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慧,鄭英紫,劉鴻浩,夏天添,4,張振鐸
(1.江西科技學院江西省區域發展研究院,江西南昌 330098;2.倫敦國王學院社會科學與公共政策系,倫敦 WC2R2ls;3.廣東理工學院經濟管理學院,廣東肇慶 526100;4.云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部,云南昆明 650500;5.大連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遼寧大連 116024)
“十三五”以來,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不斷融合,在提振經濟實力、促進創新驅動、均衡綠色生態、改善人民生活等方面,為推動我國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是加快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核心內涵[1]。數字金融作為我國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組成部分,是借助人工智能(AI)、區塊鏈等數字技術優勢,充分融合數字(數據)要素與傳統金融體系的現代化金融服務業態[2]。國家“十四五”規劃明確指出,要加快構建能夠有效支持我國實體經濟部門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金融體制機制,要充分發揮現代金融服務業態的科技優勢,強化金融業態的普惠性,以加快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3]。
相較于傳統金融,數字金融在科技性、包容性與普惠性等方面的業態優勢可顯著提升金融資源供給效率、質量及風控精度,輻射更多領域(行業)的實體經濟部門,并為加快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的金融保障[4]。由此而言,數字金融應是能夠有效支持我國實體經濟部門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亦是加快實現中國產業體系建設的關鍵進程。然而,諸如“數字金融是否加劇了弱勢地區(組織)的數字鴻溝效應”“數字金融監管的滯后性如何破解”等問題至今仍未得到有效詮釋,說明數字金融的賦能機制亦存在一定的未知性,且容易造成新型金融風險泛濫[5]。因此,就“數字金融何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這一問題展開討論,有助于揭示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影響“黑箱”,對全方位優化我國數字金融發展路徑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針對此,本研究對以往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和分析,并得出以下觀點:
(1)數字金融或是加快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必然條件。根據中國式現代化理論,數字金融在普惠性與包容性方面的特征優勢能夠強化儲蓄與投資轉化機制,提升金融資源配置水平,為實體經濟部門的多元化融資渠道(模式)創新提供實現基礎,增加“三農”“小微”等弱勢實體經濟部門的金融可得性,以通過謀求強化產業鏈(供應鏈)整體實力,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6];同時,數字金融的科技性特征優勢能夠融合AI、區塊鏈、數據畫像等數字技術之長,精準識別實體經濟部門融資項目的利潤空間、成本范圍及風險韌性,為破解由信息不對稱所衍生的傳統金融風險貢獻了重要現代化力量[7]。由此而言,數字金融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理應具有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但諸如“其二者間的關鍵內涵為何”“數字金融又將通過何種路徑或過程機制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等問題仍有待揭示。
(2)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或是數字金融加快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路徑。以往有關數字金融與實體經濟部門之間的研究多聚焦于討論對融資約束的疏通作用,以間接證實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或企業的正向影響機制[8]。然而,對融資約束的釋壓,雖可有效促進企業績效,但其作用范圍亦局限于少數個體企業(組織),且難以形成規模性或產業性的提振效應,這也是以往研究中主要觀點相悖的主因[9]。供應鏈融資是一種基于供應鏈交易數據(如信息流、商流、物流等),以產品物權和現金流控制為整體金融解決方案的一種融資模式[10]。一方面,供應鏈融資有別于傳統銀行融資或企業拆借,能有效惠及供應鏈上下游的諸多長尾企業,為其解決融資難、擔保難等問題,以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及還款壓力,從而整體提升供應鏈系統性競爭力[11];另一方面,供應鏈融資的輻射范圍廣泛,是以供應鏈核心企業信用為背書,為整個供應鏈上下游企業的融資需求提供解決方案的一種“擬內源”融資模式[12]。在數字金融的技術賦能下,供應鏈融資有望突破第三方信用模式,通過智能化數字技術控制融資過程中的高成本與高風險,實現以供應鏈交易數據(情報)的預期收益為信用擔保的交易(商業)模式創新,拓展供應鏈融資的輻射邊界與服務范圍,進而引發供應鏈(產業鏈)創新驅動變革,推動產業(行業)高質量發展[13]。由此而言,數字金融能夠有效驅動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故而,本研究將一并討論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過程機制,進一步揭示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涵。
為此,本研究將基于中國式現代化理論,揭示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與實現機制,并通過組態分析提出基于數字金融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方案,以為全方位優化我國數字金融發展路徑提供理論依據與經驗借鑒。
為討論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黑箱”,參考蘇敬勤等[14]的做法,通過探索性案例研究范式開展研究。具體做法為:一是訪談調研設計。以我國上市公司中的相關供應鏈核心企業與金融機構的管理者,以及相關行政主管領導和領域專家學者作為研究對象,并依照扎根理論的研究范式制定半結構化訪談提綱。二是樣本獲取。借助中國MBA 聯盟、校友會等方式,共獲得了52 名受訪者的支持,并通過視頻通話的訪談形式開展調研。三是樣本回收。在對訪談樣本進行回收整理后發現,供應鏈核心企業樣本約占總樣本的48.08%,金融機構樣本約占總樣本的30.77%,且屬地分布均低于8.00%。在樣本人口統計學數據方面,92.31%的受訪者具備本行業5年~10年的工作資歷,55.77%的樣本為男性,71.15%的樣本任現職年限超過5 年,82.69%的樣本目前擔任本單位中層及以上領導職務。四是數據整理。在剔除無效數據并加入相關政策文件數據后,共得到近30 萬字的研究數據。
按照蘇敬勤等[14]的建議,隨機抽選90%的樣本數據作為案例研究內容,并通過NVivo 10 軟件開展案例分析。在原始數據中通過開放式編碼提取出30 個獨立概念(如表1 所示),鑒于獨立概念之間尚不存在顯著的脈絡邏輯,故繼續借助主軸編碼分析,將獨立概念聚合為10 個主范疇及3 個核心范疇。

表1 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質性編碼結果
借鑒蘇敬勤[15]的研究,以主范疇為核心內涵,對各個范疇之間的邏輯脈絡展開理論編碼,并以此構建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制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制
首先,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需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引領,在追求經濟高水平、高質量增長的同時兼顧共同富裕的社會發展理念與和諧生態的產業均衡理念[16]。由此而言,數字金融兼具傳統金融業態與現代化科技之長,可通過加快完善市場金融資源配置、迭代融資渠道和模式,實現普惠金融之初衷,緩解制約大多數長尾企業“融資難、融資貴、融資少”的關鍵發展問題,為企業充分釋放創新勢能、提升主觀能動性,為整合以創新導向的現代化產業鏈提供可實現的機制保障,并為進一步推動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夯實了最根本的基礎。
其次,由于傳統供應鏈融資模式多仰賴于供應鏈核心企業或金融機構,其本質在于立足核心企業對供應鏈業務的收益預測與風險控制[17];同時,一項完整的供應鏈融資業務流程往往牽涉3 個以上的借貸主體,不僅過程耗時繁雜,且變數極多,這也導致在對“信用”二字的精密度與準確度格外慎重的前提下,供應鏈金融逐漸淪為少數企業能夠獲得的融資渠道[18]。然而,數字金融作為現代化金融業態的主要形式,其數字化、智能化、便捷化的技術特征優勢很好地彌補了傳統金融業態在供應鏈融資過程中的主要弊端或盲點,可以更好地發揮數字金融的普惠性功能,為鏈上相關企業提供更加高效、穩定、完善的融資渠道,進而通過實現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進一步加快提高企業創新效率與質量,并以此持續深化產業結構調整,逐步形成以中國創造為核心內涵的現代化產業體系,為全面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全新的前進動力[19]。
(1)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機制。根據案例研究結果可知,產業高質量發展有著多元化的特征屬性,如經濟增長、創新導向、生態均衡等方面,而數字金融亦可憑借技術與業態之優勢進一步彌合傳統金融業態的粗獷式發展弊端,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新時代的金融方案[20]。具體分析如下:
一是優化金融資源配置,提升產業發展效率。首先,數字金融可通過對海量數據的深度挖掘與智能解析,快速精準地甄別出融資企業信用的真實情況,并為長尾企業充分整合其產業鏈(供應鏈)的物流、資金流、商流、信息流等業務數據,并通過深度學習、AI 等數智技術手段,預測投資項目的盈利性與風險性,完善項目計劃與融資方案,提升企業投資效率與項目設計精度[4],并以此有序提升產業發展效率。
二是優化金融服務模式,促進產業綠色發展。從數字金融的內涵特征而言,數字支付、互聯網金融等均歸屬于環境友好型金融服務范疇,且數字金融服務平臺可立足綠色生態的產業均衡發展理念,構建產業綠色發展生態管理系統,并適時整合環境數據構建與相關監管部門的信息交互機制,實現以綠色金融資源為導向的產業綠色治理閉環[6]。
三是優化金融功能體驗,拓展產業發展邊界。數字金融在使用功能上的便捷性優勢與覆蓋范圍上的普惠性特征,均為提振產業創新活力帶來了堅實的用戶基礎與使用意愿[2]。數字金融在數字支付(結算)領域推出了第三方支付、生物識別支付(如面部識別、指紋等)、數字貨幣等形式的支付(結算)服務體系,為進一步加快企業資金處理效率提供了現代化的數字方案[21]。
綜合上述,本研究認為,數字金融以其獨特的技術優勢與業態優勢有效優化了金融資源配置,并通過不斷完善金融服務模式及功能體驗,引導企業在兼顧經濟效益與綠色生態發展理念基礎上,以科技創新為導向,逐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2)數字金融賦能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實現路徑。根據案例研究結果可知,數字金融是現代金融業態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金融業服務實體經濟部門的重要途徑,而促進產業鏈(供應鏈)資金融通亦是該實現路徑中的關鍵內涵。在數字金融賦能背景下,供應鏈融資在效率、途徑、資金量及安全性等方面得到了顯著提升或強化,這也為絕大多數長尾企業或供應鏈核心企業的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創造了可實現的基礎條件,并為進一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帶來了可加速的空間[22]。具體分析如下:
一是數字金融加快供應鏈融資信息透明化。在數字金融賦能下,鏈內企業的各項數據和信息都會在數字金融系統中公開化、透明化,以提升供應鏈核心企業或金融機構的信貸審查效率[9]。且數字金融亦可有效標記鏈上融資企業的每一筆交易信息(含時間、金額、對象等),構建透明化融資賬務系統,規避財務漏洞,在保障融資安全的前提下實現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拓寬鏈內企業融資渠道或融資方案選擇,并以此促進產業鏈(供應鏈)規范化發展,以助力產業(行業)早日邁入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階段[22]。
二是數字金融加快供應鏈融資主體去中心化。在數字金融賦能背景下,供應鏈融資的去中心化特征得到了充分展現,由信息透明化所衍生出的鏈內信用機制能夠科學規避單一節點的賬務漏洞,且隨著信息交互機制的不斷完善,供應鏈融資所涉及的鏈內參與主體越多,其核心企業與鏈內融資企業之間的信用成本便越低[9]。如此一來,不僅能夠大幅降低鏈內融資效率及成本,更可以此推動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加快鏈內金融資源流動效率,茁壯產業鏈(供應鏈)整體實力,以加快步入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正軌[23]。
三是數字金融加快供應鏈融資交易智能化。在數字金融賦能背景下,鏈內交易以數字形式制定交易內容(含貨物的信息、單價、狀態等),并通過智能化交易處理機制動態讀取核查交易進度、狀態以及盈虧預測與預警,從而充分發揮核心企業或金融機構的數字監管職能,督促融資企業及時完成相關交易,保障供應鏈融資合約,并以此大幅降低人力成本,實現鏈內現代化供應鏈融資生態系統,提升供應鏈融資各主體間信任,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推動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加快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進程[24]。
四是數字金融加快供應鏈融資憑證補充化。在數字金融賦能背景下,數字票據亦逐步成為我國票據市場之主流,如此一來,數字票據可作為融資憑證的補充化機制,一方面以此構建數字票據池,完善供應鏈融資運行過程中的各項鏈內交易、結算等業務,另一方面亦可彌補現有電子票據之不足,為實現多元化的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帶來可操作的空間,進而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13]。
綜合上述,本研究認為,數字金融之所以能夠助力實體經濟部門,關鍵在于其以現代化金融工具為手段,通過緩解長尾企業融資難問題,進一步強化產業鏈(供應鏈)競爭力,或是提升產業整體發展水平,以提振宏觀經濟發展水平。而以往研究則過于關注數字金融對緩解企業融資約束的個體效應,忽視了產業鏈(供應鏈)協同發展的群體效應方為提振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所在。由此而言,數字金融可以有效賦能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并以此強化產業鏈(供應鏈)各主體之間的信用機制,完善鏈內交易機制的規范性、效率性與安全性,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進而間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根據案例分析結果,并結合馬勇等[25]的研究,本研究明確了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內涵,同時闡釋了基于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實現路徑。以我國上市公司2017—2021 年的年報文本為樣本,通過Python 數據挖掘技術篩選出期間開展過供應鏈融資業務的大型核心企業及金融機構,剔除相關數據缺失、上市時間不足3 年的無效樣本后,共獲得3 132 家供應鏈核心企業和金融機構的15 660 條面板數據。在樣本描述性統計方面,數字金融、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及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等主要變量的相關性系數在0.159~0.238 水平上顯著,同時均值、VIF 系數等指標均達到閾值以上水平,證明樣本數據受多重共線性的影響較小。因此,參考以往學者的通常做法,建立下列計量模型:
式(1)(2)中:CMD-HQi,t代表第i個城市第t年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為被解釋變量;DF 代表數字金融,為解釋變量和調節變量;SF 代表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為解釋變量;β為對應變量的回歸系數;C為控制變量;μ為虛擬變量的固定效應;ε為誤差項。
(1)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參考安同良等[26]的研究,以我國政府出臺的相關政策文件、重要講話等文本資料為樣本,通過Python 技術挖掘出有關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相關指標,并采用主成分法進行聚合。
(2)數字金融。參考姚鳳閣等[27]的做法,以北京大學互聯網金融中心發布的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測度。
(3)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參考宋華等[10]的研究,以供應鏈核心企業或金融機構的供應鏈融資壞賬率作為觀測的主要維度。
(4)控制變量:經濟水平,即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營商環境,參考梁季等[28]提出的公式計算,即yij=(xij-ximin)÷(ximax-ximin)×100。其中,yij是j城市的i指標;xij是j城市的i指標的實際取值,max 和min 則分別為閾值區間。資本流動,即省際資本流動收益率。產業集聚,參考傅十和等[29]提出的公式計算,即lnyijm=α+βxijm+γmijm+λjm+εi+εj+εm+εijm。其中,lnyijm是第m個城市第i個行業第j個企業的總產出自然對數;xijm是企業特征變量向量;mijm是第m個城市第i個行業的特征向量;jm是第m個城市的特征向量;ε是隨機干擾項。供應鏈韌性,參考郭朝先等[30]提出的公式計算,即供應鏈產值與全行業產值之比。產業數字化,參考武曉婷等[31]提出的公式計算,即X=(I+NM0+NM1+NM2+NM3)Y。其中,Y是行業(產業)最終需求量;NM0~NM0分別為滿足最終需求量而出現的產業間循環乘數。
根據表2 結果可知,數字金融與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均分別對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時,在將數字金融作為調節變量納入模型后,交互項顯著影響結果變量,且區間效應成立(β△=0.120,P<0.001,CI=[0.119,0.121])。說明數字金融對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賦能效應越顯著,越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這與蔣永文等[32]的觀點一致。為驗證分析結論的科學性,分別采用將被解釋變量滯后1 期、替換核心解釋變量(即參考姚樹俊等[33]的做法,以該指標體系的一級指標數字金融總指數作為替代變量)、分樣本(即是否國企、所屬地域、行業產業)檢驗等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亦支持原假設,即證明數字金融能夠通過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表2 變量的線性回歸結果
按照杜運周等[34]的建議,通過組態檢驗進一步挖掘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高績效實現方案。具體做法如下:一是由表2 可知,只有數字金融、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產業集聚、供應鏈韌性和產業數字化5 個變量始終顯著影響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故而,將這5 個能夠顯著預測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變量設定為前因變量;二是對前因變量進行條件必要性檢驗,以證明各前因變量均無法獨立預測結果變量(標準區間:必要性條件解釋度為34%~62%,非必要性條件解釋度為41%~67%),并分別按照1.0 和0.8的參數設置進行組態檢驗,共得出兩組基于數字金融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組合(如表3 所示),其一致性皆滿足80%以上的閾值標準,且方案總體一致性為86.9%,根據夏天添等[35]的研究,這具備較高案例解釋度。

表3 組態分析結果
根據表3 可知,在方案1 中,數字金融與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為核心條件,產業集聚與供應鏈韌性為輔助條件。根據產業集群理論,供應鏈核心企業位于供應鏈系統之中樞,對整合產業鏈(供應鏈)起到了關鍵銜接功能與產業引領作用[36](見圖2),故而,立足核心企業構建以數字金融為基礎的數智供應鏈融資系統(模式)將具備多元化的技術優勢與功能優勢。

圖2 基于數智供應鏈融資模式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
(1)在技術優勢方面。數字金融中的多項金融科學技術(如區塊鏈、深度學習等),可深度嵌入其供應鏈融資系統內部,使其鏈內交易逐步數字化、智能化、高效化。以應收賬款業務為例,若核心企業與一級供應商之間開展了某筆應收賬款業務,其交易過程亦將在數智供應鏈融資系統中留下數字化憑證及相關交易記錄;而當一級供應商與下級供應商發生相關業務關系時,其與核心企業之間的數字化應收賬款憑證則隨即進行債權拆分流轉,直至交易結束后所有鏈內交易信息(如債權流轉等)均將匯總至由核心企業所構建的數智供應鏈融資系統。如此一來,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亦可依照數智供應鏈融資系統中的相關交易數據,評價及預測供應鏈核心企業及其鏈內企業的信用情況和還款能力,從而讓整個供應鏈獲得更多的金融資源。
(2)在功能優勢方面。數智供應鏈融資模式可利用數字金融的溯源優勢進一步強化鏈內資源整合、交易信息交互機制及鏈內交易管理機制,并通過深度學習、AI 等智能化技術增強鏈內各交易環節的安全性、效率性與盈利性,從而使核心企業能夠有效督促鏈內各企業的關鍵性交易事宜,以確保鏈內相關企業,尤其是長尾企業的可持續性經營態勢不動搖。如此一來,數智供應鏈融資模式不僅能夠進一步強化核心企業對鏈內企業的供應鏈融資質量與效率,還可以助力鏈內企業高質量發展,在增強供應鏈外部融資可得性的同時促進產業鏈整體高質量發展。
(3)在方案適用性方面。該方案主要適用于產業鏈(供應鏈)中實力較強的大中型企業及核心企業,或是具備相關產業優勢和基礎的地方產業。以ZX 公司為例,該企業系所在地方某傳統手工產業之龍頭,20 世紀初,企業抓住了改革開放的紅利期,強勢進入某傳統手工產業,10 余年來逐步從小作坊成為上市公司,并返鄉先后建立完整的綜合性產業鏈(供應鏈)體系,涵蓋原料生產、粗加工、精加工、人才培訓、產業生態園區建設等環節,還為相關鏈內企業提供了完善的資金、技術、培訓等支持,形成了以ZX 公式為產業鏈(供應鏈)龍頭的地方特色優勢產業。“十三五”初期,ZX 公司在原有供應鏈融資業務體系上,相繼引入相關數字金融技術,逐步推動其供應鏈融資系統的數字化轉型,截至“十四五”初期,已初步建成相對成熟的數智供應鏈融資模式,實現了以數字交易、數字憑證與數智評價(預測)為依托的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使鏈內企業可以獲得更加優質的融資方案與金融資源,以為其產業鏈茁壯成長夯實金融基礎,從而進一步推動有地方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見圖3)。

圖3 ZX 公司推動有地方產業特色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
綜上所述,基于數智供應鏈融資模式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的優勢在于數字金融賦能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實現了供應鏈融資質量與效率的提升,即數字化與智能化提高了供應鏈融資的信息對稱性,且基于數智技術的債權流轉溯源及拆分等功能亦可有效保障資金安全與企業盈利能力,從而進一步強化了產業鏈(供應鏈)整體實力,并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產業高質量發展。
表4 的方案2 中,數字金融與產業集聚為核心條件,供應鏈韌性與產業數字化為輔助條件。相較于以核心企業為主導的傳統供應鏈融資模式,以互聯網金融企業為主導的供應鏈融資模式可以更好地覆蓋鏈內尾端環節。然而,由于該模式所依托者系互聯網金融企業,故需要在原有互聯網金融業務基礎上引入監管機構、市場調查機構等第三方機構,以就供應鏈融資業務構建更具針對性的風險監管機制。具體模式運行方案如圖4 所示。

圖4 基于互聯網供應鏈金融模式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
(1)在模式優勢方面。相比于傳統金融機構,互聯網金融企業在供應鏈融資業務上的業務靈活性、放款效率、技術成熟性等優勢顯著可以作為替代性資金供給方,為各類產業鏈(供應鏈)內的核心企業及長尾企業提供更優質的現代化供應鏈融資服務方案。
(2)在模式運行方面。鑒于互聯網金融企業不具備核心企業的數據優勢,且難以為此投入較多資源,故而,為保障投資人利益,在該模式中互聯網金融企業需引入第三方機構,以發揮進一步完善資金監管、市場調查及數據收集等職能。例如,互聯網金融企業可與市場調查機構、供應鏈核心企業及商業銀行等第三方機構達成合作,以第三方提供的相關數據為基礎,利用數字金融的交易智能化評價機制科學預測及監管供應鏈融資業務正常運行,從而構建以互聯網金融企業為供應鏈融資主體的互聯網供應鏈金融模式。
(3)在方案適用性方面。由于互聯網金融企業自身體量相對較小,對于產業集聚較為成熟,其自身供應鏈融資供給當量或不足;同時,對于供應鏈韌性較強的企業而言,其自身融資渠道或需求亦不明顯,從而無法在融資當量和投資收益上滿足互聯網金融產品的預期收益。故而,該方案主要適用于產業集聚相對薄弱、供應鏈韌性不足的企業,抑或是大型互聯網金融企業。以BN 公司為例,該公司系我國華南地區較為成熟且知名的上市公司,互聯網金融亦是其最早開展的主營業務之一。“十五”期間,該公司便初涉供應鏈融資業務,并在區塊鏈、深度學習等數字金融技術的問世之際便引入相關技術,構建了一個以資金供給方為業務主體、商業銀行為資金監管、第三方數據評價為融資依據的互聯網供應鏈金融模式。同時,由于該模式旨在通過融資助力企業(產業)高質量發展以獲得預期投資收益,因此,該模式在監管力度、收益預測(評價)精度及資金供給態度等方面亦普遍強于傳統供應鏈融資模式,而數字金融的有效嵌入亦有助于互聯網金融企業助力融資企業實現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見圖5)。截至“十四五”初期,該公司所推出的互聯網供應鏈金融模式已服務各類產業企業數百家,并成功助力多個產業鏈(供應鏈)逐步茁壯發展,走上了有行業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道路。

圖5 BN 公司推動有金融業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
綜合上述,基于互聯網供應鏈金融模式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實現方案相比于傳統供應鏈金融模式,有著極高的業務靈活性與渠道替代性,可以更好地服務于產業鏈(供應鏈)尾端環節,能夠以金融資源為抓手進一步整合產業鏈(供應鏈),并引導產業逐步向綠色化、高端化、數智化的發展趨勢轉型,從而推動有行業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本研究從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過程視角,通過構建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維度與觀測模式,得出了以下結論:(1)數字金融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內涵,是實現這一目標過程中的重要維度與前進動力,且只有當數字金融覆蓋范圍擴及產業鏈尾端并激發其整體活力時,這一效應才得以充分發揮;(2)數字金融賦能效應將促使供應鏈融資模式進一步變革創新,為更多尾端企業提供更加豐富、優質、穩定的融資組合方案,以在助力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同時促進產業協同發展,強化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并以此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3)從數字金融視角提出基于數智供應鏈融資與互聯網供應鏈金融兩種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高績效方案。
本研究嘗試揭示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是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目標,然其概念內涵、觀測結構及維度等仍有待進一步闡明。本研究根據黃奇帆等人的觀點[37],按照探索性案例研究提出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維度及觀測方式,豐富相關領域研究,且所提出的框架模式為深入探索中國式現代化理論的研究內涵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參考。
同時,本研究力圖揭示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機制,從數字金融助力供應鏈融資模式創新的賦能視角,討論數字金融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實現機制,為進一步揭示其中之影響“黑箱”提供了另一種研究思路。研究結論一方面呼應了唐松等人[7]的研究觀點,更詮釋了牛麗娟[5]、趙濤[6]等人有關數字金融負向效應之觀點的原因所在,即數字金融若無法有效賦能實體經濟部門,尤其是尾端企業,則難以從產業鏈(供應鏈)整體視角實現產業升級或轉型,更難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故而,本研究的結論亦為進一步拓展數字經濟理論與中國式現代化理論的研究邊界提供了一定思路參考。
根據上述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完善產業數字金融的頂層設計,充分發揮數字金融對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引導作用。一是深化數字金融的產業化發展戰略。明確數字金融的產業化目標定位、發展方向與實現路徑,提升產業數字金融政策的穩定性;同時,用好專項財政、減稅、補貼等配套工具,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加大對優勢產業鏈、供應鏈內的核心企業及“專精特新”類長尾企業的金融支持力度。二是充分發揮互聯網金融的示范效應。以政府產業資金為引導,撬動更多社會資本加入對地方優勢產業的供應鏈融資工作當中,以擴大產業鏈內資本流動速率,為產業高質量發展謀求更多的金融保障。三是加大數字金融技術的研發力度。政府相關部門可以科研項目、專項資金、創新獎勵等為抓手,鼓勵地方各類企組織加大數字金融技術研發力度與商業模式創新,并以此逐步形成技術集聚效應,為進一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數字金融技術保障。
(2)積極推動產業數字化轉型,提高產業鏈供應鏈企業參與產業數字金融生態建設積極性。一是完善產業數字化轉型基礎建設。政府有關部門需進一步完善優勢產業鏈、供應鏈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基礎設施與配套公共服務設施,在尋求數字化整合服務商、技術設備、培訓、咨詢服務等方面為相關企業提供充分的服務;同時,還需以地方產業發展戰略為指引,積極參與到相關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工作當中,提供有利于企業、產業和社會的數字化轉型方案,以促進產業數字化進程,并為各類數字金融有效嵌入與賦能夯實數據基礎。二是用好數字化轉型專項資金。政府可在政府產業基金中添置企業數字化轉型專項基金,以用于企業數字化轉型設備(技術)購置、人員培訓及研發創新等方面,并鼓勵相關企業加大數字教育投入,實現從傳統發展向中國式現代化發展的高效變革。三是提高產業鏈供應鏈企業參與產業數字金融生態建設積極性。政府可適時推出供應鏈、融資鏈的“鏈長制”試點,與相關產業鏈“鏈長制”相匹配,即依托產業鏈(供應鏈)延伸融資鏈,充分發揮數字金融的賦能效應,提升現代金融服務與產業鏈(供應鏈)的合作協同性,為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的產業協同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