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巖
(電子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 成都 611731)
晉綏邊區是抗戰時期華北三大根據地之一,陜甘寧邊區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敵后抗戰的指揮中心,學界對二者的研究,歷來著述頗豐,尤其在其經濟發展方面,不乏經典之作。(1)代表性的著作主要有:劉欣、景占魁主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山西經濟出版社1993年版;黃正林:《陜甘寧邊區社會經濟史(1937—1945)》,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閆慶生、黃正林:《陜甘寧邊區經濟史研究》,甘肅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張曉彪、蕭紹良、司俊編著:《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7年版,等。已有研究成果主要是圍繞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的發展進行分別論述,對二者之間的經濟聯系則著墨不多。按照物理學的解釋:同樣頻率的東西會共振、共鳴或走到一起。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雖然分別位于華北和西北兩大經濟系統,但在地理上相毗鄰,二者隔黃河而望,地理環境上有諸多相似之處,歷史上往來亦較為頻繁,抗戰時期又同屬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根據地,內部治理和外部應對之策相似,本屬“同頻”,但囿于主客觀諸多因素,在抗戰時期一度交流受阻,一段時間內并未產生理所當然的“共振”。此中原因頗耐人尋味。借助物理學相關概念,并從區域經濟學的相關角度切入,對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二者的經貿互動進行深入探究頗為有益。
抗戰時期的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地理上分屬華北和西北地區。從經濟地理角度分析,因為兩地相鄰,“晉陜綏一河相隔,疆界毗連”(2)張萍主編:《西北近代經濟地理》,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45頁。,且傳統商路較為通暢,商業上磧口、河曲等主要市鎮向為秦晉交通要道,“為西北與沿海各大城市貨物輸出入的集散地”(3)⑨中共晉西區黨委:《晉西北稅收工作情況》(1941年12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財政編》,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34、336頁。,所以抗戰前這兩大區域在經濟上一直保持著較為緊密的聯系,從而為諸如鹽、堿、甘草、麻油等傳統商品的流通提供了基礎。于陜西而言,雖緊鄰山西,但因其內部按照經濟地理層面劃分,又分為陜北經濟圈、關中經濟圈和陜南經濟圈。因交通的相對便利,和山西經濟聯系比較緊密的是陜北經濟圈,“而陜北當時與山西僅一河之隔,有多處渡口之便,又因山西境內同蒲鐵路連接正太鐵路,貫通平(京)漢鐵路,可以直達對外貿易的商埠天津”。(4)③王一成、韋葦編著:《陜西古近代對外經濟貿易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71頁。基于此,陜北本地的出產如羊毛、皮貨等經過山西轉運到天津港出口,具體貿易路線上,以陜北的榆林、安邊、神木為集中地,“榆林、神木兩處集中的貨物經米脂、息蜊峪(即螅蠣峪——作者注)、離石過河到山西汾陽達榆次,再由榆次用火車轉運至津。而安邊所集中的羊毛,則運經寧條梁、石灣、綏德、吳堡、宋家川過河到汾陽而達榆次,然后裝車轉津。”(5)③王一成、韋葦編著:《陜西古近代對外經濟貿易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71頁。通過山西的轉運,陜西等西北地區的出產進入到國際市場,逐步實現了經濟外向化的過程。陜西所需產品的進口路線中,山西同樣是重要的中轉站,“日用品如石油、洋煙、肥皂、火柴、糖,其他雜貨如文具、紙張、瓷器、五金等,戰前全部由津、晉運來”。(6)⑥張萍主編:《西北近代經濟地理》,第246頁。
在工業發展水平方面,長期主政山西的閻錫山在抗戰前推行“造產救國”,推動了山西重工業的迅猛發展,“僅太原一地,西北制造廠與東北沈陽兵工廠并駕齊驅,是中國最大的兵工廠,而其他如火力發電廠、煉鋼廠、大小型卡車制造廠、機械制造廠、汽車配件制造廠、洋灰廠、各種化學制造廠以及卷煙廠、紡織廠等,均在國內處于領先地位。”(7)劉建生、劉鵬生等著:《山西近代經濟史》,山西經濟出版社1995年版,第684頁。具備一定規模的山西工業在民國時期頗有實力,其生產的商品較為豐富,不但滿足省內需要,并且行銷多省,其中就包括西北的陜甘寧地區,如西北火柴廠生產的火柴,西北實業公司晉華卷煙廠生產的香煙,皆把陜西等西北區域作為重要的銷場。除了工業品,山西出產的糧食、棉花亦多供給陜北地區。(8)⑥張萍主編:《西北近代經濟地理》,第246頁。在工業發展水平方面,長期主政山西的閻錫山在抗戰前推行“造產救國”,推動了山西重工業的迅猛發展,“僅太原一地,西北制造廠與東北沈陽兵工廠并駕齊驅,是中國最大的兵工廠,而其他如火力發電廠、煉鋼廠、大小型卡車制造廠、機械制造廠、汽車配件制造廠、洋灰廠、各種化學制造廠以及卷煙廠、紡織廠等,均在國內處于領先地位。”(9)劉建生、劉鵬生等著:《山西近代經濟史》,山西經濟出版社1995年版,第684頁。
由此可知,抗戰前,晉綏地區和陜甘寧地區兩地的經濟交流,基本以農礦初級產品為主,山西因為在陜西東部,距離東部沿海港口更近,其在陜甘寧經濟外向化的轉變過程中,扮演了“二傳手”的角色。兩地在抗戰前的經貿往來傳統,為抗戰時期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經濟層面的同頻共振打下了基礎。
作為中國共產黨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保存下來的唯一根據地,陜甘寧根據地在全面抗戰爆發后,根據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的有關精神,更名為邊區政府。抗戰時期,“中共除了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以外,并未建立中央一級的行政機構”,并且,“中央主要是從黨和軍隊的角度對根據地進行一元化的領導和管理”。(10)李金錚:《抗日根據地的“關系”史研究》,《抗日戰爭研究》2016年第2期,第11、13頁。但也有學者認為:“作為中共領導敵后抗戰的總后方,中共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政策首先在陜甘寧邊區得到實施后,才在其他根據地推行。”(11)黃正林:《陜甘寧邊區社會經濟史(1937—1945)》,第62頁。此兩種觀點,在陜甘寧邊區和地方根據地關系之表述上確有差異,但從求同存異的角度來看,都承認陜甘寧邊區的領導地位,只是在經濟治理的方式上有不同認識。陜甘寧邊區和晉綏邊區同屬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根據地,二者在抗戰過程中面對復雜的斗爭形勢和艱巨的斗爭任務,既要堅持對敵斗爭,又要自力更生發展生產,并且兩地皆屬于經濟落后地區,工商產品需要大量輸入,所以大體上處于同一個頻率。同時,因為兩地都屬于傳統農業區,經濟構成也頗為相似,“陜甘寧邊區和晉西北一河相隔都是農業地區,對外來品需要和能輸出的貨物相差不多”(12)⑨中共晉西區黨委:《晉西北稅收工作情況》(1941年12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財政編》,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34、336頁。,所以在經濟同頻的基礎上,理應引起雙方深層次的共振,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作為華北各抗日根據地的樞紐,晉綏邊區的戰略地位尤其重要,“西面經過模范的抗日民主根據地陜甘寧邊區,通到大后方。東面是抗日民主的模范根據地晉察冀邊區。東南是晉冀魯豫邊區。南面是晉西南。”(13)牛蔭冠:《晉西北行政公署向晉西北臨時參議會的工作報告》(1942年),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總論編》,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76頁。看似和各根據地四通八達,但實際上溝通聯系起來卻很困難,因為除了和西面的陜甘寧邊區隔著黃河外,與其它方向的根據地均隔著敵人的封鎖線,這就使得晉綏邊區三面被敵人包圍,處境較為兇險。從根據地分布的物產資源上看,晉綏邊區雖然有產糧區、紡織區、煤鐵區,也蘊含各種礦產,但因為地處黃土高原,“境內溝壑縱橫,交通極為不便”(14)劉欣、景占魁主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第221頁。,社會經濟條件落后,所以直到抗戰爆發,也沒有得到綜合開發和有效利用。陜甘寧邊區對外交通運輸同樣落后,“考其原因,并不是完全由于運輸力量不夠,而主要是因為沒有建設應有的交通運輸設備,未能合理的保證草料的供給,以至有了運輸力量不能使用。”(15)《三十一年度交通運輸工作計劃》(1942年),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三編工業交通》,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687頁。運輸工具的落后亦是大問題,兩地位居內地,遠離現代交通運輸線,既無鐵路,也少公路,現代交通運輸工具極其匱乏。抗戰時期陜甘寧邊區只有十幾輛汽車,“而且由于缺乏配件,能夠開動的就更少了,還不能真正用于商業運輸。邊區馬車的數量也極為有限,最多時沒有超過二百輛。”(16)鄧文卿:《陜甘寧邊區的騾馬店》,商業部商業經濟研究所編:《革命根據地商業回憶錄》,中國商業出版社1984年版,第40頁。由于陜甘寧邊區交通的落后,隔幾十里外的原料就不易利用,“運鹽、運糧運費常超過成本”。(17)《陜甘寧邊區政府工作報告》(1941年4月),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中國現代經濟史組編:《革命根據地經濟史料選編》中卷,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72頁。因邊區依然是使用牲畜承擔主要運輸任務,不但運量有限,而且時間成本高,給兩地經貿往來帶來諸多不便。
抗戰爆發后,晉綏邊區原本脆弱的生產事業和經濟基礎在日軍反復的“掃蕩”下,遭受極大破壞,“特別是1940年一年四次大規模掃蕩,使內地興臨各縣開始遭到戰爭的直接破壞”。(18)⑦晉綏地區行政公署:《晉西北三年來的生產建設》(1943年),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總論編》,第493、494頁。原本薄弱的工礦事業,幾乎遭到滅頂之災,“整個生產都走向急劇衰落的趨勢,織布幾乎完全停止了,造紙的也減到戰前的半數以下,煤瓷均比戰前減少一半以上,一部分工商業破產,人口轉為小農維持生活。”(19)⑦晉綏地區行政公署:《晉西北三年來的生產建設》(1943年),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總論編》,第493、494頁。除了對根據地大規模的“掃蕩”外,日軍還在游擊區進行搶掠,至于對邊區經濟封鎖更是異常嚴厲,1941年的“三次強化運動”,日軍按地區實施封鎖,“各據點均設有經濟班,負責進行查緝,不許物資出據點。即在據點之內其辦法也異常嚴格,違者處死。”(20)晉綏邊區行署:《晉綏邊區貿易工作材料》(1944年8月29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565—566頁。境況之慘烈,使得原本和陜甘寧邊區保持的經濟互動頗受影響,想要在經濟層面產生共振非常困難。陜甘寧邊區雖然沒有直接遭受日軍侵略,但形勢也異常嚴峻,“日軍屯兵柳林,積極準備著進攻陜北”(21)肖勁光:《加強河防反對造謠破壞的陰謀家》,西北五省區編寫領導小組、中央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文獻卷》上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90年版,第236頁。,并出動空軍,對延安地區頻繁轟炸,給兩地正常的經貿交流,帶來極大破壞。
無論是晉綏邊區還是陜甘寧邊區,在抗戰過程中如何處理和國民黨軍隊的關系都是重要問題。作為戰時名義上一致對外的“友軍”,國民黨軍隊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根據地表現得卻不甚友好。針對晉綏邊區,國民黨軍隊封鎖食鹽不準運過來,造成食鹽價格昂貴,從1941年每百斤70元漲至1944年的2000元以上。對黃河上游船只和去陜北貿易的商人經常隨意扣留甚至迫害。(22)晉綏邊區行署:《晉綏邊區貿易工作材料》(1944年8月29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568頁。如果遇到極端的反共摩擦事件,則損失更大,1939年,山西閻錫山集團挑起晉西事變,一度給晉綏邊區的對外貿易帶了重大損失,“境內對貿易的市場,大部停頓”;“外來販貨商人減少了。境外商人販貨入境的,一時減到很少”;“外來貨物減少了。短期內就很少有外貨進來”。(23)中共晉西區黨委:《晉西北商業貿易發展概況》(1941年12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507頁。此種損害,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使經濟恢復到事變前的狀態。
陜甘寧邊區作為中共中央所在地,更是受到國民黨軍隊的重點封鎖,“正規軍五十余萬人,各級地方政府稅收機關、地痞流氓組織起來的各種便衣隊到處都是”。(24)貿易公司:《國民黨對邊區經濟封鎖材料》(1944年10月),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522頁。除了頒布法令禁止貨物進出邊區,國民黨軍隊直接搶劫沒收進出邊區的貨物,槍殺從事貿易的商民,并根據陜甘寧邊區不同地方的特點,針對綏德、隴東、三邊地區采取不同的封鎖方式。國民黨對陜甘寧邊區封鎖之嚴厲,讓人瞠目結舌,以至時人驚呼,“國民黨和邊區雖然同屬于一個國家,共同抗日,但在貿易上卻比蘇德協定期間,法西斯德國對社會主義國家蘇聯關系還要壞。借貸關系固然不必講,國民黨根本就不讓物資進來,并斷絕了匯兌關系。”(25)貿易公司:《邊區區際貿易差額的實質》(1945年3月),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73頁。在這樣極端惡劣的環境下,陜甘寧邊區很難對外開展大規模的正常經貿活動,其和晉綏邊區雖有地理毗鄰的便利,但在極端惡劣的外部環境下一樣處處受限,二者若要實現經濟上的共振,僅憑借經濟規律這只無形的手是不可能的,只有主動作為尋求突破。
按照比較優勢理論,“每種物品應該由生產這種物品機會成本較低的國家生產”(26)[美]曼昆著,梁小民、梁碩譯:《經濟學原理:微觀經濟學分冊》,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64頁。,此種理論同樣適用于國內的不同地區,一個地區在本地生產一種產品的機會成本低于在其它地區生產該產品的機會成本的話,則該地區在生產該種產品上就擁有比較優勢。抗戰時期,由于東中部地區大片國土的淪喪,抗日根據地周邊和自身的經濟情況也發生變化,原本不是優勢的因素成為新的比較優勢。所以,根據戰時比較優勢理論,晉綏和陜甘寧邊區基于不同的資源稟賦,將本地區的特色出產輸出到對方,從而實現二者在抗戰時期的互通有無。
陜北的傳統特產,向有三寶之說,即食鹽、甘草和皮毛。戰時環境下,“甘草因運量大,不能大量出境,絨毛多自用,出口很少,只有食鹽尚可能維持”。(27)西北財經辦事處:《抗戰以來的陜甘寧邊區財政概況》(1948年2月18日),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六編財政》,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9頁。陜甘寧邊區的三邊地區,是邊區食鹽出口的主力,每年約產鹽60萬馱,每馱150斤,共9000多萬斤。陜甘寧邊區150萬人口食用的需求為1000萬左右,剩下的都可以出口。(28)陳凱:《隴東鹽業貿易的反封鎖斗爭》,商業部商業經濟研究所編:《革命根據地商業回憶錄》,中國商業出版社1984年版,第52頁。加之抗戰以來,東部所產的海鹽斷絕,西北各省和華北地區對于陜甘寧邊區出產的食鹽需求量大增,1938年邊區食鹽運銷還只有7萬馱,1939年增加到19萬馱,1940年為23萬馱。(29)中共西北中央局調查研究室編:《一九四三年的運鹽工作》(1944年),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三編工業交通》,第693頁。晉綏邊區所需食鹽,多依靠外部輸入,“全晉西北食鹽、白堿賴河西供給”。(30)⑥中共晉西區黨委:《晉西北商業貿易發展概況》(1941年12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502、501頁。“河西”即是黃河以西包括陜甘寧邊區在內的西北地區。由于晉綏邊區產鹽甚少,所以根據地所需食鹽,需要完全從外部購入,全年約需400萬斤,具體到不同地區,晉綏邊區的三分區由陜邊區輸入240萬斤,二分區由府谷輸入約80—90萬斤,興縣經神府由神木輸入約45萬斤。(31)晉綏邊區行署:《晉綏邊區貿易工作材料》(1944年8月29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571頁。由此可知,陜甘寧邊區出產的食鹽,至少解決了晉綏邊區所需的60%。除了食鹽,作為棉花重要產區,陜西棉花儲備頗豐,陜甘寧邊區收購的棉花,“不僅供給了全年機關部隊棉花的需要,而且供給了晉西北大部分的棉花”。(32)喻杰:《土產公司工作報告》(1944年),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215頁。
相較于陜甘寧邊區,晉綏邊區經濟有一定基礎,“晉西北建設的物質條件,自然環境較優于陜甘寧邊區。物資豐富(糧食、工業、原料、畜產、森林、藥材等)富饒,蘊藏深厚(如各種礦產煤、鐵、錳、陶土、硫磺、火硝等)。”(33)中共中央財政經濟部:《關于對晉西北經濟建設的建議》(1940年6月29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總論編》,第465頁。因此晉綏邊區農產品在自給的同時,如有合適機會,亦對外輸出,“糧食除河曲、寶德自給不足外,其他縣份都可以自給。游擊區食糧大量運輸根據地,一部運往河西”。(34)⑥中共晉西區黨委:《晉西北商業貿易發展概況》(1941年12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502、501頁。煤炭是晉綏邊區的大出產,“估計全邊區產煤達十數萬萬斤。其中自用一部外,輸出數也在近十萬萬斤。”(35)⑧《晉綏邊區一九四五年一月至一九四六年六月貿易工作綜述》(1946年7月10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646頁。對外輸出的區域除了綏遠、懷朔平川、同蒲路東各地以外,渡過黃河向西輸出的自是不少,“一、二、三分區從黃河向西輸出的炭也不少,只柳林渡口每月即可用炭換回鹽一萬斤”。(36)⑧《晉綏邊區一九四五年一月至一九四六年六月貿易工作綜述》(1946年7月10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646頁。
為了使物資交換和商貿往來更加順暢,步調更趨一致,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于1943年簽訂了物資交換協定書,“雙方議定以綏德分區之螅蠣峪為物資交換地區,由雙方派員在螅蠣峪設聯合辦事處”。(37)⑩《晉西北行政公署、陜甘寧邊區物資局物資交換議定書》(1943年4月1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資料選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408頁。照此規定,晉綏邊區負責黃河以東采購土產的工作,必須保證按陜甘寧邊區需要數字將土產運至螅蠣峪聯合辦事處,全部交給對方,概不自行出售,亦不向邊區內地運送,同時陜甘寧邊區停止過河東采購土產,專門在聯合辦事處收貨。(38)⑩《晉西北行政公署、陜甘寧邊區物資局物資交換議定書》(1943年4月1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資料選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408頁。這樣雙方既能保證物資交流的便捷和高效,同時為兩區域在經濟領域更深層次的協同打下了基礎。為了推動兩地貿易的進一步發展,1944年12月晉綏邊區在延安成立“晉綏邊區辦事處”,并規定:“今后晉綏邊區各財經貿易單位與陜甘寧邊區財經貿易公司的往來,一律經過晉綏邊區辦事處;陜甘寧邊區部隊、機關、學校如赴晉綏邊區進行貿易事項,須一律經由晉綏邊區辦事處的介紹,否則晉綏邊區一概拒絕。”(39)《西北財經辦事處通知》(1944年12月30日),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史料選編》第5冊,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55頁。晉綏邊區辦事處的成立,進一步掃除了兩根據地直接貿易的障礙,有利于二者經貿層面的協同一致。
從功能上看,北方根據地的騾馬大會是傳統社會農耕文明中具有經濟功能的廟會在抗戰時期的調整和發展,其前身的廟會作為農村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到20世紀初,商品交易已成為許多大中型廟會的主要功能,廟會演變成特種定期集市或中小型商品展覽會。”(40)劉太祥、吳太昌主編:《中國近代經濟史(1927—1937)》下冊,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730—1731頁。抗戰軍興,因為農業生產的需要,騾馬等牲畜交易就成了廟會交易的主要形式,“民眾對廟會中騾馬交易的重視與根據地政府借廟會活躍牲畜、農具市場的初衷不謀而合,因此,在恢復廟會的過程中,有地方政府就將傳統廟會直接改稱騾馬大會或騾馬百貨市場進行宣傳動員。”(41)韓曉莉:《革命與節日——華北根據地節日文化生活(1937—1949)》,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78頁。受此影響北方各根據地的騾馬大會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復和發展。
無論是晉綏邊區還是陜甘寧邊區的騾馬大會,除了具有牲畜交易的基本功能外,在溝通兩地經濟交流以及密切區域經濟合作方面也發揮了重要作用。1944年7月15日,晉綏邊區的興縣舉行騾馬大會,到會群眾和客商達7萬人,交易額1300多萬元,陜甘寧邊區的客商也趕來參會,推動了兩地商業貿易的發展和市場的繁榮。(42)李樹萱、晉曉偉:《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工作大事記》(1937年7月至1949年9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44頁。陜甘寧邊區的騾馬大會同樣開展得有聲有色,延安的騾馬大會級別高,規模大,中共領導人毛澤東、朱德親訪現場,周邊商旅熱情踴躍,并吸引了晉綏邊區商業機構參加,“而晉綏過載行市部門,永福祥、萬瑞祥、晉豫合、德盛玉的四商店聯合門市部,以及新上市街上的國貨公司,婦女合作社營業部門,購物者均極擁擠”。(43)《延安騾馬大會盛況空前》(《解放日報》1943年11月16日),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403頁。隴東的騾馬大會會期共10天,場面熱鬧非凡,“萬商云集,貿易鼎盛,與會者不僅有邊區各縣群眾,并有友區人民,包括陜、甘、寧、青、晉、豫等省遠近客寄”。(44)《隴東舉行騾馬大會》(《解放日報》1942年6月2日),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406頁。騾馬大會的恢復和發展,和抗戰以來尤其是1943年后根據地經濟形勢的好轉有密切關系,所以能借助傳統商品展銷會的形式,促進以牲畜為核心的農貿產品的交流,從而密切邊區間的經濟聯系。
1940年晉西事變之后,晉綏邊區取得對閻錫山斗爭的勝利,于5月成立了西北農民銀行,其發行的農幣在1941年1月成為邊區唯一合法的本位幣。與之相鄰的陜甘寧邊區亦有其銀行,并在抗戰初期發行光華代金券。因為良好的信用,光華代金券甚至流入陜甘寧以外的地區。之后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和實際對敵斗爭的需要,陜甘寧邊區銀行還發行過邊幣和流通券。無論是晉綏邊區還是陜甘寧邊區,抗戰時期都需要從外面輸入生產生活的必需品和軍需用品,尤其是醫藥、軍火和日用品還必須從淪陷區或者國統區購來。同時,和國統區地理環境上的緊密相連,也使得被根據地軍民稱之為“友區”的國統區的法幣在邊區一度大行其道,以陜甘寧邊區為例,“在邊區三十一個縣市二百十八個區中,有二十四個縣八十一個區是與友區犬牙交錯著的邊境,約占百分之四十的地區人民生活與友區經濟密切相聯系,因此,他們要使用法幣交易。”(45)王思華:《再論如何穩定目前金融》,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五編金融》,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86頁。邊區百姓對法幣的選擇不是簡單靠行政命令就能禁止的,因為邊區和“友區”甚至邊區之間彼此金融上不能通匯,必須使用對方的貨幣,所以邊區軍民一般先在邊區銀行完成相應的貨幣兌換,“匯兌工作雖已建立,但范圍非常狹小,并只能與陜甘寧邊區有來往”。(46)《晉西北貨幣金融的發展簡況及現狀》(1942年9月),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86頁。
晉綏邊區管理對外貿易匯兌時,雖然給予了陜甘寧邊區特殊待遇,“陜甘寧邊區基本上以內地論”(47)《晉綏邊區管理對外貿易匯兌辦法實施細則》(1944年10月28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418頁。,但是因為兩邊區使用不同的貨幣,也就是說陜甘寧的邊幣過了黃河到對岸的晉西北即不能使用,晉西北邊區政府發行的農鈔到了陜甘寧邊區亦不能流通,這就給基層百姓帶來困惑,“群眾的反映:都是八路軍的票子,如何不能互相使用?”(48)《陳希云、劉卓甫、王恩華統一兩個根據地的貨幣之意見書》(1944年2月15日),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史料選編》第5冊,第21頁。由此導致的后果是老百姓不但對兩邊區的貨幣都不信任,邊區之間物資交流更多還是使用銀元或者法幣,并且因為折算的不同,帶來新的爭端,反而增加了銀元和法幣的優勢,打擊了根據地自己發行的貨幣,“黃河沿岸,銀洋暗流,很難禁絕,以致影響金融,阻礙物資交流”。(49)劉卓甫:《晉綏金融工作報告》(1948年4月2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286頁。受戰時條件所限,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一直到解放戰爭時期的1947年,隨著兩地銀行的合并,才真正實現貨幣的統一,“陜甘寧邊區銀行與晉綏西北農民銀行合并,統稱西北農民銀行”。(50)西北局常委辦公廳:《陜甘寧邊區銀行與晉綏西北農民銀行合并》(1947年11月),楊世源主編:《西北農民銀行史料》,山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6頁。
商貿往來、騾馬大會及金融互助,都需要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在政府層面進行高效溝通,并從政策方面給予制度保障。為了統一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的軍事指揮,中共中央軍委1942年5月13日決定在延安成立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部,以統一兩塊根據地的軍事行動和建軍工作。(51)《中共中央軍委關于成立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部的決定》(1942年5月13日),西北五省區編寫領導小組、中央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文獻卷》上冊,第241頁。八路軍120師師長賀龍任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員兼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統一領導陜甘寧和晉綏兩地區的軍事指揮和財政經濟工作”。(52)喻杰:《陜甘寧邊區的貿易工作》,西北五省區編寫領導小組、中央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回憶錄卷》,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90年版,第258頁。120師自抗戰爆發后,就開始在晉西北地區活動,并長期承擔保衛陜甘寧邊區的任務,所以由師長賀龍負責陜甘寧晉綏聯軍,自然是最合適人選,同時由其兼任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也有利于統籌兩地的各種力量,“這就進一步達到對外貿易的統一,便利于我方價格斗爭,增加了財政收入”(53)南漢宸:《陜甘寧邊區的財經工作》(1947年),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六編財政》,第35頁。,從而有助于具體工作的開展。
財政經濟的統一不是一蹴而就的,包含了很多具體而且復雜的問題,邊區政府首先統一兩地的經濟政策,“以確定共同努力的方向,然后依此方向,再發展成為具體的合作”。(54)《陜甘寧邊區一九四二年上半年財政報告及今后意見提綱(節錄)》(1942年),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革命根據地工商稅收史料選編》第3冊,陜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91頁。除了前文所述兩地在物資交換的深度合作外,在稅收方面也推進統一工作。1942年陜甘寧邊區和晉綏邊區為了發展雙方貿易,將雙方貨物過境稅取消,在此之后,雙方合作更加密切,步調愈加趨于一致,尤其在對敵經濟斗爭方面,斗爭策略統一同步,且互相配合,“如一區允許進口,一區禁止進口之物資則不得由允進區轉入禁進區,否則禁進區得按物資管理規章及辦法處理;如允進區需用之物資,又必須經過禁進區時,允進區得托禁進區之貿易公司代為購運,但須得保證不在禁進區銷售。”(55)⑨《西北財經辦事處關于陜甘寧晉綏兩邊區貿易稅收之決定》(1945年7月10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421頁。此舉就規避了敵人利用根據地之間溝通不暢的缺陷,采用迂回的辦法,向根據地傾銷奢侈品等禁止非必需品的經濟侵略方式。同時,兩邊區還規定不同根據地之間的土產品互相銷售時一視同仁,“在兩區內各地銷售,與本區之土產同等看待”。(56)⑨《西北財經辦事處關于陜甘寧晉綏兩邊區貿易稅收之決定》(1945年7月10日),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山西省檔案館編:《晉綏邊區財政經濟史資料選編·金融貿易編》,第421頁。
由上述分析可知,在全面抗戰時期,晉綏邊區和陜甘寧邊區的經濟貿易互動雖然始終在進行著,但是受幣制的不統一等因素的影響,雙方在貿易上遇到的障礙也比較多。以陜甘寧邊區為例,“譬如邊區與敵區直接交換的貨物而在晉西北方面都是禁止入境的,他就不準運過,這樣就交換不成,以致影響與地區的貿易。”(57)②綏德分區:《貿易總結材料》(1944年3月),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552、553頁。此外,不同根據地的本位主義、各自為政的稅收政策以及對一切貨物的極端統制也一度給根據地間正常的貿易帶來種種困難。1942年,隨著隸屬于中共中央西北局的西北財經辦事處的成立,陜甘寧邊區和晉綏邊區向著在財政經濟上統一為一個整體而努力,雙方政府之間也通過系列談判達成共識,頒布了一系列有助于加強兩地經貿往來的政策,并達成了形式上的統一,總體趨勢雖好,“實際上還有些問題沒解決(如稅收手續問題,收算歸款問題,雙方貿易配合問題等等)”。(58)②綏德分區:《貿易總結材料》(1944年3月),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陜西省檔案館編:《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摘編·第四編商業貿易》,第552、553頁。在此過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根據地經濟建設,雖受到區域的分割,也不同于十年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形勢,但已具有新民主主義性質,“現在各根據地的政治,是一切贊成抗日和民主的人民的統一戰線的政治,其經濟是基本上排除了半殖民地因素和半封建因素的經濟,其文化是人民大眾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因此,無論就政治、經濟或文化來看,只實行減租減息的各抗日根據地,和實行了徹底的土地革命的陜甘寧邊區,同樣是新民主主義的社會。各根據地的模型推廣到全國,那時全國就成了新民主主義的共和國。”(59)毛澤東:《關于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總結》(1941年5月8日),《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85頁。由此可知,毛澤東對于不同根據地實踐新民主主義經濟的形式,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認為地方根據地好的做法具備在全國推廣的價值,這也是新中國經濟治理的雛形。問題也隨之產生,同樣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根據地經濟,為什么會產生不同的表現形式?問題的核心還是在于新民主主義經濟在空間地理的分割作用下,雖然處于同一頻率,但在相互共振過程中表現出的差異性。
由于根據地生產要素的非流動性和分布的非均勻性,一方面構成不同區域經濟發展的比較優勢,另一方面則導致抗戰時期中共中央的宏觀經濟政策在下達到各根據地時,因不同根據地斗爭形勢的不同以及受區域間利益關系的影響而出現不同的實踐模式。在戰時極端困難的外部環境下,根據地之間商品交易的空間障礙更多,導致交易成本更大,經濟效率勢必降低,這也是根據地經濟即使同頻卻不容易共振的原因。根據地的區域經濟屬性,使處于同一頻率的不同根據地之間存在一種非均衡力,從而讓它們之間戰前單一的商貿往來形式的線性流動,升級為戰時經貿、金融和政策的多維互動。在此過程中,無論是中共中央的經濟指導,還是根據地政府從實際出發的經濟模式創新,都在不斷的共振中反復調試,進而達到協同統一,從而為日后取得全國政權后的宏觀治理提供了經驗。中央和地方良性的互動、區域經濟政策的整合和推動、同一頻率經濟體之間的和諧共振,對今天區域間經濟的協同發展亦有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