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戈爾ESG 信息披露及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

李婷婷 邵爭艷 熱衣蘭·買合木提江 徐佳雯 羅康諾

（北京服裝學院商學院 ）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實現可持續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內在要求。ESG 是將環境保護、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相結合的信息披露和評價體系，引領企業超越利潤最大化的短期目標，進而追求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的長期可持續性目標[1]，被社會各界廣泛認可，成為推動企業綠色轉型升級的重要手段。

多數文獻研究表明，ESG 實踐與企業績效之間為正相關關系。王琳璘等（2022）[2]研究發現，企業ESG 表現越好，企業價值越高。李井林等（2021）[3]研究發現，企業ESG 表現及其三個維度均能顯著提升企業績效，企業創新在企業ESG 表現與企業績效關系中存在中介效應。張琳和趙海濤（2019）[4]研究認為，上市公司的ESG 表現與企業價值正相關，相較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通過不斷完善ESG 信息披露，能夠更加顯著地提升企業價值。本文以我國紡織服裝業龍頭企業雅戈爾為例，分析該公司ESG信息披露情況，及其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旨在為同類企業實施ESG 提供經驗借鑒。

二、雅戈爾ESG 評級表現與信息披露

雅戈爾公司于1979 年在浙江省寧波市創建，1998 年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600177）。通過多年發展，雅戈爾已成為綜合性國際化企業集團，下設時尚、房地產、投資、國貿四大產業，其中時尚板塊營業收入占公司總營業收入51%，為公司帶來穩定效益。雅戈爾通過“全品類、全場景、全齡段、全方位、全渠道”五全布局升級品牌運營，從而打造代表“中國品質”的民族品牌。

2008—2020 年，雅戈爾連續13 年出具社會責任報告。自2021 年起，雅戈爾開始發布《環境、社會及治理報告》，其中詳細披露雅戈爾在環境、社會、治理方面的投入與取得的成果。

（一）總體ESG 表現

結合上海華證指數信息服務公司2023 年4 月30 日披露的股票ESG 評級數據來看，雅戈爾公司ESG 評級為BB 級，在GICS 三級行業120 家紡織服裝企業中排名第12 位，三級行業中僅有7.5%的企業評級為BBB 級，優于雅戈爾公司，可見雅戈爾公司ESG 總體表現處于行業領先水平。從華證股票ESG 評級披露的該公司在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三個維度的實際表現來看，環境維度得分70.2 分，在行業中排名第12 位；社會維度得分80.8 分，在行業中排名第19 位；公司治理維度得分82.9 分，在行業中排名第25 位。表1 反映了雅戈爾公司2018—2022 年五年間ESG 在三個維度的具體分數和評級變化情況。

表1 雅戈爾ESG 總體評級

在環境維度方面，雅戈爾的外部環境認證、綠色經營目標、環境違規事件方面的披露評分較為穩定，變化波動幅度較小。環境管理體系評分近三年較2019 年有所下降，綠色產品披露評分呈現企穩回升的態勢。環境違規事件評分在該層級中得分最高，始終為100 分，而對外部環境認證評分在該層級中得分最低，在20 ～25 分區間波動。可見公司最近五年沒有發生重大惡性環境違規事件，但缺乏主動進行外部環境認證的動力和行為，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表現得比較消極和被動。

在社會維度方面，雅戈爾健康與安全評分在該層級中保持在較高水平，制度體系與質量管理評分則維持在平均水平，社會貢獻受宏觀經濟環境影響明顯，波動幅度較大。2022 年在健康與安全及質量管理方面的披露內容進一步優化，扭轉了社會維度評分持續下降的趨勢。

在治理維度方面，雅戈爾近年來關于治理結構以及外部處分的評分比較穩定，制度建設評分呈現上升趨勢，但運營風險評分呈現下降趨勢。總體來看，外部處分在該層級的評分最高，為100 分，其他幾個披露層面的評分維持在70 ～85 分，處于中上水平。

（二）ESG 具體表現

1.環境維度

雅戈爾ESG 報告中關于環境信息披露的內容如表2 所示。近幾年雅戈爾主要環境議題包括：環境管理體系、綠色生產、風險控制、助力“雙碳”。在環境管理體系方面，重點闡述了環境方針、環境目標以及公司制定的相關環境管理規程；在綠色生產方面，反映了能源的節約情況、披露了污水處理流程和固廢管理方案；風險控制中說明了對廢水、廢氣、噪音的監測；助力“雙碳”主要從低碳品牌、綠色制造、綠色辦公三方面進行了披露。

表2 雅戈爾ESG 報告披露的環境維度內容

如表2 所示，雅戈爾詳細披露了排污情況，但2021 年前較少對資源消耗進行披露，特別是在能源消耗量、耗水量、能源使用效率等方面，缺乏詳實的數據支撐。總體來看，企業環境信息的披露是隨著2018 年以來監管體系和環境相關方面的制度不斷完善而逐漸加強的。2021 年之后，雅戈爾開始參考《可持續發展報告指南》等專業指引，系統、全面、規范地對環境信息進行詳細披露。2022 年與以前年度相比表現更好，綠色經營目標更加細化，從大的遵循方針到準則細化再到經營目標的具體分析都有所披露，而且還附有配套的執行方案和執行情況。環境管理體系更加詳細，增加了環境因素的類型及影響評價方法，結合兩家工廠實際數據詳細地描述綠色生產及節能減排情況。綠色產品信息披露更加具體，圖文并茂地描述了公司推出的新品——漢麻鞋，強調該產品是用漢麻新材料制作而成，漢麻作為石油、煤等礦物原料的替代物，可以減少服裝全產業鏈對礦物能源的依賴，減輕能源消耗給環境造成的污染。公司巧妙地將環境信息披露與品牌綠色營銷有機融合，提升了環境信息披露的社會價值和經濟效益。

2.社會維度

雅戈爾ESG 報告中關于社會維度的信息披露內容如表3 所示。近幾年雅戈爾主要社會議題包括：員工權益、社會公益和質量管理。在員工權益方面，重點闡述了公司員工構成情況、職工發展規劃、職工安全防護內容以及員工福利待遇情況；在社會公益方面詳細說明了雅戈爾慈善捐贈情況和開展的公益項目、新增員工人數、創新投入及研發體系和成果；在質量管理方面重點披露了公司產品質量管理體系和供應鏈管理情況。

表3 雅戈爾ESG 報告披露的社會維度內容

如表3 所示，雅戈爾近兩年詳細地披露了職工健康及發展規劃的情況，但在2021 年前缺乏對人才結構和質量管理、產品質量體系認證、安全管理體系認證證書等披露。在社會貢獻、人才建設等方面，公司不斷完善披露形式與內容，相比而言2022 年在員工權益等方面的信息披露更系統、全面，員工薪酬福利更加細化，從公司假期到股權激勵都通過具體數據進行披露，同時附有股權激勵具體實施情況。雅戈爾加強對員工管理體系的建設，披露了員工培訓體系流程圖和員工培訓總投入，展現出雅戈爾對公司員工的培養及其關愛情況。在社會公益方面，雅戈爾不僅披露了對社會捐贈的金額、公益方面獲得的獎項，還圖文并茂地介紹了公司關注兒童的公益項目——湖畔魔豆公益項目。在未來三年內，該項目每年支持三個縣的“養育未來”項目養育師工裝，支持兒童教育，助力祖國未來。公司持續加大對社會公益和員工福利方面的信息披露，體現了公司“以人為本”的經營理念，為公司品牌注入了豐富的情感價值。

3.治理維度

雅戈爾ESG 報告中關于治理維度的信息披露內容如表4 所示。近幾年雅戈爾公司治理方面的主要議題包括：合規管理、黨建引領和研發創新。在公司合規管理方面，重點闡述了三會治理情況以及董事、監事人員及比例，詳細說明了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情況；在黨建引領方面，詳細說明了黨組織開展專題學習情況及特色黨建活動，2022 年新增了對黨員人數及黨組織數量的披露；在研發創新方面，詳細說明了研發創新體系、研發創新成果、研發創新投入以及研發人員數量的變化等情況。

表4 雅戈爾ESG 報告披露的治理維度內容

如表4 所示，雅戈爾本著客觀、規范、透明和全面的原則，詳細披露其在公司治理領域的實踐和績效。總體來看，雅戈爾2020 年及以后在自我監督方面披露的內容更加全面，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企業的自我監督水平；對于治理結構層面，雅戈爾2021 年度相較以前年度披露情況更加清晰，詳細介紹了公司合規治理方面的內容，披露了董監比例，并附有組織架構圖。從披露內容上可以看出獨立董事占比一直保持在30%左右。此外，雅戈爾堅持主動披露公司的黨建情況，充分體現公司加強黨建引領業務的發展思路。2022 年以案例的形式新增對公司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中的“電網式管理方法”的披露，從而不斷降低經營風險，提升企業價值。在研發創新方面，雅戈爾注重自主創新能力的建設，不僅詳細披露了企業研發創新體系以及所獲成就等信息，還結合圖表披露了近幾年研發投入總金額以及研發團隊人員數量的變化情況。可以看出，雅戈爾將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融入到企業技術研發創新中，近年來不斷加大對研發創新的投入以及注重對研發技術人員的引進，在生產技術及工藝的研發、產品設計、完善創新激勵機制等方面持續進行投入，建立了完整的產品研發和技術創新體系。

三、雅戈爾ESG 表現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企業在環境、社會、公司治理方面的責任履行，勢必會影響企業的社會聲譽和投融資活動，進而影響公司價值和企業的財務績效。

（一）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分析

雅戈爾ESG 評分與托賓Q 值變動情況的對比如圖1 所示，托賓Q 值是企業市場價值與其資產重置成本的比值，是衡量企業市場價值的重要指標。近五年雅戈爾托賓Q 值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變化趨勢，和企業ESG 評分形成滯后一期趨同的變化趨勢，2018—2021 年雅戈爾ESG 評分在持續下降，但托賓Q 值從2019 年才開始下降，一直持續到2022 年。

圖1 雅戈爾2018—2022 年托賓Q 值變化與ESG 評分趨勢

可見，雅戈爾ESG 評分與企業托賓Q 值的變化存在一定正相關關系，且ESG 評分發揮先導性指標的作用，能夠提前一年敏銳地反映后期企業托賓Q 值的變化，對企業市值的變化具有一定的預測作用。

（二）盈利能力

表5 反映了雅戈爾盈利能力及盈利質量的變化情況。凈資產收益率（扣非）在11%～14%區間小幅波動，總體呈現上升趨勢，總資產收益率在5%～6%的區間微幅波動，總體也呈現上升趨勢，從投資者最為關注的這兩個盈利指標來看，企業盈利能力穩中有增，變化趨勢和ESG 評分相背離。但從反映企業盈利質量的指標來看，銷售現金流與營收之比最近五年持續下降，經營現金流與營收之比也在持續下降，變化趨勢和最近幾年的ESG 評分變化基本趨同。可見，企業ESG 評分能更客觀地反映企業的盈利質量，避免企業通過盈余管理的方式調節盈利能力指標，導致財務信息失真。

表5 雅戈爾2018—2022 年的盈利能力變化情況

（三）成長能力

表6 反映了雅戈爾成長能力變化情況。營業收入雖然在增長，但極其不穩定，波動非常大；凈利潤同比增長率波動也很明顯，2018 年異常的高，2021 年則為負增長；總資產同比增長率呈現下降趨勢，2022 年資產投入出現萎縮。這表明雅戈爾公司的市場需求不穩定，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增長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差。企業從避險角度進一步壓縮資產投資，實施保守型投資戰略，減緩企業擴張速度，表現為企業總資產增長率變化趨勢和最近幾年的ESG 評分變化基本趨同。可見，企業ESG 評分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企業真實的成長潛力，避免因盈余管理造成的虛假繁榮給投資人帶來誤判。

表6 雅戈爾2018—2022 年的成長能力變化情況

（四）償債能力

表7 反映了雅戈爾償債能力變化情況，帶息債務與全部投入資本的比值逐年下降，杠桿率下降，企業缺乏融資特別是帶息債務的融資動力，主要原因是：市場需求不穩定，銷售收入和凈利潤巨幅波動，導致企業對未來發展前景缺乏信心，不敢擴大債務尤其是帶息債務規模。流動比率和速動比率呈現先下降后回升的趨勢，2022 年流動比率和速動比率均低于2018 年的水平，這表明在經濟下行期，企業試圖通過加快存貨周轉和應收賬款周轉回籠資金，減少營運環節的有形資金占用，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導致流動比率和速動比率快速下降，但2020 年受疫情的沖擊，企業存貨和應收賬款的去速動化有所降低，采購活動引起的應付賬款等無息商業性負債快速下降，導致流動比率和速動比率有所上升，宏觀經濟環境的不確定性增加使得企業在融資策略上變得保守，盡量降低融資成本，控制償債風險。總體而言，ESG 評分的變化與資產負債率和帶息債務占全部投入資本比率的變化基本一致，反映了ESG 評分能敏銳反映企業償債意愿及償債風險的變化，深刻揭示了ESG 表現與企業融資戰略轉變的相關關系。

表7 雅戈爾2018—2022 年的償債能力變化情況

（五）營運能力

表8 反映了雅戈爾營運能力變化情況，存貨的周轉速度、總資產周轉率略有上升，應收賬款的周轉速度上升明顯。但經營活動的現金凈流量與總資產的比值近五年持續下降，且在2022 年出現負值。由此可見，雖然企業存貨與總資產的周轉速度不斷加快，但企業有形資產周轉過程中回籠的經營活動凈現金流卻在不斷減少，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企業有形資產的質量比較差。主要原因是：近三年疫情導致雅戈爾線下門店銷售受阻，存貨積壓，企業不得不將積壓的存貨通過多種方式賣出或周轉，但獲得的現金流卻并不理想。企業經營活動的現金凈流量與總資產的比值下降趨勢和最近幾年的ESG評分變化基本趨同，可見，企業ESG 評分能更客觀地反映企業的營運資金周轉質量。

表8 雅戈爾2018—2022 年的營運能力變化情況

四、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以雅戈爾2018—2022 年ESG 披露信息作為研究對象，分析ESG 信息披露與財務指標的關系，進一步就ESG 信息披露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進行研究。研究表明：（1）企業ESG 信息披露越好，企業績效提升越顯著。對ESG 信息披露的加強不僅意味著企業在環境、社會、治理三維度的責任擔當，還意味著會吸引更多利益相關者關注企業發展，提高聲譽資本，強化外部監督，進而優化社會資源的配置效率。（2）ESG 評分對企業市值的變化具有一定的預測作用。ESG 評分能夠提前一年敏銳反映后期托賓Q 值的變化，ESG 評分的增長有利于投資者對后期企業價值作出判斷，傳遞企業績效良好的信號，增強投資者信心。(3)ESG 評分能夠深刻反映企業真實的財務狀況和盈利質量，比投資者高度關注的ROE 等指標更靈敏，可以幫助公司管理層加強財務風險的識別和防范，提高公司治理能力，提升企業績效。

（二）建議

1.加快推進ESG 報告披露格式的標準化，加強關鍵信息的可比性。在橫向可比方面，雅戈爾應當按照中國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指南（CASS-ESG 5.0）進行具體詳細披露，學習參考GICS 三級行業評級分布中評級為BBB 的企業所發布的《環境、社會及治理報告》中所披露的內容。同時雅戈爾應當對紡織服裝行業的特色信息披露內容進行完善，提升其在行業ESG 信息披露的領導力；在縱向可比方面，雅戈爾應當統一其在環境、社會、治理三維度下的具體披露項目，對報告進行可視化排版，提升其不同年份之間ESG 信息披露的可比性。

2.強化制度建設落實情況的披露，用可量化的數據展示執行效果。在環境維度中關于綠色生產、節能減排的議題披露，應當用具體數據列出產業鏈上下游環節的節能減排情況，同時披露電力、熱力、水、原煤、石油等能源的消耗總量；在社會維度中關于反腐倡廉議題披露，除了闡述企業相關的規章制度外，企業應主動披露當年查出的違法違紀人員的數量、訪談和問詢人員的數量以及違法違紀案件的涉案金額等信息，增強ESG 報告關于相關議題執行情況的可信度[7]。

3.加快健全ESG 評價體系，發揮ESG 評級在資本市場資源配置的影響力。本文研究結果表明，ESG 評分波動與反映企業中長期競爭力的盈利質量、資產投資增速、企業價值等指標變化有較強的正相關關系[8]，能夠揭示企業深層的財務狀況質量問題，比單純使用凈資產收益率等盈利指標進行投資決策更為客觀，更有利于引導資本市場資源的優化配置，提高投資效率，優化投資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