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銀
1986年的9月,16歲的我跟著大姐來到了夢寐以求的煙臺上學。
我的姐姐是廈門大學畢業生,在當時,是山東省輕工業經濟管理學校里為數不多的本科生。她是這所學校里的骨干教師,因此在她們學校辦了中專班的時候,她就向學校領導申請了一個帶著妹妹讀書的請求。
那時,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不能照顧我。領導了解了我們家里的情況后,又知道姐姐的教學水平非常棒,為了留住姐姐,只好答應了。于是,我順理成章地讀了中專,姐姐也順理成章地成了我的老師。
海浪伴隨著我的歌聲,走進了我的少女時代。我知道,要不是有大姐,我是不可能有機會來煙臺讀書的,更不可能上中專。因此,我也非常用功。但我是從內蒙古來的,山東省的教學和內蒙古的教學水平完全不一樣,我這個落后地區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是最后一名。姐姐每天晚上都得備課,備課之余還得給我輔導功課。我經常因為她的嚴厲而幾天不理她,她為了討好我,給我買衣服,買我沒吃過的水果。她說:“紅,你看爸爸媽多不容易,她們已經退休了,但現在還在外面打工掙錢,就為了供你上學。你想要什么,爸爸媽媽也說讓我給你買,他們隨時都會寄錢過來,你現在多幸福,有姐姐照顧你,還有足夠的錢花,想玩兒什么,姐姐也能帶你去玩兒。你就聽姐姐的話,只要你努力把每一年的考試課都考過了,考察課都考完,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把鼻子一哼,大大的眼睛看著窗外發呆。姐姐看我不想說話,就知道我今天不想和她談學習了,只好去自己的房間里備課了。
姐姐走了,我自由地躺著看從姐姐書架上拿來的書。《冰心的散文集》吸引了我的眼球。其中有一篇文章是《夢》,我特別喜歡,反復讀了幾遍,感覺自己也似乎有她一樣的夢。我從小和哥哥在一起,也像男孩子一樣淘氣,自從到了這里,我就必須好好做一個女孩兒了。我幻想著自己又回到從前的家里,和鄰居小伙伴們一起玩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姐姐坐在我的床邊,她說:“你喜歡冰心寫的散文嗎?”我點點頭。她又說:“明天我再給你買幾本,她寫得不錯,你如果覺得好,你也可以模仿著寫,我們學校有一個《蓓蕾》報,是專門為學生創立的,可以投稿。你要是喜歡寫,我可以幫你問問看能不能給你發表一篇,刊登在下一期上。另外,我還可以帶你去煙臺山的冰心博物館看看,那里有很多介紹冰心的展品。還有講解員講解呢。”
我驚奇地問:“姐,是真的嗎?”姐姐毫不猶豫地說:“是的啊!我登了幾篇,感覺沒那么多時間寫作,還需要備課、看孩子,就沒再寫,你想登,我就幫幫你!”“哇!太棒了!”我激動地說。
從那天開始,我發現姐姐變得親切了,她不再兇我了,她總是哄著我:“只要你好好學習,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寫的小詩,我給學校編輯部送去試試!”我趕緊說:“好啊!好啊!”“我親愛的妹妹,你只要好好學習,我保證以后你每次都是《蓓蕾》報的小名人!”自此,我和姐姐緩和了關系。
從嚴厲的呵斥到諄諄教導,姐姐找到了和我相處的方法,我也再不用擔心她逼迫我學習和讀書了。漸漸地,我的學習成績跟上去了,我也終于承認她可以當我的老師了。
如今,多少年過去了,我已經成家了,我的兒子也二十五歲了。一次,看到姐姐在一篇散文中寫到,是因為我,她才愛上了散文,愛上了詩歌,從而也愛上了淘氣的我。我很感動,主動和姐姐交流寫作的經驗,還把自己去國外旅游的經歷寫成了一篇很長的游記給姐姐看。姐姐看了,感覺寫得很好,于是推薦給《楚風》雜志的主編老師,主編不僅刊發了那篇游記,還加了編者按。后來,我又陸續寫了一些散文,先后發表在江山文學網站和《當代文學海外版》,受到很多讀者的好評。
回首往事,我感恩有一個當教師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