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篤
清晨,喜鵲在點頭,
它啄食了秋天的顆粒,
這是一年之中最幸福的時刻: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它在低聲與大地,與樹葉,
與樓房,與柵欄對唱,
或許,它還會和人類對唱,
只是我們并不能聽懂它的心。
清晨,喜鵲搖尾,期待可以讓
所有鳥類都起床,因為它知道
北方大地的冷
讓時間開始有了抬頭紋。
我在低處看雪,貓的腳印
星座般,密布。天空的
模樣,在黑暗中,和雪一色。
懸浮的影子,是身體的魔法,
而閃爍在眼睛深處的光,
可能是星星,也可能是窗燈,
所有遲到的玫瑰,在夜幕
籠蓋下,偷偷盛開。
雪的見證,我在高處御風,
鷹,一般不會在夜晚飛行,
山頂上,塔樓,聳立,
沉默的荒林,把冬天
當作唯一的日子。做舊的時光,
何止一個輪回?
低處、高處,雪落下的
姿勢相同。
太陽升起的時候,大地
羞赧著額頭,一片醒來的
森林,風搖著尾巴。
山上,遙遠的棧道,
騰起的云霧,悄然
落下,雄鷹飛起,
我看見高聳的巴別塔
影子重現。莫不是有人
想要登天?這人間的歲月
每一秒,都晦澀。
樹木生長,茂密的
森林,一群烏鴉的聲音,
敲開所有的不可能性,
未知的與己知的事物,
在隱喻的密封區內,
來回游蕩,沒有找到自己。
無數的光暈和凌亂的枝丫
虛構成一幅圖像,沒有人物
但一定有故事。
歸家途中,一棵樹,睡在道路中央
像條獨立行走的蛇
一陣陳舊的風,于虛無的視線
架構憂懼。這是怪物的雛形
也是渴望神話的一種方式。那些
啞然沉默的事物,在云形符號的
幻變中,進入視野,并且成為常態。
幾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植物
生長的空間,雜草叢生,以另一種
生命存在。我似乎看到了茂盛而
永恒的舞蹈,正在朝著我走來。
半小時后,房屋乍現,這是我的家
我在時間影子中修葺的房子。
我們握手,擁抱,揮袖
為了告別而告別,昂貴的詞語
在適當的時刻,開始變異。
你即將去南方之南,受邀看彩虹
看瀑布,看一切我不曾看到的事物。
或許,這次邀請是沒有期限的
就像這變化的天氣一樣,
總是在毫無征兆之下,奠測。
我們談論著舊時光和舊故事
在這條破舊的道路上,作別苦澀,
飄零的樹葉,卻在天空跳舞。
(選自《都市》2022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