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后》：做無愧于心，不止于行的新90后

《九零后》于2021年上映，由徐蓓導演，中共云南省委宣傳部攝制。曾獲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紀錄片/科普片獎。全片是以西南聯(lián)大的成立與發(fā)展為現(xiàn)實背景的一部歷史青春主題紀錄片。導演徐蓓采用歷史影像匯編以及現(xiàn)實人物采訪共融的創(chuàng)作手法，進行敘事。影片中，歷史影像從西南聯(lián)大學子的個人角度入手，講述學子自身對于西南聯(lián)大成立的看法、在西南聯(lián)大學習的感悟以及對于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國人當自強的深刻體味。再以現(xiàn)實采編的手法，記錄已成為國之大師的他們，回首自己青春歲月時的感慨。鮮衣怒馬的少年慘遭戰(zhàn)亂之禍；國泰民安之時，卻已垂垂暮年、猶自壯心不已。導演從暮而志壯的老者窺見生逢亂世的少年，娓娓道來，展現(xiàn)一代人一個夢共復一個山河的時代經(jīng)歷。筆者將從影片整體結構與創(chuàng)作手法，以及時代精神與內(nèi)核方面分別進行闡述。

塵封于歲月的純粹力量，通過復合時空的敘述編碼，以其獨有的人文魅力，直擊人心。影片以西南聯(lián)大的融合成立為主要背景，緩緩講述一個時代下的一代人的成長與經(jīng)歷。斟品《九零后》之余，蓄養(yǎng)浩然之氣，我輩當自強。

一、“復合時空”結構與“再加工”創(chuàng)作

《九零后》在敘事的整體連貫性與畫面處理上，皆偏向于“再加工”。通過舊影像資料的拼接，打破原有科普片與紀錄片的類型壁壘，用文字將兩者融合，舊影像佐證紀錄的真實性，多位大師從不同角度、不同切入點共同回憶那段戰(zhàn)火紛飛的青春歲月。恥辱、迷茫、奮進、報國、賞識、感恩多重情愫下，共同網(wǎng)羅出一個時代與一些人的成長經(jīng)歷。

質(zhì)樸無華是《九零后》直指人心的要訣。影片以年輕學子的視角以及國寶大師的回憶式敘事為嵌入點，結合現(xiàn)代文化生活、山川湖海靜謐美好之自然景觀形態(tài)以及精簡平正的歷史影像，充分挖掘史實文獻資料，從文字中描繪復原畫面，以感悟釋懷與青年的天真熱血為基本情感基調(diào)，夾雜遺憾、苦難、悲愴、離合等情緒，擰成一股繩，串起整片的情感長河，從而調(diào)動觀者情緒，共赴往年之境。

影片開頭，導演以聲音作筏，先起風鈴聲，營造意境，再加入人聲“我的命不好”，抓住觀者注意力，平直簡單的敘事中縈繞的是歷經(jīng)半個世紀的老人的平靜姿態(tài)與豐富閱歷。再起音樂，展現(xiàn)出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所擁有的豐富的精神世界。導演以照片為意象載體，從故事開始到歷史影像的解讀，多以緩慢平移的攝影運動節(jié)奏勾勒現(xiàn)世安穩(wěn)的狀態(tài)與老年人的平和心態(tài)，再以直切拼接的方式簡單明了地展示被攝者的生活環(huán)境與情感精神支持，以端正標準的訪談機位做建構，通過被訪者的視角加入歷史影像，將其作為將觀者迅速拉入影片之中的共情點。

其中，以直切空鏡接回憶式影像頗出新意。銀杏落……炮聲起，葉子飛……戰(zhàn)火燃，運用直切多角度空鏡，渲染快節(jié)奏時空質(zhì)感與回憶式影像的緩慢切轉(zhuǎn)遙相對比，將整體敘事進行了時空分割，將觀者帶入年代又有身在畫外的清醒抽離感，兩者相結合，整個時間的處理就有了立體感，產(chǎn)生了多個視角的反差效果。這也是前半部分影片作為采訪名師大家進行串聯(lián)的重要剪輯手段，既描繪了歷史背景又夾雜著種種情感，使影片基調(diào)不再單一回憶敘事。例如，巫寧坤大師的描述中，從“我家住在彩衣巷”開始后拉鏡頭，營造抽離感，目的是為在現(xiàn)代實景與即將講訴的回憶性歷史事件之間做分割與帶入，更考慮到觀者的情感基礎，有進有出地進行事件的描繪，循序漸進地建構兩個時空的距離感，以真情換真心。

如果說楊苡大師篇有金陵的明朗，那么巫啟賢的自述就多了江南的憂愁。篇章從雨聲淅瀝入景，雨打古鈴，殘荷孤影，雨滴石凹，青柳河邊，江南煙雨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霧蒙蒙的屋檐轉(zhuǎn)接多視角直切的瘦西湖，“沉靜”二字，隱含其中。市井的煙火氣最撫慰人心，小巷的延展配合縱深蜿蜒的景深處理，生活的悠久綿長蘊藏在一碗蒸騰著熱氣的普通小面里。人與鳥，回憶如籠，巫先生的自述多鏡像，山河飄零，人如散星，沉疴黯淡，止于綿薄的希望。

南京的悲壯在整個抗日期間抹上了一層血色，南京再往上則是九江。那是潘際鑾大師的家，日寇進犯，死亡猶如大雪壓枝。南大沒有了，但清華、北大不可再失，“學校都搬走了你還上什么大學”？楊苡大師講這句話時是平靜的、無奈的。國難當頭，年輕人的心頭只剩下灰黑的天與待尋的路。無數(shù)有志青年，就此走進長沙臨時大學。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也終將會越走越寬，三校合并，成為長沙臨時大學。因時局，南遷昆明，在歷史影像遺留可用度較小的情況下，導演徐蓓選擇以日記、回憶錄為腳本，動畫復原一些畫面并進行聲畫結合處理。路途遙遠、時局艱危，想走下去，唯看心中的火燒得夠不夠旺。苦中作樂的精神內(nèi)核配合動畫作為敘述手段，與平緩拉近、推出的歷史照片二者相結合，年輕人的朝氣與熱血，滋養(yǎng)著整個民族文化。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走過三個省會，途經(jīng)二十七個縣城，支持十幾歲的少年走下去的也許不僅僅是“去我所知的最好的大學”，他們擁有少年初始的天真與熱情，懷揣著對于危難山河的希望。這點點希望，走過千萬里，散落生根，匯聚成不謝之藤木，捆綁成船，在動蕩的海洋中飄搖前行。人心為槳，心齊為舵，信仰為帆，血肉護航。

二、細數(shù)人文精神內(nèi)核

真情實感是《九零后》之所以成功的關鍵所在之一。

影片中，導演徐蓓摒棄傳統(tǒng)歷史紀錄片的第三人稱敘述方式，通過國之大師的口述，細展畫卷，描白整個西南聯(lián)大合并的全貌之下，隱藏著的許多不為人知的復雜感情。正是這些看起來不足道的瑣碎細節(jié)，例如師生互友、同窗互賞、面對強敵、居無定所等等，壘筑起那一代西南學子的青衿之志，終成為國土復建中不可摧毀的中堅力量。大師或許很遙遠，青春卻人人擁有。成就雖可高可低，但同樣奮進著的是路途中每個人的汗水與淚水鑄成的里程碑。

筆者將此片歸置為獻禮式歷史青春紀錄片，原因如下。

首先，影片是以歷史影像與現(xiàn)實采拍相結合的科普性串聯(lián)作為敘事方式。在歷史文化的倒影之下，閃耀的是一群有志青年的經(jīng)歷，戰(zhàn)火青春相融合，搬遷學習相統(tǒng)一。不管是時代色彩，還是年齡背景，情感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奠基石。草廬里的外文社是對于外界新知的向往，三尺講臺是學子對于老師知行人品的仰慕，種種情愫與人的結合，構建出時代獨有的璀璨之光。 在《九零后》影像中，西南聯(lián)大學子給予觀者的是不同于一般戰(zhàn)亂年代的浪漫主義色彩，歷史影像并不只有單一的宿命般的厚重。現(xiàn)實采拍的方式以大師為載體，蕩漾出回憶中的感喟，一曲老歌品味人間與夢的開始。深淺濃淡交相呼應，少年的熱血，遲暮的壯心，余韻悠長。其次，從導演本身的特點來看，徐蓓作為紀錄片導演，她的作品《城門幾丈高》《西南聯(lián)大》《大后方》等均是觀眾熱議的作品。如果說《大后方》是以宏大的視角對整個西南聯(lián)大的客觀簡述，《九零后》則是從西南聯(lián)大學子個體的主觀視角出發(fā)，再續(xù)聯(lián)大人文之情的佳作。徐蓓導演扎根于這一時代，細挖歷史與人，細品地界與人，那個時代不僅僅滋養(yǎng)了一代人的精神，更豐盈了一個民族的團結與奮進之心。

三、“無愧于心，不止于行”的人本價值

西南聯(lián)大，其僅存8年，卻先后培養(yǎng)出2位諾貝爾獎獲得者、5位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8位“兩彈一星”功勛、172 位院士和100多位人文大師。

《九零后》代表的不僅僅是 16 位大師經(jīng)歷的青春，更是刻苦求知、以國為家的堅韌品性。

《九零后》不僅僅是一部具有人文紀念意義的口述歷史致青春主題的紀錄片，更是一部具有教育意義的啟迪片。

四、結語

綜上所述，《九零后》的可看性、可理解性堪稱優(yōu)秀。它通俗易懂，其所吸引的受眾不再單一，從少年愛國愛家精神的培養(yǎng)，到青年人對于愛與追求自我價值的渴望，以及人生暮年對奮斗一生的回顧，每個群體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感悟自己對于人生的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當受眾可以在影片中找到自己的精神倒影，那么在情感上便與拍攝者達成一致，二者互相信任的時候，基于信任的壘石，更有利于更深層價值的導向與傳播。從長遠來講，紀錄片的意義不僅僅在于回顧，有溫度的紀錄片更帶有人文關懷的自省。《九零后》不僅僅是回味那段戰(zhàn)火里的青春，更是一代人的奮進與不屈。《九零后》這部口述歷史回憶式青春紀錄片，擺脫了傳統(tǒng)教條主義的科普，化作春風細雨潤心田。四平八穩(wěn)的鏡頭處理之下，通過徐蓓導演精心巧思，從個人角度進行敘事，一個學校的成功，并不僅僅在于年歲，更看重其所培養(yǎng)的人的修養(yǎng)。對于筆者來言，時代雖遙不可及，但精神卻可砥礪自勉。前路漫漫，我輩當自省，當克己，當修身，忌獨善，切自專。

作者簡介：佟李貝妮（1999—），女，碩士，影視攝影與制作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