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技術賦能:數字化何以提升組織韌性
——基于山西省絳縣任村防返貧監測預警系統的單案例研究

2023-10-25 03:16:44牛劭君
經濟研究參考 2023年9期
關鍵詞:系統

劉 楊 牛劭君

一、引言

2020年,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中國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但是,由于世界經濟復蘇乏力,我國發展任務繁重艱巨,相對貧困的危機和風險仍存在。當前,要進一步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乘勢而上,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防止返貧致貧。《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精準確定監測對象,將有返貧致貧風險和突發嚴重困難的農戶納入監測范圍,簡化工作流程,縮短認定時間。針對發現的因災因病因疫等苗頭性問題,及時落實社會救助、醫療保障等幫扶措施。

推進防返貧工作需要鄉村提升自身組織韌性,在風險萌芽階段能夠及時識別、監測和預警,從而防止重新陷入貧困。組織韌性指組織在應對風險或危機事件時能夠承受風險的打擊并迅速恢復過來,甚至能在風險后超越原有的狀態獲得進步(彭新敏等,2022)。現有研究主要關注組織韌性的不同解釋視角、影響因素和形成過程,但更多是從企業的角度出發進行分析,缺乏對鄉村組織韌性的關注。鄉村作為行政區劃鄉鎮所轄的地域實體,是一定規模與從事農業生產密切相關的人群,在一定地域范圍內集中居住的現象、過程和形態(馬曉龍,2020),符合組織的各項特征。鄉村不僅要在致貧風險和危機事件的打擊中具有一定的承受力,而且能夠在經歷危機后迅速恢復過來,不至于重新陷入貧困狀態。此外,防返貧并不是最終目的,鄉村還要實現“反超改進”,即鄉村振興,共同富裕。

關于組織韌性的影響因素,現有研究大致分為三類:(1)基于個人、團隊和組織的多層主體分類;(2)基于主觀和客觀因素分類;(3)基于內部和外部因素分類。較少文獻探討了數字化、信息化和智能化等技術因素對組織韌性的影響過程和機制,尤其是在鄉村防返貧這一具體情境中。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過程中,部分原有貧困村主動采用數字化防返貧監測系統,對監測戶個人可支配收入和風險事件進行動態實時監測,在識別危機萌芽的前提下展開針對性幫扶,從而規避了風險,提升了韌性。那么,在鄉村防返貧監測預警的具體實踐中,這些數字化工具是否提升了組織韌性?數字化何以提升組織韌性?這些問題尚缺乏足夠的檢驗和深入的探討。

針對上述研究缺口,圍繞數字化何以提升組織韌性的核心問題,本文選取山西省絳縣任村作為案例分析對象,基于任村在脫貧攻堅時期和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過程中采用防返貧監測系統的實踐,提出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的過程分析和理論框架,為鄉村應對返貧致貧的風險和危機提供實踐啟示。

二、文獻綜述

(一)概念界定:韌性與組織韌性

韌性(resilience)從詞源上來自拉丁語的“resilire”,原本的含義是反彈、彈回(王永霞等,2022)、回復到原始狀態(趙瑞東等,2020),用以描述各類主體在面對外界沖擊和擾動時能夠抗壓、復原和持續發展的能力(趙方杜和石陽陽,2018)。

組織韌性(organizational resilience)指組織面對困境與風險時抗壓與復原的動態組織能力(趙思嘉等,2021)。目前,關于組織韌性的界定主要有兩個取向:一是反彈恢復;二是反超改進(路江涌和相佩蓉,2021)。前者是單一維度的反彈(bounce back),強調韌性是在遭遇風險和危機之后能夠恢復原有狀態,類似被病毒侵害以后的康復(李平和竺家哲,2021),關注的是組織“生存”理念的韌性(褚曉波和高闖,2020),也被稱為“恢復論”和被動韌性(諸彥含等,2020);后者是在恢復原有狀態基礎上反超(bounce forward),促使組織具有逆脆弱的能力(李平和竺家哲,2021),超越原有狀態,類似由于病毒侵害而產生的抗體(李平,2020),關注的是組織“發展”理念的韌性(褚曉波和高闖,2020),強調在干擾中尋求和創造機會,也被稱為“超越論”和主動韌性(諸彥含等,2020)。

由于組織韌性是一個多維度、跨層次的復雜概念,文獻從以下四個視角探究組織韌性的本質。一是屬性視角。一些學者將組織韌性視為組織所具有的一種屬性和特質(褚曉波和高闖,2020),這種屬性能夠保證組織應對各種危機和挑戰,在穩定狀態打破后恢復積極狀態(路江涌和相佩蓉,2021)。二是能力視角。也有學者們認為組織韌性是組織在應對逆境時呈現出的能力(張公一等,2020),包括預測能力、識別能力、維穩能力、生存能力、忍受能力、適應能力、學習能力和巧創能力等。三是過程視角。這是以動態的方式理解組織在面對危機時所采取的事前、事中和事后的一系列行為動作。一方面,過程視角認為組織韌性在危機事件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作用,對于組織韌性的理解需要基于全過程的縱貫視角。例如,組織韌性體現在各類主體利用其能力和稟賦在危機中的各階段進行調整以維持組織正常運轉的過程(Williams et al.,2017)。另一方面,組織在危機中的發展、成長和恢復過程是提升組織韌性的過程。四是結果視角。一方面,結果視角更強調組織韌性所帶來的結果,如提升財務能力等(謝雅萍和陳睿君,2022)。另一方面,學者們也將組織韌性本身看作組織在混亂、意外和危機中生存的結果(Sahebjamnia et al.,2018)。

可以看出,這四種視角雖然各有側重,卻能被有機統合。總之,四種視角可以整合成為“屬性—能力—過程—結果”這樣兼具時間順序和邏輯順序的韌性鏈條,這也是本文分析的起點。

在管理學領域的韌性研究中,還有其他類似的概念,如城市韌性、經濟韌性、社區韌性、社會組織韌性、鄉村社會韌性、基層黨組織韌性與韌性治理等。結合目前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現實案例,我們認為組織韌性具體內涵如下。

第一,組織韌性是中觀概念,關注的是組織而不僅僅是個人。已有研究將韌性大體分為個人、機構或組織兩大類別(李平,2020),其中組織包含組織內的個人。也有學者將團體納入其中,將員工、團隊和組織韌性稱為韌性在組織視域下的三種表征,即組織韌性受到個人、團隊、組織三個層級的影響(張公一等,2020)。考慮到組織與影響集體人群的逆境和風險應對直接相關,鄉村是防返貧和鄉村全面振興的第一責任主體,我們選擇中觀層面的組織韌性。與之相比,韌性治理的概念過于宏觀和抽象,從治道變革的層面提供一種新型治理方式,并主要從生態韌性、經濟韌性、社會韌性、文化韌性、政治韌性等多個角度提供治理思路(雷曉康和汪靜,2020)。在韌性治理框架下,鄉村韌性和城市韌性也依據功能列舉出基礎設施韌性、制度韌性、經濟韌性、社會韌性、自然韌性(Jha et al.,2013),能源和農業領域韌性等,包羅萬象卻大而無當,沒有組織韌性適合用來分析鄉村防返貧問題。

第二,基于社會—生態韌性理念,選擇“反超改進”取向的組織韌性。在防返貧和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過程中,組織韌性面臨著三方面的考驗。一是面對返貧風險和沖擊能夠“扛得住”,既包括應對內在沖突和危機的包容性,也包括應對天災人禍等外在返貧風險的承受力。二是一旦受到自然災害等不可控風險再次陷入貧困能夠“緩得快”,鄉村憑借過往精準扶貧和脫貧攻堅的經驗積累具有迅速再次脫貧的能力。三是在時刻注意返貧風險的同時能夠“富得穩”,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助力鄉村在應對危機中逐漸突破和反超,從基于路徑依賴的改良性學習到突破路徑依賴的探索性學習(李平,2020),實現反超。

第三,強調動態的過程視角(張秀娥和滕欣宇,2021),但同時也融入屬性、能力和結果,在“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組織韌性全過程、全邏輯鏈條上對防返貧問題進行分析。需要認識到,外部環境的動態性要求了組織韌性的動態性(趙思嘉等,2021),靜態的組織無法迅速進行響應,識別機會與雙向互動。另外,危機的動態性同樣要求了組織韌性的動態性,連續、復雜的危機和風險需要組織具備持續的韌性,進行持續的應對。韌性不僅是一種狀態量,而且是一種過程量,貫穿危機各個階段(趙劍波,2020)。

(二)組織韌性的影響因素

很多文獻研究了組織韌性的影響因素并進行了分類,大致有以下三種分類方式。

第一,基于多元主體進行分類,包括個體、團隊和組織三個層面(張秀娥和滕欣宇,2021)。個體層面,有韌性的個體能夠在危機情境中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從而影響組織韌性(陳紅川等,2021),具體影響因素包括員工的自我效能等個人能力、習得樂觀等心理資本、即興發揮的能力(褚曉波和高闖,2020)。在實際行為上,員工的敬業度也能夠顯著影響組織韌性(謝雅萍和陳睿君,2022)。此外,個體層面還包括領導者和管理者,有韌性的領導在應對危機時能夠進行有益的識別和決策(陳紅川等,2021)。領導和領導力是影響組織韌性的重要因素,尤其是變革性領導、創業型領導和危機領導力,有研究實證檢驗了創業型領導的領導力水平和個人特征能夠從認知、行動和情境三個方面增強組織韌性(趙思嘉等,2021)。團隊層面的因素主要指團隊關系,如團隊的蠕變壓力(張公一等,2020)和槳手效應(鄭也夫,2018)塑造了組織整體韌性水平,有韌性的團隊具有適應力和凝聚力。組織層面的影響因素有組織特征和組織行為兩個方面。一是組織特征,有韌性的組織對資源的整合利用效率高,響應反饋速度快(陳紅川等,2021)。組織的脆弱性和抵抗力是組織韌性的條件要素,主要體現為組織管控能力的高低水平、組織戰略目標的難易程度、組織戰略方向的明確與否等(李平,2020)。此外,高可靠性組織能夠顯著提升組織韌性(Chabot,2008)。二是組織行為,包括組織學習、組織忘卻、危機學習、自我調節、自組織與自適應能力等。

有研究從軟能力和硬能力兩個角度對組織韌性的影響因素進行分類,實質上也對應了個人、團隊和組織三個層面。軟能力對應的是個人和團隊層面,包括認知、情緒能力、性格特征和關系網絡,如智力、自律性、價值感、目標感、社會關系等。硬能力對應的是組織層面,包括資源儲備、架構和戰略構思(李平和竺家哲,2021)。

以鄉村治理的現實場景為例,個體、團隊和組織可以被進一步具體化為多元治理主體,即發揮戰斗堡壘作用的基層黨組織、發揮先鋒模范作用的農村黨員、作為最廣泛治理主體的群眾(王杰和曹茲綱,2021)都能對組織韌性產生影響。此外,社會力量的參與在一定程度上也提升組織韌性,諸如行業協會和商會等類型的社會組織(葉堂林等,2021)。

第二,基于主觀和客觀進行分類。現有研究認為認知和情感等心理層面的主觀因素能夠對組織韌性產生影響。首先,認知方面包括組織文化、主體的認知資源、建設性的感官塑造等。有實證檢驗表明,基于工作價值觀理論的工匠精神、戰略共識是組織韌性的顯著影響因素(段升森等,2021)。其次,情感方面包括個體幸福感、情感承諾、心理韌性、工作滿意度、積極情緒、組織承諾等,還包括人際交互動機等微觀個體精神特質。其中,對組織的認同感是抵御沖擊的核心力量(葉堂林等,2021)。部分研究基于主觀和客觀對組織韌性的影響因素進行分類,例如,有研究認為主觀因素包括社會文化和心理結構,客觀因素包括經濟活動結構和社會關系結構(王思斌,2020)。還有研究將影響因素分為認知類、行動類和資源類三類,其中認知類屬于主觀范疇,強調組織感知、組織核心價值觀和組織愿景的影響;行動類和資源類屬于客觀范疇,前者包括組織成員的適應性應激行為,后者包括社會資本、資源網絡等要素(諸彥含等,2020)。

第三,基于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進行分類。組織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和組織內部管理長期持續且微小積聚的變化都會對組織韌性產生影響(張公一等,2020)。組織外部因素方面,外部關系與社會資本是影響組織韌性的最突出因素。有研究從外部關系視角探討了組織與內外部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儲備對組織韌性的作用(張吉昌等,2022),組織外部社會關系網絡是影響組織韌性的重要因素(Folke et al.,2004),這實質上是社會資本的作用,具體包括信任、規范和網絡(張鵬飛和李鴻,2022)。環境也是重要的外部因素,一是制度和法規等外部制度環境(褚曉波和高闖,2020),以企業為例,危機中來自政府的救援政策、社會救援措施等制度環境有助于提升組織韌性(陳紅川等,2021)。二是客觀現實環境,包括外部環境開放性、社會性能要求和風險程度等(路江涌和相佩蓉,2021)。類似地,有研究基于內部和外部因素將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中影響組織韌性的因素分為主體、客體和載體。可以看出,客體是國家實施的社會、經濟、教育、文化等一系列外部政策,屬于外部因素中的制度環境范疇;載體則包括生態與自然(李博,2020),屬于客觀現實環境。

組織內部因素方面,首先,組織擁有的各類資源是影響組織韌性的重要因素。例如,Richtnér和L?fsten(2014)認為提升組織韌性的內部因素在于結構資源、認知資源和關系資源;Williams等(2017)認為冗余資源是提升組織韌性的積極因素。組織的戰略人力資源、資源稟賦、資源基礎也都是影響組織韌性的資源性因素。其次,組織內部的文化、氛圍和習慣也能影響組織韌性,這與文化和意義體系構成的心理空間有關(鄭娜娜和王晟聰,2022)。開放的組織文化和創造性的組織氛圍能夠有效提升組織韌性。創新文化和行為有助于組織韌性的形成,尤其是組織為適應外部環境變化開展的管理創新和戰略變革。此外,長期從事利用式或探索式創新活動也能增強組織韌性(馮文娜和陳晗,2022)。最后,有效的組織架構等組織結構特征同樣是提升組織韌性的積極因素(Williams et al.,2017),包括經營控制、過程復雜性等經營特征和組織目標、專業人員多樣性等組織特征(路江涌和相佩蓉,2021)。

綜上,我們選擇外部和內部的分類方式進行分析,主要基于以下考慮。一是,內外部的分類方式是中觀視角的,更契合組織韌性這一中觀分析維度,我們并不過于關注心理學取向的認知與情感等個體主觀因素對組織韌性的影響,而關注數字化在更中觀層面上的作用。二是,內外部的分類更加全面。雖然基于多元主體的分類是現有文獻主流,尤其是在鄉村治理中,這突出強調了多元治理主體作為內生動力是增強組織韌性、推動組織績效、實現組織發展的根本力量。但實際上,首先,這種分類并不全面,忽視了組織韌性的情境性和外部環境對組織韌性的重要影響。其次,基于個體、團隊和組織的分類更簡化也更機械,實際上是割裂了各主體之間的關系,并沒有考慮主體間的交互作用對組織韌性的影響。最后,不同于科層制分明的企業,實行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鄉村在組織體系上較為扁平化,治理主體繁多且層級性不強,“共建、共治、共享”之下依照主體層級分類不具有明顯的區分度。三是,內外部的分類與數字化的聯系更加緊密。數字化既能施加在內部因素上從而影響組織韌性,也能夠作為外界環境的變化影響組織韌性,即數字化時代對組織韌性提出了新要求和新挑戰。并且,內外部的分類更多是基于組織的屬性而不是組織的能力,這與我們“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組織韌性鏈條具有同樣的分析起點,邏輯契合。

(三)理論啟示與研究框架:數字化、危機與組織韌性

部分文獻對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問題進行了討論,但存在以下不足。

第一,數字化與組織韌性的相關研究主要都以企業為研究對象,探討了高韌性企業(曹仰峰,2020)在VUCA環境和全球新冠疫情沖擊之下如何通過數字化轉型實現組織韌性的提升(王永霞等,2022)。誠然,企業作為經濟的微觀基礎,企業韌性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國家的經濟韌性,但其他類型的組織在國家社會韌性和總體韌性方面的作用同樣重要。早期研究也關注了作為非營利組織典型代表的高可靠性組織(HROs)的組織韌性(張公一等,2020),如航空管控系統、核電站、消防隊、社區醫院、三級公立醫院等,這些組織的共性是在逆境情況下通常能夠持續運轉,并且對這些組織而言,逆境生存是常態(馬浩,2020),組織韌性不再是危機情境下的特殊要求,而是日常生存和運作的基礎底線。除此之外,現有研究對其他公共部門組織韌性的關注非常匱乏,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背景下,鄉村作為時刻面臨返貧危機的治理主體和組織形式,利用數字化提升其組織韌性以應對各類沖擊和防止返貧非常必要。

第二,對數字化和智能化的關注都是將其作為組織韌性發展的宏觀背景的(劉洋等,2020),在數字化轉型的時代背景下,組織所面臨VUCA環境中的危機和風險更加普遍和復雜,因而需要進一步增強組織韌性。很少研究將數字化本身作為組織韌性的前因變量,探究數字化對組織韌性的影響。

第三,現有關于組織韌性的研究多集中在理論分析和問卷調查的定量研究上,一些調查基于已有企業組織韌性的維度和量表研究,針對企業員工和管理者發放問卷,從而測量企業組織韌性(張公一等,2020)。也有基于企業案例分析組織韌性及其形成機理的案例研究,如華為(宋耘等,2021)、林清軒(單宇等,2021)等。但是,立足組織韌性情境使用案例方法對非企業組織的組織韌性研究目前存在明顯不足。

第四,關于數字化和鄉村振興、鄉村治理的文獻以規范和理論研究為主,也有文獻從治理角度結合韌性在宏觀層次探討韌性鄉村治理問題。但缺少立足“韌性組織”這一中觀視角,結合鄉村防返貧和風險預警現狀的現實研究,探究數字化如何助力鄉村防返貧和提升組織韌性。

為彌補上述不足,基于對已有文獻的討論,本文梳理出基于生態—社會的動態組織韌性視角下的“屬性—能力—過程—結果”和“內部—外部”影響因素匹配的分析框架,來考察數字化對鄉村防返貧任務中提升組織韌性的作用和過程,揭示數字化提升鄉村組織韌性的內在機理,案例分析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路徑框架

分析框架的邏輯線條如下:危機事件致使組織韌性不強的鄉村陷入貧困狀態。危機事件發生后,基于數字化的扶貧工作有序展開,組織韌性得到提升。但是,危機時刻潛藏在外部環境中,并不只發生一次。為應對后續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組織韌性也在數字化的持續推動下不斷提升。數字化對組織韌性的提升是通過內部的“資源—結構—文化”和外部的“關系—環境”共同作用的,立足“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組織韌性鏈條,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起點是在對組織相關“屬性”的影響上。在整個過程中,外生危機和組織韌性都是動態演進和相伴相生的,外生危機不斷演化,但在演化過程中加入數字化的作用。危機能夠被組織不斷吸收內化為組織韌性。事先提出理論假設,是案例研究與扎根理論的重要區別,據此,上述邏輯線條也是本文的理論假設(殷,2010)。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本文聚焦數字化如何通過技術賦能提升組織韌性,重點關注數字化增強組織韌性的過程和機制,適合采用縱向單案例研究方法。一是,研究關注數字化在組織韌性強化過程中的具體作用和機制,試圖打開現象背后的“過程黑箱”。這是關于“怎么樣”和“為什么”的問題,比較適合案例研究法(殷,2010)。二是,組織韌性是情境性的概念,可以被視為探究組織和情境主客體關系的方法論,需要在具體的現實情境中精確描述其范圍邊界與適用情況(Suddaby,2010),單案例研究為我們提供了這樣的情境。雖然單案例被批評為存在案例獨特性和案例環境可能受人為改變,但需要說明的是,在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研究中,我們選擇的案例對象兼具典型性和普遍性,同時保證了建構效度和外部效度,并且能夠保證研究的深度。第三,組織韌性是動態化的過程,靜態維度的組織韌性內涵并不完整,縱向案例(longitude case)是對兩個或多個不同時點上的同一案例進行研究,能夠在一個時間段內動態揭示出案例是如何隨時間變化的(殷,2010)。

(二)案例選擇

本文選取山西省絳縣任村作為研究對象,主要遵循以下原則。

第一,代表性和獨特性。脫貧攻堅戰是在全國范圍內進行的。絳縣任村于2016年被確定為貧困村,當時共有建檔立卡貧困戶78戶206人,于2019年整村脫貧摘帽,貧困戶全部實現脫貧。作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行為主體,絳縣任村在一定程度上是全國鄉村的縮影,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發展現狀與我們的核心研究問題高度匹配。任村位于中部不發達地區,能夠依托和借助的地區優勢十分有限;同時,從地理歷史傳統因素考慮,任村依山而建,耕地面積不大,人口較少,交通不便,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和防止返貧的難度較大。在此背景下,任村主動選擇數字化技術賦能提升組織韌性的道路,具有一定的獨特性。

第二,啟示性。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進程中,絳縣探索形成一條利用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的道路,主動開發和利用大數據平臺進行防返貧監測,有效助力防返貧和鄉村振興,這對全國其他類似鄉村組織韌性的建設具有一定的啟發性。

第三,數據可得性。一方面,絳縣人民政府門戶網站上有完善的信息公開和政策文件,并且在基層政務公開特設“扶貧領域”相關模塊,便于二手資料的獲取;另一方面,長期在絳縣的實地調研有助于與絳縣任村部分管理者建立良好的聯系,對絳縣及任村有深入了解,便于一手數據的收集和獲取,保證了研究的準確性和可信性。本文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半結構訪談、參與式觀察和二手資料的收集。

(三)案例背景

絳縣位于山西省運城市東北角,地處運城、臨汾和晉城三市交界地帶,具有悠久的歷史。絳縣總面積978.3平方千米,下轄10個鄉鎮,133個行政村,常住人口22.7萬人。作為絳縣下轄一個村,任村共有306戶,3個居民組,戶籍人口839人,其中480名勞動力,44名黨員,常住人口約350人。在絳縣所轄區域中,任村的人口數量排第10位,是一個人口較少、勞動力較不充分的村。

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進程中,絳縣在山西云智創新科技有限公司的技術支持下,主動開發和推廣“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該系統于2021年初正式上線,絳縣所轄各行政村都運用該數字化監測系統實現了對各類脫貧不穩定農戶的有效監測,積極探索和實踐了應用數字化工具應對返貧致貧風險。

四、案例分析與發現

(一)數字化和組織韌性的階段歷程

1. “扛得住”:經受上一次危機的貧困時期(2015年以前)

由于地處山區,夏季降水頻繁易形成山體滑坡與泥石流等自然災害,類似的外部環境沖擊使得任村的經濟系統和生態系統長期脆弱。這一時期的任村沒有較強的組織韌性應對外部環境的沖擊,貧窮和落后是該村這一時期的主要特征。一旦遭受自然災害、突發事件等危機,該村整體很容易陷入貧困狀態。消除貧困和改善民生是這一時期任村的主要任務。

同時,這一時期的任村傳統而落后,沒有運用任何數字化工具進行日常管理和貧困治理,也不具備任何數字化的基礎和條件。這一時期,任村的組織韌性只能保證其在經受一次又一次危機事件的沖擊后仍作為貧窮的行政村而存在。一次次的危機事件沖擊鍛煉了任村的組織韌性,探索出了一條僅能保證最低生存狀態的底線,這說明一定程度的“扛得住”使其并沒有在危機中消亡。

2. “緩得快”:危機間隙的攻堅時期(2015~2020年)

2015年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提出,要對農村“三留守”人員和殘疾人進行全面摸底排查,建立詳實完備、動態更新的信息管理系統。抓緊建立農村低保和扶貧開發的數據互動、資源共享信息平臺,實現動態監測管理。加強農村貧困統計監測體系建設,提高監測能力和數據質量,實現數據共享。(1)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EB/OL].中國政府網,2015-12-07.這一時期,根據脫貧攻堅的要求,任村開始使用國家鄉村振興局開發推廣的“全國防返貧監測信息系統”,在系統內將農戶分為建檔立卡貧困戶和非建檔立卡農戶兩類,以數字化的方式對兩類農戶的貧困狀況進行動態監測、預警和響應。數字化助力脫貧攻堅取得顯著成效,截至2019年底,任村建檔立卡貧困戶78戶206人已經實現了全部脫貧(其中,2016年脫貧15戶共48人,2017年脫貧18戶共56人,2018年脫貧36戶共89人,2019年脫貧9戶共13人),被列為“脫貧攻堅重點村”的任村實現了全面脫貧。

這一時期,任村能夠從貧困的狀態中“緩得快”,以較快的速度實現了脫貧攻堅的階段性勝利,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數字化手段的運用。雖然這是中央自上而下的推廣和任村的被動接受,但數字化仍然在“反彈恢復”的組織韌性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3. “富得穩”:預警未來危機的過渡時期(2020年至今)

2020年,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中國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但是,危機是一個持續演進的過程,任村仍然有相當一部分人處于相對貧困水平,他們收入不高且不穩定,一旦收入大幅縮減,或者支出大幅增加,有較高返貧風險。可見,在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銜接時期,重新陷入貧困的風險仍然存在,新的危機隨時可能會致使任村返貧。但在脫貧攻堅過程中全國防返貧監測信息系統這一數字化工具的影響下,任村的組織韌性得到極大提升,開始積極主動應對致貧返貧風險,強化韌性,追求“反超”。

在2020年全面脫貧攻堅任務完成后,國家層面的全國防返貧監測信息系統停止使用。與此同時,任村所屬的絳縣開始主動借助數字化手段應對返貧風險,以推動任村等組織韌性的進一步增強。依托山西云智創新科技有限公司的版權所有和技術支持,絳縣主導開發了“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該系統于2021年初正式上線并在包括任村在內的133個行政村推廣使用。借鑒脫貧攻堅階段全國系統的分類,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將脫貧監測戶分為脫貧不穩定戶、邊緣易致貧戶和嚴重困難戶三類,對這些可能存在返貧致貧風險的農戶進行動態監測和實時預警。

在任村運用數字化工具進行防返貧監測預警以來,任村2019年識別出脫貧不穩定戶5戶共21人,2020年識別出脫貧不穩定戶1戶共2人。根據監測系統,這6戶脫貧不穩定戶已于2020年10月全部解除風險。可以看出,對數字化措施的積極探索和主動運用進一步提升了任村的組織韌性,面對未來或有的危機事件或致貧風險,任村能夠實現及時的監測、預警與響應,努力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以更強的組織韌性主動迎接更復雜的未來挑戰。

(二)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的過程機理

根據“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組織韌性鏈條可知,屬性是組織具有韌性能力,經歷韌性過程,最終形成韌性結果的起始點。由此,本文立足“屬性”,分析數字化如何通過影響組織內部“資源—結構—文化”因素和外部“關系—環境”因素進而影響組織韌性的過程,或者可以說,數字化是如何在內外部因素上發揮作用的,以至于持續演化的危機和風險催生出不斷強化的組織韌性。

1.資源冗余——“狡兔三窟”

組織資源冗余性是組織韌性的重要體現,一定的資源冗余能夠幫助組織有效應對風險。任村運用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這一大數據信息平臺,是運用數字化手段增強資源冗余,從而增強組織韌性的重要方式。具體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認知資源的冗余。認知資源包括普通農戶的認知資源和基層管理者的認知資源。首先是普通農戶的認知資源,防返貧監測系統在將農戶作為監測對象錄入系統之前需要經過兩輪的公示環節。第一輪是在村“兩委”召開會議,討論表決之后,將初步確定的監測對象在村里進行公示;第二輪是在第一輪公示無異議的基礎上,將監測對象名單上報鄉鎮黨委政府審核,再報縣鄉村振興部門審核,審核通過之后,在村內進行公示。這兩輪充分的公示,客觀上起到對防返貧監測系統的宣傳,監測對象和普通農戶都能夠通過這些公示了解到防返貧監測系統的實際應用情況,在側面增強了其對技術變革、科技支撐和大數據監測等數字化手段在防返貧方面應用的了解和理解,數字化的推行客觀上起到對農戶認知資源豐富的作用,使其不再局限于傳統落后的思想觀念,一定程度上助推了“扶貧先扶智”的實際效果。對于任村而言,隨著更多普通農戶了解、認識到數字化的意義和作用,也就意味著任村在未來發展和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風險時有了更多的選擇余地和發展空間,這是組織韌性提高的表現之一。

其次是基層管理者的認知資源。資源配置是影響組織韌性的重要因素,管理者對新興技術的注意力分配(彭新敏等,2022)就是來自管理者認知資源的配置,這也能直接影響組織韌性。有研究表示,管理者注意力配置的過程是連接危機情境與提升組織韌性的重要環節(羅瑾璉等,2018)。而在任村,運用數字化的防返貧監測系統進行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工作已經成為當前鄉村治理工作的重點。監測系統對于防返貧工作的深度嵌入意味著對管理者注意力的強勢擠占,即只要管理者在鄉村從事防返貧工作,就必然要在各個環節參與數字化監測系統的應用。一方面,這有助于鄉村管理者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數字化和防返貧工作中,從而實現在風險萌芽階段的及時預警與響應,避免風險釀成危機事件;另一方面,數字化對鄉村管理者剩余注意力的擠占實際上提升了鄉村管理者的數字和科技認知能力,更有助于在未來風險和危機中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例如,在防返貧相關政策的推廣中,任村積極推動“電子政策牌”的使用,在政策宣傳的方式上體現了數字化。

第二,人力資源的冗余。數字化倒逼組織實現人力資源的冗余,進而在危機中增強組織韌性。一方面,數字化促使鄉村增加對與科技有關的專業技能人員的需求,要求鄉村加大對相關專業技術人員的選派力度,增加選派數量和延長服務期限等,并且促使山西省“農村基層干部鄉村振興主題培訓計劃”的開展和對“田秀才”“土專家”等了解鄉村實際問題的專家學者的選派。在引入數字化防返貧工具以前,任村的空心化和老齡化現象嚴重,大量擁有一定知識文化水平的年輕人遠離鄉村,進城務工。數字化既在客觀需求上倒逼鄉村不得不采取綜合措施留住年輕人,又具備了以數字化電子商務等模式同步推動鄉村振興項目和產業的基礎條件。基于此,鄉村人力資源方面的冗余也推動了組織韌性的提升,一旦遇到不可控的返貧風險,任村借助數字化所吸納的冗余性人力資源就成為抵御風險和反超進步的內生發展動力。

另一方面,數字化為新鄉賢這類人力資源提供了新的廣泛生存空間。在傳統社會的鄉村治理中,鄉賢是非常重要的民間力量,他們作為維護鄉村秩序的活躍力量,能夠充當地方政府和普通農戶的“潤滑劑”和“傳聲筒”,在引領鄉村建設、整合與表達鄉村意見和緩沖鄉村矛盾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是,隨著社會結構和經濟結構發生變化,鄉賢這一治理主體被賦予了新的含義,開始逐漸回歸和返場(李傳喜等,2018),在政策動員、社會治理和發展建設中發揮鄉村精英在鄉村場域中的帶頭表率作用。任村的數字化防返貧監測進一步開發了新鄉賢的人力資源,為新鄉賢在新時代的返場拓展了空間,這些新鄉賢能夠共同塑造任村的組織韌性,建構應對風險沖擊的“超穩定”鄉村社會。由于大多數農戶對數字化并不了解,任村在防返貧監測中非常重視新鄉賢的作用,設置相對更了解防返貧政策和系統的相關村民作為宣傳員,向其他村民進行政策解釋和普及宣講。此外,在精準識別和即時預警的基礎上,任村還在數字化分析的基礎上有針對性地開展培訓,鼓勵產生“致富帶頭人”,倡導“技能社會人人持證”,重視新型職業農民和復合型人才的成長,為新鄉賢構筑穩定的鄉村社會提供豐富的發展空間。

第三,信息資源的冗余。不同于數字化防返貧系統對技術資源和人力資源的倒逼,其對信息資源冗余的作用是直接的和促進的。防返貧監測系統實質上是一個大數據信息平臺,兼具數據的采集和分析功能,能夠形成鄉村應對返貧風險的信息資源冗余,從而在風險萌芽時期覺察危機、識別危機、預警危機、響應危機,這是信息資源冗余提升組織韌性的重要體現。

數字化監測系統在提升信息資源冗余上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集成性保證了信息資源是多種類和全方面的。防返貧監測系統作為一體化信息平臺,將各種返貧致貧風險有關的信息有機組織在一起,并且以計算機為中心綜合地處理和呈現各種信息,實現了各類信息資源的集成和整合。脫貧攻堅時期的全國防返貧監測系統對建檔立卡貧困戶資料進行了充分的錄入和整合,在脫貧攻堅實現后,這些信息數據被收錄在“脫貧攻堅歷史庫”板塊,如貧困人口的個人信息、識別標準、脫貧狀態等,貧困村的基本信息、村屬性和是否出列等。在當前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進程中,對脫貧監測戶的錄入信息也非常全面,涉及三類信息:一是監測戶的個人基本信息,包括農戶姓名、身份證號、戶籍情況等;二是監測戶所在村鎮的情況;三是與風險情況相關的各類信息,包括數據來源單位、排查項目、排查內容、數據導入時間、是否納入監測戶、其他情況說明等。

其次,交互性保證了信息資源是詳實的和可靠的。防返貧監測系統并不是一個單向輸出的信息傳播平臺,也不是一個單向輸入的信息記錄平臺,而是兼具輸入與輸出的交互性平臺,有助于鄉村收集信息、錄入信息、獲取信息和利用信息,也確保了信息資源的真實性和有效性。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需要線上線下共同協作,前期以線下的排查核準為主,后期以線上錄入分析為主。信息的錄入要求附上具體的情況說明和排查圖片,確保了信息輸入的真實性。在信息的輸出方面,系統以可視化的方式對進行監測的“三類戶”進行分類識別如下:一是對已經處在貧困風險中的“嚴重困難戶”(即因病因殘因災因意外事故等剛性支出較大或收入大幅縮減導致基本生活出現嚴重困難的農戶)啟動橙色預警,防返貧監測系統將其識別為橙色標識;二是對存在一定致貧風險的“邊緣易致貧戶”(即人均可支配收入僅在國家扶貧標準1.5倍以內的非建檔立卡戶,或者家庭因大病、教育、災害、殘疾、突發事件、產業失敗、就業不穩等原因剛性支出較大,存在致貧風險的非建檔立卡戶)啟動綠色監測,系統將其識別為綠色標識;三是對可支配收入較低的“脫貧監測戶”(即人均可支配收入僅在國家扶貧標準1.5倍以內的建檔立卡脫貧戶)啟動藍色監測,系統將其識別為藍色標識。此外,系統還可視化地動態顯示全體農戶納入監測和不納入監測的占比餅狀圖等,數據資源直觀可靠。

最后,實時性保證了信息資源是開放的和最新的。數據的實時更新是監測預警的基礎,也是強化組織韌性的重點。防返貧監測系統是在線上線下多部門配合的過程中運作的,線下察覺到的風險因素能夠及時統一匯聚到線上平臺進行核查與錄入,這意味著監測系統的數據是實時更新的。此外,隨著越來越多信息的涌入,系統形成了信息的“洼地效應”,正如水往低處流,平臺打造的實時數字化環境會吸引各個主體、各個部門的防返貧數據向監測平臺流動和匯聚,無論是來自農戶的自主申請還是衛健等職能部門的信息掌握,防返貧監測系統的信息資源保證了實時性,實時性又反過來促使其吸納更多相關的數據和信息資源,這種數據信息的良性循環就是平臺系統搭建和數據整合集成的意義。

2.結構靈活——“群雁南飛”

數字化技術影響組織結構(李平,2020),進而影響組織韌性。結構靈活的組織韌性更強,面對危機的時候更能迅速應對,而不至于僵化地陷入困境。數字化的防返貧監測系統一定程度上形塑了任村的組織架構,增強了結構的靈活性,這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三臺架構”的敏捷性。三臺架構最早源于美軍應對VUCA情境的作戰組織體系(李平,2020),體現為前線小分隊、后方航母戰斗群和核心指揮部的前臺、中臺和后臺。在數字化轉型時代,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熱衷構建組織的三臺架構,形成作為項目化團隊的前臺、集中協調資源的中臺和主導企業方向的后臺。不同于傳統科層制的金字塔型,三臺架構實際上形成了橄欖球型的結構,兩端狹窄而精巧的是前臺和后臺,中間寬闊厚重的是中臺。這是數字化技術支撐和驅動下組織結構為實現有效分工和應對風險的必然選擇。

雖然防返貧監測系統沒有明確提出要構建類似軍隊或企業的三臺架構,但實際上,無論是在脫貧攻堅時期還是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過程中,防返貧監測系統所呈現的敏捷性和靈活性就來源于這種三臺架構的運轉理念。脫貧攻堅時期,前臺是各個鄉村防返貧監測系統的核查錄入管理員,他們能夠對建檔立卡貧困戶進行各類信息的監測、核準和錄入;中臺是國家鄉村振興局版權所有的平臺系統,全國各貧困地區和貧困戶的信息都匯聚于此;后臺是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事實上,我國的脫貧攻堅事業是以“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運動式治理形式完成的,將脫貧攻堅作為一場戰役對待,主張“掛圖作戰”,運作模式也在很大程度上與一場戰役中呈現出的“三臺”類似,即小前臺游擊隊、中臺大兵團作戰系統和后臺總指揮部。

隨著全國層面防返貧系統的停用,絳縣自主開發的防返貧監測系統在縣級層面延續了三臺式的組織架構,在線下工作階段,本人申請、摸排走訪或其他部門掌握信息等各種方式一旦發現存在返貧致貧農戶,需要有村工作人員等現場核查相關農戶的真實情況形成初選名單,隨后召集各部門進行信息比對與討論,無異議后報鄉鎮黨委政府審核,再報縣鄉村振興部門審核。在線上工作階段,村、鄉鎮和縣分別擁有登錄賬號和系統管理員權限,村管理員負責系統數據的上報和修改,鄉鎮管理員能夠進行數據審核、數據查看和數據管理,縣管理員的主要作用是發布任務,發布的任務需要由村管理員落實完成并進行匯報。

可以看出,防返貧系統構成了敏捷的三臺架構,縣平臺本身是作為大腦的后臺,立足數字化系統對全縣返貧致貧風險進行總體監測;鄉鎮管理員是作為軀干的中臺,能夠對各類前端信息進行初步整理審核;村管理員是作為四肢的前臺。這種架構下,前臺是能夠挨家挨戶深入廣大農戶的靈敏觸手,可及范圍遠,可達深度強,對風險萌芽的早發現、早預警和早處理具有積極意義,實現返貧致貧風險“化小、化早、化苗頭”(王杰和曹茲綱,2021)。

第二,“中心引領”的協同性。組織內整體的協同性是組織保持靈活以應對危機的基礎,而具有強有力的中心引領是組織實現協同的保障。一個富有韌性的組織就像高飛的雁群(馮瀟和李慧慧,2021),既有頭雁引領隊形,又有群雁在隊列內保持協同,整個雁群是具有靈活性且目標統一的,能夠在遇到突發情況時改變隊形,安全南飛。防返貧監測系統的應用從兩個方面增進了任村組織結構的協同性。

首先是強化了“中心引領”。在技術上,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雖然是大數據和信息化技術的應用,但考慮到具體應用場景和用戶的技術素養,系統沒有選擇前沿的去中心化、非對稱加密、共識機制的區塊鏈技術搭建數據庫,而是仍然采用傳統的分布式記賬簿的方式儲存數據,需要通過中心節點往其他備份節點同步數據,備份節點不能單獨記錄賬本數據,這種傳統結構對中心的要求較高。以任村為例,系統的村管理員是駐村第一書記和村支書,以基層黨組織作為存儲數據的中心節點確保了數據的真實性、可靠性與可追責性。這種中心化的數據結構既是鄉村振興中基層黨組織戰斗堡壘作用的體現,又在客觀上強化了基層黨組織的中心引領作用。

其次是強化了“邊緣協同”。在基層黨組織引領下,數字化防返貧監測系統客觀上也推動了組織內網絡化的協同。在防返貧過程中,黨組織將防返貧動態監測和幫扶視為一項政治任務,層層壓實責任。基層黨組織既要負責返貧監測系統的線上操作,又要跟進相關的線下工作,例如,駐村第一書記負責入戶排查返貧致貧風險因素,基層黨組織審查監測戶是否納入系統,由黨組織提議、村“兩委”審議和村民代表大會與黨員大會決議通過“四議兩公開”的任村工作方法等。以數字化系統為立足點,基層黨組織融入、流淌在防返貧工作的方方面面,在防返貧監測的各環節和各層面都發揮著引領和帶動作用,在數字化虛擬空間和鄉村治理的現實空間都起到了溝通和凝聚各主體的作用,就像觸手、軀干和大腦中都流淌著的血液一樣,增強了鄉村組織內的協同性和可動員性,能夠以更強的組織韌性應對未來風險。

第三“樹型拓撲”的延展性。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具有樹型拓撲結構的橫向延展性和縱向延展性。在縱向上,這種多層嵌套形式只有縣、鄉鎮和村三級,結構相對扁平。這種數據結構的扁平化不但契合了黨建引領與基層自治的任村治理現實,更有助于信息在各層級間的充分流通,避免出現組織中信息不完全和不對稱問題。扁平化的組織結構也避免了科層體系中的僵化與阻滯問題,使得防返貧預警信息、幫扶政策、鄉村振興項目和農村小額信貸等各類資源都能得到充分調動和整合,能夠及時進行信息的上收匯集和資源下放觸達。由于系統樹型結構的縱向層級不多,組織整體偏向扁平化,在遇到自然災害等風險的情況下,防返貧監測系統能夠對任村進行全面摸排,不漏一戶,不落一人,從而對因災致貧返貧風險動態化解。例如,在2021年10月持續時間久、范圍廣、強度大的降雨天氣中,任村逐戶全面摸排和信息采集了“三保障”、飲水安全、脫貧產業和受損農作物等受災情況,做到情況明、數字準、底數清,在掌握充分信息的基礎上多措并舉與精準幫扶,提升了組織韌性,將農戶的財產損失降到最低,沒有出現因災返貧情況。此外,任村在數字化過程中逐漸增強的自組織能力也有助于提升組織韌性。

在橫向上,防返貧監測系統的延展性表明其結構易于擴充,可以在橫向延伸出很多分支,無論是絳縣出現整村返貧風險,還是任村出現新的脫貧監測戶、邊緣易致貧戶還是嚴重困難戶,都可以在系統中作為新的分支和新的節點加入整個信息網內,將相關數據傳輸到數據中心服務器。也就是說,組織的強延展性和可變性也構成了組織韌性。

3. 文化涵化——“墨子染絲”

數字化不僅是一種技術,同時也是一種理念和文化。防返貧監測系統的推廣應用為任村帶來了數字化的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原有傳統保守的鄉土文化。在文化人類學中,文化的涵化指某種文化在與另一種文化長期接觸和持續影響之后所產生的變化,在對某一文化迅速引入新的理念或新的技術后,其系統自身和內部成員都會發生一定的變化(潘天舒,2019),這是一種文化從其他文化中獲得對新的生活條件的適應過程。作為一種文化,數字化對任村的涵化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數字化為任村帶來了創新思想,形成了創新文化。防返貧監測系統的設置本質上是利用數字化手段的一種管理創新,任村從防返貧監測系統的對風險的預警和響應中收獲了數字化紅利,體會到了數字化和創新的優勢。任村在日常鄉村治理和鄉村振興各項工作中嘗試開展了各項創新,例如,設置“電子政策牌”,針對農戶開展與扶貧項目有關的“項目超市”,推出考評駐村工作的“紅黑名單”和雙月評議等。并且任村管理者開始積極運用“學習強國”山西學習平臺、“三晉先鋒”等線上學習平臺加強創新文化的學習。此外,村民也開展積極承包大棚,參與一系列特色產業項目,爭當“致富帶頭人”。可以看出,數字化給任村帶來了一股創新的、活力的、發展的總體氛圍,數字化逐漸向“數智化”發展,這種創新的組織文化氛圍是增強組織韌性的關鍵要素。

另一方面,數字化的文化氛圍整合了原有的熟人社會,涵化了鄉土文化。作為傳統村落,在展開依托數字化系統的脫貧攻堅戰以前,任村是典型的建立在血緣宗族關系和鄉土文化的熟人社會。數字化文化的介入不但沒有加速熟人社會的解體,反而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基于技術的硬件設施和基于情感的社會交往之間的關系。防返貧監測系統的應用要求村“兩委”或駐村第一書記等鄉村管理者作為信息核查員入戶排查,向村民發放聯系卡,不放過一戶,不但需要對整個村具體情況了然于胸,而且“一年至少有一次和監測戶面對面算賬、理賬,重點關注對收入是否認可,對幫扶成效是否滿意”。此外,任村還選出熟悉幫扶業務和村情戶情的人作為引導員進行入戶訪談。可見,防返貧監測系統雖然是數字化的線上系統,但未忽視線下與監測戶的人情交往和社會關照,并且,數字化極大提高了錄入效率,規避了初期出現的“精準填表”等形式主義問題,將鄉村工作者從繁文縟節中解綁的同時,給予其更多走訪、溝通和聯絡鄰里感情的可能性,從而也為村規民約、德治等非正式制度的落地生根提供了空間。數字化硬件支撐與鄉土情感支持相結合,整合出一種新的鄉村文化,這種文化的浸潤能夠潛移默化地提升組織韌性。

4. 關系穩固——“眾人拾柴”

組織韌性不僅來源于自身的屬性,還來源于外部關系網絡的穩固支撐。數字化防返貧監測系統從三個方面對任村乃至絳縣的社會網絡實現了優化,鞏固組織韌性。

第一,防返貧監測系統加強了政府各職能部門的聯系。由于脫貧攻堅工作的整體性和一體化,防返貧監測也同樣是全方位和多角度的,來自大病、災害、教育、殘疾、就業等方面的各類誘因都能導致較大的剛性支出和返貧致貧的風險,僅依靠任村自己的力量很難完成全面系統的防返貧監測的排查與錄入。因此,可能存在返貧致貧風險農戶的初選名單有三個基礎來源:一是農戶本人自主提出申請;二是任村工作人員進行摸排走訪與集中排查;三是殘聯、衛健部門、教育部門等職能部門或社會團體在掌握相關信息后進行識別和預警推送。第三種方式體現出相關部門聯動建立篩查預警機制,制定預警監測風險點,定期交換比對信息的特點。數字化防返貧監測系統在多部門配合下運作,推動了與各部門之間網絡的優化鞏固,形成了較強的社會資本(見表1)。

表1 縣直各政府部門在防返貧監測系統中的協同責任

舉例來說,自然災害導致農作物歉收,從而致使農民因收入銳減可能陷入返貧風險,農業農村部門能夠根據當年農作物產量統計信息識別風險。突患大病導致開支陡增,病患在醫院的醫療消費記錄通過系統聯網共享給醫保局,醫保局識別出大病自付費用過高可能存在的致貧風險。此外,還有殘聯通過殘疾人排查、民政局通過臨時救助和低保特困供養等方式識別出的風險。各部門信息通過大數據聯網推送給村民所屬村干部,待村干部擔任入戶核查員對返貧風險信息進行排查確認是否符合監測標準后,便將其納入“監測池”。

除在風險萌芽時期的識別和預警之外,應對措施也體現出多部門協同配合對任村組織韌性的提升。例如,相關部門發放殘疾人補貼、大病救助、最低生活保障金等福利,鼓勵全民參與技能提升工程、職業技能培訓等,提供一次性吸納就業補助、一次性求職創業補貼、跨省務工一次性交通補貼等。可以看出,防返貧監測系統將原本割裂的各職能部門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為其提供了暢通的交流渠道和信息平臺,避免了各部門間的信息壁壘和“信息孤島”,能夠有效利用各部門掌握的獨特信息進行風險預警,增強了有助于應對返貧風險的組織韌性。

第二,防返貧監測系統推進了村域、縣域乃至與城市之間的聯系。與部門間網絡的“強關系”不同,防返貧系統推動任村與村、縣乃至城市之間建立了“弱關系”,這種關系主要通過組織學習的形式強化任村應對風險的韌性。首先,由于絳縣各村共同使用一套防返貧監測系統,各村在系統使用方式、工作方法和心得上存在交流互動,互相學習。并且,各村之間的熟人關系也使其交流聯系能夠以更加日常和非正式的方式進行。其次,絳縣在探索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和應對返貧風險的道路上走在前列,但其他縣也有一些有益探索,例如,山西省安澤縣雖然沒有建立防返貧監測預警系統,但也打造“一碼清”信息平臺進行“一戶一碼”的信息錄入。數字化的發展推動了絳縣與周邊縣域的聯系,使其在探索的過程中博采眾長,取長補短,不斷優化系統,提升韌性。最后,在城市層面,一方面,城市人口眾多,所面臨的風險更加綜合復雜;但另一方面,城市經濟實力和綜合實力也更強,擁有比鄉村和縣域更加成熟的數字化環境,在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方面一直走在鄉村前面,“智慧城市”和“韌性城市”的軟硬件建設不乏對數字化、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等現代科技的運用。為了借鑒城市數字化建設經驗,更好開發和應用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絳縣和任村對周邊智慧城市進行了集體學習和參觀走訪。可見,防返貧監測系統作為一個契機,一定程度上能帶動鄉村向城市學習,打破城鄉壁壘,建立能獲取更多信息和提升組織韌性的“弱關系”。

第三,防返貧監測系統倒逼了跨系統的聯系。跨系統的聯系指數字化倒逼政府加強了與市場主體的聯系,“借力”應對未來風險和提升組織韌性。一方面,在監測預警系統的建立和運轉上,任村和絳縣僅有構建數字化防返貧系統的需求和愿景,而沒有獨立操作能力,缺乏與防返貧監測系統有關的核心技術環節的研發能力,技術水平不高,硬件基礎設施薄弱,這要求任村和絳縣主動將目光投向市場,運用公共資源交易的方式進行項目的招投標,與山西云智創新科技有限公司展開合作,從而解決技術上的難題,實現監測預警數字化。隨著后期系統的持續使用和維護,這一合作關系可能會形成任村和絳縣應對未來風險的社會關系網絡。另一方面,基于監測系統的響應同樣倒逼任村向市場力量“借力”,與市場主體積極聯系,構筑組織網絡,形成組織韌性。為應對返貧致貧風險,帶動任村整體富裕,任村積極與市場主體展開合作,支持建立橫水鎮山底坡村養豬項目、南樊鎮中藥材加工項目、梓暢林果專業合作社草莓大棚和冷口鄉“陽光玫瑰”葡萄大棚等扶貧產業進入“脫貧攻堅項目庫”,作為相關食品企業的原料產地為其長期供貨。此外,任村還同商業銀行展開合作,在任村針對監測預警系統識別的監測戶發放小額免息貸款,緩解其突發剛性支出帶來的致貧風險。任村通過與商業銀行廣泛的聯系,打造銀行基層機構與村基層黨組織的“雙基聯動”,實現構建社會網絡對組織韌性的提升。

5. 環境催化——“玉汝于成”

外部制度環境和現實環境對提升組織韌性也有一定的作用。對于制度環境而言,數字化能夠推動制度環境向著更有利于組織韌性的方向發展,例如,絳縣防返貧監測系統上線啟用以來,絳縣、運城市乃至山西省在相關文件中都多次提到“加強動態監測”“做好返貧致貧風險預警和相關政策的督導落實”“及時預警,提前介入,跟進落實幫扶措施”“發現一戶,監測一戶,幫扶一戶”和“做到不漏一戶、不落一人,確保發現一例,解決一例,動態清零”等多項要求。可見,數字化系統的使用推動制度環境的優化,對數字化系統應用的制度化要求進一步為數字化防返貧監測系統背書,實現“工作不留空當”與“政策不留空白”的有效匹配,有助于其深入推廣使用,增強組織韌性。

但是,現實環境作為外生因素,對組織韌性的影響主要體現在風險和危機上。疾風知勁草,危機環境和逆境事件是組織韌性的前因,既是組織韌性的試金石,也是組織韌性的催化劑。當然,單純的危機環境并不能直接促使組織韌性的形成,也可能會導致組織的消亡或者萎靡停滯。脫貧攻堅戰以前長期處于貧困狀態的任村,在一次又一次自然災害等危機中僅能依靠原本薄弱的組織韌性“扛得住”,沒有出現村落的解體,但也并沒有從危機環境中增強組織韌性。可見,危機環境雖然是組織韌性的“情境刺激因子”(諸彥含等,2019),但對比任村脫貧攻堅時期“緩得快”和鄉村振興銜接時期“富得穩”,這一刺激能否真正激發出組織韌性的提升,其中的關鍵因素是防返貧監測系統的使用,即數字化。只有在危機環境不斷動態演化的環境中加入數字化的因素,危機環境才能催化出組織韌性的生成和強化,“危”才會轉化為“機”。

五、結論與討論

(一)研究結論

本文圍繞“數字化何以提升組織韌性”這一核心問題,以山西省絳縣任村運用防返貧監測系統為案例,分析了數字化對組織韌性形成的重要作用,驗證了理論假設,提煉出數字化影響鄉村這類公共部門組織韌性機制的理論框架(見圖2)。

圖2 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過程的理論框架

第一,數字化能提升組織韌性,能夠支持組織進行動態的預警和監測,使組織在面臨危機的時候能夠及時覺察危機、預警危機、響應危機,從而避免陷入風險和更大程度的損失。在沒有數字化技術手段的時候,以鄉村為例的組織對危機的識別方式過于傳統和落后,只能被動回應已發生的劇烈危機,僅有的韌性只能支持組織在危機應對階段“扛得住”,而不能在危機萌芽階段進行基于數據的評估和預測,因此組織韌性在沒有數字化支持的情境下處于較差的脆弱狀態。數字化能夠將關口前移,不僅能夠對漸進、微小的風險性因素進行實時監測和預警,還能夠進行綜合分析和評估施策,有助于組織在危機過后階段“緩得快”和新的危機萌芽階段“富得穩”,實現組織韌性的恢復優化與改進超越,以應對下一次危機。

第二,數字化對組織韌性的提升是通過組織內部的“資源—結構—文化”和組織外部的“關系—環境”共同作用的。組織韌性是一個基于“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連續鏈條,數字化對組織韌性的影響的起點是對組織韌性這一屬性的影響,“資源—結構—文化”和“關系—環境”作為能夠影響組織韌性的屬性類因素,構成了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過程路徑與內在機理。具體而言,數字化通過使組織的資源冗余、結構靈活、文化涵化和關系穩固來提升組織韌性。其中,資源冗余包括認知資源、人力資源和信息資源的冗余;結構靈活體現數字化下“三臺架構”的敏捷性,“中心引領”的協同性和“樹型拓撲”的延展性;文化涵化既形成了創新的文化又革新了鄉土的文化;關系穩固體現在政府各職能部門間跨部門的聯動,鄉村、縣城和城市等跨轄區的交流,以及政府和市場跨系統的合作。這四個方面是數字化提升組織韌性的重要路徑,基本回答了數字化何以提升組織韌性的核心問題。

第三,數字化、外界環境與組織韌性的關系較為特殊。一方面,數字化能夠通過改善制度環境增強組織韌性。但另一方面,以危機為主的現實環境是影響組織韌性的純外生屬性類因素,與“資源—結構—文化”和“關系—環境”的作用路徑不同,數字化無法通過改變危機環境而對組織韌性產生影響。恰恰相反,在數字化、危機環境和組織韌性的關系中,數字化成為危機環境提升組織韌性的路徑和渠道,即危機環境能夠被組織不斷吸收內化成為組織韌性,但這一過程必須有數字化的介入,數字化能夠推動危機環境成功向組織韌性轉換。這一過程類似“莫比烏斯環”,危機是持續不斷產生和演化的,組織韌性也是不斷發展和增強的,二者原本是一個雙環嵌入的結構,但正是由于數字化的加入,刺激了危機向韌性的不斷轉化,危機環境與組織韌性最終成為數字化作用下一體兩面的共生體。

(二)理論貢獻與實踐啟示

以山西省絳縣任村為案例,本文分析構建了數字化對組織韌性影響機制的理論框架,具有以下三個方面的理論貢獻。一是,在動態理解組織韌性的基礎上,將現有理解組織韌性的四個視角結合起來形成“屬性—能力—過程—結果”的組織韌性鏈條,并且在“屬性”的基礎上進行組織影響因素的分析,具有一定創造性。二是,本文對數字化和組織韌性之間的理論關系進行了探討,深入剖析了從數字化到組織韌性之間的影響路徑,彌補了現有文獻的不足。三是,在對數字化、外界環境和組織韌性關系的分析中,本文創新性地將外界環境區分為制度環境和危機環境,并分析了二者的不同作用,進而深入探討了數字化在危機環境轉化為組織韌性中的作用,深化了研究內容,拓展了理論框架的深度。

本文的實踐啟示如下:一是,突出強調了危機風險的持續性和數字化對提升組織韌性的作用,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進程中,返貧致貧風險因素始終存在,這表明鄉村管理者需要積極主動選擇數字化工具提升組織韌性,應對各類返貧風險。二是,根據研究發現,鄉村管理者要關注影響組織韌性的內部“資源—結構—文化”和外部“關系—環境”因素,除利用數字化外,還要采取其他方式在這些方面著力,以提升鄉村組織韌性。三是,面對危機環境,鄉村既要采取各類措施進行及時監測預警和響應,以避免危機帶來的損失和返貧風險,也應當認識到,在數字化的條件下,危機能夠被組織吸收成為韌性,危機中孕育著韌性,風險中隱含著希望,新時期要以積極的心態進行鄉村防返貧工作,邁向“富得穩”的鄉村振興。

(三)研究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文對數字化影響組織韌性的過程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探討,但仍存在一些研究不足有待未來進一步完善。一是,本文只關注了數字化對組織績效的積極影響,沒有考慮數字化可能作為一種消極因素,即技術的迅速發展和更新換代可能產生數據鴻溝與鄉村智識割裂等新的風險。此外,數字化也可能作為數字化變革、數字化時代和數字化轉型的外部環境發揮作用,后續研究可以繼續分類探索。二是,數字化對組織績效的影響有直接影響,有倒逼的影響,有助推的影響,這些影響的具體機制過程是否不同也有待進一步探索。三是,本文僅從案例研究的角度關注數字化影響組織績效的路徑,未來研究可以立足更多視角,采用更多方法探究更全面的影響組織績效的因素和機制。

猜你喜歡
系統
Smartflower POP 一體式光伏系統
工業設計(2022年8期)2022-09-09 07:43:20
WJ-700無人機系統
ZC系列無人機遙感系統
北京測繪(2020年12期)2020-12-29 01:33:58
基于PowerPC+FPGA顯示系統
基于UG的發射箱自動化虛擬裝配系統開發
半沸制皂系統(下)
FAO系統特有功能分析及互聯互通探討
連通與提升系統的最后一塊拼圖 Audiolab 傲立 M-DAC mini
一德系統 德行天下
PLC在多段調速系統中的應用
主站蜘蛛池模板: 色亚洲成人| 日韩一二三区视频精品| 另类欧美日韩| 亚洲资源在线视频| 亚洲男女天堂| 欧美视频在线不卡| 国产一级在线播放| 欧美69视频在线| 午夜久久影院| 久久国产高潮流白浆免费观看| 88av在线| 国产va视频| 成人噜噜噜视频在线观看| 国产乱子伦视频在线播放| 91精品综合| 亚洲IV视频免费在线光看| 亚洲 成人国产| 99re这里只有国产中文精品国产精品| 不卡网亚洲无码| 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品视频| 久久亚洲AⅤ无码精品午夜麻豆| 欧美色伊人| 99热最新网址| 国产精品漂亮美女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乱偷免费视频| 夜夜操国产| 中国美女**毛片录像在线| 国产一级在线观看www色| 女人18毛片久久| 欧美区一区| 国产丝袜91| 色偷偷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码一区二区三区| 久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不卡|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无码网站| 国产爽妇精品| 亚洲精品爱草草视频在线| 五月天天天色| 久久一日本道色综合久久| 777午夜精品电影免费看| 日韩福利在线视频| 精品少妇人妻av无码久久| 手机在线看片不卡中文字幕| 亚洲一区毛片| www.99精品视频在线播放| 97青草最新免费精品视频| 亚洲国产AV无码综合原创| 国产午夜在线观看视频| 国产高清在线丝袜精品一区| 久久久久国产精品免费免费不卡| 色综合成人| 91精品专区| 二级毛片免费观看全程| 国产麻豆永久视频| 久久精品无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午夜少妇精品视频小电影| 国产高清毛片| 亚洲水蜜桃久久综合网站| 国产人人干| 97久久超碰极品视觉盛宴| 午夜丁香婷婷| 亚洲欧美国产高清va在线播放| 91亚洲影院| 国产欧美精品一区二区| 欧美精品一二三区| 亚洲啪啪网| 91探花在线观看国产最新| 蜜臀AVWWW国产天堂| 久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不卡的在线视频免费观看| 手机永久AV在线播放| 国产成人免费手机在线观看视频| 欧美www在线观看| 亚洲AV电影不卡在线观看| 国产一区免费在线观看| 91欧美在线| 亚洲AV电影不卡在线观看| 日韩无码视频播放| 特级精品毛片免费观看| 国产亚洲欧美日本一二三本道| 亚洲国产无码有码| 国产一级毛片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