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鵬飛 李雪松 編輯/張美思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數字經濟發展,將其上升為國家戰略。近十年,我國數字經濟保持高速增長,成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給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了全方位、系統性和整體性的深刻影響。黨的二十大報告對數字經濟發展作出總體部署,提出“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并對數字技術、數字產業的發展提出了明確要求,為我國數字經濟向縱深發展指明了前進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數字經濟”概念自1995年提出以來,一直受到各國政府部門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數字經濟是一種新興的主要經濟形態,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創新迭代,不同學者對其界定存在較大差異。其中較有代表性的定義如下:從技術視角看,認為數字經濟是基于互聯網及相應新興技術所產生的經濟活動的總和(荊文君和孫寶文,2019);從投入產出視角看,認為數字經濟是數字化要素投入所帶來的全部經濟產出(Knickrehm,2016);從平臺視角看,認為數字經濟是基于交易平臺、數據平臺、智能平臺等不同數字化平臺形成的經濟系統(張鵬,2019);從交易方式視角看,認為數字經濟是通過數字化方式交易產品和服務的特殊經濟形態(Beomsoo,2002)。本文認為,數字經濟是一種以數據資源為核心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為支撐,以數字化平臺為主要交易組織形式,以促進其他傳統產業數字化為主要動力的新經濟形態。數字經濟的基本內涵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動態演進性。數字技術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推動力。數字科技的技術演化特征較為明顯,伴隨時間推移,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持續迭代和改進。同時數字技術在不同產業的應用廣度和深度不斷拓展,帶動經濟整體的演進發展。
第二,范圍經濟性。規模經濟是工業經濟時代最主要特征之一,范圍經濟則是數字經濟時代的鮮明特征。伴隨數字經濟活動范圍的延伸,產業多樣化分工和專業細化分工更加明顯,經濟體系的范圍經濟效應將更加顯著。需要指出的是,規模經濟效應和范圍經濟效應在數字經濟領域同時存在。
第三,平臺生態性。數字經濟的平臺生態性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平臺性,柔性化、共享化、精準化的平臺型組織是伴隨數字經濟而產生的新型產業組織形態,能夠更好地匹配和連接要素資源;二是生態性,平臺型組織由多元主體構成,主體之間是一種既有共生也有競生的生態關系。
第四,融合創新性。融合創新是一種通過系統集成實現的非線性創新。數字經濟在與實體經濟融合過程中,打破不同技術之間壁壘,促進不同學科領域間相互啟發,推動跨學科跨領域交叉研究,產生了顯著的融合創新效應。
從全球來看,數字經濟已經成為影響全球資源分配、產業格局、國際分工的重要因素。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已經成為多數國家的重要戰略方向,也是構筑國家競爭新優勢、爭奪發展主動權的戰略選擇。從我國來看,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呈現蓬勃發展態勢,日益成為國民經濟的核心增長極。
第一,數字經濟規模和質量同步快速提升,對經濟社會的新引擎作用日益凸顯。一是體量規模持續壯大。為把握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戰略機遇,我國立足國際競爭形勢與國內發展需要,深入實施數字經濟發展戰略,數字經濟產業規模不斷邁上新臺階。數據顯示,2012—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從11萬億元增長到超45萬億元。二是產業創新活力不斷增強。從全球技術周期來看,數字技術正在加速引發系統性、革命性的技術突破和產業變革。在此背景下,我國高度重視數字產業的創新活力。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發明專利授權量達27.6萬件,占同期全社會發明專利授權量的39.6%。三是輻射帶動效應日益顯著。伴隨5G網絡、人工智能、區塊鏈、量子計算等一系列數字技術的成熟,數字經濟不斷在傳統產業領域開辟出新空間,應用領域和覆蓋范圍持續擴大,應用場景已經深入各行各業,覆蓋制造業、現代農業、物流業等多個領域。2021年我國“5G+工業互聯網”在建項目已經超過2000多個,涵蓋汽車、礦山等多個行業。
第二,傳統產業數字化步伐不斷提速,新興產業發展動能持續增強。傳統產業數字化改造是我國推進制造強國、數字中國建設的重要一環,也是發展和壯大數字經濟的重點和關鍵。一是產業數字化水平明顯改進。當前,數字技術正在加速應用到傳統產業鏈關鍵環節,助力打破不同技術之間的壁壘,驅動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升級。2021年,我國工業企業關鍵工序數控化率、經營管理數字化普及率和數字化研發設計工具普及率分別達54.6%、69.8%和74.2%,較五年前有顯著提升。二是傳統產業生產效率進一步提升。產業數字化轉型升級可以推動重構產業價值鏈條、整合產業資源,提高生產要素配置效率,促進產業生產效率大幅提升。“十三五”以來,數字化有力推動我國制造業效率提升,相關試點示范項目生產效率平均提高45%,產品研制周期平均縮短35%。三是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勢頭良好。隨著數字科技日新月異,數字經濟日益成為驅動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壯大的重要力量。產業數字化帶來的融合創新效應、技術溢出效應和產業鏈協同效應,可以加速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崛起。2021年新能源汽車、工業機器人、太陽能電池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同比分別增長157.5%、44.9%和42.1%。
第三,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以下簡稱“數實融合”)規模和范圍不斷擴大,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新動能。伴隨數實融合規模和范圍不斷擴大,數字經濟有力推動傳統產業生產技術與模式融合創新,促進實體經濟創新動力和發展空間不斷提升。一是產業發展空間進一步拓寬。在數實融合系統化、多方位的推進下,數字經濟的網絡連接效應進一步得到發揮,助力傳統產業突破固有的時空限制和傳統的行業邊界,拓寬產業高質量發展空間。例如,5G技術與傳統醫療行業融合,加快醫療數字化進程,形成了跨區域的基于5G遠程醫療行業。二是產業鏈供應鏈數字化水平進一步提升。當前,數字化轉型成為產業鏈供應鏈重構的主要方向。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工具化趨勢日趨顯著,在產業鏈各環節應用程度日趨加深,推動傳統產業鏈供應鏈數字化改造升級,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與穩定性。三是產業創新能力進一步提升。數字技術與傳統產業生產模式融合創新,使得網絡化連接、可視化呈現、數據化運營在不同產業領域復雜互動,推動不同產業技術的應用潛能得到有效釋放,給傳統產業的創新要素和創新模式帶來深刻變革。
第四,我國數字經濟在快速發展過程中,一些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例如:數字關鍵技術有待提升,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滯后;數字經濟發展仍面臨安全挑戰,數字經濟治理體系亟待完善;數據要素市場發育不充分,數字化應用場景有待進一步拓展;平臺經濟發展不規范,數字經濟發展的普惠性有待強化;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仍存短板,數字信用監管體系建設滯后;數實融合市場化機制仍待健全,數實融合保障體系仍需夯實。
加快數字經濟發展已經成為助推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選擇。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不斷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生態體系建設,加強數字產業和數字融合創新,持續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在數字產業發展、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產業創新能力、數字化公共服務水平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績。站在新時代十年取得偉大變革的基礎上,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呈現出五個趨勢性變化。
第一,從規模擴張轉向創新提質。近幾年,得益于超大規模市場和內需潛力的優勢,我國數字經濟總量規模不斷壯大、應用領域不斷拓展,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持續上升,并連續數年穩居全球第二位。同時,由于數字經濟正在向縱深發展,加之全球數字科技領域的競爭不斷加劇,近年來,我國持續加大關鍵數字技術研發支持力度,加快推進自主可控產業生態建設。當前,我國在人工智能、物聯網、量子信息等關鍵數字技術領域的發明專利授權量已居世界首位。未來,我國將更加重視關鍵數字技術創新和核心數字經濟產業發展,以期在“做大”基礎上,實現數字經濟的“做強做優”。
第二,從局部特惠轉向共享普惠。作為一種以數據為核心生產要素的新經濟形態,數字經濟蘊含強大的發展動能與戰略勢能,規模化應用效應顯著,給電子商務、物流配送、金融支付等領域帶來巨大的數字化發展紅利。商務部發布的《中國電子商務報告(2021)》顯示,2021年我國電商交易額超過42萬億元。伴隨我國數字經濟邁向全面擴展期,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加速融合,數字經濟活動加快向不同產業鏈上下游延伸拓展,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協同發展,促進數字化紅利在不同領域持續釋放。同時,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降低了中小微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門檻,使得越來越多的中小微企業烙下數字時代的發展印記,數字化紅利逐漸從大型企業擴散延伸到中小微企業。
第三,從無序生長轉向規范健康。近十年,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社會進步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重要力量。與此同時,由于快速而無序的“擴張式”發展,數字經濟領域也積累了平臺企業壟斷、資本無序擴張、算法濫用成風等問題和風險。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必須堅持促進發展和監督規范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近兩年,我國以法律手段加強平臺反壟斷、查處不正當競爭行為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加大對數據、算法等領域的治理力度,不斷規范平臺經濟競爭秩序,數字經濟治理成效逐漸顯現。下一階段,我國數字經濟將繼續沿著規范健康發展軌道前進。
第四,從傳統企業轉向新型實體企業。新型實體企業是一種兼具數字技能和實體屬性的新企業類型,不僅企業自身具有較高的數字化水平,還具備較高的對外數字科技輸出能力。近年來,一批新型實體企業在實體經濟數字化轉型升級、構建數字產業新生態、技術性賦能產業鏈供應鏈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部分企業憑借其技術優勢和場景優勢,促進線下實體產業數字化改造升級,積極推動用戶直連制造(Customer-to-Manufacturer,C2M)反向定制合作,深度挖掘消費潛力,提升零售領域的整體融合價值。數字經濟時代催生新型實體企業。伴隨著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程度加深以及產業互聯網發展加速,未來可能有越來越多的傳統數字企業和實體企業轉型成為新型實體企業。
第五,從追求增長轉向發展與安全兼顧。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著力統籌發展和安全,持續破解重點行業領域安全難題”。安全和發展是保障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兩翼。相較于傳統經濟形態,數字經濟以數據為核心生產要素,其連接性、滲透性、開放性更強,融入實體經濟和社會生活的程度更深,數字經濟發展面臨的安全風險問題更加突出。未來我國數字經濟領域將更加注重統籌抓好發展和安全兩件大事。同時,數據安全日益成為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數據安全、網絡安全等產業在下一階段有望迎來較大發展。
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不僅是推動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也是“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的重要方向,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基于數字經濟的發展現狀及趨勢,本文對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夯實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底座。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是新一輪產業革命的重要表現,這一過程離不開5G基站、大數據中心、人工智能等數字基礎設施的支撐。一是加強頂層設計和總體規劃,從宏觀上把握數實融合方向,充分掌握了解融合規律和趨勢,統籌謀劃實施路徑,推動數字基礎設施整體有序發展。二是注重分區域分級施策,運用好政府和市場兩種手段,倡導建設數字化、智能化、多元化的數字基礎設施,加強同類型同體系數字基礎設施的整合與優化,推動適應綠色低碳轉型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三是適度超前部署下一代智能設施體系,持續推進5G網絡、IPV6、大數據中心、移動物聯網、工業互聯網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推動傳統基礎設施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改造升級。
第二,加快完善數實融合市場機制,持續增強融合發展動力。完善市場機制是打通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連接通道、優化配置融合資源要素的關鍵著力點。一是優化數實融合營商環境,深化市場準入改革,加快清除市場準入隱性壁壘,對融合涌現的各類市場主體,堅持包容審慎監管與鼓勵創新并重,不斷完善與數實融合發展相適應的政策法規體系。二是加快完善數據交易制度規則體系,暢通數據要素流通機制,推進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培育壯大數據要素市場,規范和拓展數據開發應用場景;加強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三是以市場需求為融合導向、以實際成效為融合目標,加快推動建設一批重大數實融合項目,整合優質資源、形成發展合力、穩步有序推進,打造一批輻射帶動力強、示范引領性好的項目落地。
第三,加快數實融合保障體系建設,穩步提升數實融合發展水平。數實融合是推進數字中國建設的重要舉措,也是推動我國由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建設的必由之路。一是加快推進數字經濟基本治理框架和規則體系建設,進一步完善與數字經濟發展相適應的法律法規;加強數字信用監管體系建設。二是健全適應數實融合發展的現代金融體系。加快打造數字金融服務平臺,豐富產業數字金融產品供給,促進產業數字金融發展;加強數字供應鏈金融體系建設,構建金融科技有效賦能實體經濟的體制機制,推動產業場景聚合和產業生態對接,助力打通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最后一公里”。三是推進完善數實融合監管體系。探索構建以政府為主導的多元參與監管體系,加強跨部門跨地區協同治理,強化區塊鏈、大數據等科技手段應用,推進監管方式創新,提升監管能力現代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