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學科要建設成高等學校中中國式學科范式

⊙ 曹建

近百年高等學校學科設置模式是從西方來的，這就導致與西式學科無法對應的書法學科的弱化，而這與書法藝術的歷史發展有著突出的矛盾與不對稱性。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書法專業建設有所推進。1991 年，我在讀碩士的時候，全國書法碩士生很少。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以及包括歐陽先生等書法專業老教授和工作者們的努力，這個專業終于可以稍微感覺到有點底氣。在20 世紀90 年代讀書時，給別人講書法專業，還要和別人解釋我為什么要讀這個專業。現在給別人講我是書法專業的老師，別人一般不會吃驚了，但是如果說是書法博導，可能還會有人不理解，書法怎么會有博導？現在，書法的專業歸屬更加明確以后，對于我們書法專業的同志們來講是一件好事。這幾年，我們要感謝國家的大政方針里面強調中國文化自信，沒有對中國文化自信的這樣一種強調，書法專業的發展可能還會滯后多少年。

書法學科近年的建設需要與文化自信的國家文化戰略密切相關。現在的學科設置模式是借鑒西方的，西方學科的設置模式運用到中國來，我們自身的傳統該怎么辦？如何放到學科里面去？所以就出現和西畫對等的中國畫專業，和西醫對舉的中醫學，而書法專業沒有對應的西方模式就被擱置在那里幾十年。書法學科如果要建設，就應該向已經建成中國式學科范式的中醫學學習。因為中醫學與西醫對舉，所以中醫學的建設起步較早。雖然現在還有很多聲音對中醫有各種批評，但是我們可以看到，在學科發展中，有中醫學一級學科，有中藥學一級學科，還有中西醫結合學一級學科。中醫學學科發展走上了一個比較良性的發展模式，這個模式已經建立。中國畫專業雖然與西畫對等，但受到美術學中西化學科的影響并沒有形成良性發展模式。目前的中國書畫專業并沒有像中醫學那樣發展到我們希望的水平。書法學科建設要建立中國式學科范式，可主要從三個方面來展開：

其一，明確美術與書法的學科定位，對書法文化與書法學科要充滿自信。美術與書法學科類似于戲劇與影視、戲曲與曲藝、音樂與舞蹈，二者并非從屬，更沒有輕重之分，而是并列關系。將書法歸于美術學科之下的歷史或將成為過去。如何抓住機遇，建設具有獨立意義的書法學科顯得尤為重要。書法原屬于美術學，現在變成美術與書法，所以這里有機遇，但是挑戰恐怕也比較大。如何讓書法學科的人在學科建設方面有話語權，對于美術與書法學科的發展很重要。作為這個書法專業的從業者來講，我們對這個學科的發展要充滿自信。前幾十年書法發展那么困難的時候我們都過來了，現在有更好的條件和平臺，我覺得只要努力，書法學科的發展前途很光明。

其二，書法學科建設的內涵應該包括專業設置、課程設置、師資建設、教材教法等。從書法學科的內涵來看，首先，需要重視專業設置。在專業設置上還可以再細化，可以考慮如何在傳統的專業設置基礎之上結合現在學科的發展設置交叉學科。比如，我們在編《蘇軾書法全集》時，就面臨一個問題：想編一本《蘇軾書法字典》，用傳統的圖像處理辦法是不行的，因為圖片處理數量太大。我們就跟計算機學院從事人工智能研究的專家進行交流，請人工智能學院的專業團隊和我們的學生一起來研究商量，結果非常快速地把一萬張圖片中蘇東坡的字用程序處理成蘇東坡的書法字典。我們已經裁切出來，下一步準備編成《蘇軾書法字典》。新時代對書法學科發展的要求，不排除人工智能這些學科的參與。目前，清華大學把科技和人文進行交叉已有成功案例。專業設置除了考慮書法本體以外還要考慮到與相關學科交叉。

其次，是核心課程建設，這一點我們做的是遠遠不夠的。目前書法的核心課程建設實際上是缺失的。書法專業如何建設核心課程還要研究。再次，就是師資建設的緊迫性。高等學校的書法老師，首先應該獲得高等書法教育教學資格，其后就要研究如何來提升水平，讓我們這些教師跟其他學科的教師，譬如和教現代漢語、計算機的老師打擂臺，爭取獲得一等獎，這個很重要。再次，教材編纂水平要提升，同時它的范圍還要拓展，目前的范圍還不夠，還沒有覆蓋到應該有的范圍。最后，教法的研究。怎么把書法的教學法和各個高校的其他學科教學法進行比較，還需要合作攻關。所以就內涵方面，建議每個高校可以找一個點，比如從教材、課程、師資或者教法中找一個點，不同的高校從不同的層面來做全國性的論壇，然后逐年推進，進而增強整個書法專業的競爭力。把橫向的校際合作推進起來，提升整個學科的競爭力。因為學科的建設平臺設置了以后，如果學科生存有困難或者沒有競爭力，學科沒有話語權，那么它的發展是有限制的。以課題、出版物或者其他的標志性學術成果來提升競爭力的這些事，還需要多做一些。

其三，書法學科的外延需要厘清書法與文史哲等學科的關系，可以跨學科設置書法教育學、書法心理學、書法美學等。這涉及書法學科的外延。現在書法已有的學科和很多學科有交叉，如書法與文學、書法與美術、書法與歷史、書法與教育等。已有的學科在未來的發展中是全部拿掉還是再發揮交叉學科的重要性，這個要慎重研究,不要簡單地拿掉。國家現在的學科發展比較重視交叉學科，書法過去發展得不好，只好借助學科交叉，交叉學科前幾年看是問題，但是現在看來反而是優勢，學科的交叉，要把劣勢變成優勢，發揮好作用。在學科專業設置里面，書法與中國書畫、書法與篆刻、書法與教育學、書法與心理學、書法與藝術哲學的交叉還可以進一步加強。

綜合起來，要建成中國式的學科，要向中醫學多取經。我們要把書法建成一個具有競爭力的學科，與西方背景的所有學科相比都具有競爭力，才可以生存發展得更好。與過去的幾十年相比，現在的書法學科可以說是初步具有學科的規范性和科學性。學科的規范性和科學性如何加強，應該是后一步工作當中需要關注的重點。通過我們努力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高校書法學科及其學科群，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