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與法治命題規劃：制訂依據、內容與流程

◎顧潤生

《義務教育道德與法治課程標準（2022年版）》（下簡稱“2022年版課標”）在“評價建議”中，對學業水平考試命題提出了制訂“命題規劃”的要求。如同造房子要有施工藍圖一樣，命題者在命制試卷前也要設計命題藍圖，即要規劃好命題的內容、范圍、結構，才能使整張試卷的命制更加規范合理。

一、制訂命題規劃的依據

國家對義務教育階段學業水平考試的相關政策、課程標準、學生學習情況要求，分別是制訂命題規劃的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的依據。作為命題人，只有準確把握好這些依據，才能確保命題規劃的穩定性和合理性。

1.依據相關政策

近年來，國家印發了多個與義務教育學業水平考試命題相關的文件。命題時要加強對這些文件的研究，從中明確考試命題的指導思想和改革方向。

一是通過分析相關政策，明確考試命題的指導思想。命題指導思想是考試命題的靈魂，雖然不直接出現在試卷中，卻引領著考試命題的價值取向。例如，2019年教育部印發《關于加強初中學業水平考試命題工作的意見》提出，“注重加強對學生理想信念、愛國主義、品德修養、知識見識、奮斗精神、綜合素質等方面的考查，積極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民族觀、歷史觀、文化觀和宗教觀，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1]根據該文件，命題者要重視考試命題的育人功能，將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作為考試命題工作的首要任務。

二是通過分析相關政策，明確考試命題改革的方向。隨著課程改革和教學改革的深入推進，考試命題要隨之進行相應改革。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提出，“穩步推進中高考改革，構建引導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考試內容體系，改變相對固化的試題形式，增強試題開放性，減少死記硬背和‘機械刷題’現象。”[2]根據該文件，命題要引導學生運用所學知識分析和解決問題，從“解題”走向“解決問題”，從“做題”走向“做人做事”。

2.依據課程標準

關于考試命題，2022版課標提出，“嚴格依標命題。要全面落實課程目標、課程內容、學業質量等要求。”[3]課程標準既是教師教和學生學的標準，也是考試評價的標準。在命題時，命題者要認真研究課程目標、課程內容、學業要求、質量標準，并發現其中的內在一致性。

以“調控情緒”為例，2022年版課標相關內容如表1所示。我們將這些內容的內在關系梳理清楚后，就能清楚地理解“考什么”“為什么要考”“考到什么程度”等基本問題。

表1 課程標準中課程目標、課程內容、學業要求、質量標準的內在一致性（舉例）

3.依據學生情況

按照“以學定考”原則，命題者必須準確把握學生學過了什么、學得如何、是如何學的等基本問題，并依據學生學習的實際情況確定考查目標、考查重點、試題難度等。命題實踐表明，命題者對學情的把握越準確，制訂的命題規劃就越合理。一般而言，命題者把握學情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在命題前，通過觀察學生的課堂學習表現、與任課教師交流、與學生座談、抽查學生作業與平時測試卷等，了解學生平時的學習情況；二是在命題時，通過分析上一年學業水平考試試卷及學生答題的相關數據，以此作為把握本年度學生學習情況的參照。

二、制訂命題規劃的內容

命題規劃在命題工作中是通過多維細目表來實現的。如表2所示，設計多維細目表，主要是要規劃好試卷的基本結構，包括目標結構、內容結構、情境結構、難易結構、題型結構等。合理確定命題的構成要素，并使之形成恰當的比例是命題規劃的主要內容。

表2 命題多維細目表的基本樣式

1.規劃目標結構

目標結構指的是在一份試卷中，所要考查的政治認同、道德修養、法治觀念、健全人格、責任意識等素養目標之間的比例關系。2022年版課程標準明確提出，“學業水平考試命題以考查學生道德與法治課程核心素養的形成與發展為目標。”[4]在命題時，一方面要從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角度，全面考查學生五個核心素養的發展水平；另一方面要根據課標強調的“道德與法治課程是義務教育階段的思政課”，在命題中突出課程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將對學生政治認同素養的考查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

2.規劃內容結構

內容結構既可以指不同年段、年級學習內容考查的比例；又可以指生命安全與健康、法治教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革命傳統教育、國情教育等學習主題考查的比例。考試命題時，哪些地方考，哪些地方不考，哪些地方多考，哪些地方少考，將會對教師的教和學生的學產生重要的導向作用。從當前中考道德與法治命題實踐來看，內容結構容易出現的突出問題是，九年級內容考的多，七八年級內容考的少；國情教育考的多，而其他學習主題的內容考得少，這不利于引導教學內容的全面落實。未來在命題時，命題者要根據課程標準“內容要求”的占比確定考試內容的占比，力求使考查的內容與課程標準的要求保持一致。

3.規劃情境結構

無情境不命題。在以核心素養為考查目標的考試命題中，情境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從不同角度，我們可以將情境分為不同的類型。從涉及內容看，可分為政治類、經濟類、文化類、社會類、生態類等情境；從涉及范圍看，可分為以個人為主體、以社區為主體、以國家為主體、以世界為主體等情境；從復雜程度看，可分為簡單情境、一般情境、復雜情境。開展命題規劃時，命題者既要關注情境的豐富性，使每一種類型的情境在試卷中都能有所體現，防止過于偏重哪一種類型的情境；又要關注情境的層次性，使情境在與學生生活接觸的范圍、難易程度等方面呈現出一定的層次性。

4.規劃難易結構

試題的難度一般用難度系數表示。根據難度系數，試題可分為容易題、中等難度題、難題。學業水平考試中，難度在0.76以上的試題為容易題，難度在0.60-0.75的試題為中等難度題，難度在0.59以下的試題為難題。命題規劃時，要使難題、中等難度題、容易題在數量上保持合理的比例，才能將不同發展水平的學生區分出來，也才能使整張試卷保持合理的難度。一般說來，難題、中等難度題、容易題三者之間在比例上保持在7：2：1（或6：3：1）比較合理。

5.規劃題型結構

道德與法治學科試題的題型主要有填空題、判斷題、單項選擇題、簡答題、分析說明題、探究題等，有的地方在命題中直接將題型分為選擇題和非選擇題。不同題型對學生能力的考查起著不同的作用，填空題、判斷題、單項選擇題側重于考查學生對基礎知識的識記、理解、辨別情況；簡答題側重于考查學生識記基礎知識和簡單運用知識解決問題的能力；分析說明題側重于考查學生綜合運用知識分析、解決問題的能力；探究題要求學生模擬一定的情境主體，在活動中發現問題、分析問題、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學業水平考試命題題型分布合理，才能全面考查學生的能力發展狀況。在當前中考命題實踐中，有些地方存在題型分布不均衡的現象，如2023年某地中考試卷中，單項選擇題、材料分析題、應用于探究題分值占比分別為29%、40%、31%，明顯存在選擇題占比過小的現象。一般說來，選擇題與非選擇題分值占比保持在1：1左右為宜。

三、制訂命題規劃的流程

當前，在命題實踐中存在不做命題規劃就直接命題的現象。從表面上看，這樣命題速度是快了，但事實上，這樣做往往“欲速則不達”。按照程序規范做好命題規劃，是提高命題質量的前提條件。

1.分析命題任務

命題者接到命題任務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進行命題任務分析。具體而言，可以從考試性質、考查范圍、測試對象三個方面展開分析。

從考試性質的角度看，不同性質的考試對試卷的命制有不同要求。常模參照考試側重于對不同發展水平的學生進行區分，強調試卷的區分度，要求試卷的難度大一些；標準參照考試側重于考查學生能否達到基本的學習要求，要讓多數學生能夠過關，試卷的難度不宜過大。當前，各地區中考卷一般為“畢業”“升學”兩考合一，這就給考試命題難度的確定造成了一定的困擾，難度太大，會造成大批學生不過關；難度過小，又會導致缺乏區分度，不利于高一級學校的招生。對近五年全國30多個命題單位試卷的統計分析發現，中考試卷的難度保持在0.65-0.75之間比較適宜。

考查范圍一般以學生學過的知識加以界定，如中考一般以初中生三年學過的知識為考查范圍。但在以核心素養為考查目標的考試背景下，我們在分析命題范圍時，不能只看到一個一個的知識點，而要善于分析所蘊含的育人價值。從知識與素養之間的關系來看，知識是素養形成的載體，因此，考查核心素養離不開對知識的考查；但我們也不能把對知識的考查由手段變成目的，重視知識的考查而忽視能力、素養的考查。只有準確把握知識的育人價值，才能準確定位考試命題的方向和目標。

前文已經分析，制訂命題規劃要以學情為依據，但分析測試對象不能只看學生學習的結果，還要分析學生成長的時代背景、成長需求，以及影響學生成長的因素等，如此，才能準確把握命題的考查要點、考查難度。如2023年中考命題中，很多地區都關注了“雙減”這一大背景對學生學習的影響，適當減低試卷的難度，從而很好地發揮了考試命題對教學的導向作用。

2.明確命題目標

命題目標不等同于前面所說的考查目標，考查目標是針對學生學習要求的，而命題目標是針對命題者命題要求的。從課程與教學改革來看，命題應體現課程與教學改革的理念、要求、方向，對課程與教學改革起促進作用；從學生發展來看，命題應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在考查學生學業水平的同時，促進學生在原有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從命題的技術指標上看，命題要在難度、信度、效度、區分度等方面符合預期要求。命題目標是在分析命題任務的基礎上形成的，對命題起著引導和規范作用。

3.研制多維細目表

研制科學合理的命題多維細目表是規劃、規范考試命題工作和提升試題命制、試卷編制質量的重要環節。教育部2019年印發的《關于加強初中學業水平考試命題工作的意見》提出，“嚴格按照制作多維細目表、研制試卷清樣（包括備用試卷、參考答案或答案示例、評分標準）、試卷校對、審核確定、簽字付印等流程，認真開展命題工作。”[5]但在實際命題中，很多命題者并不是先制訂多維細目表后命題，而是先將試卷命制好，然后再根據試卷去整理出多維細目表，這就失去了多維細目表應有的作用。

在研制多維細目表時，我們可以從考查內容切入，按照“內容——能級要求——情境——題型——難度”的順序研制多維細目表。在選擇內容時，按照知識在課程中所處的地位，以及知識對學生成長的價值，確定有哪些核心知識，然后逐步研制多維細目表。

4.評估命題規劃

命題規劃制訂好后，要通過評估以進一步從方向性、整體性、科學性、操作性等方面進行評估。方向性關注命題規劃能否體現道德與法治學科課程改革方向和中考命題改革的方向，能否對教學起著正確的導向作用；整體性關注規劃的整體結構是否嚴謹；科學性關注試卷考查目標是否合理，試卷各方面結構是否科學合理；操作性關注多維細目表在命題中是否可操作，能否對命題起到很好的指導作用。在評估基礎上，對命題規劃加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