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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精神暴露狂”的十年悲喜劇

2023-09-13 01:56:19祖曉謙
南風窗 2023年17期

祖曉謙

“這是家的呼喚!”

前不久,我如釋重負地交掉一篇稿子,只想逃跑,一躍而起買了張機票從廣州飛到上海,地鐵轉自行車沖到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在宛平南路600號的綠色路牌下齜牙咧嘴地對出六字接頭暗號,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我把在路牌前手舞足蹈的視頻發給幾位相熟的朋友,內心涌起一股輕松的愉悅:看,我在這兒,我是不是可以歇會兒了?

很多時候,我覺得我距離抑郁癥只差掛個號進醫院,這在當下似乎是一種很普遍的心理。我們一面想要為“要搞砸了”“想停下來”尋求一個解釋,一面又懼怕真的被貼上白紙黑字的精神問題標簽。在這樣薛定諤式的抑郁中,我認識了一位“過來人”,中山大學管理學院的東北女孩李四季。

她先轉述給我一個“很新的觀點”:“就算沒有被下疾病診斷,也完全允許脆弱和低谷。”從被抑郁情緒擊垮制定了周密的自殺計劃,到真正走入精神科,她花了8年時間。好消息是,感覺重度抑郁不一定是抑郁癥;壞消息是,她最終確診了雙相障礙,住過26天院,現在每天要吃24片藥。

她又身體力行地告訴我:“就算不正常也沒關系,能治。”她形容自己的中學是“沒有醫生的精神病院”,大學又輪番遭遇掛科、延畢,癥狀“五彩斑斕地發作”,日子過得像《變態心理學》的目錄。但仁醫、良師益友將她從深海撈起,她寫作、跳舞、講脫口秀,“快樂的事情,我感謝生活;不快樂的事情,我感謝生活提供的素材”,把社交媒體賬號“在精神病垂類徹底養成”,從病恥第一名變成了“精神暴露狂”。

她給自己的公共表達作了解釋:“不希望別人把我的苦難看得太輕,也不希望我把自己的苦難看得太重。”十年病史,重要的可能不是“克服”抑郁和躁狂,而是怎樣與自己的內心乃至這個世界相處。雙相是一個我們應該修補自己生活的信號,活過來,把自己打碎后再拼起來,就已經是史詩般的進步了。

以下是李四季的自述。

“小小孩怎么就這樣了啊”

我對第一次去精神科問診的樣子記得特別清楚,那是2021年9月26日下午一時半,在我老家沈陽的陸軍總院,醫生說我是“焦慮狀態”,我說我不想吃藥,她給我開了18盒中成藥。

在已知異常的前提下,這似乎是最輕的診斷,親友皆大歡喜,而我啼笑皆非。這好比我被車撞了,渾身是血地爬到醫院,“醫生,救救我吧!”醫生哈哈一樂:“沒事兒皮外傷!”然后大手一揮給我開了18盒創可貼。

但誤診也有我的責任,也許病恥感捂住了我的嘴,因為我本能覺得對一個陌生人坦白“我13歲就抑郁了做了自殺計劃想跳樓”這件事太荒謬,這天早上九點半才睡著的我只告訴醫生,我從兩年前開始失眠,這幾個月還吃不下飯。

我大學階段顯著的失控的確是從2019年開始,高等數學和線性代數掛科后,我不自知地落入一場又一場盛大的崩潰,白天喘不勻氣,晚上睡不著覺。我開始擅自服用褪黑素,但就算吃藥也會清醒地躺到凌晨四五點鐘,勉強活著。

最初產生就診的念頭是在抑郁劇烈發作的2020年10月,我躺在床上,走馬燈一樣地思維反芻,依著中學同學的推介找來了SDS抑郁自評量表,結果是中度抑郁。當時面臨4門專業課結課考試,我想拿個診斷申請緩考,但既害怕自己“努力”了這么多年不被確診,又害怕確診后我無法接納自己的病情,最終我還是沒去醫院。

連續逃避補考和重修后,我來到大四的關口,高數補考再次掛科,線代我直接在開考前落荒而逃,錯過了如期畢業的最后機會。考前考后我不知打開了多少次量表,結果都是非常穩定的重度抑郁,我受夠了,如果確診了抑郁癥就休學治病。

誤診也有我的責任,也許病恥感捂住了我的嘴,因為我本能覺得對一個陌生人坦白“我13歲就抑郁了做了自殺計劃想跳樓”這件事太荒謬。

醫生在病歷本上簡單地記錄著:生物節律紊亂,伴食欲差。

我又補了一句:“我今年看完遼臺春晚和央視春晚都躺在床上半哭不哭的。”醫生笑了,她在笑我,我感覺被冒犯了。

“你有沒有特別興奮的時候?”她接著問。

“沒有!”我知道她要問什么。2021年5月,我為了寫韓劇《窺探》的劇評購入了一本講心理變態的《天生變態狂》,這本書的作者患有“躁郁癥”,也就是雙相情感障礙,我開始把自己的一些表現和“輕躁狂”對應起來。

“我多給你開了一個量表,因為我們要排除一種可能性。”“是雙相嗎?”我接道。

“你還挺懂。”輪到我笑了,我隨即回避了所有涉情緒不穩定與暴力傾向的選項。畢竟,誰會真的想自己被認定為六大重性精神疾病之一呢?這是要上報的,跟一輩子。

就這樣,我拿到了“焦慮狀態”的診斷。我問醫生,SCL-90癥狀自評量表里抑郁均分4.0怎么解釋,這個分數高得嚇人,她說這是焦慮引起的抑郁情緒。僅僅是抑郁情緒嗎?

“是雙相。”2021年11月1日,中山三院的甘照宇醫生對我說。

“怎么可能?我沒有他們瘋狂購物那些癥狀!”我連忙反駁。

“喝醉的人,都不會覺得自己醉了。”甘醫生畫出一條劇烈起伏的波浪線,是我雙相情感障礙的心境圖表。他繼續解釋:“首先,你的情緒不穩定。其次,抗抑郁藥對你不起作用。然后,你的抑郁癥狀不典型,有兩極化的特征,既嗜睡又失眠,既厭食又暴食;抑郁還有季節性,秋冬抑郁,春夏自行緩解。”

我還是操縱了量表,心境障礙問卷得分是個有點虛假的0,但我堅持說全了8年病史,甘醫生也從半小時問診的蛛絲馬跡中把我揪了出來。

“你每天都抑郁嗎?”“不是,它偶爾會給我放幾天假。”這是一會兒抑郁一會兒躁狂的快速循環。“我抑郁的時候會強迫自己運動。”這是既會抑郁又會躁狂的混合發作。單純抑郁的人想死但無法行動,抗抑郁藥會加劇我的循環和發作,讓我在想自殺的同時又有能力去實施。

“那這次怎么寫?”我的確很擔心重性精神病這回事,即使誤診已經令我病情加重。

“先寫得籠統一點嘍。”甘醫生在病歷上寫了“心境障礙”,在過去的診斷標準中,抑郁障礙和雙相障礙同屬心境障礙,不必上報。

“不用再做物理測量了嗎?”萬一不是雙相呢?我還想掙扎一下。

“如果你想快點確認,可以住院。”

“那就不用了。”住院要花錢,可我們家已經在貸款了,因為卷入了一系列官司,官司的開頭是我有伴精神病性癥狀的重度抑郁發作病史的舅舅跳樓身亡。我知道20年前,我媽也曾帶舅舅進過精神科,精神障礙是對我們家族的詛咒。

時間回到最開始發病的初二上學期,我13歲,開始喜歡晚上躺在床上發呆早上再寫作業,盯著天花板生命在流逝的感覺讓我著迷。混沌的黑夜轉明,夢里也在寫作業,醒著也在寫作業,心臟開始不舒服,我媽氣急敗壞地把不銹鋼碗扔到我腳邊:“小小孩兒怎么就這樣了啊?”

我在那個學期的期末考試考砸后,第一次做自殺計劃,那一天,我無數次想象自己混在放學的人流中,躲開來接我并要罵我的爸媽,吃加黑椒醬的手抓餅,再吃麥當勞……然后站上某棟高樓縱身一躍,但老師拖堂了,我的計劃從第一個逗號起即告夭折。自那之后,每當我看見窗臺、鐵軌、河流,都會有一種跳下去的沖動。

我捏著病歷和處方箋走出甘醫生的5號診室,去門診西藥房取藥,仿佛宇宙中只有我在漂浮。阿立哌唑口崩片,手心里深藍色小小一盒,我曾懼怕藥物的副作用,但眼下不吃我可能會死。

我不明白,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為什么我的人生還是變成了這樣?

東北育才宇宙

如果要試著找原因,我這個病的毛線團,線頭在我的中學—東北育才,一所結合了人大附中和衡水中學兩所名校特征的超級中學,東三省最好的學校之一。我畢業時班上有18個在籍高考的同學,據我所知有精神問題診斷的就有6個。

我有一位學長叫鄭執,他是個作家,在作品里反復書寫自己糾結擰巴的中學時代,說:“我青春期最劇烈的精神困苦,就在那幾年。”他在寫精神病題材的小說《仙癥》里,放置了連續三個月不說一句話的真實情節,拿了獎出了名,簡直是我的嘴替。

從2011年我有幸參與這所學校的一項超常教育實驗開始算,我在這里待了7年。

心臟病確診那天,我在醫院洗手間鏡子里看見我毫無血色的嘴唇和面頰融為一體,內心充滿了矛盾的快意—原來我不是無病呻吟,我的痛苦事出有因。

這項實驗先是在全沈陽市四、五年級報名的數千名小學生里,通過初試篩選出前240名左右進行復試。復試是為期一星期的試讀,由初中部、高中部或超常教育實驗部的老師進行授課,語、數、外、物、化五門科目較為固定,政、史、地、生和日語、法語也會在不同年份成為考核項目,前80名初步入選超常教育實驗部。

這80名“超常兒童”在經歷一學年的教學、不定時的試讀和最終的分流考試后,會有30名“幸運兒”正式升入超常教育實驗部,在四年后參加高考。與我同時參與實驗的,就有后來的一名16歲的沈陽市高考理科狀元。

而我是在分流考試中被剔除掉的實驗失敗品。

這一學年里,有兩件事情我記憶猶新:分流考試的時候,有一位同學說她在練習冊上做過閱讀原題,練習冊的名字叫作《3年高考 2年模擬》。世上也沒有那么多爽文,我有次考了年級倒數第一,有兩個同學湊上來問我考倒數第一有什么感受,后來他倆一個去了劍橋,一個去了北大。

我墜落回常態班,念完了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但我依然活在比較中,大家又很精英貴族,又會拼了命搞成績,不管在哪個向度,我都覺得自己是不可回收垃圾。

高一的時候,地理老師問我們知不知道巴黎氣候大會,有位同學直接舉手說她要去,后來她上了斯坦福;我下一級的學妹是藝術體操國家一級運動員,理科裸分680在清華學醫。許多人從初中開始刷托福,我初三下學期的前桌后來去了耶魯,還有日語特長班的同學高一就會考N1,每年有十幾個人會去東京大學。

那時學校有一句口號叫作“停水停電不停周練,斷糧斷草不斷月考”,幾乎每天晚自習都有考試,周周排名,周練又盡是些偏、難、怪的題目,每周末都發一張反饋單,印好班級大榜,外加各科反饋,要求家長簽字,學生和家長都繃緊了神經。

熬過初二的發病、初三抑郁混合憤怒帶來的暴飲暴食,我終于在高一那年做了心臟預激綜合征的射頻消融術。心臟病確診那天,我在醫院洗手間鏡子里看見我毫無血色的嘴唇和面頰融為一體,內心充滿了矛盾的快意—原來我不是無病呻吟,我的痛苦事出有因,錯的是你們!這種感覺,我在雙相確診時竟有了再一次的體會。

我的世界,在高二上學期的時候更為徹底地崩塌了。

我的姐姐高考失利轉而復讀,這樣的焦慮和恐懼一直籠罩我到高考。高二分文理后開學第一天,我拿著高一下學期期末九科年級大榜,把全班同學的文科六科成績算出來,我第三—我覺得我上不了北大了,我完了。

我在那天晚上的第一節晚自習開始哭,怕影響別人學習只能很克制地哭,之后我就不上晚自習了。我太害怕排名了,逃避了晚自習,就意味著逃避了周練,緊接著,又逃避了階段考試。我厭學,經常畏懼到起不來床,后來在正課也哭,但沒有一個老師會為了我的眼淚停下來。

這次抑郁一直彌漫到高二下學期,直到高三年級的沈陽市二模出分,有位學長的父親急火攻心暈倒后,頭磕到電視機角去世了。我突然警醒,我至少得先活著。

后來我向甘醫生求證:“高二夠不夠重度抑郁了?”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夠了,你以為還不夠重嗎?”

高三時我又開始斷斷續續地崩潰,有位同級同學跳樓身亡。有人覺得很好笑,當成“大爆梗”來講。沒人在乎一個人的生命,他們只把他當作游戲中淘汰出局的弱者。

即便我用盡全力考上大學,商學院所謂的全面發展也是績點、實習、科研、雅思的全面發展,仍然蘊含著量化的比較。我們從未被告知如何體面地成為自己、如何接納和關愛自己,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內化了“反饋單”這種機制,績點低就低人一等,體重重就不配拍照,過得差就不要活著。

但哪有人一直是強者呢?“弱者”活在陰影里,“強者”害怕跌進陰影里,大家都是一樣的恐懼。我們小時候下苦功走進東北育才宇宙,長大了又要竭盡全力走出,明明病的是這個系統,不只是我們。

喜劇是痛苦的溢出

我仍活在東北育才PTSD中,并隱隱感到一種宿命感。講個地獄笑話:我還記得高一準備分科的時候,一個朋友在背后講我,學文科的都是精神病!嘿,我心想,小小年紀,看人還挺準吶!

還有一種好心的誤解是,雙相對應著某種“天才”,梵高、海子、海明威都是雙相。有朋友對我進行心理疏導,但是一疏我就“倒”了—他們三個最終都死在了自己手里,比起創造力,還是生命更重要。

講個地獄笑話:我還記得高一準備分科的時候,一個朋友在背后講我,學文科的都是精神病!嘿,我心想,小小年紀,看人還挺準吶!

從2021年開始,我就盤算著把這些事放到我的段子里,開放麥(脫口秀的一種形式)第一個五分鐘是我用生命體驗寫出來的,效果還真不錯。

比如,紛繁多樣的軀體化癥狀,有一次是從耳后延伸到腦瓜頂上,然后滑下來連到手肘都是發麻的,麻了一天半。還有手抖、耳鳴、干嘔、腹瀉、心悸、食欲不振、不停打嗝……我可能一頓飯會打上百個嗝,感覺吃飯都沒有尊嚴。

而且它們還有開盲盒般的隨機組合,我真的試過在食堂的廁所隔間,一邊竄稀一邊打嗝,好怕旁邊伸出個腦袋問我:“吃飽了沒?”

有相當多演員,跟我同病相憐,比如單立人的夏夏是重度焦慮,笑果的王梓晗是重度抑郁。可能這個行業本身就要求演員對生活敏感,敏感的人會更容易有精神問題。我喜歡的劉旸教主已經雙相9年了,他也講脫口秀9年了,他說他是“精神暴露狂”,我現在覺得我也是了。

我帶著某種責任感握住麥克風。大眾對精神障礙常會有一些誤解,比如講軀體化,我希望大家能夠知道患者們遇到的不是“想不開”“不高興”這么簡單的困難,至少他們還需要應對身體的不適,而這些不適甚至是很滑稽的。另外,我還可以通過笑聲和觀眾建立一種連接,感覺到自己被理解、被接納,就是生病了而已,人都會生病,還不是所有病都這么好笑。

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我在大學階段有所改變。我選修心理學的課,在組織行為學和社會心理學課上分別認識了學院的秦老師和王老師。我常說他們“傳道、授業、解惑、救命”,他們一直站在我這一邊,尊重我、傾聽我,我面對疾病確診東拼西湊的勇氣,很多來自與他們的交談。

我也終于在確診后,遇到了我的心理咨詢師朱老師。起初回憶東北育才,我會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聲音發抖、手腳冰涼,朱老師說“在自我和環境的劇烈沖突下生存很多年,人是一定會生病的”,讓我覺得有被接納到,要先打開創傷、承認創傷再逾越創傷,我想我開始有能力面對這七年了。

但在一切都向好的時候,我又一次轉躁了。

2021年底確診當天,我就下單了甘醫生(以下稱他為“阿甘”)的科普書籍《雙面人生:雙相障礙解讀》,知識很快消除了病恥感,我甚至想著復診一定得跟他要個簽名,沒想到在那之后我再也沒能成功地搶到阿甘的號,藥也很快沒了,我不得不轉向精神專科醫院。

2022年春節我回到老家,醫大二院的醫生先懷疑我有沒有輕躁狂,后質疑我的抑郁夠不夠診斷標準,最終以我“藥源性焦慮”的名義讓我減藥。大四下學期的4月我申請延畢后就沒有回廣州,那時爸媽的病恥感還在,就拿著他們的身份證去精神衛生中心區級院區,掛號開藥。

半年多沒有復診,8月底我回到廣州,專科醫院的主任醫師做出了誤判,把輕躁當成了焦慮,開了抗焦慮藥。

換藥后我先是嗜睡,想要旁聽的組會在晚上9點,我提不起精神,結果看見同學們都在生龍活虎地討論,我就像一座孤島,但同學們連成了海洋。我負氣地想,這個世界就是依據正常人運轉的,設置的組會時間簡直是歧視,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霸權。

我在住院部這里安心當了26天病人。在醫院里,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外面很少有這樣的情形了。

參加組會要自己打印論文。我又想起我一度無法待在人多的地方,某天進了校內打印店四次,也沒能打印出來兩篇論文。最終我去了校外打印店,還只敢去比較遠、人比較少的一家,正常人會知道打印論文都那么難嗎?

我察覺到換藥的副作用。9月28日,我乘了21站地鐵去專科醫院,加上候診,從宿舍到診室花了2小時19分鐘,但問診只有6分鐘。這次我還帶了同在做心理咨詢的學妹一起看病,學妹是初診,主任醫師問她:“你有沒有特別興奮的時候?”又是這句話!我警鈴大作,意識到如果落在他手里我會繼續走彎路,我徹底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回到學校,我又跟朱老師產生了小矛盾。我覺得她無法理解我對阿甘的感情,雖僅有一面之緣,但我依然將他視作我第一個信賴的精神科醫生,我的救命恩人。憤怒,易激惹,我知道癥狀對應什么條目,但我無法控制。我將一點摩擦上升成對整個正常人群體的敵意,看到小鳥落在地上我想要上去踩死,還想吞藥自殺。

我哭了,朱老師也哭了,她堅持要幫我掛號。9月30日晚上,我被通知加到了阿甘10月5日的號,走了學校的綠色通道,整個過程似乎十分興師動眾。

為了別離的相見

有前輩告訴我,脫口秀講雙相的時候,一定要跟觀眾強調自己已經好了,否則會冷場。

我知道,這次阿甘會正式下“雙相情感障礙”這個診斷,但他的5號診室就像我最后的一個港灣,他溫柔平等,可以看穿我的痛苦,所以我在他面前不必偽裝。

“這么斷斷續續地治,要不住院吧?”問診到一半,他這么說。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住院的診斷更為精細,上報就上報吧,否則我不知道失控的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我住進了中山三院精神科二區的平房,這很容易理解,怕患者跳樓。病友們總有一批愁容滿面,也有另一批喜出望外,躁郁中浮沉的大家背負著各自的苦難,但好在這里是不需要比較痛苦的奧林匹克。我在住院部這里安心當了26天病人。在醫院里,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外面很少有這樣的情形了。

住院調藥要比門診方便快捷得多,經常一天一調,可以實時監控療效與副作用,也方便一點點加藥到治療量。除了藥物治療,還會有物理治療。我們每天都要“夾耳朵”(低頻脈沖電治療)和“敲腦袋”(經顱重復磁刺激治療),有需要的患者則要接受“電療”(無抽搐電休克治療),我沒有做過,據說做過后會無從選擇地失憶。

不過,我最喜歡的環節是醫生查房。周二、周四上午阿甘作為主任醫師會帶隊來,頗有點氣派。有一次我拉著病友給他喊應援口號:“妙手回春甘醫生,雙相殺手甘醫生!治病救人甘醫生,和藹慈祥甘醫生!”他一邊搖頭一邊說:“太躁了,太躁了,哎呀!”后來我們把這當作一個梗,彼此叮囑說不要太興奮,太興奮不給出院了。

我對阿甘異乎尋常的贊美,可能旁人是很難理解的,可在我遇見他之前,我得了8年的病。誰都不能否認精神類藥物副作用很大,可我太想好起來了,我把最后的信任交付給他,于是我就好起來了,在醫患同盟的共同努力下,如今可以近乎正常地生活,簡直不可置信。

臨近出院,好多醫生都看出我“舍不得”。我給阿甘寫了感謝信,說“住院是為了出院,吃藥是為了停藥,問診是為了再也不問診……我們相見就是為了別離”,醫生有太多患者,任何偏向都是對他人的不公,我只是想讓他知道這份特殊的意義,并且我會珍惜這么好的條件,繼續堅持門診,繼續在系統規范的治療中鞏固康復。

后來,我還邀請阿甘當我梳理治療過程的“精神病文學”的“二作”,沒想到他竟會在值夜班的時候,快凌晨一點寫了兩千多字的信給我鼓勵,還不忘科普老本行。他特別指出了國家報病制度的邊界,報病以及接受社區管理均有嚴格的患者個人隱私保護條例,患者的疾病信息,僅用于疾病管理。只有高危自殺風險或者可能對社會公共安全帶來嚴重危險的患者,才有可能被限制出行。

而且,報病更多的是給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的一項福利政策,比如門診可以申請Ⅱ類門診特殊病,一次性開藥能開1個月,而非門診特殊病的慢性病患者,一次性開藥最多只能開14天。我就是受益者之一,辦理門特可以報銷掉大概70%的藥費,這是一筆巨款。另外還有社區醫生的定期隨訪,如果是社會功能嚴重受損的患者,可以申領殘疾證,屆時不僅所有的檢查和治療費用全免,每個月還有生活補助。

我喜歡電視劇《仁醫》的一句臺詞:神明只會給人能跨過去的考驗。

阿甘還在信里回應了對精神藥物的誤解。很多患者覺得,吃藥會“上癮”“斷不了尾”,會“變傻”“變胖”,但一個合適的治療方案,不僅能讓患者提高自己的情緒管理能力,還可以促進認知功能的康復、重塑神經細胞,不良反應是可以通過個性化的用藥選擇、合理的藥物搭配來規避的。

他在信中又一次告訴我:“在疾病面前,我們除了直面應對外,哪里還有退路可言?即便需要長期服藥,如果能實現癥狀的緩解、社會功能的全面或部分恢復,也總比整天遭受病痛折磨甚至因自殺英年早逝要強。”

在這個暑假離開廣州之前,我給阿甘做了個“雙相殺手”的燈牌,還送了他錦旗。絞盡腦汁,我寫了“妙手回春救我狗命,搶號王者苦盡甘來”,這是個雙關,畢竟阿甘每天只有20個號,想要掛上“無他,唯手熟爾”,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甘才能來。

他很可愛地對“狗命”表達了強烈不滿:“把自己說得這么賤不行的,自己要尊重自己呀,怎么能是狗命呢?不好,不好,不能把自己這個命看得這么薄,命比啥都貴的。”

對于過去的我,雙相是個龐然巨物,張牙舞爪,追著我跑。但雙相在逐漸變小了,我只需要每天和它“早上好”“晚上好”,然后吃幾片藥,就能與它和平相處。

我喜歡電視劇《仁醫》的一句臺詞:神明只會給人能跨過去的考驗。我把雙相看作人生旅途中一份不能拒絕的紀念品。它給我帶來痛苦,也在痛苦中讓我意識到,吃好睡好的普通日常是多么寶貴,還教會我珍惜善意、珍惜愛。

現在我也在幫助別人了,我去錄播客、當科研課題的被訪者、帶沒有勇氣的患者看診,希望能對精神障礙群體做一點貢獻。我可能覺得自己會有一點擅長寫東西,雖然肯定不是一流的好,三流的好都算不上,但很多人告訴我,他們從我分享的就診經驗中獲益,這讓我看到自己的價值,脫離了數字和比較,我重新找到了幸福的答案。

告別前,我讓阿甘給我寫寄語,原本想的是“湊合活著”,但他拒絕了,最后他寫的是對所有人都最重要的四個字—

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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