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璇

在線上打開敦煌超時空參與式博物館“數字藏經洞”,可以毫米級高精度地觀察敦煌藏經洞文物;在距北京故宮博物院2000 多公里的深圳海上世界文化藝術中心,高達5.3 米的裸眼3D 故宮藏品以“數字文物”形式與觀眾互動……
科技正在文博領域扮演日益重要的角色——博物館的文物展示與知識傳播,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數字建模與3D打印、人工智能等技術更加廣泛地應用,文博領域與數字技術的融合更加深入。
“壁畫在退化!壁畫在退化!”20 世紀80 年代末,這句話日日夜夜出現在時任敦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樊錦詩的腦海,她夢見石窟壁畫一片片剝落,自己卻無能為力。
在為敦煌石窟建立紙檔時,樊錦詩認識到敦煌文物保存的嚴重問題——時間會讓暴露的文物走向退化甚至毀滅,建立可長久保存文物信息的檔案刻不容緩。
紙檔與膠片都會隨時間受損,樊錦詩想找到與時間抗爭的真正方法。90 年代初,她在北京第一次見到電腦,“圖像數字化后儲存在計算機中可以不變”這句話讓她興奮不已。回到甘肅,敦煌壁畫數字化試驗開啟項目攻關。
后人對這個故事津津樂道,因為“數字敦煌”30 余年的征途由此開始。
在相近的時間點上,199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啟動“世界記憶工程”,提出在世界范圍內使文化遺產數字化,以便其永久性保存并使公眾得以共享。這標志著文化遺產數字化時代的到來。
2000 年,首都博物館籌建新館,祁慶國被任命為首都博物館資料信息研究中心主任,負責新館數字化建設工作。
在北京孔廟(首都博物館舊址)的小屋中,祁慶國向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的一名專家描述心中藍圖:“以建新館為契機,建立集成數字化信息平臺,從文化遺產管理、自動化辦公,到數字采集、展示,全方位支撐業務流程并服務公眾……”對方微笑,卻不置可否。
新館于2006 年5 月正式開館,祁慶國帶領團隊歷經4 年多建設的“文化遺產和博物館信息數字化集成應用體系”落地。該體系涵蓋了首都博物館全業務流程,為全國首例。在展廳中,公眾第一次突破展柜的空間限制,通過電子觸屏觀察高清文物影像和多維度文物信息。
“ 你所說的竟然都實現了。”那名曾與祁慶國交談的考古專家在參觀后對他說。
“數字敦煌”的開端與首都博物館數字化的初期建設,是世紀之交我國文博數字化篳路藍縷的縮影,一頭指向文物保護、研究和管理,一頭指向博物館的數字化重塑。
2013 年,南京博物院開國內博物館之先河,創造性地推出數字館,采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帶給觀眾嶄新的觀展體驗。由此,博物館數字展覽開始以一種獨立的展示形態,進入國內觀眾視野。
隨著技術應用加速迭變以及公眾需求的改變,更多想象變為了文博數字化實踐。
2022 年,全球首個基于區塊鏈的數字文化遺產開放共享平臺“數字敦煌·開放素材庫”上線,6500 余份敦煌高清數字資源檔案向全球開放。
2023 年4 月,敦煌“數字藏經洞”上線,以4K 影視級畫質、中國風現代工筆畫美術場景與交互模式,讓觀眾穿越晚唐、北宋、清末等歷史時期,在關鍵場景變幻中直觀感受和了解敦煌文化的價值與魅力。
于敦煌,時間不再不可抵抗;于公眾,空間不再成為界限。
如何突破時空限制,是呈現大型文化遺產價值所要面對的難題之一。
以北京中軸線為例,在長達700 余年的歷史中,全長約7.8公里的中軸線對北京城市空間布局產生深刻影響。北京市測繪設計研究院大數據中心主任陶迎春說:“中軸線的最大特色在于前后起伏、左右對稱的空間格局。實地探訪時,在任何一個遺產點都無法一覽全局。而數字產品可以突破時空界限,讓大家體會到中軸線的獨特神韻。”
2020 年,北京市測繪院組織一支近200 人的技術團隊,對中軸線各類遺產要素進行了超精細化的測繪和三維建模。2021 年12 月,北京市文物局和騰訊聯合啟動“數字中軸”項目,基于數字采集成果,“數字中軸”推出了“了不起的中軸線 讓我們一起來守護”互動小游戲、中軸聲音郵筒、4D“時空艙”等多個數字產品。
如今,在各大博物館,帶來交互體驗的數字化展覽不斷涌現。
在北京鼓樓,沉浸式數字互動體驗展“時間的故事”以古建筑加數字展的形式,闡釋了北京鐘鼓樓的古代報時功能、建筑特點、周邊民俗及鼓樓與北京中軸線的關系。
在上海天文館,滿天繁星籠罩下,碩大的地球和月球呈現眼前。地球表面上演著四季交替、風云變幻,月球表面則仿真顯示坑洼不平的場景。不遠處,巨大的投影屏上有一個紅彤彤的大火球,靠近時,能感受到熱浪撲面而來……在已開館兩年的上海天文館(上海科技館分館)“家園”展區,參觀者宛如置身浩瀚宇宙。
通過宏大的沉浸式場景設計、3D 打印高仿真立體模型、極具視覺沖擊的視覺影像、AR 互動及大型OLED 曲面交互媒體等技術手段,“家園”展區生動展現了日、地、月的關系,帶領觀眾從宇宙視角重新審視地球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