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在烏克蘭危機升級和中美戰略博弈加劇的背景下,日本主流戰略思維正在加速向傳統地緣政治回歸,塑造陣營對抗的意愿迅速上升。2022 年12 月16 日,日本政府通過內閣決議,正式出臺新修訂的《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國家防衛戰略》和《防衛力整備計劃》三份國家安全保障戰略政策文件。其中,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是日本安保領域最高級別文件,系2013 年出臺以來首次修訂。在新安保戰略中,日本首次提出“先發制人”打擊方針,使日本安全戰略由“專守防衛”型轉向“主動進攻”型,由過去強調“基礎防衛力量”轉向強調“動態防衛平衡”,標志著日本已經從一個“和平國家”轉變為“能戰國家”。這不但是戰后日本國家安全戰略的重大變化,也是戰后日本國家形態的重大變化,將給世界和地區和平穩定帶來嚴重威脅。
根據《防衛力整備計劃》,日本2023 財年的防衛費及相關費用預計將達到創紀錄的6.5 萬億日元(約合3315 億元人民幣)左右,相比日本2022 財年5.2 萬億日元(約合2652億元人民幣)的防衛費出現大幅上升。《防衛力整備計劃》還提出,自2023財年起,今后5 年間的防衛費總額可能達到43 萬億日元(約合2.2 萬億元人民幣),為現行《中期防衛力整備計劃》(2019 財年至2023 財年)防衛費總額的1.5 倍以上。至2027 財年,日本防衛費將達到國內生產總值(GDP)的2%。而在過去,日本長期把防衛費控制在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左右。這意味著日本將把防衛費提高約一倍。上述“5 年計劃”將使得日本成為僅次于美國和中國的世界第三大軍費支出國。
日本大幅增加軍費的主要用途之一就是發展進攻性軍力,這在新出臺的文件中被稱為“反擊能力”。所謂“反擊能力”,是指當發生以彈道導彈攻擊為代表的對日武力攻擊,在滿足“使用武力三要件”的前提下,在“必要最小限度內”“在對方領域”使用自衛隊防區外打擊手段等予以“反擊”的能力。顯然,這是為了掩蓋新安保戰略突破“專守防衛”原則而生造的強辯之詞。這是因為,能力本身是客觀存在的,只要有進攻能力就是進攻性武力,而不能根據主觀意圖區分主動進攻還是被攻擊后反擊。從這個意義上說,只有不發展進攻性武力才可以被稱作“專守防衛”,既要發展進攻性武力,又強調堅持“專守防衛”,完全不能令人信服。
日本的軍費大致可以分為兩部分,即人員費用和采購費用。其中,人員費用在過去10 年中幾乎沒有上漲,穩定在每年約2.2 萬億日元。因此,用于裝備采購與維護、軍事訓練、軍事基建的金額可能從過去5 年的16.55萬億日元增至31萬億日元以上。例如,預計花費在外空、網絡與裝備采購方面的費用將達到8 萬億日元,約是過去的2.7 倍;用于裝備維護的金額也將實現倍增。當前,日本不僅在與美國協商購買超過500 枚射程約為1600 公里的美制“戰斧”式巡航導彈,還在研制超過10 種射程超過1000 公里的用于反艦和對地攻擊的巡航導彈及高超音速武器。同時,日本還在強化電子戰、衛星與無人機偵察能力。可見,日本未來的進攻性軍力將達到相當規模與水平。
提升武器裝備完好率和持續作戰能力是日本強化軍力的一條主線。在未來5 年內,日本政府將投入9 萬億日元進行裝備維護,特別是防空導彈數量不足的情況將獲得極大改善。此外,日本自衛隊還將采取加固飛機掩體與指揮部、擴建港口和彈藥庫等方式準備應對“西南方向發生的激烈沖突”。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要在西南方向“倍增”以陸上自衛隊為核心的部隊人數。
在實現軍事轉型方面,一是大規模采用無人裝備。未來5 年,用于無人裝備的預算將達1 萬億日元。大型無人潛航器與無人攻擊機很可能在日本軍事力量中占據一席之地。二是強化新領域戰力為整體戰力賦能。日本將允許自衛隊在平時為搜集網絡攻擊情報入侵對手國家網絡,網軍人數也將從800 人增至4000 人;使用小衛星提高偵察頻度,與美國共同開展對高超音速武器的跟蹤;航空自衛隊將改稱“航空宇宙自衛隊”,強化外空監視能力,并初步具備在外空攻擊人造衛星的能力。
可以看出,日本強化軍力的指向性非常明確,重點是為實戰做準備,主攻方向是“西南”,也就是中國的東海方向。日方配合美國、為軍事介入臺海做準備的意圖昭然若揭。
日本在制定新版《國家安全戰略》系列文件的過程中,從政府高層的政治層面,到“軍—軍”間的事務層級,日本均與美國保持了密切溝通。日本防衛省統合幕僚監部官員也與美軍印太司令部進行了長時間協商,就美國如何更好利用日本即將增強的軍力提升“綜合遏制”能力達成了共識。日媒稱,建設進攻性軍力就是“綜合遏制”的第一步。未來,日本的進攻性軍力將重點部署于沖繩和九州,這與自2020 年后美軍提出的沿第一島鏈建設導彈網的構想高度契合。
此外,日本新版《國家安全戰略》還提出將建設“統合司令部”和“綜合防空反導”能力。“統合司令部”的司令官既能夠一元化指揮陸海空自衛隊的組織,也將與美軍在戰時和平時進行協調,推進一體化運用。“綜合防空反導”概念是美軍于2017 年提出的,其含義是將戰區內部署的包括盟國在內的全部裝備統合進網絡,應對從彈道導彈到短程火箭彈甚至迫擊炮彈等全部空中目標,開展多層次作戰。這里的多層次作戰不僅包括傳統意義上的防空反導作戰,還有對敵方基地發起的進攻性作戰和加固、修復等削弱攻擊效果的消極防御。另據日媒報道,日美將聯合制定如何使用進攻性武器的作戰計劃。特別是,在朝鮮半島出現“危急事態”情況下,若美軍艦艇遭到朝鮮攻擊,日本自衛隊將可以遵循美國意愿對朝鮮進行“反擊”。由此推之,在世界上其他地區,日本自衛隊也可進行同樣的操作。可見,日本建設“綜合防空反導”能力意味著日本的進攻性軍力將為美軍作戰服務,雙方指揮系統在戰術層面將實現高度一體化。這無疑完全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強化了美日軍事同盟關系。
近年來,日本不斷炒作周邊面臨的“重大安全變局”,聲稱存在“以武力改變現狀”的地區威脅,并將矛頭直指中國,大肆渲染“中國威脅論”。這次出臺的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則毫不避諱地將中國明確定位為“前所未有的最大戰略挑戰”,強調日本應通過綜合國力提升以及與“同盟國和志同道合的國家合作,實現國際關系特別是印度—太平洋地區的新平衡”。
同時,這次出臺的“安保三文件”還嚴重違背日方在中日四個政治文件中關于臺灣問題的政治承諾,公然對臺灣問題指手畫腳,深度干涉中國內政。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稱,對于日本的國家安全來說,“臺灣海峽和平穩定是不可或缺的要素”,日本將“在期待和平解決兩岸問題”的立場下,繼續采取各種措施。顯然,“安保三文件”嚴重背離了中日四個政治文件的原則和精神,也與中方在發展雙邊關系中實施的睦鄰外交理念與政策背道而馳,這種不顧兩國關系發展大局的單邊舉措,對于中日關系以及地區乃至全球安全而言,其負面影響都是深遠的,這完全有違于日方作出的“(日中)兩國互不構成威脅”的政治承諾,無疑將嚴重動搖中日關系的政治基礎。
對此,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2022 年12 月16 日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指出,日方出臺的防衛政策文件罔顧事實,背離日方對雙邊關系的承諾及中日之間的共識,對中國國防建設和正常軍事活動等無端抹黑,中方對此堅決反對。他強調,臺灣問題純屬中國內政,不容任何外部勢力置喙。日方尤其應在臺灣問題上謹言慎行,恪守承諾,不對外發出錯誤信號。同日,中國駐日本使館發言人表示,日方有關說法嚴重偏離基本事實,違背中日四個政治文件原則精神,肆意渲染“中國威脅”,挑動地區緊張對立,中方對此強烈不滿、堅決反對。發言人指出,歷史上日本曾步入軍國主義歧途,犯下侵略擴張和反人類罪行,給地區和世界帶來深重災難。此次日本大幅調整安保政策,強化反擊軍事能力,不得不令人懷疑日方正在脫離戰后和平發展軌道,勢必引起所有愛好和平人士的警惕和反對。中方鄭重敦促日方吸取教訓,不要利用所謂“中國威脅”放縱自身擴軍強武,而應早日回到中日“互為合作伙伴、互不構成威脅”的政治共識上來,避免成為中日關系及地區安全穩定的破壞者、攪局者。
日本戰后所走的和平道路之所以被外界認可,與戰后憲法的“非戰”條款密切相關。正因為此,日本戰后才能在亞洲立足,獲得周邊國家的信任,并借此實現和平與繁榮。日本需要明白,“遠交近攻”解決不了日本自身面臨的發展困境和安全關切,“以鄰為敵”的政策取向只會破壞東亞地區來之不易的和平友好合作局面,也使得日本自身的國家安全無法獲得保障。希望日方切實以史為鑒,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與周邊國家一道實現和維護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地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