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欣悅
安徽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安徽 淮南 230000
近年來,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農村老年人口數量不斷增加,養老問題日益凸顯。為了保障農村居民老年基本生活,國務院決定從2009 年起開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以下簡稱新農保)試點,并提出在2020 年之前基本實現對農村適齡居民的全覆蓋。
教育是人力資本提升和積累的重要方式,對國家發展和進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1]。一直以來,我國城鄉經濟發展水平懸殊,農村居民支出受限于不穩定收入來源及對未來的風險防控,對子女的教育支出普遍偏低,同時存在“男孩偏好”現象。新農保政策的實施,不僅有利于緩解農村突出的養老問題,而且作為一項穩定的收入來源,可能會影響家庭的教育預算,進而改變家庭教育決策。為此,筆者主要探討新農保對農村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
我國學者針對新農保政策的影響做了大量研究,主要集中在對消費與儲蓄、社會養老、人力資本和代際支持等方面。張川川等[2]研究認為,養老保險不僅可以改善老年居民的生活條件,提高其福利水平,而且會對子女生活提升產生更大影響。周廣肅等[3]通過研究發現,新農保不僅可以使農村老年人的養老生活得到保障,而且對于縮小消費差距、提高整個社會分配的公平性也具有重要意義。王建英等[4]通過研究發現,繳費參與新農保對農村低收入家庭的貧困脆弱性具有顯著削弱作用。
當前,較少有學者研究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龐麗梅[5]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2010—2016 年微觀面板數據,采用雙重差分法(Differences-in-Differences,DID)研究農民參加新農保對子女教育投資的影響效應,發現農民參加新農保有利于促進對子女的教育投資,基于傾向得分匹配的雙重差分估計(PSM-DID)結果進一步驗證了新農保對農村家庭子女教育投資的促進作用。肖婉珍[6]選取CFPS 2018 年的調查數據,采用Probit 等計量模型,對新農保對農村家庭子女教育支出的總體影響及其對不同地區、不同養老負擔、不同收入的農村家庭子女教育支出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張蘇等[7]利用CFPS 2018 年的數據,評估新農保政策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發現老年人參加新農保會顯著提高其家庭教育支出水平,并且這種效果因參與人與子女的關系、婚姻狀態、性別和家庭收入的不同而表現出明顯差異。
現有文章針對二者之間的討論多采用單期截面數據,忽略了時間因素對教育支出的影響。因此,筆者特選取3期面板數據,同時考察不同樣本特征的異質性。
被解釋變量為家庭教育支出。根據問卷中“過去12個月教育總支出(元/年)”的回答來統計家庭教育支出,并對其取對數,避免極端值的影響。
解釋變量為是否參加新農保。將問卷中選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新農保)”的人設定為1,其余選擇設定為0。這里還剔除了農村戶籍中參加其他類型養老保險的老年人。
控制變量從家庭特征與子女特征兩個角度考慮。其中,家庭特征主要包含家庭規模、健康狀況、年齡、就業人數、家庭收入、家庭資產、老人撫養比、幼兒撫養比、教育期望、教育認知等;子女特征主要包含子女平均受教育年限、子女數量。需要注意的是,調查數據中存在一定數量的缺失值,出現樣本量不一致的情況,但對結果并無較大影響。
筆者研究使用的數據來自2016年、2018年、2020年CFPS。CFPS 由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Institute of Social Science Survey,ISSS)實施。CFPS 研究參與者包括所有家庭成員,包括36 892 名成人和8 427 名兒童,調查內容包括家庭經濟情況、成人基本情況、兒童基本情況,為筆者的數據分析提供了可靠的數據來源。
為驗證參與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筆者設定估計模型為
式(1)中:Edu_Exp i,t表示第t年i家庭的教育支出;β1Fam_Insurancei,t表示該家庭是否有人參與新農保,若參與則為1,否則為0;γ′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Family FE是家庭固定效應;Year FE是時間固定效應,用來控制隨地區、時間變化的干擾因素;ε i,t表示隨機干擾項。
表1 是農村家庭新農保參保率及各變量特征。由表1可知,農村家庭新農保的平均參保率為49.6%。從家庭樣本來看,農村家庭規模均值為4.071,說明大多數家庭平均有4 名成員;健康狀況均值為3.103,表示身體狀況較為健康;家庭平均年齡為48.582歲,說明農村家庭中老年人口較多;就業人數均值為1.830 人,說明每個家庭約有2 名勞動力;家庭總收入均值10 281元,家庭總金融資產均值11 849 元,兩者均在萬元以上,說明家庭經濟狀況良好;老年撫養比均值為0.175,農村幼兒撫養比均值約為0.275,側面反映了農村家庭的負擔較重;教育期望均值為6.003,表明農村居民希望獲得良好的教育;教育認知反映農村居民對教育問題的嚴重程度認知,均值為5.470,表明其認可教育較為重要;除子女外其他家庭成員受教育程度均值為2.949,根據問卷中初中學歷水平賦值為3,表明農村中老年人受教育水平在初中以下;除子女外的其他家庭成員年齡均值為49.578 歲,表明農村家庭中老年人數較多;家庭平均受教育水平均值為3.020,說明農村地區初中學歷居多,受教育水平較低。

表1 變量說明及描述性統計
表2 詳細描述了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表2中(1)列是沒有固定效應的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回歸分析。該分析結果表明: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表明參加新農保后家庭教育支出顯著增加。表2 中(2)列添加了地區固定效應,(3)列添加了地區和時間固定效應,(4)列添加了地區、時間和家庭固定效應。上述3 種分析結果顯示,控制了地區、時間、家庭的固定效應后,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仍然顯著。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表2 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
4.2.1 傾向得分匹配法
傾向得分匹配法(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是一種統計學方法,用于比較兩組數據之間的相關性。因為選擇參加新農保涉及農戶主觀選擇,所以筆者將自主選擇產生的誤差也考慮在內。表3 給出了在傾向得分匹配下總樣本的回歸結果,家庭是否有人參加新農保的顯著結果大于0.05,且是正向顯著;控制了地區、時間、家庭等因素后,結果依舊顯著,說明該研究具有較高的穩健性。

表3 總樣本傾向得分匹配的估計結果
4.2.2 更換被解釋變量
家庭教育支出樣本量差異較大,可能會導致統計結果發生偏誤。用家庭教育支出占家庭總支出的比重來衡量家庭的教育支出水平,數據更具有穩健性。基于此,更換被解釋變量,且其估計結果如表4 所示。由表4 可知,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證實了估計結果的穩健性。
相較于城鎮居民,農村家庭的收入來源不穩定。當農村家庭參加新農保后,將會獲得一筆穩定的收入;收入趨于穩定后,可能會在子女教育上投入更多時間和資金,由此帶來教育期望的改變。表5 以教育期望為交互項,回歸結果顯示,教育期望對教育支出的影響顯著為正;并且在(1)列中,教育期望的系數為0.175,這表示教育期望每提高1 個單位,家庭教育支出就提高0.175個單位。

表5 新農保和家庭教育期望對家庭教育支出回歸結果
性別是影響教育支出的主要因素之一。新農保對不同性別子女教育支出影響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由表6可知,當子女性別為女時,結果為正,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而男生組的結果并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受傳統觀念的影響,農村家庭更傾向于將教育資源向男孩傾斜,而新農保政策的實施使農村家庭預算約束得到緩解,女孩更有可能從家庭預算約束的釋放中獲益。

表6 新農保對不同性別子女教育支出回歸結果
子女數量也會影響家庭支出。因此,筆者考慮了子女數大于1 和等于1 兩種情況,回歸結果如表7 所示。由表7 可知,無論子女數大于1 還是等于1,結果都是正向顯著的。

表7 新農保對不同子女數量教育支出回歸估計結果
收入是影響家庭支出的決定性因素。從以往研究中發現,新農保對低收入家庭的生活影響大于高收入家庭,可能是因為低收入家庭經濟來源有限,對低保等一系列保障性收入的經濟補給依賴性強,而高收入家庭對保障性收入的依賴性弱。筆者將家庭收入分為不同等級(見表8),相關分析結果如表8 所示。由表8 可知,新農保對低收入家庭的教育支出產生顯著正向影響,而對高收入家庭教育支出影響的顯著性有所降低。由此可知,新農保對低收入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要大于高收入家庭。

表8 新農保對不同收入家庭教育支出的回歸估計結果
筆者主要對參加新農保對農村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并區分了子女性別、數量及家庭收入,驗證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不同影響。結果表明:參加新農保顯著提高了農村家庭教育支出,且該結果通過穩健性檢驗;從子女特征來看,家庭教育支出對女性的影響大于男性,對獨生子女的影響比多子女的家庭更為顯著;從家庭收入來看,新農保對低收入家庭的生活影響大于高收入家庭。
基于以上結論,得到以下啟示。第一,進一步完善我國新農保相關政策,發揮養老保險兜底的作用,實現老年人養老保險應保盡保,待遇應發盡發,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第二,深入鄉村、進入家庭,充分利用各種新聞媒體,從農民的切身利益出發,幫助農民釋疑解惑,把開展新農保的意義講透、政策講準、內容講清、好處講明,使農民真正體會到黨和政府的關懷。第三,新農保對家庭教育支出的影響不能一概而論,不能只關注普遍利益,忽視不同群體之間的異質性。現階段,政府需要從微觀角度調整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的細節,使其對教育的正向影響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