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郭凱文 孫美暉
摘 要:社會發展的目的是為了每個人的自由發展,社會發展進程中應當保障的是每個人的發展公平。女性作為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女性發展自由的實現將是人類與人類社會獲得解放的必要條件。伴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數字技術在當下的廣泛應用深刻影響了女性在生產、生活、社會交往等領域中的發展。一方面,激烈的市場競爭使得參與社會勞動的職業女性遭遇平衡“家庭-工作”的現實困難,家務勞動和社會勞動的雙重壓力限制了女性的發展空間。而數字技術的發展使家務勞動對女性時間的占有不斷減少,女性的自由時間不斷增加;數字媒介的出現為女性從事勞動與經濟活動打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也為女性話語權的建構、女性形象的傳播、女性社會交往方式的拓展等女性自我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另一方面,數字媒介對女性敘事生成的消解、大數據算法對男性視野中女性刻板形象的加深、女性數字參與的缺位、數字資源分配不均等諸多問題也讓我們對女性在數字時代背景下的發展處境產生更深的思考。
關鍵詞:女性發展;社會發展;數字時代;自由時間;數字媒介
中圖分類號:B038;C913.68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3)06 — 0038 — 08
馬克思以“每個人的自由發展”作為人類實現最終解放的條件,認為社會進步是與女性的社會地位聯系在一起的,女性的解放與發展是孕育社會變革的“酵素”[1]。因此,我們認為,女性發展自由的實現也將是人類與人類社會獲得解放的必要條件。在今天,實現女性發展自由,首先是要求女性在社會發展的不同時期的發展公平的實現。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多方面的原因,使得女性的發展公平受到了諸多挑戰,這影響了社會發展進程中所必須的社會正義的實現,不僅也阻緩了人類與人類社會解放的前進步伐。
一、社會正義與女性發展公平
(一)女性發展公平作為人類發展的要求
我們始終認為,共產主義社會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共產黨宣言》指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2]共產主義社會是人類解放的最終實現,而馬克思以“每個人的自由發展”作為人類實現最終解放的條件。因此,當關注作為“他者”的女性時,我們應當認識到,女性既然是人類社會的一部分,那么女性解放和自由發展的實現也將是整個社會獲得解放和自由發展的必要條件。而實現女性的發展自由,首先要實現的是女性的發展公平,這是針對兩性的差異和社會的現實提出的。
只有站在走向全人類解放的社會歷史維度上,我們才能夠知道,女性的解放和女性的發展公平是在一種什么意義上被提出的。在此之后,當我們談及社會正義時,才會認識到:社會發展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進程,這個進程的最終目的和最終階段是共產主義的實現。而共產主義社會無疑是超越了正義的,在這個意義上,社會正義就是實現共產主義的社會歷史進程中的一個要求,是一種必然性的要求,也是一種暫時性的要求。這個要求的提出是因為共產主義尚未實現,而正義在實現共產主義的歷史進程中被用來進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調節,保障每個人的發展公平。這也就包括了男性與女性在社會發展進程中,在現代化的不同階段所表現出的兩性之間的發展的不公平。當然,這主要是女性發展公平的未能充分實現。女性發展公平的缺失,必然會導致社會正義的失落,但對女性發展公平的追求卻不僅僅是為了對社會正義實現的追求。女性的發展本身就是推動著社會朝著更高階段前進。這個意義上,女性更自由更公平的發展的實現,也是更美好更高級的社會形態的實現。
女性的發展公平和社會正義的相互關系并不僅僅停留在理論的建構上。歷史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率先開啟了現代化,而在西方社會發展和現代化的進程中,我們不難發現女性對自身發展公平和社會正義的追求的身影。自西方世界工業革命深入發展之后,一個多世紀以來,伴隨著西方社會發展的是女性主義運動的三次浪潮。從女性群體起初向傳統的男權社會爭奪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的現實權利,到轉變為對“女性本質”問題的關注與思考,再到女性主義者提出消解女性頭腦中的男性意識和男權話語,我們發現女性對公平與正義追求的深度和廣度在不斷延展——從爭奪現實中的權利到爭奪思想領域中的權利,但不變的始終是對女性發展公平的權利的爭取。到這里,我們不難發現,在社會現代化發展的社會整體運動過程中自然會帶動社會整體各組成部分的運動發展。而女性作為社會有機體的重要組成,對自我發展公平的追求自然也是伴隨著社會發展而發展的。
(二)女性發展的階段性困境
社會發展和現代化進程是具有階段性的。任何解放,都是一種特定的歷史情景之下的解放。對于女性來說,女性的解放本身也只能是當下的歷史情景中的解放,而不是抽象地談論所有女性的解放與發展問題。當然,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所呈現出的挑戰是不一樣的,所伴隨著的女性發展的機遇也是不一樣的。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說,“某一歷史時代的發展總是可以由婦女走向自由的程度來確定,因為在女人和男人、女性和男性的關系中,最鮮明不過地表現出人性對獸性的勝利。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標志。”[3]市場經濟的今天,市場的到來讓女性進入了一個需要同男性一起競爭生存和發展資源的“殘酷世界”。而一種競爭也必然會帶來高低優劣有所區分的結果。而現實情況是,女性常常處于這一競爭中的“劣勢”地位,男性往往會得到比女性更多的發展機會。也因此,女性的社會勞動參與就更容易被市場競爭的殘酷現實所限制。
恩格斯提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事業中去”[4],女性只有有意識地參與社會勞動,通過承擔一定的社會功能、實現自我的社會價值的方式獲得社會認同,才能從原先父權文化所定義、所制造的無意識的女性角色中走出來,才能使自身在經濟上獲得獨立,在政治上獲得解放。我們不難認識到,政治解放賦予了每個社會成員形式上的平等權利,其局限則表現在它無法在現實的社會交往關系中實現這種平等權利。[5]這對于市場時代背景下的女性顯得尤為現實,市場競爭的現實使得女性的社會參與難以得到最大程度地實現。站在馬克思的視角上,任何一種解放實際上都是要實現人與人之間最本真的關系的復歸[6]。所以,如何將人類最基礎的兩性關系間原本的自由與平等的關系還給男女彼此,并最大限度地實現兩性間的發展公平,這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
如果把市場的競爭與歧視消解到最低,讓更多的女性獲得參與社會勞動的機會,女性發展的境遇是否會變得更好?但實際情況卻是,走出家庭的職業女性往往會面對這樣的問題:女性該如何分配自己有限的時間才能獲得家庭與工作的平衡,實現自我更好的發展?一方面,如果女性的家務勞動和養育孩子的勞動沒有減少,那么參與市場競爭只會帶來自身負擔的加重,身心的雙重疲憊將讓女性前進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另一方面,女性能否放棄家庭而將自我與個人時間完全投入到社會勞動參與中。20世紀80年代,希拉里·科爾斯揭示了職業女性所承受的“蹺蹺板效應”:職業生活向上不斷發展的同時,伴隨著的是個人生活的持續性失落。拒絕家庭而獲得事業成功的職業女性,似乎也并未實現女性的幸福與滿足,反而帶來了新的痛苦:一種難以忍受的孤獨、空虛和人格的撕裂。
存在主義女性主義對父權文化制造的“女性本質”的批判,是為了女性解放的獲得。的確,走出家庭是女性獲得解放與實現自我發展的最低限度:一個在家庭生活中還沒有獨立的時間和空間去構造自我、依然被家務勞動和養育孩子的活動全身心牽制的女性是談不上解放和發展的。[7]然而,正如電影《克萊默夫婦》中喬安娜的出走:完全逃離家庭而追求自我發展所伴隨著的卻是孩子的悲傷、自己的痛苦和社會的質疑。某種程度上,電影中的喬安娜只是從一種由束縛產生的痛苦(受制于父權文化所定義的女性角色)走到了另一種由痛苦產生的束縛(離開家庭后,喬安娜成為了收入豐厚的設計師,但她又要整日忍受著拋下幼子的心碎)。我們想說,“拋家棄子”并不是女性一心追求自我的決絕,而正是處在市場時代的女性在面對家務勞動與社會勞動的雙重負擔時所表現出的痛苦與無奈。
但女性發展在市場中所遭遇的種種困境畢竟是暫時的,階段性的。數字時代的到來,數字技術發展所帶來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等多方面的變革將為女性現階段所遭遇的困境,如家務勞動占有過多個人時間而限制女性社會參與和個人發展空間、“家庭-工作”的矛盾撕裂女性自我、女性市場競爭力不足而無法獲得應有社會與經濟地位等問題的解決孕育新的可能。同時,女性數字參與為女性帶來了自由時間增加的可能與女性話語權建構的機會,這為女性在數字時代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了機會。
二、科技的解放:女性的自由時間與發展
當前,數字技術飛速發展,全球科技創新進入空前密集的活躍期,數字時代已悄然到來,這也標志著社會發展的新時期和現代化的新階段。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序言中提到,“機械的發明”必然會引起生產方式的變革,同時也會促使生產關系發生變革,繼而實現社會關系的變革,并最終引起的“工人的生活方式上”的變革。[8]數字技術日益廣泛的應用也深刻影響了女性在生產、生活、社會交往等領域中的活動與發展。這表現為,智能家電的應用使女性不斷從繁重的家務勞動中脫身出來,女性通過視頻創作、直播帶貨等手段能夠不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而從事勞動與經濟活動,這使女性的自由時間得到了增加,女性的發展更加多樣化、生活與工作更加休閑化、藝術化;女性通過短視頻創作獲得了更多自我表達與社會交往的機會,這也為女性社會話語權的建立帶來了機遇。
(一)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女性獲得發展的前提
波伏娃認為,溫柔、賢惠并不是女性的自然特征,照顧家庭和子女也不是母親的天職。母職不是男女差異的根本原因,母性也不是女性生來就有的本質。這些表象不是源于自然屬性,而是社會對女性長期培養的結果,是父權文化所制造出來的“現實陰謀”。正如她在《第二性》中所說的:“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造就的。”[9]性別區分不單是一個生物學事實,而是一種具有政治經濟目的并體現權力關系的社會建構。在父權文化體系中居于弱勢、負面、消極位置的所謂“女性本質”并非先天的生物學屬性,而正是體現了上文所說的具有政治經濟目的并蘊含著權力關系的后天的父權社會產物。不是女性本身導致了她作為“第二性”的次要從屬地位,而是不平等的社會關系“生產”了這樣的“女性”。所謂的“女性本質”(包括了女性從事家務勞動的所謂“母職”)不過是父權文化的對女性的定義并長期作為父權文化觀念和意識形態的載體限制著女性自我發展。
在前資本主義的父權社會,家庭作為生產的核心。當所有的人都在為封建領主服務的時候,受到束縛的每個人在事實上都保持著同等的“不自由”。到了資本主義社會,盡管父權社會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之前出現的,但隨著資本的發展——集中生產管理的機器工廠與公司的出現又加深了在父權社會中產生的性別勞動分工。這種情況下,男人脫離了家庭,變成了雇傭勞動者,進入到公共領域,而女人則被隔離在家中,從事無酬的家務勞動。“男主外、女主內”成了主流,這樣的性別勞動分工將婦女隔離起來,不能直接參與社會生產。大多數婦女無法成為雇傭工人,不具有受薪勞動的自由。只負責生育以及照顧下一代勞動,這又在一定程度上又加重了今天婦女所受到的壓迫。資本主義在維護“男主外、女主內”的核心家庭模式的同時,又不斷宣揚“兩分領域”的性別理論,把男性歸屬于“公共領域”,女性歸屬于“私人領域”,女人必須待在家里順從男人。這實際上是把工人與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轉化為了工人階級內部的性別矛盾,正如達拉·斯科特的總結:“婦女是雇傭奴隸的奴隸,而正是對婦女的奴役確保了對男性的奴役。”
這個意義上,家務勞動是否是一種生產性勞動的爭論不再重要。我們更應該認識到,女性從事家務勞動的背后是女性自我遭受壓迫的現實。女性通過從事社會勞動獲得自我發展的前提是女性能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當然,男性和女性作為家庭的構成者,都負有對家務勞動的參與責任。男女之間應當是家務勞動參與內容的劃分差異,而不應是參與家庭勞動與非參與家庭勞動的角色差異。我們認為,如果家務勞動仍然只是作為女性的“分內之事”,那么女性在進入社會勞動和市場競爭后,就仍然只能承受“雙重負擔”的折磨。因此,只有站在男女應當共同且平等地參與家務勞動的立場上,我們才可以說,只有當女性首先完成她在家庭中的勞動任務分配并仍然有個人的自由時間時,女性參與社會勞動才不會成為她的負擔并使女性能夠通過社會勞動參與和對個人自由時間的分配獲得自我發展的可能。這點上,我們應該看到,波伏娃批判的是利用所謂“女性本質”把女性與“母職”和“母性”完全畫上等號的一種意識或無意識的行為,而非全面否定了女性對家務勞動參與的可能。這種意義上,面對現階段仍有不少女性承擔著家庭勞動的重擔。因此,利用數字技術不斷縮短女性的勞動時間,增加女性的自由時間,從而實現女性社會發展空間的擴大和女性日常生活質量的提高,將是一條行之有效的道路。
(二)自由時間與女性發展
人的發展與人的自由是不可分割的,人追求自由的過程,也是人發展的過程。人只有在對自由的不斷追求、不斷獲得的過程當中,才能有機會利用自由時間、自由空間等實現對自身的完善與發展。某種程度上,只有自由的不斷增加,才有主體不斷發展的可能。馬克思認為,“婦女的解放,只有在婦女可以大量地、社會規模地參與生產,而家務勞動只占她們極少的功夫的時候,才有可能。”[10]這個意義上,女性要實現自我解放與自我發展,就是要不斷實現對自由,特別是對自由時間的掌控。而科技發展所帶來的對人力的代替,尤其是技術進步所帶來的各類家用電器的出現及其智能化發展推動了女性不斷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為婦女的解放提供了可能。
在絕大多數社會中,女性一直都是家務勞動的主要承擔者。根據20年代一項對女性家務勞動時間的調查顯示,受訪的154位美國城市主婦每周平均要花費52.4小時在家務活上,其中最耗時的兩項分別是準備食物(19.9小時)和洗熨衣服(11.5小時)。[11]在當時,嫻熟的家政本領對許多女性而言是重要的人力資本。70年代,加里·貝克爾在使用經濟學范式去研究婚姻時,他仍然強調婚姻的收益是來自于家庭內勞動分工所帶來的效率提升。那么按照他的理論,最有利可圖的婚姻是一位只會掙錢的丈夫娶了一位只會做家務的妻子。[12]數據表明,美國女性在1965年到2003年間花費在非市場工作(主要是家庭勞動)上的時間從32.9小時下降到了22.6小時;而這一時期男性的非市場工作平均上漲了3.7小時[13],但這并不能與女性所下降的非市場工作時間平衡。由此可見,是整個家庭花在家務勞動上的總時間顯著減少了。這一變化所帶來的影響是,不同年齡、不同受教育程度的女性都能獲得更多的閑暇時間,減輕自身的負擔,而在年紀或學歷上更占優勢的女性還能將從家庭勞動中減省下的時間轉移到市場工作中,以換來自身經濟地位的提高。勞動效率的提高必然能“生產”出更多的自由時間,這為女性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了條件。“節約勞動時間等于增加自由時間,即增加使個人得到充分發展的時間”[14]。
我們認為,時間“不僅是人的生命尺度,而且是人的發展的空間”[15],自由時間的多少關乎著人發展空間的大小。而智能家電所實現的女性自由時間的擴大,將讓女性獲得更多可自行支配時間。這既能讓女性有更多的機會投身社會工作和其他活動(包括接受科學技術培訓以保障女性的數字參與)以實現自我的不斷發展,也為女性實現一種以生活休閑化和休閑生活化、生活藝術化和藝術生活化為特征的更美好、更輕松的生活,提供了助力。1945年到1946年期間,美國農村電氣化管理局開展了一項基于12名農婦的研究,他們比較了農婦在沒有電器的幫助下從事家務勞動的時間和使用電器設備后花費在家務勞動上的時間,被監測的農婦同時還佩戴了計步器。其中有一位被詳細報導的弗雷特夫人,在沒有電器的時候,她大約花費4個小時手洗了38磅重的衣服,然后用老式熨斗熨燙衣物又大約花費了4.5小時。相比之下,弗雷特夫人在擁有并使用了洗衣機、干衣機、電熨斗以及一套帶電熱水器的供水系統的情況下,洗了一大堆衣服只用了41分鐘,熨燙只花費了1.75小時。[16]類似地,1900年,平均每個美國家庭每周花費58個小時做家務,包括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而到了1975年,這個數字僅為18小時。[17]以美國為例,自1890年以來,女性勞動參與率穩步上升,而家庭主婦數量持續性下降。與此同時,家庭聘用的勞動雇工數量也下降了,而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家用電器節省勞動力的特性,需要人力花費在繁重家務上的較長時間大大減少了。家用電器作為巨大的技術進步給家庭生產和女性勞動力參與帶來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這有助于不斷將女性從家庭中解放出來。上文所提到的減少女性家務勞動時間的洗衣機、干衣機、電熨斗,還包括沒有提及的吸塵器、洗碗機、電冰箱……而在數字時代,這些家用電器則進一步升級為各類智能家政機器人(包括掃地機器人、智能擦窗器、智能管家等),在原有家務電器的基礎上實現更為智能的升級,不斷減少女性家務勞動時間,增加女性自由時間的同時,也為家庭帶來了更舒適的生活體驗。
這一現實的變化也生動地印證了馬克思“時間實際上是人的積極存在”的觀點。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的活動逐漸產生分化,這也就從生產活動中分化出交往活動,從物質交往活動中分化出精神交往活動。活動的不斷分化帶來了活動領域的不斷擴大和人的活動空間的不斷拓展,而人的發展也就在不同活動分化和活動空間領域擴大的過程中得到實現。[18]這個意義上,從第二次工業革命推動電力的廣泛應用到今天數字時代智能化信息化家電不斷涌現,正是技術革命引發了家庭革命,而家用電器就成了婦女解放的引擎。[19]由此,我們認為,即使數字時代給女性發展帶來沖擊,但作為技術發展的產物的家用電器,卻始終作為是一種“女性偏好型”的技術存在,這和女性在家庭中的傳統角色是分不開的。我們有理由相信,在今天逐步走向智能化和信息化的的家用電器創新,不僅能實現人類生活質量的提高,對家庭中的女性傳統角色的改變也必然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三、時空限制的打破:女性話語的表達與女性價值的實現
數字時代背景下,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帶來一系列社會基本運行邏輯的變化。尤其是數字媒介的出現,一方面,在不斷增強女性話語表達的同時,也向社會傳播了更多樣、更鮮活的女性形象,幫助女性獲得了更廣泛的社會交往和連接;另一方面,抖音等短視頻平臺創新了靈活就業模式,通過勞動方式的碎片化和多元化,打破了家庭和工作場所的空間區隔,使女性實現生活和生產在空間和時間上的融合,從而幫助女性更好地平衡工作和家庭。視頻制作、直播帶貨等新型的勞動創造活動也打破了時間和空間對女性經濟活動的限制,對女性發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我們認為,以抖音為代表的數字媒介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社會資源的結構性不平等,幫助女性充分發揮自身潛能,為女性的發展提供了機遇。數字時代背景下的數字媒介的出現(以抖音為例)無疑是打破了傳統固有的時空邊界,從而拓展了女性的發展實踐維度,幫助女性實現更加廣泛的交流和連接,豐富了女性視野和發展可能性,為女性實現多維發展帶來了機遇。
這首先體現在數字媒介助力女性的經濟價值的創造。2020年至2021年一年間,有1320萬女性直接從抖音獲得收入。2021年,女性電商創作者數同比增長41%。抖音帶貨達人中,女性達人數量占比58%,女性達人帶貨銷售額占比64%。[20]短視頻賬號創作經營、視頻廣告、直播帶貨、直播打賞等新型財富獲取方式的出現,讓女性能夠利用勞動時間之外的自由支配時間來進行抖音創作,獲得經濟收入。甚至我們看到,不少實現了更高利潤獲得的女性博主是全職在經營抖音創作,她們打破了傳統的勞動時間和勞動空間的限制,是一種完全建立在時間支配自由上的新型生產勞動模式。財富的尺度在這時就變成了自由支配的時間,視頻的獲利取決于視頻的內容表達、視頻的構思創意等更加具有創造性和超越性的內容之上。
在這個過程中,勞動時間和自由時間的對立就被揚棄了,生存空間和發展空間的對立也被揚棄了。女性的生存時間也變成了自由時間,生存空間也變成了發展空間,女性的自由全面發展在數字空間中得到了實現。與此同時,女性與外界交往方式和交往關系也發生了變化,交往手段和交往條件也得到了極大發展。我們看到,不少女性通過抖音有了更多向外界自我表達和交流的機會,而這個交流交往的過程常常也是伴隨著勞動生產活動的進行的(“直播帶貨”作為一種創造財富的勞動方式,也是在與網友互動交流中進行的)。比如說,一位經營米粉店女老板,經常在抖音以發布視頻或進行直播的形式分享自己制作售賣米粉的過程,在展示自我獨特形象的同時,也獲得了無論“流量”也在現實中吸引了很多慕名而來的顧客“打卡”。這種對時空的打破還表現在原本因自身或外界限制,而無法在傳統勞動時間和勞動空間中進行勞動生產的女性。如孕婦在抖音上進行直播,與網友互動聊天并進行直播帶貨;老年婦女通過直播,分享人生經歷并獲得網友的“打賞”。上述的兩個例子中,孕婦和老年婦女都屬于在現實中因自身的特殊限制(如因行動不便等原因)與外界進行交流和獲得外界主動交流較少的特殊女性群體。而在抖音直播,她們可以與成千上萬的直播間觀眾進行交流,在交流的過程中還能實現收益的增加。一方面這讓女性有了自我展示的機會,也讓社會進一步了解到了女性在特殊時期的處境并給予她們更多社會資源支持;另一方面,也在讓女性增加經濟收入的同時,增進了她們與社會的連接與互動,這對增強女性的社會資本和提升女性個體的身心健康都起到助益的作用。
在傳統勞動市場,由于男女之間的差異,女性對社會關系、社會資源的占有相對較少,這往往成為她們從事社會生產與社會參與的外在限制。但抖音等新型媒介的出現,使得不同年齡階段、不同地區、不同受教育經歷的女性群體,在分享生活日常的同時,幫助她們跨越年齡、身份和物理空間等諸多的局限,將自我表達和交往交流的方式與獲得經濟收益的生產活動聯系在了一起。我們認識到,視頻創作者在進行創造性活動的同時,也為視頻的觀賞者帶來了審美欣賞和休閑體驗,而視頻的觀賞者在與創作者互動交流時,也給作為創造者的女性帶來社會性的支持與經濟效益的獲得(常說的“流量變現”)。當然,在這一過程中網絡管理部門要注重引導,鼓勵積極向上的內容,打擊非法低俗的創作,加強輿論監管,防止對女性創作者惡性攻擊。這是女性分享數字經濟紅利的一種實現方式,也是一種積極的人與人的交流的實現和積極的人與人的關系的建構,它促進了女性形象的傳播,也豐富了社會對女性群體的理解,展現了新時代女性積極、向上、多元的自身形象,這無疑是數字技術為我們描繪的一幅美好圖景。
四、數字時代的女性發展挑戰
(一)數字媒介中的女性敘事困境
正如上文所說,數字媒介的出現推動了女性形象的傳播,女性話語的表達在社會中獲得了更多可能。而我們所說的“女性敘事”,則是以女性話語的表達建構起的區別于作為社會主流的男性敘事,表現女性作為人的主體的真實形象、價值追求等對女性自我的一種展現,這將為消解社會與男性視野中的女性刻板形象提供助益。但值得注意的是,當前基于各種數字模型所進行大數據算法在數字媒介中的應用,使得女性形象和女性敘事在向社會傳播的過程中遭遇了新的困難。“大數據推送”所帶來的現實情況是,女性的自我表達只能在特定女性群體獲得關注,這種限制大大縮小了女性敘事的傳播范圍。女性話語表達也很少能有突破這個特定接收群體的機會,也即我們常說的“破圈”。我們認為,女性敘事與女性話語實際上是女性向主體之外的作為他者的對象進行表達。女性主義所要求的女性話語表達,是為了重寫和消除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權力話語所建構的虛假的“女性”,而使女性獲得更多真實表達自我的可能。這個意義上,即使大數據能夠使表現女性自我展示的視頻創作推送給了特定的群體(也主要是女性受眾)并因此獲得了群體性共鳴,這也不能夠被稱之為是一種女性敘事,這不過是基于算法而得到的特定群體的“自言自語”。之所以說是“特定”的女性群體,是因為女性作為一個龐大的群體,大群體也會因為年齡、身份、地域等現實差異加之算法的劃分而產生許多小群體。而不同的小群體之間所接受到的內容是不一樣的,這又加劇了女性內部的分化。女性不同的“小群體”間無法獲得跨越差異的交流,也難以形成女性群體的整體性與凝聚力。女性的話語表達只能局限于“小群體”自身,而無法獲得能夠對抗男性敘事與父權話語的應有的社會影響力。
這正是數字傳媒中的女性敘事困境的癥結所在,如果女性真正的自我表達只能在特定的女性群體中得到傳播,而不能與作為女性的“他者”的男性得到接觸,那么,父權文化所建構的女性形象和女性特質不但難以在男性記憶中得到消解,反而會因為有針對性的視頻推送加重男性群體對女性的刻板印象:數據算法所給男性推送的并讓男性能看到的只會是男性視角下的女性形象,這并不會對男性潛意識中的女性形象產生什么改變,反而會導致男性對女性刻板印象的加深。當男性在數字空間中看到的只是男性視野中的女性,那么久而久之,男性在現實中也會產生對女性的無意識的“凝視”。這種帶著權力運作、欲望糾結以及身份意識的“凝視”的力量,“就表現在它從不干預,它是自動施展的,毫不喧嘩,它形成一種能產生連鎖效果的機制。”[21]由數字媒介中的男性“凝視”所建構起來的[22]只會是對女性發展的一種新的規訓與束縛。
另一層面上,數字媒介消解了“歷史性時間”(韓炳哲語)。處于過去與未來之間的“歷史性時間”正是敘事生成的關鍵因素。對于經驗主體而言,處于歷史性時間中的“過去”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時間消逝,而是表現為一種充滿意義的“回憶”。而正是這種充滿意義的回憶與當下的在場一起共同使得經驗主體“對于將來令人驚奇的和無把握的事物處于敞開著的狀態”[23]。正是在歷史性時間當中,主體的記憶既從過去的回憶中探尋到有意義的存在,又從當下的在場中對未來事物寄托著一種期許。如此,過去、現在、未來聚合在一起成為連續性的時間存在形式。這種對時間的認知形式,使得經驗主體在空間中把握著某種確定方向,也讓經驗主體產生一種更加充實且富含意義的綜合性敘事形式。[24]
然而,這種體現過去、現在、未來之間的差異與間隙的“歷史性時間”在數字傳媒中就被完全消失了。正如斯蒂格勒所言,技術,是記憶的技術。當我們依靠著數字技術而將記憶的重構與復現功能外置化時,技術也就將我們回憶抹去了。而當數字傳媒把過去與未來都變成了即時的與當下相接續的瞬間的“現時”,隨之消失的也包括了構成敘事的充滿意義的過去與寄托期待的未來。事實上,我們打開抖音的時候,每一次對屏幕的滑動,都是完成了一次從現時到現時的瞬間性轉換。即使是我們想要回憶,也只需要向下或向上滑動屏幕或者點擊界面上的點贊、收藏、關注圖標,便可以實現無數個現時瞬間的無間隙連接。這個意義上,數字媒介代替了主體的作用,經驗主體本有的遺忘與回憶就顯得無足輕重了,隨之也就消解了敘事發生的可能性。對于女性敘事而言,在眾多女性自我表達的不同的視頻之間并不存在必然聯系,也難以讓人產生對過去的有意義的回憶與對未來的期許。這個意義上的女性自我表達只能被視作是女性生活化的、零散的、碎片化的話語,而這無法成為女性敘事體系的支撐,我們也就更難從中窺見什么完整的女性形象。如果數字媒介的中女性敘事不再可能,那么女性就只能不平等地出現在男性話語中,女性在數字空間中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二)數字資源分配與女性數字參與
數字技術的發展帶來了勞動方式的改變。我們認為,這主要表現在數字化生產資料作用的強化和勞動者作用的弱化。我們知道,生產資料等勞動工具原本僅僅是作為勞動者器官的延伸,但在今天數字技術不斷發展的背景下,數字化的生產資料仿佛已經有了逐漸代替勞動過程中個體勞動者的可能。盡管數字化的生產資料大部分仍由勞動者來操作和控制,但在部分特定的生產過程中,數字化生產資料的勞動生產率已大大超過了個體勞動者,甚至部分生產已經實現了生產全過程的數字化。在此之外,企業出于降低人力成本和提高生產效率的考量,正在探索生產過程和生產資料完全數字化,所帶來的結果是勞動者崗位的不斷減少。
事實也的確如此,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2020年未來就業報告》(The Future of Jobs 2020, WEF)數據顯示,目前全球超過80%的企業正在加速數字化生產資料布局,推動生產流程的全面數字化。而50%的企業則希望加快實現企業部分崗位的自動化。到2025年,自動化與人機之間全新的勞動分工將顛覆全球15個行業中的8500萬個工作崗位。另據《2021全球性別差距報告》(Global Gender Gap Report 2021, WEF)數據顯示,在云計算領域,女性只占勞動力的14%;在工程領域占20%;數據和人工智能領域占32%。研發等重要崗位以男性為主,女性員工則主要從事行政、財務、市場、人力、銷售等面臨數字化生產資料代替的“高風險”崗位。數字化生產資料的不斷發展,未來首先面臨威脅的就是女性的社會勞動機會。這一現實情況下,如何提高女性的數字參與、讓女性獲得更多使用數字技術和接受數字培訓的機會,實現女性對數字資源占有的提升是數字時代我們所要思考的重要議題。
然而,女性在接受數字化技術再培訓往往會受到性別偏見觀念的阻礙。傳統觀念普遍認為男性在理工學科、邏輯性思考和動手能力方面總是比女性更有優勢,男性對數字化技術的運用也就比女性更強。這種性別偏見和刻板的性別觀念是導致女性在數字時代的參與的減少或缺失的一個主要原因。在STEM(科研、技術、工程、數學)高端領域中女性人才的缺失的現實情況,繼而形成了學科專業的“性別鴻溝”。而這種“性別鴻溝”又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刻板的性別觀念,形成負面的連鎖反應。此外,世界上一些欠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女性由于互聯網接入的高成本和缺乏當地語言的教育內容,往往也無法獲得對數字資源的占有,從而導致地域性普遍的女性數字參與的缺失。
盡管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會取代一定的崗位,但是根據世界經濟論壇《2020未來就業報告》數據顯示,伴隨著全球經濟形勢與市場需求的變化,在未來五年中仍然會新增9700萬個就業崗位,涉及關懷經濟、人工智能、內容創造等多個領域。而與人工智能機器相比,人類在管理、咨詢、決策、溝通和互動交流等領域仍維持相對優勢。在這種背景之下,女性更應當發揮自身的優勢,牢牢抓住數字技術革命機會,通過不斷的學習和成長來為自己賦能。必須認識到,性別偏見對女性接受數字教育的阻礙的確存在,但并不完全是一種顯性阻礙,女性自身要勇于去突破這種對自己發展產生阻礙的社會意識。同時,政府與社會也要重視利用教育不斷縮小女性數字參與和數字資源占有與男性相比的差距,通過不斷增加女性對數字技術的了解與接觸,推動女性在數字技術領域的學習與培訓,提高女性在數字技術人才中的占比。并以此將正確的意識風向引入行業與社會,以消解性別偏見和刻板性別觀念對女性數字參與的影響。最后,“數字鴻溝”是當前全球數字化進程中所面臨的現實問題。我們認為,國際社會和各國之間都應該重視“數字鴻溝”問題。更不應該讓“數字鴻溝”問題成為影響每個人全面自由發展的阻礙,而這一問題的解決亟待國際社會的共同努力與共同參與。
五、結語
女性是社會發展的重要參與者、貢獻者和建設者。“婦女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創造者,是推動社會發展和進步的重要力量。沒有婦女,就沒有人類,就沒有社會。”[25]一個不斷走向現代化的中國,必將為婦女施展才華提供更加廣闊的舞臺,為男女平等和諧發展創造更加優良的社會環境。但我們也必須承認,女性問題的解決不會是一勞永逸。女性發展問題始終是一個伴隨著社會發展而不斷發展的龐大命題,而女性的發展也正是在不斷解決問題、走出困境中邁出前進步伐的。這要求我們始終能關注女性發展在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所產生的新問題、所面臨的新挑戰,并始終保持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要知道,女性的發展問題并非只與女性自身相關,它更是關乎整個社會發展走向的重要問題。這應當是所有擁有理性反思精神與社會參與責任感的人們要去思考、去追問的嚴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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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