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曾偉,孟兆娟
(廣東海洋大學經濟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
自2005 年聯合國國際小額信貸年活動中第一次提出“數字普惠金融”以來,世界各國開始大力發展數字普惠金融。數字普惠金融是在機會平等和商業可持續原則基礎上,從政策、基建、體系和服務等方面給予有需求的對象有效的金融服務。廣東省是中國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起步較早的地區。根據北大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測算結果,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總指數從2011 年的39.48 增加到2020 年的379.53。農民是數字普惠金融的重要供給對象,隨著數字普惠金融“村村通”建設,2018 年,廣東省累計發放助農貸款174 億元,共有1 031 萬農戶擁有政策性農業保險,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效果顯著。
獲取金融資源有助于發揮農民的收入增長潛能,改變其財富積累路徑。部分學者認為數字普惠金融在減少農民貧困和農民創業等方面促進了農民收入增加。Singh 等[1]對2016 年印度各地區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進行測度,認為數字普惠金融在減少貧困、增加農民收入和社會經濟發展上起到重要作用。Jiang 等[2]從中國的數字普惠金融與農民創業角度出發,認為提高數字普惠金融包容性發展水平將激發農民的創業精神,提高農民收入。武麗娟等[3]通過實證分析中國27 個省份數據得出,在中部和東部地區,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對社會經濟發展和貧困地區農民收入提高起促進作用。劉永禮[4]認為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將有效幫助經濟落后的農村地區發展,解決農民收入低問題。馬俊等[5]利用VAR 模型研究得出,新疆數字普惠金融促進了鄉村振興發展。還有部分學者認為數字普惠金融在經濟高度發展地區會阻礙農民收入增加,產生負面效果。莊曉棟等[6]結合中國30 個省(市、自治區)的數據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在經濟發展處于較高水平時促進農民增收的效果并不明顯,甚至有可能消失。
廣東省是中國的經濟大省,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2011 年的9 372 元增至2020 年的20 143元。為了解廣東省農民收入快速增長與數字普惠金融之間的發展關系,厘清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本研究利用廣東省20 個地級市2011—2018 年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數據,集中探討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效應,對拓寬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思路、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實現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
1.1.1 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情況
1)金融覆蓋面逐漸拓寬。由表1 可知,2018 年金融機構網點數和從業人員數分別增至17 285 個和351 325 人,其中新型農村金融機構的網點數與從業人員數迅速增長,比2011 年分別增長了7.11、4.92倍。表明相應的農村金融服務范圍逐漸延伸,農民對金融服務的可得性正在增強。

表1 2011—2018 年廣東省金融機構數及從業人員數
2)涉農貸款不斷擴大。由圖1 可見,2018 年涉農貸款規模比2011 年增長了1.2%。各種類型涉農貸款都在增長,其中涉農貸款、農戶貸款增長幅度較大,表明金融機構愈發重視農村地區的金融供給和農民收入增加問題。

圖1 2011—2018 年廣東省農村地區涉農貸款情況
1.1.2 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存在的問題
1)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區域差距大。如圖2 所示,廣東省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存在區域不平衡現象。粵東、粵西、粵北地區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起步晚,增長相對較慢。珠三角地區發展較早,產業結構水平高,對數字普惠金融的帶動力足,導致廣東省區域內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不協調,無法有效服務偏遠農村地區。

圖2 2011—2018 年廣東省分區域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分布
2)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基礎薄弱。由表1 和圖2 可知,農村地區金融機構規模較小,同時數字普惠金融區域發展不協調,從而影響數字普惠金融基礎設施的建設。農村地區由于金融市場與區域經濟實力的局限,致使金融機構難以持續運營下去,服務范圍并不能覆蓋大多數農村地區,進一步制約了對金融基礎設施的投入。在廣東省偏遠村鎮地區,數字普惠金融普及程度不高,很多數字普惠金融的產品和服務無法實現真正下鄉,許多農民依賴郵政儲蓄、信用社等銀行柜臺服務,對數字普惠金融的投入少而導致認識不足。
1.2.1 廣東省農民收入發展情況
1)農民收入持續增長,但人均結余下降。從圖3可以看出,2018 年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011 年增加了7 796.01 元,但增速緩慢。收入和支出有所增長,人均結余呈階段性變化,從上升到降低,但總體數量較少,儲蓄在減少。這表明農民如果面臨大幅度開支,就會產生較大的信貸需求。

圖3 2011—2018 年廣東省農民人均收支情況
2)工資性收入和經營性收入是農民收入的主要來源。由圖4 可見,2011 年以來,工資性收入和經營性收入成為農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占比達80%。財產性收入保持相對穩定比重,增速慢,僅為3%左右。2011—2018 年轉移性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由6%增長至22%,轉移性收入將成為未來農民收入增長的來源和動力。

圖4 2011—2018 年廣東省農民收入結構分布
1.2.2 廣東省農民收入存在的問題
1)區域間農民收入差距大。如圖5 所示,2018年珠三角地區農民收入達25 301.47 元,而粵東、粵西、粵北地區農民收入平均值僅為15 000.00 元。廣東作為國內經濟較發達的省份,2018 年的城鄉收入差距為1.00∶3.87,珠三角地區農民收入是粵東地區的2 倍,區域無法協調發展的問題突出。

圖5 2011—2018 年廣東省區域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2)轉移性收入偏低。區域收入的差距不斷拉大的同時,大量農民向外轉移到珠三角地區,農村勞動力數量下降。伴隨城市化的發展,農業發展的空間被工業和服務業占用,農民經營性收入減少。隨著惠農政策的出臺,養老金標準不斷提高,轉移性收入增速較快,但占農民收入的比重并不高,表明政府在農村地區扶持力度仍然不足。
2.1.1 排斥效應 以往金融機構首要考慮經濟因素,發展農村金融具有較低的利潤和較高風險,機構并不愿意給農村提供有效供給[7]。然而農民擁有相當大的金融服務需求卻由于該地區金融少量的供給而得不到滿足,產生供不應求現象。農民存在資產積累少、金融素養低、從事農業生產風險大且收益少等問題,因而金融機構沒有將其納入服務范圍。城鄉的馬太效應,資本外流更加劇了金融排斥。而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卻把農民納入服務體系內,讓資金有效地幫助農民實現自身的發展,使他們可以在便捷的經營網點和較近的地理位置享受到金融服務,保障享受金融服務的權利,進而緩解金融帶來的排斥效應,增加農民收入。
2.1.2 門檻效應 傳統金融機構以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標,評估信貸對象必須具有較高的信用和長期穩定的收入來源能夠按時按期返還貸款。且金融服務需要具有一定金融素養的對象才可以享受。農民出于自身文化水平限制,對數字普惠金融的認識不足,又缺乏金融理財的知識。較高的金融門檻使農民望而卻步,抑制了農民收入的提高。發展數字普惠金融就是要降低金融服務門檻,提供就近的金融服務和多樣化的金融產品,培養農民的金融素養。給予低收入農民更多低息貸款,讓農民擁有足夠的資金扶持來從事農業生產經營性活動。農民增加收入的同時可以更好地參與金融活動,從而減弱門檻效應帶來的影響[8]。
2.1.3 減貧效應 農村經濟水平較低,金融服務體系并不完善。考慮成本與風險因素的存在,金融機構網點少、從業人員少、服務單一,農民獲取金融服務困難重重。但是,通過發展農村數字普惠金融,擴大金融服務范圍,可以保障農民享受信貸、儲蓄、保險等金融服務,解決生活中的基本需求,減緩貧困,促進收入增加[9]。并且發展數字普惠金融可以促進資本流動、農村產業結構轉變和基礎設施建設,增加農產品的產量,使得貧困農民在教育、醫療等方面享受便利,改善農民的貧困境況。隨著數字普惠金融服務體系的不斷完善,農村地區經濟水平增長,為政府創造了財政收入,增加的收入又將反哺農村,用于支出貧困農民的補貼和貧困地區的建設,惠及全體貧困農民[10]。
2.2.1 經濟發展效應 經濟學上認為資源是稀缺的,金融的作用是將資金資源配置到效率高的地方,這是金融服務的基本功能。金融可以促進資金的流動,將經濟發達地區金融機構的資金投資到經濟落后的地區。金融的活躍和資金的迅速流動,優化了資源配置效率,讓閑置的資金再利用,將居民儲蓄轉化為投資,極大地支持了經濟發展。而經濟發展對農民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增加農民的利息收入。
2.2.2 社會發展效應 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越高,當地的社會發展程度就越高,如農村地區基礎設施建設、農民教育水平和現代化水平等。基礎設施的推進、農村產業發展等使農民的就業機會增加,相應的創新能力和創業水平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伴隨著農民就業和創業積極性的提高,農民對信貸、儲蓄和保險等數字普惠金融服務的需求增加。農村數字普惠金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擴大數字普惠金融投入,將促使農民收入不斷增加。
3.1.1 變量選取 選取2011—2018 年廣東省20 個城市的面板數據,被解釋變量為農民收入水平,解釋變量為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11],控制變量為人均GDP、城鎮化水平和財政支農支出。各指標變量選取說明如表2 所示。

表2 各指標變量選取說明
3.1.2 數據來源 選取2011—2018 年廣東省20 個城市的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作為研究對象(由于深圳市沒有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故剔除該城市),分析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其他控制變量的數據來源于WIND 數據庫、《廣東統計年鑒》(2011—2018 年)。
3.2.1 描述性統計分析 為了掌握各變量的基本情況,運用Eviews 7.0 軟件對廣東省20 個城市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12],結果見表3。被解釋變量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INC)的均值為14 547.280 元,中位數為13 262.420 元,標準差為5 653.476 元。中位數小于均值,表明20 個城市中大多數城市的農民收入未達到平均水平,城市間差距較大。而標準差低于均值和中位數,表示20 個城市中農民收入的個體差異較小。解釋變量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FI)的均值為163.611,中位數為167.775,標準差為61.391,中位數大于均值,說明廣東省部分城市普惠金融發展水平較低,存在少部分城市拉低整體水平的情況,城市間普惠金融發展水平差距較大。

表3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RGDP、URB、PAFE中位數均小于其均值,表明了人均GDP、城鎮化水平、財政支農支出的發展尚未達到平均水平。人均GDP 的標準差大于均值和中位數,財政支農支出的標準差大于中位數,表明個體差異較大。城鎮化水平的標準差均小于均值與中位數,表明城鎮化水平的個體差異較小。 綜合描述性統計結果可知,模型中的變量都可以放入模型中進行分析。
3.2.2VIF檢驗 由表4 可知,模型中變量之間的VIF均小于5.00,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可以建立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進行回歸分析。

表4 變量之間的VIF 檢驗
3.2.3 面板數據模型的建立 根據描述性統計分析和相關性分析,建立多元線性面板回歸模型,具體模型如下。
式中,i表示不同城市,t表示時間,βi為待估計參數,εit為隨機擾動項。
3.2.4 實證過程與結果 面板數據模型包括固定效應、隨機效應和混合效應3 種模型。模型形式選擇不正確,會導致分析結果與實際經濟情況不符。故要進行模型形式檢驗,建立3 種模型回歸的結果,如表5 所示。
由表5 可知,在3 種模型中,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從調整R2來看,3 種模型都具有良好的擬合優度。但是由于混合回歸并不能呈現個體效應,所以本研究采用固定效應回歸或隨機效應回歸,為此進行了Hausman 檢驗和LR 檢驗。具體的檢驗結果見表6。

表6 模型設定形式檢驗結果
由表6 可知,模型通過Hausman 檢驗,接受原假設,暫定為隨機效應模型。為進一步檢驗選擇模型的合理性,本研究進行了LR 檢驗,檢驗結果在1%的水平上顯著,拒絕原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不合理,因此選擇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回歸。根據檢驗結果選擇普通最小二乘法(OLS)進行隨機效應回歸,結果見表7。

表7 全樣本面板模型回歸結果
由表7 可知,模型回歸得出的R2為0.901,調整后的R2為0.898,表明具有良好的擬合優度,對變量具有較強的解釋意義。并且模型回歸結果中F統計量為353.224,在1%水平下拒絕原假設。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之間有顯著的線性關系,即模型(1)整體通過顯著性檢驗。由此得出如下模型。
綜上可知,人均GDP、城鎮化水平和財政支農支出3 個控制變量對農民收入水平有正向或負向影響。相比于人均GDP 與城鎮化水平,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較明顯。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系數為41.030,高于人均GDP 與城鎮化水平的系數,說明數字普惠金融對農民收入起到積極的帶動作用,促進農民收入增加。
人均GDP 與城鎮化水平系數分別為0.043 與20.263,說明人均GDP 的增加和城鎮化水平的提升一定程度上能提高農民收入,人均GDP 與城鎮化水平每增加1 個單位,農民收入將分別增加0.043 和20.263 個單位,表明人均GDP 和城鎮化水平對農民收入有較高的帶動作用。而財政支農支出的系數為-0.068,系數為負,表明財政支農支出對農民收入帶來了不利影響。
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存在區域差距大、基礎設施投入少、農民金融意識缺乏和金融體系不完善等問題,其對農民收入的增加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能有效增加農民收入。隨著鄉村振興的發展,數字普惠金融在廣東省快速發展,農民可以通過便捷的金融服務提高生活水平。因此針對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問題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政府針對不同地區的發展情況,制定更加合理的政策,建立區域協調的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體制機制。在粵東、粵西和粵北地區增加金融機構和網點的覆蓋面,提供各種金融產品和服務來滿足當地的金融需求。在珠三角地區,以私營化的個體經濟為主,農民收入水平較高。應借助當地較強大的金融實力創新數字普惠金融產品和服務,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鼓勵扶持具有良好市場前景的農村產業,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
通過金融機構建設和政府財政支持推動數字普惠金融服務范圍向農村與偏遠地區延伸,有效提高服務網點與人員的覆蓋。金融機構應明確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中的定位,主動參與政府發展數字普惠金融的各項政策,利用自身優勢因地制宜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推廣移動金融平臺,提升農村金融服務水平。同時政府應提供財政補貼服務,降低金融機構在農村發展的費用,鼓勵金融機構扶持農民發展,為貧困群體提供便利,減輕農民的數字普惠金融成本負擔。
政府及金融機構要加強對農村地區的普惠金融宣傳,借助現代互聯網平臺和集中的教育、咨詢服務推廣金融產品和服務。并且參與其中的保險機構也應加強下鄉宣傳保險,提高農民的保險意識和抗風險能力。政府和機構開展有針對性的金融培訓班,鼓勵農民積極主動地參與培訓,通過自身能力的提升和金融意識的培養,增強數字普惠金融的群眾基礎。針對培訓中突出的專業人才進行吸收和培養,強化風險管控能力,培育出具有金融素養的人才,從而帶動金融產業發展。
數字普惠金融發展體系,不僅要完善金融服務體系,還要完善金融組織、金融工具和相關的法律法規。政府要為金融機構可持續發展建立較好的相關配套政策支撐體系,補齊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制度短板。同時規范農村金融法律體系,通過法律監管金融機構,讓農民享受更高質量的金融服務。完善相關考評機制和信用評價體系,調動各方的積極性,實現協調發展,推進和完善數字普惠金融體系。更進一步發展金融科技,推動數字普惠金融數字化,讓農民在合理的價格下享受快捷便利的金融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