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滴海洋旅行記（ 十一）

盧君輝

看著眼前因為人類毫無節(jié)制的大肆捕撈而蕭條冷清的紐芬蘭漁場，小水滴很難想象這里曾經是那么熱鬧輝煌。它若有所思地對座頭鯨說：“著名的四大漁場我已經見過了三個——北海道漁場、秘魯漁場和紐芬蘭漁場，我發(fā)現人類采取的不同開發(fā)和保護策略對漁場造成的后果是完全不同的。現在我特別好奇最后一個北海漁場是什么情況！”座頭鯨思索了一下說：“去北海漁場的話，你沿著北大西洋暖流繼續(xù)前進，跨越大西洋，就可以到了。”

帶著這個疑問，小水滴隨著北大西洋暖流，晝夜不停地往東北方向前進。一路上，它聽到了不少關于北海的消息：北海海域比較淺，平均水深不到一百米；北大西洋暖流與東格陵蘭寒流在北海相撞交匯，海水被劇烈攪動，產生上升流，將海底的營養(yǎng)物質帶到表層；北海周圍的許多河流為北海帶去大量泥沙，海水中的營養(yǎng)物質增加，浮游生物大量繁殖。由此物產豐富、種類繁多的高產漁區(qū)便形成了。

在大西洋漂流了三個多月后，終于在一天的傍晚，小水滴隱隱約約看到了遠處海平面附近的點點燈光。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這些燈光逐漸明亮、清晰起來。

午夜時分，小水滴逐漸接近那些光亮，它很快就認出了那傲然聳立在海面上的龐然大物、人類創(chuàng)造的工業(yè)奇跡——海上石油鉆井平臺。 它在中國的渤海灣見過鉆井平臺，可這里的鉆井平臺更多、更密集。平臺上燈火通明，機器的轟鳴聲晝夜不停，熱鬧的景象似乎昭示著這里的洋底蘊藏著更加豐富的被人類稱為工業(yè)黑金的寶貴資源——石油。

小水滴正出神地望著鉆井平臺上的燈光，一大群如銀梭般的鯡魚，如同遮天蔽日的銀色風暴一般席卷而來。小水滴急忙附著在其中一條鯡魚身上，跟它打招呼：“鯡魚大哥，我想問一下，這里是北海嗎？”鯡魚看了看它，隨即回答：“對呀！你看這數不清的海上石油鉆井平臺，就知道到北海了。”小水滴接著問：“我在附近遇到了不知多少鯡魚、鯖魚、鱈魚，比紐芬蘭漁場熱鬧多了！”鯡魚吃了一驚：“喲，你知道的還蠻多的嘛！我聽說，紐芬蘭漁場的魚幾乎都被捕完啦。相較于紐芬蘭漁場，北海漁場雖然很好，但也面臨著不少威脅……”小水滴好奇地問：“威脅？也是來自人類嗎？”鯡魚點了點頭說：“北海漁場附近的幾個國家為了經濟利益，爭來奪去，為了多捕撈一些魚，聽說英國和冰島好幾次兵戎相見呢。雖然大家現在表面上還算和平，也對捕撈量進行了嚴格限制，但大魚還是越來越少。我們種群的繁殖力也在降低，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步紐芬蘭漁場的后塵。此外，一直有一顆定時炸彈懸在我們頭上……”小水滴疑惑地抬頭看了看頭頂上。鯡魚說：“哎呀，不是真的炸彈啦！我說的炸彈指的是那個東西……”隨即它指了指旁邊高大巍峨的鉆井平臺，說：“喏，就是這種黑色液體！”

小水滴疑惑地問：“石油，這不是人類急需的寶貴資源嗎？他們肯定舍不得把石油直接倒進海里污染環(huán)境吧？”鯡魚苦笑了一聲：“他們的確不會亂排石油，但會發(fā)生石油泄漏呀！我聽一只老海龜說起過，幾十年前，有一座鉆井平臺發(fā)生了嚴重的石油泄漏，雖然人類拼命搶修，可上萬噸的石油傾瀉到海里，還是對海洋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方圓4000 千米的海面被浮油覆蓋，數不清的魚類因缺氧而窒息死亡，數不清的海洋微生物被石油里揮發(fā)出的有毒物質直接殺死……那可真是海洋生物的末日！”

小水滴聽得目瞪口呆，根本想象不到人類的一個失誤居然會對海洋造成如此毀滅性的破壞。它接著問：“那這種災難現在經常發(fā)生嗎？”鯡魚說：“現在好多了，人類也吸取了教訓，沒有發(fā)生過那么嚴重的事故了，不過小規(guī)模的石油泄漏還是偶爾會發(fā)生。”

小水滴嘆了一口氣：“唉，這地球上難道就沒有一片海域可以遠離人類，完全是海洋生物的樂園嗎？”鯡魚努力想了想：“也許有，我聽說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處冰天雪地、人跡罕至的地方——南大洋，它也許是你想找的地方。”小水滴高興地說：“我環(huán)游了那么長時間，還沒有去過南大洋呢，我一定要去看看這個不被人類影響的地方！”可小水滴轉念一想又犯起了難：“南大洋在地球的另外一端呀，我該怎么過去呢？”短暫的沉默后，魚群里一條年齡稍大的鯡魚開口了：“我聽說北大西洋暖流會一直向北延伸到北冰洋附近海域，然后在那里被嚴寒的氣候冷卻，變冷的海水會下沉到海洋深處，在那里有一條‘深層環(huán)流輸送帶，這條輸送帶可以把你直接送到南極附近的海域。”

小水滴再次踏上旅程，它隨著北大西洋暖流北上，在暖流的余溫逐漸被北極的寒冷吞噬后，小水滴只覺得身體變得越來越重，向海洋的深處沉去。到達洋底后，它果然隨著洋流緩緩地向南移動，只不過這個速度實在是出乎意料地慢，一天一夜僅能前進幾千米而已。小水滴粗略一算，照這個速度，到達南極需要好幾年時間！于是小水滴決定陷入沉睡狀態(tài)，“隨波逐流”。

海面之上日月交替、斗轉星移、寒來暑往，而身處幽暗深海的小水滴，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飛速流逝。轉眼間，幾年過去了。

在睡眼蒙眬中，小水滴隱約感受到了刺眼的光亮，聽到了各種聲音，不斷有東西從各個方向擠它，它被撞得在水中不斷翻滾。沉睡了數年的小水滴慢慢睜開眼睛，逐漸清晰的意識重新把它帶回了現實世界中，它努力適應周圍明暗交替的光線，終于看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無數長度僅有幾厘米的磷蝦密布在它周圍，這些磷蝦乍一看是透明的，但仔細觀察便能發(fā)現它們身體各處分布著許許多多橘紅色的小斑點，放眼望去，數不清的磷蝦構成了一個極為龐大的橙色“云團”。

“天哪，我這是到哪里了，怎么會有這么多磷蝦？”小水滴話音剛落，只聽見一陣極為深沉但十分洪亮的聲音傳來，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天就突然黑了！小水滴只覺得瞬間好像有個什么巨大的物體把天給遮住了一樣。周圍的磷蝦紛紛發(fā)出慌張的呼喊：“糟了！我們要被吞進嘴里了！”小水滴正在吃驚，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豎條一豎條的光亮，它感覺這里像是一個黑暗的監(jiān)獄，光亮從柵欄外透射進來。突然，小水滴只覺得自己和磷蝦連同海水被猛地推向那片透光的柵欄，柵欄將大部分磷蝦都關在了“監(jiān)獄”里，而小水滴憑借小小的身軀，奮力從縫隙里擠了出去，重新見到了陽光。

小水滴轉頭一看，剛才把它吞進嘴里的，原來是地球上最大的動物——藍鯨！剛剛鯨口脫險的小水滴急忙附著在藍鯨身上，大聲打招呼：“藍鯨大哥，剛才那一大群磷蝦都被你吞進肚子里啦？”藍鯨從頭頂的氣孔噴出了一團水霧說：“是呀，我的鯨須是不是很神奇？美味的磷蝦被攔在嘴里，海水從縫隙里排出來。我這一口呀，可是吃了200 多萬只磷蝦呢！”小水滴驚訝地張大了嘴：“什么！一口吃那么多！那海洋里的磷蝦會不會被你吃光呀？”藍鯨哈哈一笑說：“放心吧，磷蝦在海洋中數量很多，繁殖能力非常強大，不會有問題的。而且現在南極是夏季，氣候溫暖、陽光和煦、浮游生物大量繁殖，磷蝦數量也爆發(fā)式增長，很多動物，比如長須鯨、海豹、企鵝都紛紛過來享用磷蝦。現在可是南極最熱鬧的季節(jié)！”小水滴興奮地說：“那這次我一定要好好轉轉！”藍鯨微笑著說：“圍繞著南極大陸有一圈自西向東的環(huán)流，而且水流非常強勁，流量可以說是全世界所有河流加起來的一百倍呢！你順著這條洋流，不就可以輕松環(huán)游南極了嗎？”

于是，小水滴開始了環(huán)游南極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