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鏈協同”應對全球新一輪產業結構和布局調整

文/ 杜平 陳靜靜 吳瑤

加強產業鏈、創新鏈、價值鏈、供應鏈、人才鏈聯動協同，構建高質量、競爭力、現代化和具有韌性的產業體系

當前，全球產業結構和布局調整繼續加速演進，疊加疫情疤痕效應和貿易保護主義影響，各國產業回歸實體化、布局近岸化、地緣政治化等發展態勢明顯。針對全球出現的新一輪產業結構調整大變局，浙江應積極開辟新領域、發展新技術、制勝新賽道，做大做強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強化“五鏈協同”，加強產業技術交叉融合，克服布局調整帶來的不利影響，持續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全球新一輪產業結構和布局深刻調整

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推動下，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區域化調整加速，發達國家興起產業實體化回歸浪潮，新一輪產業結構和布局調整日益呈現實體化、本土化、高端化等發展趨勢。受逆全球化思潮抬頭和地緣政治沖突影響，我國在全球新一輪產業結構和布局調整中處于不利地位。

產業實體化回歸加碼。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發生以來，發達國家和地區認識到產業虛擬化、空心化問題的嚴重性，紛紛加力推進“再工業化”，推動制造業回歸，大力發展實體經濟。近15年歐美發達國家已經出臺實施包括歐盟“歐洲復興計劃”、“英國向增長前進”、“德國工業4.0”、美國“先進制造業振興計劃”和芯片法案等戰略規劃政策，并取得顯著成效，第二產業比重不降反升，制造業鞏固回升。日本也出臺了一系列支持制造業回流產業政策，制造業外商直接投資由2020年約30億美元大幅增至2021年超123億美元。2010年1月至2022年12月，美國、歐元區、日本等主要經濟體制造業PMI均值高于服務業PMI均值，顯示制造業擴張步伐快于服務業，三次產業結構調整有利于第二產業發展。但應注意的是，在這13年中，我國制造業PMI月度均值為50.7，遠不及美國的54.7、歐元區的52.3，不及日本的50.9，也遠低于同期國內服務業月度PMI的53.3平均值。

歐美、中國制造業采購經理人指數PMI比較

布局近岸化步伐加快。近半個世紀以來，在貿易分工比較優勢論的推動下，世界貿易發展迅速，全球經濟循環逐步形成消費國、生產國、資源國格局。即美國提供技術和消費需求、中國提供產品“世界工廠”、中東和俄羅斯提供資源原材料的“大三角”格局，我國事實上成為全球制造中心和全球供應鏈樞紐（施展，2020）。現階段，有學者指出，產業貿易的“大三角”格局正在被打破，以若干國家近岸為中心的區域循環加速形成，即亞洲（中國為主）、北美（美國為主）、歐洲（德法為主）的“大三環”格局。全球產業體系和產業鏈供應鏈日益趨向本土化、近岸化、區域化。譬如，歐盟重點瞄準臺積電、三星和英特爾三家擁有最先進制程工藝的半導體企業，宣布投入數百億歐元支持本地芯片生產，打造一個能與美國競爭的“半導體生態圈”。美國鼓動盟友或所謂友好國家推進“友岸外包”和“近岸生產”，東南亞、墨西哥等新興經濟體憑借成本優勢承接國際產業轉移致力于打造新的“世界工廠”。

技術高端化升級加速。各國加緊從技術、標準、龍頭企業等出發，搶占技術制高點，爭奪產業話語權。美國智庫連續迭代《美國創新戰略》，建議優先為先進制造、生物技術、清潔能源等發展提供政策和資金支持。美國政府通過制定《芯片與科學法案》，加大補貼和貸款優惠力度，鼓勵企業進一步提高半導體、新能源電池、原材料和醫藥品等關鍵領域自主供應能力。歐盟通過《歐盟芯片法案》，提出要重點突破2nm以下先進節點技術和量子芯片，支持大規模技術能力建設和尖端芯片創新。德國加快推動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先進制造業融合。日本組建專門職能機構，制定專項財稅政策，為大企業增加研發費用占比提供激勵。美國技術創新策略成效明顯，譬如由美國openAI公司發布的chatGPT互聯網應用火爆，推動全球數字經濟從大數據時代走向通用人工智能時代，而為其提供算力算法支撐的人工智能計算公司英偉達（NVIDIA），成為首家市值突破1萬億美元的芯片企業。盡管我國20年前提出建設國家創新體系和創新型國家，但從0到1的突破上還是較欠缺，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非常明顯。

分工專業化程度加深。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2022年世界投資報告，受新冠疫情疊加地緣政治影響，全球跨境投資出現明顯分化，南北發展不平衡加劇。發達國家制造業增長快，發展中經濟體增長慢，在產業政策的引導下，跨國企業供應鏈布局由傳統的成本效率導向，轉向更加重視安全和專業化，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分化加劇。譬如，2020年來英特爾、三星、臺積電、海力士等巨頭紛紛宣布在美建設生產基地。跨國公司為代表的大企業憑借多年布局積累和全產業鏈優勢，推動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專業化多元化布局的作用依然較強。“隱形冠軍”“專精特新”等中小企業深耕核心業務，成為細分行業領導者。譬如，一年一度的德國漢諾威工業4.0博覽會，全球大大小小的制造企業展示智能機器人、3D打印、能源環境科技、動力控制等各類細分前沿產品，空間轉換、仿生學、光電等最新技術及各種高精度分析設備和檢驗設備，以及工業生產工藝過程自動化、軟件研發服務、IT等先進技術和解決方案。

地緣政治化影響加劇。全球經濟競爭日益受地緣政治風險浸染。隨著全球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新冠疫情、區域沖突、主權債務危機等各種“黑天鵝”“灰犀牛”事件風險上升，逆全球化思潮持續醞釀，各國紛紛將推動產業發展和政策安全并舉作為重要考量，地緣政治對產業布局和結構調整的影響越來越深，尤其俄烏戰爭升級以及美國等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制裁，對世界格局產生重大影響。美國自持其霸主地位，將中國列為“最重要的地緣政治挑戰”，對我國產業遏制打壓不斷升級。一是通過技術封鎖、出口管制、外資審查等手段推動供應鏈“去中國化”，對華直接投資創新低。二是鼓勵跨國公司產業外遷（China+1），對向從中國遷往東南亞、美洲等地的企業提供低息貸款和免稅待遇。三是加速打出“芯片牌”，從“芯片四方同盟”到牽頭組建美荷日“三方聯盟”，謀劃對中國整個半導體領域全面圍堵。受此影響，我國芯片生產企業所需的EUV先進制程光刻機等高端設備無法進口，供應鏈嚴重受阻。2023年8月，美國總統拜登簽署行政令設立對外投資審查機制，明確限制美國主體投資中國半導體和微電子、量子信息和人工智能領域。

“五鏈協同”積極應對全球新一輪產業調整

危中有機，危中存機。堅定不移實施制造強省、創新強省、開放強省等戰略，堅持把發展經濟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突破單一單點思維，加強產業鏈、創新鏈、價值鏈、供應鏈、人才鏈聯動協同，推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發展，大力發展通用人工智能、智慧經濟、平臺經濟等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加快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產業，鞏固制造業傳統優勢地位，積極應對全球新一輪產業結構和布局調整，構建高質量、競爭力、現代化和具有韌性的產業體系。

毫不動搖推進全球先進制造業基地建設，優化提升產業鏈。著力打造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共同體，讓全球產業鏈脫不了、脫不得、不能脫。深入實施“415X”先進制造業集群行動，加強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現代消費與健康、新能源新材料等重大制造業項目要素資源保障，培育一批世界一流企業，提升“浙江制造”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國際化水平。推動產業基礎再造和產業鏈提升，力爭數字經濟、生命健康、新材料等領域產業基礎再造實現重大突破，加快形成數字安防、集成電路、網絡通信、智能計算、新能源汽車等具有全球競爭力的十大標志性產業鏈。深化“鏈長+鏈主+專精特新”協同，加快打造一批具有技術領先性和國際競爭力的百億級千億級產業群。大力發展新能源汽車、光伏電池組件等新興產業，提升太陽能電池、鋰電池、新能源汽車“新三樣”出口，迭代升級形成全球新的優勢產業鏈。發揮新時代浙商優勢，推動內外貿產品供需互促，促進國內國際標準互認，組建全球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命運共同體，促進國內國際市場高效聯通和一體化。

推動產業鏈供應鏈協同創新和加強利用外資，深刻塑造供應鏈。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讓全球各類供應商不能斷、不敢斷、不想斷。一方面，積極開辟新賽道，引領新賽道，以高質量供給創造市場乃至全球市場需求，吸引全球企業主動來華投資布局。推進強鏈拓鏈固鏈，推動供應鏈國內外多元布局，服務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數字賦能、系統重塑，鼓勵供應鏈管理、業態、商業模式和治理模式創新，構建國內領先、自主開放、企業主導、重點產業全覆蓋的現代供應鏈體系。另一方面，加強與德法等歐洲國家和地區合作，深化與日韓等鄰近地區產業合作，支持企業開展海外并購和國際合作，發展總部經濟，優化布局境外供應鏈網絡。圍繞標志性產業鏈，積極引進利用外資，參與全球供應鏈規則制定，打造先進韌性的產業鏈和安全可控的供應鏈，打破美國所謂的高技術封鎖。深入實施營商環境優化提升“一號改革工程”，對標打造國際一流營商環境，進一步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便利，讓更多跨國企業共享浙江乃至我國龐大的市場和開放紅利。

堅定不移地實施創新驅動和開放提升戰略，融通夯實創新鏈。以“315”科技創新體系建設為引領，依托全球產業鏈共同體打造全球創新共同體。一方面，堅持原始創新、集成創新、開放創新融通設計，聚焦“互聯網+”、生命健康、新材料三大科創高地，打造新型實驗室體系，建設高水平新型研發機構，打造高能級創新載體，構建成果共享、風險共擔的創新共同體。堅持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融通發展，產學研用金、才政介美云，構建“基礎研究+技術攻關+成果產業化+科技金融+人才支撐”創新生態鏈。實施產業鏈協同創新強鏈固鏈，強化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推動重大科技成果轉化。另一方面，“走出去”加強全球創新聯系，深度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構建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開放創新生態。面向全球建立揭榜掛帥機制，加快集聚國際創新資源，深化長三角科技創新共同體和國家級創新聯合體建設，推動“萬畝千億”新產業平臺、開發區園區、高新技術區等建設產業創新共同體，協同推動關鍵核心技術與斷鏈斷供技術攻堅，支持發展云計算與未來網絡、智能計算與人工智能、微電子與光電子、信息安全、合成生物等未來技術。

加快推動兩化兩業深度融合和產業優化升級，創新重構價值鏈。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加快推動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現代農業與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深入實施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百千萬”工程，提升產品附加值和產業集群競爭力，打破路徑依賴和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破解微笑曲線陷阱。一是深入實施數字經濟創新提質“一號發展工程”，搶占云計算大數據、工業互聯網新型架構等關鍵技術制高點和數字新賽道，通過制度創新、市場開發、場景應用等多元驅動釋放數據要素價值，推動產業數字化、數字產業化，提升數字全產業鏈競爭力，構建以數字經濟為核心的現代化產業體系。二是大力發展服務型制造等融合新業態新模式，支持以“產業大腦+未來工廠”推動產業鏈組織重構，加速建設高速泛在、集約高效的新型基礎設施，支持新型電商平臺、工業互聯網平臺、現代農業互聯網平臺、智慧服務平臺等重點領域平臺建設，優化平臺經濟發展環境，全力支持平臺企業參與國際競爭。

強化人才強省首位戰略和國際人文交流合作，深度嵌實人才鏈。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圍繞創新鏈嵌實人才鏈，推動產業鏈創新鏈人才鏈深度融合。一方面，要加強內育，深入落實人才發展規劃，超常規推進一流高校、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等平臺建設，培育一批戰略人才、領軍人才、優秀青年人才。深化產教融合、職教融合和職業技能培訓，持續推動公共職業技能培訓擴容提質，提升高校畢業生等青年群體就業技能，加強新時代浙派工匠培育。另一方面，要加強外引，聚焦數字經濟等重點領域，深入實施“鯤鵬行動”等重點人才計劃，大力引進海內外高層次人才、領軍型團隊，打造全球人才蓄水池。加強國際科技合作基地、海外創新孵化中心、國際聯合實驗室等載體建設，鼓勵設立外資研發中心或創新基地，吸引全球人才來浙興業創業。持續打造“一帶一路”樞紐，擴大歐非文化交流與合作，打造一批國際人文交流基地。借助亞運會契機，鼓勵各地積極引進網球、帆船、動漫電競等一批國際賽事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