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飛飛偵探事務所

胡曉霞

六

“你這個瘋子！瘋子！”瑟曦哭出了聲，“我說了很多次了。我雖然和茜茜是同桌，可它跟我的關系很一般。它很節儉，平時從不和我們一起吃午餐，我們女生的聚會它也沒參加過。就連班上同學的生日會它都不去。我也不知道它為什么會出現在一級危險海域。得知茜茜死亡的時候，我也很傷心很難過。”

“阿蕊思阿姨，”弗蘭克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我真的沒有欺負過茜茜。您總認為我的鋸吻嚇人，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偏見呢？難道就因為我的長相就要判定我是壞蛋嗎？它們倆，不，全班同學都可以為我做證，我從來沒有欺負過茜茜，而且在茜茜切除觸手之后，我還背它游上游下呢。”

“我和茜茜也沒說過幾句話。”瓊斯看上去很是沉穩，“但我知道它最近好像很缺錢，好像還在做著兼職。”

“哦？”我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沒錯。”瓊斯繼續說道，“它最近早課都遲到，晚上還提前離校。我其實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所以很清楚它的一舉一動。”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去兼職呢？”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它每次經過我的時候，我都能聞到它身上有一股油炸物和海藻汁混合的氣味，如果不是一直待在廚房，我想不會有那么重的味道。”

“啊！我想起來了。”弗蘭克補充道，“上周寫作課，老師叫我們寫一寫理想，瑟曦不是寫的想成為冒險家嗎？它說它的祖父佩德羅就是通過在一級危險海域打撈沉船實現了財富積累。我想說不定茜茜就是因為瑟曦的作文，產生了去一級危險海域的想法……”

七

“你別亂想！”瑟曦迅速地瞥了我和阿蕊思一眼，“我也在作文里說過了啊，祖父之所以能成為冒險家，是因為我們鸚鵡螺能通過儲存和排放氣體實現身體的下降和上升，而一般的居民是不能去危險水域的！”

“可是……”弗蘭克遲疑地說道，“如果它真的很缺錢的話。”

“那我還可以說茜茜是因為你才去的呢！”瑟曦急忙解釋道，“茜茜做完手術之后，雖然是你主動跟老師提出要幫助茜茜，但是我和很多同學都聽到了你的抱怨。你說茜茜從小到大做了這么多次手術，而茜茜爸爸就是因為覺得負擔太重了，才離開了茜茜！”

“我沒有！”弗蘭克轟隆一下逼近了瑟曦，長長的鋸吻就在瑟曦面前晃來晃去。可誰知下一秒，弗蘭克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嗚嗚……我只是想找話題吸引大家的注意……”

“阿蕊思阿姨，我覺得情況應該是這樣的。”瓊斯無視眼前的鬧劇，開始字斟句酌地說道，“茜茜可能因為缺錢，所以在看到瑟曦的作文后，就想到一級危險海域打撈沉船，可是在打撈的過程中不幸被人類漁船卷走……所以……我的意思就是……這的確是一場意外。”

“缺錢，缺錢，沒想到你們竟然會用這么拙劣的借口，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們嗎？”阿蕊思怒目而視。

“阿蕊思阿姨，我們知道您很悲傷。”弗蘭克硬著頭皮解釋道，“我們也同樣很難過。可是茜茜已經不在了，您還是得堅強一點兒……”

“哈哈哈，堅強！堅強！”阿蕊思突然大笑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這樣說的話，我才是那個害死茜茜的真正兇手！我沒有給它完整的家庭，沒有給它健康的身體。這幾年來，我讓它受盡折磨，大大小小的手術做了無數次。而它甚至為了給我省錢，手術時都不愿意全身麻醉！它總是笑著跟我說，‘媽媽，我們是獅鬃水母呀，越痛苦越能激發我們的生命力啊！然后我竟傻傻地相信了。

“它從小到大都特別懂事，從來不會提過分的要求。它總是像夜明珠一樣照亮我，包括它的日記，記錄的全都是開心有趣的事情，一點兒悲傷的影子都沒有。”

“所以我就是那個兇手！”阿蕊思的觸手胡亂揮舞著，“我還妄圖在你們中找到兇手！我就是想要推卸責任……我就是不敢承認自己就是兇手！”

“你們走吧。”阿蕊思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遙控器也摔落在地上。

“啊啊啊！”弗蘭克、瓊斯和瑟曦尖叫起來。可誰知想象中的爆炸聲并沒有出現，原來這一切都是阿蕊思故意安排的，它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傷害任何人。

“阿蕊思女士，您冷靜一下。”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您請我來，難道不想聽聽我的觀點嗎？”

我頓了頓，等待阿蕊思稍微平靜一點兒。

“阿蕊思女士，接下來的話，雖然只是我的猜測，可我相信實際情況也差不了多少。總之……我希望能對您有所安慰。”不知道為什么，我此刻終于有些理解老大為什么每次揭秘時都會嘆氣了。

八

“首先，我想告訴您，您是個很好的媽媽，茜茜也非常愛您。

“其實從一開始我拿到劇本的時候，我就知道您內心并不是很懷疑這三個同學，您更多的是責怪自己。您在寫劇情的時候客觀地說到您對三個同學的懷疑，僅僅是因為日記上提到的次數比較多。而且您還專門提到了茜茜做手術以及不使用麻藥的事情。可是您也的確知道獅鬃水母在忍受疼痛的時候的確能促進傷口愈合，對嗎？我知道母親總是見不得孩子受苦，可您不能因為孩子受了苦就覺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錯。

“同時，我還想強調一點，茜茜因為螺旋槳身上出現了許多切割傷。但我覺得從側面可以看出茜茜的求生意志是很強的。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深海居民只有在和螺旋槳反復拉扯的過程中，身上才會出現多處傷口。所以我要打消您心里的另一個顧慮，也就是說茜茜絕不可能是自殺。茜茜一直在努力減輕家庭負擔，它絕不會故意留您一個人受苦的。

“那么問題又回來了，為什么茜茜會去這么危險的海域呢？其實之前幾個同學都提到了茜茜在下午放學到晚課之間的這段時間是在餐廳打工的。這段時間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有2個小時，為了保證至少有1～1.5小時的時薪，那么茜茜可以選擇工作的餐廳就只有深海餐廳，也只有生意這么火爆的餐廳才會招聘小時工。從深海餐廳到學校最近的路是穿過一級危險海域，所以我認為茜茜一定是知道了這條路，所以它才會……”

“阿蕊思女士，雖然我無法體會您的痛苦，可我想茜茜一定很開心我能替它告訴您這些。”我慢慢游到阿蕊思的身邊，用腕足輕輕地抱住了它。

“那6月4號的日記呢？”阿蕊思顫抖著問道。

“也許它是真的寫了一些煩惱，也許它只是覺得寫得不好撕掉了。”我輕輕拍打著阿蕊思，“雖然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但我確信它一直都很愛您，就像您永遠都很愛很愛它一樣。”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輕輕地念道：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麗溫婉。

狂風將五月的蓓蕾凋殘，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暫。

休戀那麗日當空，

轉眼會云霧迷蒙。

休嘆那百花飄零，

摧折于無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

你的美貌亦毫發無損。

死神也無緣將你幽禁，

你在我永恒的詩中長存。

只要世間尚有人吟誦我的詩篇，

這詩就將不朽，永葆你的芳顏。

深海檔案

獅鬃水母

獅鬃水母是世界上體形最大的水母之一，其傘形軀體可長達兩米。它的名字源于大量濃密的橙色觸手，這些觸手看起來好像雄獅黃褐色的毛，能長到30多米。獅鬃水母主要以浮游動物、小型魚類和其他水母為食，長長的觸手既是它們的消化器官，也是它們捕食武器。獅鬃水母不太擅長游泳，一般都是隨著洋流漂流。但在遭遇敵人時，獅鬃水母會擴張身體里的一些特殊肌肉組織，讓海水流入身體，而后迅速收縮，把身體里的海水排出體外，通過這種噴水推進的方法，一伸一縮，一張一合，躲避敵人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