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
歌劇是音樂藝術和戲劇藝術的綜合體,是特定的音樂戲劇體裁。在歌劇作品中,音樂能表現出一定的戲劇功能。本文針對歌劇中的音樂藝術進行系統探究,在初步解讀歌劇音樂戲劇性構成的基礎上,針對歌劇音樂的戲劇性功能進行深度探究,旨在為新時代歌劇藝術的傳播、創作和演繹提供相應的參考。
歌劇作品中音樂的戲劇性表現相對比較特殊,具體而言就是音樂的戲劇性可以理解為沖突或者某種突發性的情緒變化、情緒對比,將這種變化和對比通過音響材料和手段進行特殊處理并表現出來。歌劇的音樂不論音響性質是怎樣的,只要屬于歌劇藝術體系中的一部分,那么就可以歸屬到戲劇音樂的范疇中。結合瓦格納的樂劇理論可以看出,在歌劇藝術中,大量音樂片段或者完整的段落,核心功能都是對事實的敘述,在音樂的支持下,戲劇情節可以更好地表現變化的過程以及人物間的對話和交流。因此,歌劇音樂的戲劇性主要從抒情性、沖突性和敘事性的視角表現出來。
首先,歌劇音樂的抒情性。在歌劇音樂體系中,抒情性主要是作曲家采用特殊的音樂形式、音樂手段等完成對劇目中人物情感變化的抒發,從而更好地將人物在不同境遇下的內心狀態和情感訴求傳達出來。歌劇音樂的抒情性特點不僅能通過詠嘆調以及其他歌唱性本體表現情感的變化,還能通過合唱、舞曲、間奏曲以及器樂的形式將情感的特色融入其中,如歌劇中的搖唱曲、浪漫曲就具有旋律優美、情感醇厚的特點,一般沒有強烈的情緒對比和情感轉折,能輔助故事情節展現相應的抒情性。
其次,歌劇音樂的敘事性。歌劇是戲劇的重要組成部分,本身具有敘事性的特點,而歌劇音樂的敘事性戲劇特色,并不是宏觀意義上歌劇所展現出的結構性敘事或者整體性的敘事,而是歌劇音樂能融入微觀的敘事結構,承擔敘事性的功能。例如,《尼伯龍根的指環》即使去掉唱詞也不會影響觀眾對歌劇情節的欣賞,這就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尼伯龍根的指環》音樂展現出一定的敘事性。這種敘事性特色的形成與瓦格納在創作中對主導動機的應用存在一定的關聯,并且因這些主導動機涉及敘事、狀物、寫景等不同側面,歌劇的音樂在敘事的同時展現了隱喻的功能,可以更好地支持故事情節的變化。
最后,歌劇音樂的沖突性。歌劇音樂的作用之一就是借助自身藝術形式表現戲劇的沖突變化,因此,研究歌劇音樂的戲劇性,應該從音樂的沖突性視角進行分析。在歌劇作品中,音樂的沖突性具體指歌劇音樂能夠借助旋律以及聲部交織形成強烈的對比和沖突,這種沖突與歌劇內部人物心理的變化、故事情節的變化等存在一定的關聯,能使歌劇作品內部和外部動作與戲劇性的張力吻合,借助音樂藝術的力量,將戲劇性的危機爆發更加直觀地展現在觀眾的面前,也能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動立體。
大多數歌劇題材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或底層人民反抗權貴的苦難,又或是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同時,一部歌劇的成功,還需要對歌劇演出時長的精準把控,對歌劇演員的合理選配,樂隊指揮和演員的默契配合。音樂和舞蹈的完美融合同樣標志著西方音樂藝術的戲劇性表達走到了一個新領域。作為一種音樂表演形式和體裁,歌劇拓展和擴大了其他音樂藝術表演形式所需要呈現的空間,它特有的戲劇文化意義和內涵也深深影響了其他各種音樂表演形式和體裁的產生。
在歌劇藝術體系中,音樂對人物形象的刻畫是比較典型的功能,歌劇作曲家在創作中根據人物的性格特點、氣質特征、心理狀態、意志表現等進行創作,用音樂實現對戲劇中人物性格特征和心理變化的刻畫,能輔助歌劇人物形象的塑造,使歌劇中人物形象更加生動和立體。在比較成功的歌劇作品中,觀眾通過觀看歌劇藝術形式并聆聽音樂,能對歌劇人物性格做出初步的判斷。如果歌劇人物的音樂性格不夠鮮明和突出,歌劇藝術表演環節的美學特色也會出現弱化的問題。
在歌劇中,音樂的性格、個性等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工具,音樂能實現對人物性格特點的詮釋和深化,賦予歌劇人物新的生命力。在很多經典的歌劇作品中,音樂都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如莫扎特的歌劇《唐璜》塑造了男低音仆人萊波雷洛怯懦俏皮的形象,貝多芬的歌劇《費德里奧》塑造了男高音主角弗洛雷斯坦氣宇軒昂的形象,而羅西尼的歌劇《塞維利亞理發師》將女高音主角羅西娜俊俏嫵媚的性格特點充分展現出來。在這些歌劇中,音樂實現了對人物形象的塑造,觀眾在聆聽音樂時就能初步了解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對歌劇的情節發展做出初步判斷。而實際上,歌劇音樂對人物形象的塑造,主要是借助聚焦式、濃縮性的音樂透視所表現的,在歌劇藝術體系中,以“詠嘆調”“二重唱”為主體的音樂藝術能通過彌散性的對話結構實現對人物形象的刻畫,還能以散點式的敘事方式表現人物的主要性格。歌劇音樂在歌劇的舞臺表現中,既是放大鏡,也是人物性格表現的聚焦點。詠嘆調、二重唱等重要的音樂形式,不僅能吸引觀眾對歌劇藝術的注意力,還能為歌劇人物形象的塑造提供良好的支持,使歌劇的藝術價值更好地表現出來。以莫扎特的歌劇音樂創作為例進行分析,在《費加羅的婚姻》中,莫扎特借助音樂藝術的形式,完成了對典型伯爵夫人形象的刻畫和塑造,不僅在第二幕和第三幕的詠嘆調中集中展現了伯爵夫人身份的高貴以及悲憫的性格特點,還在全劇最后的“原諒和解”場景中,使伯爵夫人的性格特點得到進一步強調。
總之,歌劇音樂在刻畫人物形象、表現人物性格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作曲家在創作歌劇音樂的過程中,不僅要注重用音樂表現人物的心理特點和性格,還應該在音樂中協調人物性格的變化,使歌劇人物形象的塑造具有同一性和協調性,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動和立體,從而提升歌劇的藝術價值。
在歌劇藝術中,音樂的變化能對故事情節的變化產生直接的影響,歌劇音樂的應用能系統化地揭示戲劇的主要矛盾沖突,從而輔助觀眾對歌劇藝術的感知和理解,彰顯歌劇音樂藝術的價值。在歌劇的創作中,作曲家往往會根據故事情節的變化設定音樂旋律的變化,用音樂渲染氛圍,表現情節的沖突和情感的沖突,從而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使歌劇的藝術性和情節性進一步增強。
例如,在歌劇《費加羅的婚禮》中,作曲家關注的是人類與社會環境之間的沖突。《費加羅的婚禮》全劇主題鮮明突出,人物形象生動鮮活,這得益于劇作家對全劇的宏觀控制和情節布局。這部喜劇在事件的關鍵時刻,巧妙地將正在發生的事件與過去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事件結合起來,將該劇與三部曲的第一部分《塞維利亞的理發師》無縫銜接。前幾部劇的播放促進了這部劇劇情的合理緊湊發展,而所有的沖突都集中在從早上到晚上的一天中,因此,這部喜劇也被稱為“狂歡節”。所有的矛盾和沖突都歸結于封建特權思想與啟蒙思想沖突這一主線,沖突集中而尖銳,情節緊湊,人物復雜,形成了一個嚴謹的結構。
在歌劇藝術作品中,環境氛圍的烘托需要音樂的支持,歌劇音樂的環境氛圍烘托功能基本上是借助器樂藝術表現出來的。器樂演奏能夠將歌劇擴展到樂劇的范疇中,使歌劇的藝術表現力得到進一步增強。在歌劇的藝術發展歷程中,器樂的功能逐漸復雜和豐富,雖然歌劇器樂演奏并不能起到伴奏的作用,但是作為特殊的音樂藝術形式,仍然能夠對歌劇藝術的呈現產生巨大的影響。具體而言,在歌劇藝術中,器樂的不同戲劇性功能,主要是從伴奏功能中演化出來的,特別是在瓦格納推動歌劇藝術改革后,歌劇音樂體系中器樂的戲劇化程度進一步提升,同時,瓦格納對歌劇樂隊的表現領域進行了拓展和延伸,使歌劇器樂表現受到重視,能在伴奏功能外展現出特殊的戲劇藝術性,形成獨立的音樂表現效果。
結合《諸神的黃昏》歌劇中器樂的表現進行分析,樂隊的器樂演奏能為聲樂部分提供環境描寫和情緒烘托方面的作用,從而生成特定的戲劇性情境變化。在《諸神的黃昏》中,創作者主要運用主導動機的手法,以器樂演奏形成寫景、抒情的戲劇效果,進而使歌劇的戲劇性功能得到了集中的展現。管弦樂隊和合唱樂團部分以差異化的形式構成戲劇意味,形成了“功能對位”方面的效果。例如,在序曲中,管弦樂隊通過鳴叫頻繁的銅管、低沉的低音提琴和激昂的弦樂器表現出緊張和悲壯的情緒,預示著世界即將滅亡的大劫難將要到來。在后面的場景中,合唱團則通過濃重的聲音和哭泣般的旋律來表現人物內心的悲傷和哀怨。在《諸神的黃昏》中,瓦格納不是從微觀世界切入對聲樂與歌劇樂隊的關系進行處理,而是突出強調樂隊的核心地位,并適當借鑒交響樂領域的藝術手法,以管弦樂隊和合唱樂團共同推進聲樂和器樂表現,以凸顯歌劇音樂的戲劇性特征。歌劇音樂能更好地烘托環境氛圍,奠定整體性的情感基調,它的戲劇功能也會進一步彰顯。
在歌劇藝術體系中,音樂的設計和應用能輔助歌劇結構的塑造,能支持歌劇故事情節方面的時空轉換,使場景的銜接更加自然和流暢。具體而言,歌劇的結構就是歌劇作品中動作、事件、情節、任務等戲劇元素通過音樂的手段實現安排和配置。歌劇的結構與故事情節、人物動作、人物性格塑造以及場景的時空轉換存在一定的關系。從歌劇結構方面的戲劇功能角度進行分析,借助歌劇結構的變化完成對戲劇結構的塑造,能促進場景的轉換和時空的變換,而這就是歌劇較明顯的戲劇性功能之一。
以歌劇藝術中音樂場景化模式的表現為例進行分析,歌劇的場景化模式就是對分曲模式進行擴大化和復雜化的處理,也有一些作曲家會在歌劇的內部某部分實現對分曲的擴充,或者是幾個分曲連接在一起,使分曲小型單位轉變為整體性的場景,從而在畫面上展現更多的戲劇性內容。古典歌劇大型終場就有這方面的特色,在威爾第所創作的中后期歌劇中,場景化歌劇范式的應用比較多。在歌劇中,音樂能夠更好地將場景連接在一起,形成不同場景的連貫化轉變。普契尼的歌劇也具有場景化的特色,通過音樂的應用能支持結構的連續和場景的銜接,以音樂形式支持畫面的統一和凝聚。以威爾第的《茶花女》為例進行深度探究。在現代歌劇藝術中,音樂的融合應用能實現對小場景的串聯,形成連綴結構,使歌劇結構更加復雜,更好地展現歌劇藝術的內涵。在《茶花女》中,第一個場景就是聚會的場景,此時音樂主要以前奏型的舞曲為主,音樂的應用能形成渲染誤會氛圍的效果,隨后進入合唱和對話,使用“飲酒歌”和“小型愛情二重唱”兩個獨立的小分曲,表現薇奧列塔與眾人的關系,最后在呈現眾人散去場景的過程中,使用合唱和樂隊的舞曲收束。在第二個場景中,大型獨白詠嘆調支持女主角薇奧列塔形象的塑造,在典型的“三分法形式”宣敘調中,系統呈現了薇奧列塔的情感變化,將她的疑惑和興奮狀態呈現在觀眾的面前。此時隨著場景轉變為薇奧列塔對愛情的憧憬和沉醉,音樂也轉變為抒情段,最后在表現薇奧列塔放棄夢想,重新開始紙醉金迷生活時,使用卡巴列塔快速段支持場景轉換。這種特殊的音樂表現形式能夠將場景的變化與音樂的節奏旋律形成統一的關系,滿足觀眾對歌劇詠嘆調的期待,也能使歌劇的藝術表現力得到進一步提升。
綜上所述,歌劇音樂在歌劇藝術體系中是比較關鍵的組成部分,甚至可以說,音樂在歌劇體系中占據著主導的地位。歌劇音樂的戲劇性功能主要從人物形象塑造、推動情節展開、烘托環境氛圍等不同的角度表現出來,促進音樂戲劇性功能的彰顯,能系統性地改善歌劇的整體藝術表現力。因此,在研究歌劇藝術的過程中,我們要重點針對歌劇音樂的戲劇功能進行系統探索和分析,確保歌劇創作能更好地把握音樂的戲劇性,豐富歌劇作品的藝術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