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通訊錄（組詩）

□ 劍 峰

給你的幻想曲

詞語的顏面

比它的含義更加有力

我站在你的對面

作為取景框的標志物

僵硬地背對著一座斜塔

你越來越會削果皮了

一層一層地進入我的內心

沒有哪種理智

比石頭更加冷漠

我如何向你描述

那些花草，因為烈日

在它的周圍暴斃

想過的場景，錐形一樣曖昧

你的美，一直重壓在我的肋骨

一個小偷在夢里像一名圣斗士

拼命想要找到黑洞的奇點

你感覺到天空是塊墓碑

葬花的地方把鳥籠和絲帶高高舉起

我在雨線連接的吊籃里飄啊飄

我意識到的正是你沒意識到的

必然驅使你返回的關隘

每件事物等到錯誤被發現

它已徑直走到登記身份的口岸

比如，遇見一幅畫

看上去很美

卻無法傾倒出其中的果實

但它們都來了，你把所有的

優雅和聲線的磁盤

都交給了星空的儲存器

等到投射給我的那一刻

任何理智的能量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當你曾經陪我

散步、聊天的那個綠色廊道

落滿了雪——

意味著玫瑰已離開了家鄉

火已經死亡

那個詞語的含義

只可能在另一個春天復活

致靄理士

這個龐大的思想鏡框

它無能地克制

像一場停電的暴雨

在絕對清晰的蛇形報幕詞中

蟻群與鷹的壁紙

充滿斷谷的時空數字

仿佛要借上帝之手

閹割一個春天的假日

我們從理性折斷的妖刀上

看到落雪敲打花園的斑駁霉點

總是進入黃昏的沖浪時刻

因為兩封信的辯論而憤怒

誰知道，青花瓷上沒有一鉤彎月

誰知道，千年沉船上沒有鏡中的狂笑

起風了，我們就像在寒冬

離散的人群中帽子間的叫喊

為了生活，太多的鉛筆算式

淘寶網是一種必備的行為藝術

注：靄理士是19 世紀末至20 世紀初英國著名的性心理學家、思想家、作家和文藝評論家。

老式通訊錄

胃鏡里的風景

不被定格，無序地漫延

從墻暖發出的，水聲滴答滴答

進入深秋，實驗室在稻田滿載一筐硬幣

它為此剃光頭發照亮鏡子

虛無引導大地，而這就是虛無

此時此地

在老式通訊錄里

城市像手套一樣乏力

我們已很久沒有看到那樣的情形，

那樣的寧靜了

你躲在沃爾瑪的皮膚病里

為各種瓷器描畫、定色

她爽朗的笑聲

仿佛哀樂，還在馬車上回響

天色已晚，太陽逐漸離開了原野

詩藝的迷途

所有的書籍

排浪，鏡片

往往我們理解為歷史，季節感受

這是一個巨大錯誤

因為長期被凝固

他離開春天，明確的岸

甚至沒有燈、窗口

時間顛倒，想到一棵櫸樹

像光年一樣漫長

夸大的大理石碑文

在遲到的石蒜花筵席里

河流未必有終點

那若干毒藥

在虛化我們一生

把愛分配給冰雪、松鼠

和長代碼的舊貨市場

是時候整理行裝

去追隨一代老戲骨了

而唯一新的世界

是少女的初吻

不曾跌落在蜂箱里

裊裊升起的炊煙

海的順序

你能在這樣的熱度

確定語言的規范嗎？

即便冰淇淋被打碎

味覺也不知某種條件反射

能夠鋪陳大海無垠的波浪

公訴詞，變形記，風的想法

也是導航儀不錯的選擇

它的密鑰，鬧市的逃生屋

不排除對地圖的特殊偏好

巨大瓷器陷落的城郭

逆時針升起瓦當熾熱的火焰

它的沉思，是一個理想者

夜半的“煉金術”

這是怎樣神秘的夜晚？

貓停留在靜止的墻面

孤獨的旅人突然望見漁家燈火

夜行貨車無聲地穿越隧道

你能夠在海豚理智的敵占區

憑空推演一出制勝的棋局嗎？

霧從心來

大霧涌來，這不是一波廣場游戲

拒絕離開，也不是一次街頭誤會

北極熊沒有說明來意

鹿血便從時間的巖石上流出來

多少年，你的意志凝結成紅色砂礫

風箏幼稚得突然斷了線

瘋狂的石榴樹壓根兒

也不承認你是它的兒子

這是何等錯愕的宇宙信號燈啊

從不愿接近上帝的城市輕軌

直到快打烊的深冬時節

原來滿紙都是她——

“我摯愛的高才情女子

一位海歸博士空姐”

嘆息的眼淚和影子

為什么一定要擺脫鐵塔的權力呢

因為紙飛機上寫滿很多字

很多字早已沒有偏旁部首

還因為夢反復壘成多重迷宮

暗示著愛一直沒有找到源頭

命運

我是否缺席，在清晰的地址

當返回途中，沉浸于十年前的一些想法

要避開流行色彩已經很難

但這不是輕率地升高煙囪的位置

云中的人群，沒有誰愿意離開那個地址

當然，影子一直在走路

靈貓踩碎它，是遲早的事

沒有人憐惜雨中沉默的金盞花

沒有人期待命運從郵包打開

但這就是命運，爭辯何從談起？

花落誰家？古畫留白處

幾個跳傘的男人在討論難民問題

不是汽車旅館想接納風韻之事

當魚叉懸掛在門楣時

更為生猛的一躍消失在游泳池

我也為你的到來平添煩惱

歷史性決定因網貸交付稅金

木瓜將放棄對冬天的承諾

失控的熱度，雪崩似的兔皮加工廠

“天氣”可能是登月者憎恨地球的依據

隱喻

我在你的詩里得到啟迪

靈感來自何處？

累積了很多茶葉蛋的罐子

當氣味溢出水面

緊緊抓住海溝的鐵錨

見證了我們通常的早餐

不需要說出她的名字

記憶隱藏的地方

便是白極光呈現的時候

喂養孔雀也要隨它的節奏起舞

但她的確消隱無蹤

在零下三十度的冰窟窿下面

五月的楊梅，你夢見它它就熟透了

鏡中的幾顆星星，如果我能采摘到

就將完成一次額外的旅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