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嫻
【摘 要】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的策略應隨媒介生態的改變而相應調整。以馬克思媒介技術觀來觀照“對AI言說”的時代表征,從真需要與偽需要之爭、數字力與引領力之爭、圈層化與大眾化之爭探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的特征,從源頭、動力和進路三大維度,闡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的需要轉向、主體轉向和媒介轉向,進而培根固本、成風化人,凝聚起中國式現代化的Z世代力量。
【關鍵詞】智媒互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AIGC
意識形態是國家和政黨的精神旗幟,并通過媒介這個中介,在大眾的精神世界構造理想信仰和國家意志。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的策略應隨媒介生態的改變而相應調整。人工智能涌現與規模化普及將不可避免地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張力系統的動態演進。如何應對人工智能對人的生活的無邊界延伸?如何化解人工智能對人腦的不斷挑戰?不管是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都會以提升意識形態的傳播力、引領力、凝聚力來應對。新時期意識形態的斗爭更具有時代性、復雜性、長期性、隱蔽性。
一、智媒互聯時代“對AI言說”的時代表征
(一)內容多模態化
視覺符號優先。《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3)》數據顯示,我國網絡視聽成為第一大互聯網應用。短視頻和直播成為2022年泛網絡視聽產業的市場規模中最大的增量。短視頻人均單日使用時長超過2.5個小時。[1]“截至2022年底,國內主流媒體開設并運維740個活躍視頻號,在抖音共產生2915條點贊超百萬作品、在快手共產生3671條播放量超千萬作品。”[2]主流、主要、重大傳播越來越重視網絡視頻生態的參與,大小屏、橫豎屏互動越來越深入,主流媒體短視頻化傳播激發越來越大的輿論引導效能。Web3.0灰箱中AIGC(人工智能生產內容)的內容生產與人類實踐生活無縫銜接,并且涵蓋了所有樣態的傳播符號。“短視頻一定程度上是基于現實世界的映射,生成式AI技術的參與本質上是數字化的空間再次被延展,更是一個開放的符號世界,為用戶提供了一個參與生產、參與互動的實踐場所。”[3]
柔性話語流行。出于緩解情緒、釋放壓力的目的,不少青年人習慣于回避硬新聞,青睞“軟”新聞。在網絡傳播中,硬灌與說教更容易招致抵觸與不信任,情緒是最大的傳播動力。簡單直白的煽情話語極易喚起直接情緒,“萌式表達”、戲謔、反諷等更易被接受、聚變和社交,在彈幕等互動式狂歡行為的加持下,情緒實現了放大、疊加、渲染、宣揚。
人機協同生產內容。Web3.0時代“人+人工智能”共生,AIGC與人生產的各種信息共存,構成了無邊界生產,可以無限復制、無限保存、無限鏈接、無限共享的傳播場域。“元宇宙作為媒介高度融合的參與式媒介,其對虛擬空間的探索也深刻反映出了媒介進化的趨勢,人們在不斷利用新的媒介手段去全方位調動人的感覺官能,試圖在虛擬空間以數字方式重構人們在現實世界的體驗。”[4]技術賦能、賦權和賦魂重新構建的媒介情境中,人的感官體驗、組織身份、價值認知都實現了延伸,現實和虛擬的界限越來越模糊。
(二)主體多元化
機器具備了主體性地位。人類的傳播從“對空言說”進入了“對AI言說”的模式。機器和人獲得了一樣的主體性地位,而且在生產速度、生產數量、滿足受眾個性化需求方面比人更勝一籌。“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使大眾能夠跨越‘能力溝的障礙,有效按照自己的意愿、想法激活和調動海量的外部資源,形成強大、豐富的社會表達和價值創造能力。”[5]
價值隱喻化與多元化。不同思潮通過不同媒介的多模態符號,轉換為日常的文化消費品,進而實現了意識形態的控制。內容的趣味化帶來泛娛樂化、后真相、泛道德化的網絡空間。審美觀、消費觀、自由觀等披著各式各樣的外衣,在隱喻化的符號、游戲化的邏輯、互動式的傳播行為中受媒介改寫,“窺視”心理驅動下審美異質、精神消費異化,治愈系文化、佛系文化、喪文化等亞文化彌漫。
(三)關系平權化
傳播層級縮小。當用戶達到一定的數量級,信息的傳播層級會縮小,恰如喻國明在《生成式人工智能浪潮下的傳播革命與媒介生態——從ChatGPT到全面智能化時代的未來》中所言,結構轉向是“洋蔥式”到“海星式”,方式轉向是層層擴散到絕大多數節點直接與樞紐相連。智媒互聯時代,信息傳播層級的縮小彌合了人的能力溝。“‘能力溝已經成為社會成員間巨大不公平的根源,而Chat? GPT能夠幫助普通人成功突破專業能力方面的局限,使他們的能力達到社會平均線之上,這就極大增強了他們在社會中的對話能力和對話資質。”[6]
重塑社會生活模式。人工智能促進了知識的快速普及、人與人之間的分享和交流,通過重塑人的主體性來重塑社會生活模式。“隨著這些有益產品對更多社會階層的個人變為可得之物,它們所攜帶的訓誡就不再是宣傳而是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7]信息傳播層級的縮小導致連接功能替代了根據資源、知識、認知的占有、支配地位所劃分的階層。“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加持下,大眾在內容創新、傳播表達以及參與對話中擁有更多平等機會和權利,這與分布式社會的權力構造相匹配,是傳播權利作為第一權利的‘先行一步”,[8]這說明社會階層有了新的共處方式。
(四)智媒互聯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網絡傳播要素重構
根據寇清杰在《論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凝聚力和引領力的提升》的論述,一種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意識形態,需具備三個條件:有解釋力和令人信服的理論體系,有親和力和令人理解的表達方式,有公信力和令人支持的傳播主體。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的飛躍、媒介生態的嬗變要求創新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網絡傳播的要素也隨之發展為時長、主體(主觀能動力)、主題(價值力)、意識形態隱喻(內核力)、背景(場景力)、情緒 (驅動力)、符號(表現力)、密度(強力),越來越呈現出動態、開放、互動的特征。
二、智媒互聯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傳播困境
(一)真需要與偽需要之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話語權稀釋
本質之爭:跟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長期復雜斗爭仍然存在。互聯網輿論場共同體單級聚化、群體極化,各類網絡趣緣社群中的圈際之間、圈層內部沖突,疊加“塔西佗效應”、蝴蝶效應,多元的價值評判體系讓受眾無所適從,極易帶來輿論場失焦、失衡、失序。“‘主流‘網絡‘境外三個輿論場的沖突與融合,使得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被瓦解、消弭乃至失靈。”[9]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媒介的可供性催生了“處處皆傳播”的情境。作為傳播主體的人隨時、隨地可以觸發傳播,即時化傳播帶來了UGC(用戶生產內容)信息過載,導致受眾的注意力稀缺,涌現越來越多“標題刺客”、眼球新聞,內涵表意流于淺表化、口號化,價值意義懸浮于故事人物之外,思想認知依然游離于敘事和情感之外,只限于煽情,卻并無共鳴、悟化的效果,虛假短暫的偽需要極易讓受眾價值觀失焦。
信任之爭:虛擬時空構建的對現實的不信任感仍然存在。“后真相”時代,互聯網的輿論能量衍變出正向與負向兩個方面,官方輿論場和民間輿論場撕裂。然而,互聯網感性化的傳播機制使負面情緒更易病毒式傳播,社會熱點傾向性傳播“平權化”,社會事件流變性傳播“快餐化”,在某種情況下會加速或抑制信息、思想、行為的傳播。意識形態符號的柔化、游戲化的互動邏輯與嚴密的邏輯說明力之間難以破局,網絡傳播生態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正面宣傳遭遇多重困境,價值讓位于情緒,內容讓位于流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話語權稀釋,權威受到挑戰。
(二)數字力與引領力之爭:人與機器誰的價值觀為主
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之爭。人工智能和穿戴媒介作為新聞生產鏈的延伸,不可避免地會被少部分人惡意使用,制造虛假信息、惡意傳播并擾亂輿論場,面臨道德倫理、隱私和安全問題。
技術權力和人的邊界之爭。智媒與人自動化產生的內容雖然含有一定的思辨能力,但人與機的內容誰主要誰次要?以誰的價值觀為主?價值觀如何研判正誤?如何體現國家意志的獨特性?人工智能機器和國家意識形態機器的權力界限如何區分?要科學審視技術權力和人的邊界,對技術與工具不能過于依賴也不能回避。
(三)圈層化與大眾化之爭:亞文化與主流文化如何融合
公域傳播和私域定制之爭。人機協同的內容個性化,屬于量身定做的私域作品。但媒介作為意識形態的國家機器,面向普羅大眾進行大眾化傳播,屬于公域的產品。技術賦權、賦能、賦魂帶來了普羅大眾的認同危機。
趣緣認同與國族認同之爭。虛擬身份認同下的圈層文化仍然存在思想政治教育壁壘。群體極化中“粉絲怎樣像愛愛豆一樣愛國”依然值得深思。身份定制、興趣定制帶來了交流定制和認同小眾化。圈層外的信息較難破壁。“信息繭房”的喂養造成了在宣傳傳播路徑、社會話語體系、敘事風格、輿論演化規律等方面引起結構性變化,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動態流通的壁壘隨著“信息繭房”而加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呈現碎片化,話語權式微。
三、智媒互聯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大眾化傳播的情境轉向
(一)需要轉向:源頭
根據馬克思主義需要理論,人的發展要跟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同步,需要也具備了歷時性和共時性相統一。技術革新的工具性價值要同國家社會的目的性價值相統一。
(二)主體轉向:動力
傳播主體能力轉向。人工智能輸出內容的質量與匹配度,取決于人描述問題的精確度。Web3.0時代用戶在信息池獲取知識的能力轉向提示工程能力。人之間的信息競爭轉向了認知競爭,意識形態國家機器對人的爭奪,是認知的爭奪。由于“把關人”的素養差異,存在解碼的弱化,由于主體教育水平、思想覺悟、領悟解讀等方面的差異,存在內化程度不同。在智能化生存的時代,主體的自主闡釋能力和自我教育能力亟須提升。
主體作用轉向。教師的角色偏向輔導和引導,不只是傳授知識,而是培養學生的思辨能力,扮演學生人生道路上“引路人”的角色。而隨著知識價值習得、技能機械操作的作用稀釋,學生知識教育的學習模式會更傾向于“公域的信息聚合學習+私域的個性內容生產”。
(三)媒介轉向:進路
媒介作用轉向。決定媒介傳播效果的已經不單是內容本身,更多的是內容的鏈接。專業媒介機構的作用由TO C模式轉向TO B模式,即由Web2.0時代的直接面向受眾,轉向Web 3.0時代的內容生產者。
表達方式轉向。為消解娛樂的傳播吸引力與理論的邏輯論證力之爭,重量級事件的報道要向輕量化、年輕態、直播態的表達轉向,巧用隔屏共情,達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在Z世代中的有效傳播和最大傳播。
傳播關系轉向。Web3.0時代的傳播關系不僅局限于人,而是人—物、物—人、物—物。
四、結語
深刻認識智媒互聯時代意識形態的傳播情境、正確把握意識形態網絡傳播的規律是堅守網絡陣地的前提。人們從人工智能知識媒介獲取信息的深度需求、長遠需求仍然是追求獲得感和認同感。利用媒介景觀深度激活受眾內心對真善美的需要,引導人們識別真需要和偽需要,進而深度激活人們內心對國家、政治、文化、社會認同感的需要,引導人們將“短視”轉向“遠視”,知識體系轉向信仰體系,匯聚成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統一的思想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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