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專業寫作的內容、結構及要求

李懷源

【摘 要】教師專業寫作是教師成為有思想的教育工作者的必要路徑。教師專業寫作有據可循，可以分為教育敘事、案例分析、研究論文三種類型，具有不同的表達結構和評價標準。教師專業寫作不是程式化的套作，而是來源于專業閱讀、專業審視的專業表達，需要教師以理論視角觀察日常教育生活，有意識地進行訓練，以求能夠準確表達自己的教育觀點與主張。

【關鍵詞】教師專業寫作 教育敘事 案例分析 研究論文

教師專業寫作是以理論視角對教育生活的觀察、提煉、預測和表現，不是信筆而談，體現了教師的理論自覺與專業反思。教師專業寫作能力是教師在專業發展中的成果表現。為什么在談教師寫作時要突出專業性？一是教師往往忽略了自己從事的是一項專業性極強的工作；二是教師專業寫作需要專門的、有意識的訓練。

一、教師專業寫作的內容

一是教育敘事，即教師在班級管理和課堂教學中的點滴感悟，主要特征是在教師個人經歷基礎上的反思。二是案例分析，即教師上了一堂課，把發生的實況記錄下來，以某種視角進行解釋說明。三是研究論文，即教師根據教育理論，結合教學實踐，對現有的教育教學現象進行分析，對未來的教育教學進行預測，主要特征是對經驗的提煉和模型的構建。

1. 教育敘事

第一，生活啟示。教師在生活中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都會有一些思考和感悟。教師讀文學作品，從中可以發現人與人如何相處，思考教師與學生、教師與家長的關系，學會如何理解學生、尊重學生的多樣性；教師閱讀兒童文學作品，可以從中發現兒童，了解兒童的行為與心理特征，也可以據此思考如何教育學生。

第二，教育事件。在班級管理和課堂教學過程中，教師需要針對學生的個別問題進行疏導，需要處理學生之間的關系。處理這些問題的過程，有時候是“成功”的，有時候是“失敗”的，教師可以對處理過程進行記錄，以教育的視角做出反思。

第三，教學細節。課堂教學中，教師針對某個學科知識是如何提出問題、解決問題的？學生在這個過程中有什么反應？教師的設計與學生的反應之間是否和諧？這些都可以進行記錄，進行反思。

2. 案例分析

第一，偶然事件。突發的教育事件很多，事件是怎么發生的？教師是如何處理的？可以獲得哪些教育啟示？教師圍繞一個事件進行記錄、整理和剖析，就會形成一個案例。比如，陶行知先生“四顆糖果”的故事就是典型的偶然事件的處理。每個教室中的個性鮮明的學生，他們的行為和思維有什么特點，教師進行較長時間的觀察、記錄與跟蹤，然后進行分類整理和反思，就是一個學生發展的案例。一個班級原來是什么樣的，后來是什么樣的，中間發生了哪些重要事件，這些事件對班級凝聚力塑造、班風建設的作用，教師也可以進行記錄和分析。

第二，教學結構。教學是教師教育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教學的變化會影響學生的學習行為和學習效果。無論是公開課還是日常教學，什么時候學生的表現變得不一樣了，比如，更興奮了，更愿意學習了，或是無精打采了，教師分析這些變化是不是由課堂教學結構造成的，并把這次的教學與以往的教學進行結構比較，哪些地方變了，哪些地方沒變，也可以向學生發放調查問卷，看具體是什么原因，或者找表現突出的同學進行訪談，讓他們說一說課堂發生了什么變化，給他們帶來了什么影響，以至于他們的行為變得不一樣。教師確定一個主題，把這些記錄整理出來，就是基于教學結構的案例分析。

第三，教學語言。課堂教學不僅會因為教學結構的變化而變化，而且會因為教師課堂語言的變化而變化。比如，教師忽然較多地使用了本學科的“術語”，學生因為這種有新鮮感的語言而特別關注學習進程。或者是，教師把學科術語變成日常生活語言，又或者是年輕教師特別關注的“評價語”，這些教學語言的無意識或有意識使用，對學生產生了哪些具體影響，是影響了他們的學習價值觀，還是影響了他們的學習方法論，這些都是值得研究的問題。教師圍繞這些問題進行觀察、記錄和反思，就會形成教學語言對學生學習行為影響的案例。

3. 研究論文

第一，課題研究。課題研究具有相對系統的研究設計，開始就明確了研究問題，圍繞研究問題開展系列的研究活動，對研究過程進行記錄與整理，最后形成研究報告。教師在主導或參與課題研究的過程中，圍繞一個小的專題，可以形成小論文，也可以形成更加系統整合的大論文。

第二，專題研究。教師對教育教學中的某個專題感興趣，如圍繞“教學評一致性理念在教學中的運用”這個專題，收集資料，進行專題設計，有意識地在課堂教學中運用，觀察和記錄研究過程中學生的表現，在這些資料的基礎上，進行理論分析，把研究成果介紹給更多教師，就會形成專題研究的文章。

第三，問題研究。在日常教育教學過程中，教師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如班級衛生的保持、學生作業完成情況等。這些看起來是小問題，卻每天困擾著教師，問題一天不解決，就有一天的“痛苦”。這些問題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所以要徹底解決這些問題，就需要不斷嘗試新的方法。教師圍繞這些現實問題展開的思考、行動，整理出來就會是一篇圍繞特定問題的研究論文。

二、教師專業寫作的結構

寫作結構是作者思維的外化，往往透露出作者思維的邏輯性。有邏輯的表達是教師專業寫作的特點。如何把紛繁復雜的材料變成條分縷析的文章，是需要進行長久訓練的，需要教師進行觀察、記錄、整理和呈現。不被結構化觀察和呈現的教學生活，就像用肉眼看世界；被結構化觀察和記錄的教學生活，就像用“放大鏡”“望遠鏡”“顯微鏡”去觀察世界。教師用思維工具去審視已有的材料，把看到的、想到的結構化地呈現出來，就是有邏輯、有結構的表達。

教師專業寫作是需要把這些材料有順序、有結構地呈現在讀者面前，不是散亂的，也不是按照原始的順序，是按照行文的需要，安排積累的材料。

1. 教育敘事的結構

第一，現象描述。教育敘事吸引人的地方，是對事件細節的描述。一是滿足讀者的好奇心，知道“隔壁班”是怎樣生活的；二是喚起讀者的“同理心”，讓讀者能夠進入作者營造的情境，與作者一起思考。因此，教師要對現象進行細致的描述，時間、地點、人物、事件以及與主題相關的細節都要一一呈現。現象描述可以作為開頭，也可以作為結尾，目的是告訴讀者這是發生在“我們班”的事件，其他班是否適用，怎么處理，需要讀者自己去思考。這就符合教育事件的個性化特點，發生在此時此地的事件能不能發生在另一個時空，需要大家進行反思。

第二，主體反應。主體是教育實踐的主角，可以是教師、學生，也可以是家長。教師在描述細節的時候，要詳細再現主體的“語言”“動作”“神態”，記錄得越詳細，越容易形成反思的情境，讓讀者都能深入主體的“內心世界”，通過主體反應形成教育事件的張力。讀者在閱讀案例的時候，自然會代入其中，進行判斷。

第三，整體反思。所謂的“整體反思”，就是建立各要素之間聯系的反思，需要有一個結構，例如，從學生、家長、教師三個角度反思，不同主體的觀點立場就比單純從一個角度反思更具有說服力。整體反思也可以從理論與實踐的關系進行，理論如何指導實踐，實踐如何體現理論的轉化。例如，陶行知先生的“四顆糖果”的故事，從日常教育的角度看是教育的智慧，從心理學的角度看是“負強化”的典范，能夠讓讀者很好地認識“懲戒”和“負強化”的區別，讓教師更愿意去學習心理學的知識，更容易接受理論的指導，而不是僅憑靈光乍現的教育經驗。

2. 案例分析的結構

第一，研究主題。研究主題是研究的范圍，在案例開始時就要明確用什么工具來觀察、記錄和反思。如果有相關理論支撐，或者做了文獻分析，都可以先呈現出來，讓讀者和作者一樣都有一個觀察的工具或視角。

第二，細節描述。有了觀察工具或視角，教師就要呈現觀察了什么，發現了什么，例如，教師從教學評一致性的角度觀察作業設計，通過“知道”“理解”“做到”來審視學生的作業表現，把學生作業的細節分類呈現出來。

第三，理論分析。理論分析要和研究主題對應起來，是對觀察、分析的總結與提煉。理論分析還可以是“理論化”的分析，所謂“理論化”就是形成結構模型或者一般規律。例如，對課堂結構的案例研究中，教師通過前后對比，建立一個結構模型。

3. 研究論文的結構

第一，研究問題。寫論文一定要明確研究問題，研究問題有助于研究過程的呈現和研究結論的提取，是貫穿論文的主線。研究問題對教師而言是個大問題，因為很多教師難以區分什么是問題，什么是研究問題。例如，學生不完成作業，這是一個問題，是教師經常遇到的“麻煩”，而學生不完成作業的原因是什么，這才是研究問題。研究問題是對問題本質的深層次探究。

第二，研究過程。真正的研究過程是復雜多變的，在論文中呈現的是與研究問題緊密相關的過程，是對原始材料分類整理后的有意識呈現，這些材料符合研究問題的需要，能夠為研究結論提供證據支持。

第三，研究結論。研究結論是在研究問題統領下的研究過程結束后的理論化呈現，概括本研究的發現，這種發現可能對同行產生什么啟示。就像自然科學的實驗一樣，好的教育研究是在相同條件下能夠重現的。研究結論是一般性的結果呈現。教育敘事和案例分析是屬于“個性化”的，而研究論文應該是“一般性”的。

三、教師專業寫作的要求

教師專業寫作是有一定要求的，除了不同報刊對作者提出的要求，也有一般性要求。這里討論的是一般性要求。

1. 教育敘事的寫作要求

第一，結構靈活。教育敘事的結構是靈活的，可以先敘后議，也可以邊敘邊議，體現出對教育細節的思考與感悟就可以。

第二，細節生動。細節刻畫是教育敘事的靈魂，根據敘事的主題，客觀地呈現某些細節，以讓讀者感同身受為標準。

第三，語言活潑。教育敘事可以有很多種，教師寫作時可以保持作者獨特的語言風格。

2. 案例分析的寫作要求

第一，結構清晰。教育案例是有意識的細節研究，可以是一次事件的呈現，也可以是多次事件的疊加。無論是哪一種，都要以“觀點”來“統攝”事件。

第二，細節突出。教育案例是呈現“關鍵事件”，這個“事件”需要具備典型性的特征，要能起到啟示作用，因此，在進行細節選擇和描述時，教師要盡力體現細節。例如，教師以教學評一致性的視角觀察學生課堂行為表現，把學生的行為及學習成果都盡可能呈現出來。

第三，語言簡潔。教育案例是有意識的研究，需要教師準確表達觀點，語言要簡潔凝練，能夠透過案例體現教師的發現。

3. 研究論文的寫作要求

第一，結構嚴謹。研究論文需要體現論證的過程，要有比較嚴謹的結構。論點、論據、論證要成為一個整體。論點明確，是指研究問題要清晰，結論要準確；論據翔實，是指過程性資料的收集、呈現豐富完善；論證有力，是指形成結論的過程符合研究邏輯。

第二，細節減省。研究論文更主要的是呈現教育規律，所以，不需要呈現過多的細節。很多質性研究的論文，看似關注了很多細節，其實，這些細節是在“情境”或“類屬”下的材料支撐，不同于一般的細節描寫。

第三，語言規范。研究論文的語言多使用“術語”，突出專業性，以專業的表達體現專業的思維，語言要符合學術要求。比如，“課本”在一般教學用語中會被稱為“教材”，而在學術規范中“教材”泛指教學材料，是教學資源的一部分。如果特指“課本”的話，應該使用“教科書”。所謂“術語”，其實都是使用概念。在論文中要盡量少使用概念，并且概念前后要一致。

教育敘事、案例分析、研究論文不是教師專業寫作的全部類型，而且這三個類型在內容和形式上也會有交叉。之所以分開進行描述，是為了給教師提供思考的角度。

教師專業寫作的基礎是專業閱讀，專業閱讀的主要作用是促進教師進行專業思考。教師進行廣泛深入的專業閱讀，才可能有觀察的角度、記錄的深度、提煉的高度。在專業閱讀中，也可以學習作者是如何思維、如何表達的。以專業閱讀為基礎，進行專業的觀察、記錄與寫作，時刻提醒自己以專業的思維和表達對待教學生活。

（作者單位：北京教育學院）

責任編輯：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