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春天并不遙遠,越過秋冬就會到來。當小松鼠想著為過冬儲存堅果的時候,我們為什么不可以提前為寫一季最好的春做點兒準備呢?
先看看作家們筆下的春天,熱熱鬧鬧。
春天從冰雪的融化開始,張曉風筆下的雪像忍俊不禁的少女:“從綠意內斂的山頭,一把雪再也撐不住了,‘撲哧一聲,將冷面笑成花面。”遲子建筆下的殘雪有點死皮賴臉:“隨著冰河乍裂,達子香花開了,背陰山坡也綠意盈盈了,殘雪也就沒臉再賴著了。”春天,是一點一點化開的。
春天從風變柔軟開始,春風的模樣卻又變幻無窮,吹面不寒,能開二月花,能把柳葉剪出精巧的模樣,能吹綠江南的河岸。朱自清筆下的春風“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在這樣的風吹拂下,人也變得感性起來,想去愛,去追逐,去尋找。《立春》里的王彩玲說:“立春一過,實際上城市里還沒啥春天的跡象,但是風真的就不一樣了。風好像一夜間就變得溫潤潮濕起來了。這樣的風一吹過來,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給感動了。”這一段,每年立春都有很多文藝青年想起。
春天當然少不了雨,春雨很金貴,在韓愈的詩中,如同酥油浸潤著草芽,那么輕手輕腳,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綿潤、柔和、纖細,潤物無聲,飄進每一個夜里,讓萬物滋長。野菜們靠著春雨的滋養肥厚起來,薺菜、二月蘭們領受著春雨的恩惠。暮春的雨濃烈起來,會打得“花落知多少”,敲得海棠“綠肥紅瘦”。春雨是唐詩宋詞的寵兒。
春天的花爭先恐后,躍躍欲試。春天里看到的第一朵迎春花總是讓人欣喜,哪怕是小小的一朵,接著山桃、碧桃、紫葉李、榆葉梅、海棠,不知什么時候亂花漸欲迷人眼,千朵萬朵壓枝低。如張曉風所寫,“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郭都攻陷了”——春天就是這樣迅疾,不勤快一點就跟不上她的腳步。山里氣溫低,人間芳菲已盡時,山里的桃花剛開始盛開,詩人們也追尋著花開,獲得挽留住春天的驚喜。
鳥鳴是春天的詩句,唐代詩人們愛寫爭暖樹的早鶯、啄春泥的新燕。在城市的高樓大廈間,黃鶯兒和燕子倒少得多了,那些咕咕叫的珠頸斑鳩、拌嘴的麻雀、草地里翻找的戴勝、枝頭筑窩的喜鵲更為常見,它們有的歌唱著丈量天空,有的忙忙碌碌搭建愛巢,有的在花枝上呼朋引伴跳躍玩耍。“春江水暖鴨先知”,鴛鴦、天鵝和鴨子,游在水中,一陣一陣拍打著春天的溫暖。
春天的嫩芽最為努力,余秀華說,春天是被薔薇的嫩芽頂出來的,“芽的根處,是微紅的,好像帶著血,想必也是疼的。沒有一種事物能夠輕輕松松地獲得美麗,沒有經過疼痛的事物也配不上美麗,所以每一個春天都值得贊頌和尊重”。卡雷爾·恰佩克發現嫩芽軍團在微弱地嘶喊出一首進行曲:“在輕快的前奏中,紫丁香軍團首先分散開來,向前跑去;然后進場的是紅莓小分隊;接下來就是踢著正步的梨和蘋果的嫩芽,為它們撫琴伴奏的則是菊苣和小草;最后,在管弦樂團的伴奏下,全體嫩芽軍團氣宇軒昂地大步向前,一、二,一、二……”
在作家們的筆下,春天也具備著各種性格,有時候像個害羞的小姑娘,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有時候又是寬厚的長者,讓萬物重新生長。春天有時不講理,讓天氣變幻莫測,讓柳樹吟出飛絮。春天有時冷靜持重,永遠抱有足夠的能量,待人間如同初見。
北島有詩:“春天是沒有國籍的,白云是世界的公民。”谷川俊太郎寫:“在可愛的郊外電車沿線,除了春天禁止入內。”幸好,春天是這樣不受限制,自由自在得讓人羨慕。
你準備怎樣描寫終會來到眼前的春天呢?
閆 晗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碩士,《青年文摘·彩版》副主編,專欄作家,副編審,央視《謝謝了,我的家》節目文學顧問,《中國青年報》“書單”評委,在北京重點中學開設閱讀與寫作課程;發表作品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