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愛得一身光芒

文 鄭春霞

溫暖的紅雞蛋

我上小學五年級時，我們班新來了一個數學老師，1.8米的個頭，五官棱角分明，給人方正帥氣的感覺。

那時，我已經騎著自行車上學了。有一天，數學老師看見了，他直夸我：“嘎慧（方言，這么能干）??！”我心里高興得不得了，但我裝出很平淡的樣子，并且還很大人地對數學老師說：“老師，我的車就停在教師園吧，這樣更安全?！苯處焾@是學校老師的宿舍，門口是一個圓形的拱門，很漂亮，很古典。老師笑笑說：“好的，就停在我家窗子下面吧。”老師的宿舍剛好是一樓，他窗前的雞冠花正盛開著，紅艷艷的，天鵝絨布一般。我就把我的自行車停在雞冠花旁邊，心想，我天天都可以聽到老師的夸獎了。

上數學課時，我全神貫注，我數學本來就好，現在更是冒尖。為了讓老師夸我，我對每道題目都尋求更多種解法。老師也很喜歡我，每次放學了，我來到教師園，用自行車鈴聲和老師告別，他都會從小窗中探出頭來，夸我一句：“嘎慧！”

那時，我的心必定是慌張的，但我盡量讓自己騎得更好，“丁零零”穿過教師園的小徑，想象著背后老師關愛的目光。

讀初二時，聽說數學老師要結婚了。我們幾個同學各自準備了小禮物，興沖沖地來到教師園。我們的禮物就是每人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幼稚的祝福。新婚酒就擺在教師園里，其他老師把自己的宿舍騰出來，給數學老師擺酒席。

老師把我們安置在一個客廳里，一溜兒的蛋糕、花生、瓜子，饞得我們直流口水。老師滿臉興奮，叫我們不要客氣，只管吃。老師在的時候，我們吃得很斯文，老師一走開，我們搶著把這些干果藏到自己的口袋里。過了一會兒，老師回來看我們，一看果盤里所剩無幾，馬上又拿了許多放進去，一面還說：“不要客氣，只管吃。”他一轉身，我們笑個不停。

新娘傍晚才能來，我們是要等著吃紅雞蛋的。等啊等啊，新娘終于出現了。許多客人等著她敬酒，可是數學老師一把拉過她來到我們面前說：“快把紅雞蛋分給學生，他們等很久了。”我們美麗的師娘趕忙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金鑰匙，打開了她的嫁妝箱子，從箱子里捧出一懷紅艷艷的雞蛋。她把雞蛋一個個分給我們，我們像得了寶貝一樣，把紅雞蛋拿在手里，雞蛋還暖暖的，帶著她娘家的香味呢。

那個紅雞蛋成為我溫暖記憶的一部分，不僅因為它帶給我對幸福生活的憧憬，更因為它承載了老師對學生的特別關愛、美好祝福。

像大姐姐一樣的魏老師

考上縣重點中學時，我對那所中學已經仰慕已久。終于等到開學報名了，我騎著自行車一路飛奔，帶著喜悅和憧憬進入校園。

初一年級就在離校門口最近的那幢樓，我們班就在那幢樓一層的第一個房間。我走過去，只看到一個大姐姐端坐在課桌旁低著頭打著毛線。她梳著兩條辮子，低頭看著手中的毛線。我說：“大姐姐，這是不是初一（1）班教室，我們是在這里報名嗎？”她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毛線，站起身來。她穿著一條連衣裙，胸口繡著一只小熊貓和幾根竹子，嬌小玲瓏的身材，一邊的眉毛上有一顆黑黑的美人痣。她正要回答我，這時候又有幾個同學過來了，嘰嘰喳喳地問班主任在哪里。沒想到的是，眼前的漂亮姐姐就是我們的班主任魏老師。

魏老師真像我們的大姐姐，課余時，我們會去她家里玩。一個周末，我們五六個小伙伴來到魏老師家里，魏老師熱情地招呼著我們，給我們糖吃，由著我們給她打扮。她是個新嫁娘，房間里的嫁妝都是嶄新的，梳妝臺上擺滿了各種扎頭的小飾品。我們每人給她梳一種辮子，然后由她定下來梳哪一種辮子。

大家玩得餓了也不回家，魏老師燒雞湯面給我們吃。夕陽西下，魏老師送我們出來，一臉認真地說：“我很喜歡你們，你們上課要好好聽講，知道嗎？”我們點點頭，滿意地回家了。

魏老師上課和別的老師不一樣，她有時和我們互換角色，學生上課，她來聽課。輪到我當小老師，提前一天，我把課文讀透、設計問題，上課時我也像模像樣地在教室里走來走去，拋出問題，讓同學們討論，講到重要的地方到黑板上認真地板書。魏老師坐在后面，始終微笑著用贊許的眼神鼓勵我，甚至也舉手回答我提的問題。一堂課上完了，魏老師和同學們給了我熱烈的掌聲。

魏老師還喜歡將她認為優美的段落朗讀給我們聽，她的聲音如山澗的水流，清脆動聽；她還總是鼓勵我們盡情表達，敞開來說；她注重對課文內涵的延伸，讓我們提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和觀點，暢所欲言。因為魏老師，我們都很喜歡上學，每到星期天都盼著星期一快點到來。

后來，我也做了老師，實習的時候，就來到母校魏老師的班里上課。魏老師坐在教室后面，微笑著，聽我上課。那一瞬間，我依稀回到少年時，而魏老師還是梳著長辮的模樣，陽光暖暖地照進教室，魏老師的笑臉那么純真、好看。

被仁愛的目光滋養著

每年教師節總是想起這兩位老師，想起我們那天真爛漫的少小時光。我們曾那么深地愛著陪伴我們度過美好校園時光的老師們，連同著，把我們自己都愛得閃閃爍爍，一身的光芒。

你們那樣仁愛的目光，溫和的微笑，滋養了不諳世事的我，你們用世上最柔軟而強大的力量鼓舞著我，讓我多年以后面對自己的學生時，也如你們這般，毫不吝嗇自己的鼓勵與贊賞，心甘情愿地獻出自己的愛，盡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