜看稻菽千重浪”的那片飄搖著的金色海洋，映著外婆笑得燦爛的臉龐。

你是稻田的主人，你把一生獻給田地，我知道你平凡又不平凡。

屋外的雨下起來了，淅淅瀝瀝，將稻穗打得搖曳。這是一場秋雨，稻谷又熟了。

點評

本文是一篇敘事抒情散文，借回憶與外婆住在鄉下時于田間插秧、拔草、收獲之事，表達了對昔日鄉下童年生活的懷念與對外婆的惦念之情。小作者在敘述時，能靈活使用比喻，化平淡為生動；能活用擬人，增添文字的靈動；能巧用排比造勢，層次清楚，描寫細膩；又巧妙地引用詩詞來增添文章的韻味，可見其巧用修辭的功力。

（指導老師：張惠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