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保護和違約責任風險防控
——以高校技術合同管理制度為例

李傅雷，全若蘭，黃甲晨

（1.上海市高校科技發展中心，上海 200071；2.華東理工大學，上海 200237；3.上海市技術市場管理辦公室，上海 200235）

0 引言

高等院校（簡稱“高校”）具有人才集聚、知識集聚的特點，是知識創新的源頭，也是國家創新體系建設中的重要力量。隨著產學研合作的不斷深入，校企間簽訂的技術合同數量和金額也逐年遞增，一份權利義務明確的技術合同不僅能夠規范合作雙方的行為，更能保障雙方的合法權益。從目前產學研合作過程中實際發生的糾紛來看，大多集中在知識產權權屬糾紛和違約責任賠償糾紛。因此，依據法律條例來制定校內的規章制度，明晰產學研活動中知識產權的歸屬和違約責任的邊界，使得學校技術合同管理工作有法可依、有章可循，預防知識產權流失，防控違約責任風險，是擺在高校科研管理人員面前值得認真思考的現實問題。

1 高校技術合同管理風險現狀

技術合同是當事人就技術開發、轉讓、許可、咨詢或者服務訂立的確立相互之間權利和義務的合同。技術合同的五種類型涵蓋了基礎科研合作、科技成果轉化、技術應用等不同的產學研形式，由于其標的所具有的無形資產屬性，和合同所具有的雙務有償特性，合同中知識產權條款和違約責任條款又直接涉及收益和賠償，因此這兩者是高校技術合同管理的重點和難點。

1.1 識產權歸屬風險

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高校科研人員更關注的是技術成果運行帶來的收益分配，卻忽視了知識產權的權屬明晰，使本應在技術交易過程中應該享有的知識產權權利歸屬成為日后權屬糾紛和專利流失的根源[1]。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1.1 主動棄權

有些高校科研人員習慣于行政性的科研政策，缺乏市場經濟下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在產學研合作過程中，覺得即使知識產權不歸屬校方也不影響合同的進行，只要成果帶來收益就行。對委托方也不提知識產權歸屬的要求，有主動棄權的現象，導致技術合同簽訂時權益權屬歸屬不明。

1.1.2 妥協讓步

還有些高校科研人員具備了一定的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意識，知道要在技術合同簽署過程中約定好雙方的知識產權歸屬，但在大公司、高金額面前，為了求得技術合同的洽談成功和合約履行，最終選擇妥協讓步，采用了委托方的格式條款并接受格式合同中的所有條款。

1.2 約責任賠償風險

1.2.1 合同標的不完全履行違約責任問題現狀

技術合同的五種類型對應的就是技術成果的產生、轉化、運用的過程。而高校作為合同受托人或讓與人，通常承擔這五種技術合同類型的合同標的的履行義務。除了完全不履行須承擔違約責任外，延遲履行、部分履行等不完全履行情況也屬于違約行為，需要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以委托開發合同為例，高校作為受托人，需要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制定技術成果的具體指標和實施研究開發計劃，按期完成研究開發工作，交付研究開發成果。上述步驟是高校作為受托方的研究開發常規步驟，這其中如果有任何一個步驟沒有完全履行，即構成不完全履行。在高校實際管理中，最易出現糾紛和矛盾的也是技術開發合同在合同標的不完全履行下的違約責任。如果高校科研人員或管理部門對此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和警惕，疏于對技術指標、研究開發計劃、交付成果等合同標的的審核和評判，則極易導致學校和科研人員的經濟損失和聲譽損失。

1.2.2 合同標的侵權導致違約責任問題現狀

與知識產權保護相悖的是合同標的的侵權，及由此產生的違約責任。因此與知識產權需要在技術合同中盡力去保護不同，合同標的的侵權則需要在合同中盡量避免。其中主要涉及的合同類型包括技術開發合同和技術轉讓許可合同，可能的違約責任風險點主要有如下情況。

技術開發合同的合同標的為有創新性的技術成果，因此高校科研人員在接受委托方的技術需求后，在簽訂技術開發合同前，需要先確認這項新技術沒有與現有技術重復，也即需要確認此項開發合同的合同標的沒有構成侵權。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一項專利，尤其是發明專利，從申請到公開再到授權需要一定的時間，就不可避免地存在有些已經申請專利還在審查過程中沒有公開的專利無法檢索到的情況[2]。為了防止此類情況可能構成的侵權違約，需要高校的科研人員在簽訂技術合同時，加入相應的不可控風險防范的條款，并經常持續關注該領域的相關專利申請情況。

技術轉讓許可合同的標的是較為成熟的技術成果，與技術開發合同相比，在技術成果獲取途徑上的侵權風險低。但在轉讓許可合同中，要注意約定清楚合同標的的許可范圍、許可方式、和許可期限。

1.2.3 合同標的泄密違約責任問題現狀

在多數技術開發合同和技術轉讓許可合同中都簽有保密條款，有些技術咨詢服務合同也要求在一定期限內雙方履行保密義務，這有利于保護合同中雙方的技術權益和經濟利益。尤其是對于技術秘密轉讓合同，對于保密內容、涉密人員、保密期限、泄密責任等都有更嚴格的約定，以保護合同雙方的合法權益不被侵犯。

1.2.4 違約金約定的問題現狀

違約責任承擔的形式大致有繼續履行、采取補救措施、賠償損失等。賠償損失的違約金具體金額多少，遵從“有約定從約定”的原則，這就需要高校在簽署合同時，慎重考慮違約金的數額。有的高校在簽署的技術合同時違約責任條款里有“受托方對損失承擔一切賠償責任”，這是極不可取的。

2 高校技術合同管理制度建議

2.1 識產權保護管理制度的建議

2.1.1 增強法律保護意識

對于上文所述的“棄權”現象，即高校有些科研人員對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法律條款還不熟悉的情況，應加強對知識產權保護重要性和相應法律條款的普及培訓。由于知識產權保護通常通過技術合同的具體條款體現，建議培訓時可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的法律條文與技術合同中知識產權條款對應起來講解，按照法律條文的規定實際指導技術合同條款的擬定，使高校科研人員對如何保護知識產權有更直觀更深刻的理解。

2.1.2 健全合同管理制度

針對“妥協讓步”現象，即某些高校科研人員在格式條款面前，為了求得技術合同的洽談成功和簽約履行，最終選擇妥協讓步的情況，需要高校相關管理部門健全相應的合同管理制度并加以嚴格執行，從學校管理層面保障高校的合法權益。

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以明文的校級規范性文件形式保障了高校方的知識產權，并對權屬排序予以明確規定，有助于高校、科研人員在與甲方洽談中增加主動性，減少甲方格式條款的不利影響。

2.2 違約責任防控管理制度的建議

2.2.1 落實合同標的履行責任管理制度

針對第一種違約現狀，為對合同標的不完全履行造成的違約責任進行風險防控，尤其是技術開發合同，從學校合同管理的角度，首先應明確合同標的的責任人，并在管理中落實責任人按照約定履行合同標的的責任[3]。以B 大學為例，其《橫向科研合同管理辦法》就明確地將合同標的的負責人及其責任范圍作了明確約定，詳文如下。

（1）“學校項目負責人應依據科研合同的性質和洽談內容以及本辦法的有關規定，認真填寫科研合同書。合同文本中所有條款，尤其是有關違約責任及爭議解決辦法的條款要慎重填寫。學校項目負責人須對所簽訂合同的標的負責”。

（2）“在合同規定的有效期內合同任務未完成需要延期的，項目負責人須與對方辦理項目延期協議；科研合同履行完畢的，項目負責人應要求項目委托方盡快組織驗收。若科研合同有效期滿（效力延長的除外）后六個月內，項目委托方仍未出具驗收材料的，學校項目負責人應將合同履行及有無遺留問題等情況書面報告所在承辦部門及科學技術處”。

B 大學的合同管理制度，從落實合同標的責任人，到延期后的溝通補救措施，再到驗收環節的考量，很好地對技術合同履行過程中的不完全履行容易導致的違約責任風險點進行風險控制，從制度上規范和約束了合同標的履行的全過程，從源頭上防范和控制了不完全履行的風險，保障了高校科研人員和和校方的合法權益。

2.2.2 加強防范侵權風險管理制度

針對第二種違約現狀，侵權責任風險較大的合同類型是技術開發合同和技術轉讓許可合同，從學校管理制度的把控上，依然是重在防范，首先需要在制度的制定上做到細分情況并且具有可操作性。以C 大學為例，在此項上管理制度的設定上就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1）“學校師生員工在申請科研立項或簽訂技術合同時需對專利文獻進行詳細的檢索，以避免重復研究，避免產生專利糾紛”。

（2）“科研工作進行的過程中或完成后，對科研團隊認為有必要申請專利的內容，應及時申請專利，在申請專利前不得發表導致該技術內容公開的論文或進行成果鑒定等[4]。對認為不適宜申請專利但有商業價值的技術成果，必須與相關人員訂立保密協議，建立保密制度等，作為商業秘密予以保護”。

總之，侵權責任的風險把控重在合同前盡調查重、申請專利前注意不發表公開、履行中依約履行合同義務，約定的期限內保守秘密。無論從制度上還是管理上，從這些方面注意把好關，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侵權責任風險。

2.2.3 注重制定和執行保密管理制度

針對第三種違約現狀，保密義務涉及所有合同類型，也關于合同雙方當事人的共同利益，不僅是技術合同中的技術秘密、技術成果需要保密，關于合同金額、應用范圍等商業秘密也需要保密。由于泄密造成的違約責任賠償在技術合同糾紛中并不少見，需要引起高校科研管理部門的重視。以D 大學為例，對此的管理制度規定非常細致且直觀，并將保密條款的簽訂范文直接寫進了管理制度中，值得其他高校相關部門的參考借鑒。

（1）“學校各有關部門、單位及相關人員在科研合同簽訂及履行中應注意保密，不得泄露技術秘密和商業秘密。如有必要，應在科研合同談判前與對方先簽訂保密合同，并做出如下承諾”。

（2）“各方經辦人保證，無論合同是否最終得以簽訂，各方在談判、簽約、履約及以后任何時間內均應對所知悉的對方的技術、商業秘密負有保密義務，未經技術、商業秘密的持有人書面同意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利用和擴散，否則應承擔因此而引起的一切法律責任”。

（3）“對商業秘密必須采取必要的保密措施，由院系與涉密人訂立保密協議，建立保密制度，限定接觸人員等”。

2.2.4 限定違約金數額

針對第四違約現狀，對于高校這樣的事業單位，更要比企業注重違約金具體數額的約定，因為都是科研經費，不能因為合同條款上的疏漏給國有資產造成損失[5]。目前管理經驗上比較先進的幾所高校都在合同管理制度中對違約金的具體數額做了具體限定。以E 大學和F 大學為例。

（1）“合同中對我校有違約責任約定的，應約定明確的數額或者相應的計算辦法，違約金原則上一般不超過合同標的額的30%”。

（2）“科研合同文本中約定學校的違約、風險、泄密、侵權等導致的最大賠償金額不得超過科研合同的到賬標的額”。

這兩種違約金數額的具體限定，都是在實際操作中比較合理的，可以很好地保護高校因為違約責任導致的賠償損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合同編“有約定從約定”的原則下，有效地將高校的損失降到最小。

3 結語

綜上所述，技術合同所產生和涉及的技術成果的知識產權，不僅是高校自身知識產權在數量上的重要來源，也是高校創新實力的載體，更是后續將這些科技成果服務于社會經濟、產業發展取得成果轉化效益的基礎。作為高校方，也是通常的技術出讓方和受托方，首先要從思想上高度重視技術合同中的知識產權條款的設計及約定，進而從增強知識產權保護法律意識、健全知識產權保護管理制度兩方面，加強學校在產學研活動中的知識產權保護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