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 于淼 李丹雨
摘? 要:青少年時期是個體價值觀形成的重要時期,亦是其對民族與國家認同趨于穩定的關鍵時期。青少年國家認同的培養關乎國家意識的樹立及愛國情感的增進,是青少年品格教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文章從生態系統觀的視角入手,探討了影響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的情境因素、個體因素和時間因素,并在此基礎上分析了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的心理機制,提出了相應對策和建議。
關鍵詞:青少年;國家認同;民族認同;生態系統理論;價值觀
中圖分類號:G445?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3)27-0011-04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正處于關鍵時期,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要面向全體人民,并聚焦青少年群體,讓青少年在“拔節孕穗期”得到適時、正確的愛國主義引導。國家認同作為愛國主義教育的核心,在2016年發布的《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總體框架中,被列為學生發展的核心素養之一。文章旨在探討新時代背景下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軌跡與內化心理機制,并據此提出培養青少年國家意識、增進愛國情感的對策與建議。
一、核心概念界定
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增強人民群眾對偉大祖國的認同、對中華民族的認同、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認同,是十年來中國文化建設的一項重要舉措[1]。
作為文化自信的具體表現,國家認同既是人們對自己國民身份的知悉和接受,也是對自己國家的領土、主權、歷史、文化、政治道路與主張以及道德價值觀等的認可[2]。個體的國家認同是由價值傾向、情感確認與行為投入構成的復雜心理系統。通過確認自己的國民身份與國家歸屬,個體會更主動關心國家利益,承擔國家發展責任[3]。
二、青少年國家認同的發展特征
個體國家認同的形成始于童年期,隨著個體的認知發展與個性成熟,國家認同表現出日趨豐富與深化的特點[4],并在青少年初期達到國家認同發展水平的高峰[1]。然而進入青少年時期后,社會情境因素對個體的影響日益增強,個體的價值取向逐漸多元化,人們對于國家認同內涵的理解也趨于復雜。實證研究顯示,隨著年齡的增長,青少年國家認同表現出逐漸增強,或是逐漸減弱,以及先增強再減弱等多種發展趨勢[5-6]。更為細化的分類研究則呈現出了雙重認同發展的四種不同發展路徑:隨著年齡的增長,39%的青少年民族和國家雙認同強度適中且呈穩步上升趨勢,另有39%的青少年民族認同較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減少,而國家認同強度適中且呈逐漸增加的趨勢;8%的青少年民族認同較弱,但隨后急劇增加,而國家認同強度適中且略微增加;14%的青少年民族認同較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減少,而國家認同則一直較弱[7]。
三、生態系統觀視域下青少年國家認同研究
青少年期是個體價值觀內化的重要期,亦是其民族與國家認同趨于穩定的關鍵時期。Bronfenbrenner在其提出的生態系統理論(Bioecological Systems Theory)中將影響個體發展的四個因素,即過程(process)、人(person)、情境(context)和時間(time),組成過程—人—情境—時間的PPCT模型,用以強調個體發展受到生物特性、情境力量和時間多重交互作用的影響。同時,個體的生物心理特征(心理需要、心理資源、心理動力)層層嵌套于四個相互影響的層次中,也影響著個體的認同發展[8]。
(一)影響青少年國家認同的情境因素
在情境因素中,對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影響最深遠的是其所處的微觀系統,即個體活動和交往的直接環境,如家庭、學校、社區、同伴等。研究顯示,家庭教育對少年兒童的國家認同影響顯著。少年兒童身心發展不成熟和具有依賴性,家庭作為影響個體的中觀環境,對其思想認識與價值觀的形成有著重要作用。例如,在談及“你對國家的印象是什么”的時候,有學生直言“對國家的認知主要來自父母”[9]。其次是中間系統,即個體所處微觀系統之間的緊密聯系和交互作用。例如,對于移民青少年而言,積極的家庭關系可能會增加青少年對父母的積極態度,這可能使他們更容易受到父母種族社會化嘗試的影響。父母需要用家庭凝聚力和嵌入性來回應青少年對情感關聯的需求,這有助于移民青少年發展民族認同,促進民族文化參與[10]。然后是外層系統,即個體并未直接參與,但仍可對其發展產生影響的系統。例如,在城市、農村和縣城學生之間,家庭位于城市的中小學生,其國家認同感最高,農村次之,而縣城最低[6]。最后是宏觀系統,即存在于微觀、中間和外層系統中的社會文化和社會環境。例如,設立重大紀念日有利于喚醒個體的歷史記憶、宣傳社會主流文化價值、凝聚中國力量[11]。而歷史虛無主義、網絡民粹主義則對青年學生國家認同的培養可產生消極影響[12-13]。
(二)影響青少年國家認同的個體因素
在人的個體特征因素中,Bronfenbrenner將與情境產生交互作用的人的特征劃分為三種類型,按照人在改變環境過程中所扮演角色的積極程度,依次為需要特征、資源特征和動力特征[14]。研究者針對這些因素將如何影響青少年認同的形成開展了探索性研究。
其一是心理需要的滿足。在支持性社會環境的推動下,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既能培養個體的健康感,又能促進其內在資源的建立,進而激發個體的認同動機。自我決定理論(Self Determination Theory,SDT)認為,當個體的基本心理需要得到滿足時,就會體驗到自身在活動中的意愿感、意志感和選擇感,進而更有可能采取高質量的行動[15]。青少年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可以促使其社會角色的確立及價值觀的形成,提升青少年對自我、社會,所處文化環境及民族與國家的認同[16],而高文化認同也可以促進個體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關于文化價值觀的研究表明,對于不同的文化,影響基本心理需要滿足的并非文化本身,而是個體對于文化的內化程度[17]。此外,在三種基本需要中,關系需要與社會認同相關最為密切[18],在青少年國家認同研究中應予以重點關注。
其二是心理資源的累積。心理資源是青少年認同發展的“營養素”,能幫助其更好地應對認同發展問題。積極青少年發展資源模型(The Developmental Assets Model)將發展資源界定為:能夠有效促進青少年積極發展的相關經驗、關系、技能和價值觀等,是“增強兒童和青少年健康發展的社會和心理優勢”[19]。發展資源具有堆積效應,即資源越多越好。如感恩特質、正向價值觀都是促進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的心理資源,青少年感恩特質水平越高,越容易產生正向價值觀,從而具有越強的國家認同[20]。成人感(認為自己完全是成人的感覺)也可成為應對認同問題的資源,有助于減少認同探索時伴隨的憂慮和焦慮。此外,個體的自我效能感也能作為增強認同的心理資源。研究表明,學生在某一特定學術領域的自我效能水平會影響該領域被納入其身份的程度[21]。由此可知,外部情境的創設與心理資源的累積可極大促進青少年國家認同的形成與穩固。
其三是心理動力的激發。社會認同的動力源自群體之間的互動。Tajfel(1982)在其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SIT)中將社會認同定義為個體認識到自己屬于特定的社會群體,同時也認識到作為群體中的一員帶給自身的情感和價值意義[22]。研究顯示,群體性事件的發生使群體成員之間的聯系更為緊密,同時更能體會自己作為群體成員的價值感與歸屬感,從而更加堅定自己的群體認同[23]。
除了情境和人的特征因素外,時間也是PPCT模型中不可或缺的因素。系統發展觀強調個體發展是自身與所處生態環境多水平、系統性因素間持續、動態、循環互動的作用過程,可導致個體產生不同發展軌跡及結果,這也提示青少年國家認同領域需要更多系統性與追蹤性研究的參與。
四、青少年國家認同培養的對策與建議
(一)心理需要的滿足
根據Maslow的需要層次理論(Hierarchical Theory of? Needs),在高級需要出現之前,必須先滿足個體的低級需要[24]。
國家認同并不排斥利益取向,如獎助學金發放、衣食住行安排,就業創業的幫扶等。其次,適當的交流活動有助于提高學生們對國家的理性認知。尤其是對港澳臺學生而言,其內地信息交流情況與國家認同有著顯著的正相關關系[25],青少年的關系需要即可從中得到滿足。同時,教育的公平性有利于社會發展的平衡和個體基本心理需求的滿足,由此可增強公民的國家認同意識[26]。此外,對教材內容的調整和完善也可以培養學生的文化自覺性。研究發現,統編初中道德與法治教材非常重視國家認同教育內容,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應充分挖掘教科書中的國家認同教育內容,在認知、情感和行為上全面促進學生的國家認同[27]。
(二)心理資源的累積
研究表明,人生意義感水平在國家認同和逆境信念之間存在中介作用。而逆境信念決定著個體心理社會適應性、自我評價和自我效能感,且受人生目標及規劃的影響[28]。因此,從積累心理資源的角度入手來培養青少年的國家認同,可以引導青少年實現理想我與現實我之間關系的客觀權衡。此外,心理韌性也是個體可利用的心理資源之一,是個體的心理健康和幸福感的保護性因素[29]。
(三)心理動力的激發
根據Bandura的社會學習理論(Social Learning Theory),個體可以通過觀察榜樣的行為來獲得強化。研究表明,學生愛國主義行為的產生、保持和變化不僅可以依靠親身經歷獲得,還可從觀察和模仿他人(朋輩榜樣)中獲得。因此,可通過建立全方位朋輩榜樣庫、建立朋輩榜樣宣傳交流平臺等方式,依靠榜樣的力量影響青少年國家認同感的形成[30]。此外,公民教育對其國家責任感的培養是建構和提升國家認同的根本,可以通過個體對國家責任的理性認知、激發其對承擔國家責任、履行國家義務的情感和態度,以及培養公民履行國家義務的體驗來培養青少年的國家認同感[31]。
五、研究述評
綜上,前人研究雖不乏諸多有意義的啟示,但單一性研究較多,系統綜合視角關注較少,未能充分展現青少年國家認同發展過程中情境—人—時間的交互影響。其次,現有研究多從外部環境關注青少年國家認同的教育干預,較少從青少年心理發展、內化規律關注其國家認同的動機激發與行為塑造。最后,現有青少年國家認同實證研究方法多以橫斷面調查為主,多時段追蹤測評與干預實驗偏少。由此,研究人員可在此基礎上開展生態系統觀視域下不同情境、不同時段、多層次整合視角下、多方法綜合應用的實證研究,以期探明青少年國家認同的發展軌跡與內化心理機制,為青少年國家認同培養提供科學的理論指導與實踐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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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鄒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