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愛情靈藥》中男高音內莫里諾的角色分析
——以詠嘆調《多么可愛，多么美麗》為例

張 超

（韶關學院 音樂與舞蹈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蓋塔諾·多尼采蒂，意大利19 世紀浪漫主義歌劇樂派的代表人物。他早期的歌劇受羅西尼影響較深，直至30 年代，才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技巧華麗，旋律自然舒暢、靈活巧妙，具有鮮明的戲劇效果。蓋塔諾·多尼采蒂一生創作了70 余部歌劇，體裁多樣，有抒情歌劇、喜歌劇、歷史歌劇等。在其眾多歌劇作品中，喜歌劇以《愛情靈藥》《唐·帕斯夸勒》《軍中女郎》三部最為突出。歌劇《愛情靈藥》是歌劇舞臺上多次上演的作品之一，其中的《多么可愛，多么美麗》更是膾炙人口的男高音歌劇詠嘆調作品。

一、歌劇《愛情靈藥》中的主要戲劇角色

歌劇《愛情靈藥》中有女高音阿迪娜、男高音內莫里諾、男低音杜卡馬拉及男中音貝爾克雷四個主要戲劇角色，此外，還有眾多當地人以及士兵們。女高音阿迪娜是一位農場主的女兒，富裕、貌美、善良；男高音內莫里諾是一位當地的農民，根據歌劇場面與劇本，內莫里諾是一位集天真、貧窮、淳樸、憨厚、熱情、執著為一身的人；男低音杜卡瑪拉是一個江湖醫生，幽默狡詐；男中音貝爾克雷是一名軍官，霸氣威武，卻是個好色之徒。作曲家安排男高音內莫里諾和女高音阿迪娜為本部歌劇的男女主角，全劇圍繞阿迪娜與內莫里諾的愛情故事展開敘述，最后歷盡千帆，有情人終成眷屬。

二、詠嘆調《多么可愛，多么美麗》的音樂意境與音樂形態分析

（一）音樂意境

《愛情靈藥》是一部二幕歌劇，詠嘆調《多么可愛，多么美麗》是第一幕的開場，前奏曲與開場的合唱結束時，阿迪娜在向眾人朗讀詩歌，內莫里諾禁不住對阿蒂娜的喜愛，一出場便演唱這首詠嘆調，描述了阿迪娜的美麗與可愛，并交代了內莫里諾無比渴望愛情的內心活動。《多么可愛，多么美麗》是一首小夜曲，講述了在一個廣場上，內莫里諾看見自己心愛的姑娘阿蒂娜在為眾人朗讀詩歌，由于身份懸殊所以深感自卑，但又掩飾不住對她的愛，所以只好獨自在一邊默默地、癡迷地演唱這首小夜曲表達自己的內心。從歌詞中可見，“我心里情不自禁涌起愛慕她的心意”這句歌詞出現七遍，“多么美麗，多么可愛”這句歌詞也在不斷重復，證明了內莫里諾對這份愛的癡迷程度。總之，全曲只交代了三點內容，一是阿蒂娜美麗可愛，有學識；二是內莫里諾覺得自己配不上阿蒂娜，深感自卑；三是內莫里諾對阿蒂娜徹底癡迷，深陷于對她的愛。

（二）歌詞結構

歌詞結構，即歌詞內部的組織安排與構造。詠嘆調《多么可愛，多么美麗》的歌詞是典型的ABA 三段體，中間段落與兩端形成明顯對比。第1 段的歌詞是“多么可愛，多么美麗！令人心醉又令人癡迷，在我心里情不自禁涌起愛慕她的心意。”向眾人交代內莫里諾的內心世界；第2 段的歌詞是“她能讀書寫字，懂道理，沒有任何事情她不熟悉，我卻是這樣愚蠢，只會終日嘆息。”描述內莫里諾內心將阿蒂娜與自己的對比；第3 段的歌詞與第1 段一樣，結尾處將“在我心里情不自禁涌起愛慕她的心意”這句重復了六遍，不同的音樂重復同樣的歌詞，全曲華彩部分與高潮部分只有這一句歌詞，表明其在全曲中的重要性。全曲歌詞構造簡單明了，寥寥幾句就告訴聽眾：內莫里諾深愛著阿蒂娜，但面對阿蒂娜，卻又感到無比自卑。

（三）音樂結構

《多么可愛，多么美麗》這首小夜曲為帶擴充的單三部曲式，以下是曲式結構圖。

引子有五個小節，由樂曲的主題引入，十六分音符伴隨著小廣板的速度進行，為演唱者做了良好的鋪墊。A 段由兩個四小節的樂句構成，由C 大調非常自然地進入到e 小調。B 段由c 小調進入，三小節后，進入G 大調，在三小節后B 段結束。緊接著出現兩小節的過渡，和聲停在C 大調的屬和弦上，為A’段的再現做好鋪墊。再現段由C 大調引入，并巧妙地進行擴充直至結束。

（四）旋律特征

《多么可愛，多么美麗》是一首小夜曲。引子中伴奏就已經奏出明朗、歡快的主旋律，緊接著運用三度疊置的級進下行以增添樂曲的柔和性，和聲上采用的是收攏式終止，弱起進入唱段的主旋律。A 段由兩個小材料構成，音樂略顯歡快，旋律起伏小，和聲采用主屬交替，簡潔明了。B 段先由近似宣敘調的風格出現，由c 小調進入G 大調，旋律由兩個高低小起伏構成，作曲家用兩次下行旋律來表示內莫里諾面對阿迪娜時怯懦的心理與感傷的嘆息。過渡段樂隊停止，聲樂成分突出，刻畫出內莫里諾對阿蒂娜雖然情切卻又無奈的心態。再現段之后，逐漸引入擴充部分的華彩段，華彩段由局部的切分節奏與十六分音符的律動方式，配合某些半音化的音調構成，伴奏用的是六度疊置漸變為八度加三度的音程疊置，使華彩段重復歌詞的旋律一浪高于一浪，將樂曲推向高潮直至結束。總體上看，樂曲進行平穩，主要采用級進或者迂回的寫作手法。

（五）樂隊與獨唱的關系

樂曲引子部分作曲家使用的是弦樂組十六分音符的分解和弦配合兩支單簧管的主旋律進行溫暖地演奏。主旋律由明亮的八度關系漸變為三度關系，使音樂更具有浪漫、溫暖的基調。獨唱進入時，木管旋律線消失，只剩下弦樂組的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的伴奏，此時樂隊襯托獨唱。進入B 段時，樂隊伴奏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入弦樂組三十二分音符的裝飾音，此時樂隊對獨唱起到點綴作用。當獨唱者演唱到B 段的兩次起伏時，樂隊的分解和弦伴奏織體消失，只剩下弦樂組單調的兩個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銜接的和弦，這時樂隊的地位是在獨唱主旋律的下方進行簡單的和聲鋪墊。緊接著樂隊停止，獨唱者自由抒發“多么可愛，多么美麗！啊！”這句歌詞。再現段的樂隊跟獨唱者一起奏起主旋律，并且伴奏的主旋律使用的是明亮的八度音程，這時樂隊與獨唱者的地位趨向于平等。全曲進行到華彩段也就是高潮部分時，樂隊的主旋律依然存在，由八度音程變為六度音程，并且原來弦樂組的分解和弦變成一連串活潑的十六分音符的跳音，樂隊的織體豐富了起來，并與獨唱者一起達到高潮。尾聲部分在獨唱者停止的音樂狀態下，樂隊繼續演奏強有力的幾個小附點的和弦，之后戛然而止，為獨唱者尾聲的無伴奏華彩段做好情緒與意境的準備，這時樂隊與獨唱近似互幫互助的關系。直到獨唱進行到最后一個音時，樂隊才出現弦樂組的主和弦與獨唱同時結束。

三、關于詠嘆調《多么可愛，多么美麗》的演繹

（一）情態特征

男主角內莫里諾是一位憨厚老實的農民，所以在表達自己的愛情時不會很熱情奔放，整個音樂表現下應是傻里傻氣、靦腆害羞的。因為這首詠嘆調是內莫里諾自己在一邊默默地演唱，并且是在阿迪娜在為別人朗讀詩歌之后的演唱，所以內莫里諾的內心此刻完全被阿迪娜的一切所覆蓋，對愛情的渴望達到一定程度，對阿迪娜近乎癡迷，很自然地就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全部唱出來了。但由于受出身和性格的影響，他深深感受到美的同時也感受到了無比自卑。演唱中途，自卑感非常強烈，但逐步變成“無論我自不自卑她還是那么美”的一種心理狀態，所以樂曲進行到最后，對愛情的渴望以及阿迪娜的美麗掩蓋了內莫里諾自卑的情緒。

（二）音色的控制與處理

首先，樂曲體裁是一首富有春天般氣息的小夜曲，演唱時應唱出小夜曲的特色。其二，從聲樂技術角度上說，音色圓潤才能表達美，但內莫里諾在演唱這首作品可以讓聲音扁一些、白一些，并非一定要唱得很圓，這是因為內莫里諾的出身是農民，扁平偏白的音色更適合這個角色。事實上歌劇需要的不是工藝標準，而是藝術標準。所謂藝術標準就是要充分表現劇情，使聲音切合角色身份。

第一句“Quanto e bella，quanto e cara！”應讓聽眾從聲音中就能辨別人物身份，這是內莫里諾，不是達官貴人。當然演唱者心中不能少了美感，一種對愛情的向往之美。第十小節出現了g2 這個音并且建立在“son”這個音節上，應運用男高音換聲技術去演唱，唱到“她能讀書，識字，懂道理”時，應該保持由弱到強，并具有一定跳躍性，和樂隊的裝飾音進行呼應。中間無伴奏的那一句“Quanto e bella，quanto e cara！Ah！”應以柔和的音色表現，唱“Ah”時才將聲音稍放出來以銜接再現段更富有情感色彩的音色。高潮部分情緒熱烈，應充分運用聲樂技巧，避免喊叫，配合作曲家刻意安排的節奏，唱出內莫里諾不太奔放的性格特征。

（三）節奏與速度

樂曲被規定的速度是小廣板，拍號為二四拍，但整首這首作品給聽眾帶來的效果應略微歡快，所以，在演唱這首作品時，應該以適當的速度去表達樂曲的歡快，卻又不能真的歡快，而是建立在內莫里諾老實又略帶怯懦的性格特征基礎上的歡快。其實，可以將其唱得連貫、柔美、流暢，歡快的情緒可以交給樂隊來完成。因為樂隊伴奏織體一直是首音跳躍的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的形式，演唱者的內心保持中速即可將其二四拍的音樂效果完成得很好。

首句多么可愛與多么美麗之間不應換氣，保持一直流暢去完成A 段。進入B 段，在演唱“她能讀書、識字、懂道理”時，領悟作曲家為何在此添加了幾個休止符，應稍作強調。B 段的后半部分注意換氣口，跟隨歌詞的氣息停頓，并且換氣時間不能長，唱到“終日嘆氣”可稍稍放慢速度，以示真的在嘆息。過渡段無伴奏的“多么可愛，多么美麗！啊！”應放慢速度演唱，讓聽眾感覺到這是內莫里諾此時的心里話。再現段要回到A 段的原速，一直進入到擴充部分。擴充部分的節奏很特殊，采用切分節奏和十六分音符的節奏配合寫作而成。通常人們看到十六分音符和切分節奏就會想到活躍、歡騰，而此時正好相反，這時的十六分音符應該用中速去演唱，并且要一音一頓，對內莫里諾重復的這句歌詞進行強調，而每個切分節奏的第二個音之前，都要換氣進行下一句。所以，這不是典型的切分節奏，而是作曲家為內莫里諾故意安排的節奏。因為，內莫里諾這個角色憨厚而樸實，所以，他在愛情表達的方面一定沒有那么直接爽快，而是像換氣的切分節奏一樣，吞吞吐吐，這是擴充華彩段的一個特點。樂曲的結尾處沒有伴奏，演唱的速度應較之前的速度慢一些，直至結束。

縱觀全曲，這是一首以十六分音符為節奏主干的作品，演唱時不能像平常演奏鋼琴的十六分音符一樣來演唱，而是帶著某種特定的風格來演唱這一連串的十六分音符，從而使之更緊密地、確切地符合劇情以及人物性格特征。

四、結語

當今世界，聲樂歌劇藝術已經開始普及，無論是專業的歌劇演員，還是高校聲樂歌劇專業的師生，在演唱歌劇作品之前，都應對劇本、樂譜以及角色進行深入研究，如此才能更好地掌握作曲家的初衷和意圖，把握角色性格，以便在演唱過程中恰如其分地表達感情。通過對歌劇《愛情靈藥》中男高音選段的研究與分析，其中的戲劇角色內莫里諾的性格特征以及音樂形象躍然紙上，同時也對其音樂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一位真正優秀的高校聲樂歌劇教師或者歌劇演員，應在表演與教學過程中對各種聲樂歌劇作品的不同角色、不同性格以及不同音樂風格的表達加以深入地挖掘、剖析與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