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達

財富,也是一種責任。家族財富傳承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培養下一代成為家族財富管理者需要時間和計劃。那么,孩子的財富觀如何建立,創富一代該如何給孩子錢?
財富傳承,是一種責任
家族企業的延續,表面上看,是某個群體的成就和榮耀的延續,但其實是一種創造公共價值的機制的延續。這正是財富的責任。
創富一代在財富傳承中展現出三類代表性情況。
一類是,國外大學畢業的二代對第一代企業家創下的財富,以及進入家族企業協助父輩繼續創富的實踐沒有興趣,而是熱衷于公益,譬如發起一個組織去非洲做義工;
另一類是,二代正在國外名校讀博士,表示對哪怕僅僅接手父輩的財富都倍感壓力,唯恐自己沒有能力處理好這筆財富;
還有一類是,二代尚在中學或大學求學階段,創富一代選擇了不如實告知子女自己的真實財富,害怕他們因為知道家里的財富而沒有學習的動力。
事實上,這正說明了兩代人在財富認知上的巨大差異,更重要的是,兩代人都缺少通過有效溝通來達成彼此間深度了解以及正確認識。
這些并不全是二代的錯,更多的責任在于上一代缺少溝通的意愿或者有效的方式,包括上面提到的第三類情況,不敢告訴孩子家里的財富,其實是對孩子的不信任,甚至也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
財富是一種巨大的能量,蘊藏著太多的智慧,不應該成為兩代人溝通的障礙,應該使之成為深度了解對方、構建緊密關系的橋梁,最終成為人生路上巨大的前行力量。
平等尊重,幫助孩子找到自我
這是墨西哥電影《我們是貴族》講述的故事。哈維一路小跑,追上父親說,“爸爸,我有一個好主意,VVIP移動加油站”。父親習慣性地皺眉說:“我不會再為你那些昂貴而愚蠢的商業計劃買單了,看看,你連加油站的字母都拼錯了!”
哈維并沒有放棄,而是和朋友搭私人飛機繼續自己“偉大”的商業籌劃。突然,信用卡和手機被凍結、跑車被拖走,哈維才得知由于父親的商業合伙人卷款出逃,家族企業破產了。后來,一家人為了躲避投資人的追訴,只能逃到偏遠老家,過著最底層的生活。
當哈維三兄妹適應重構新生活時,被突然告知,這場破產其實是父親精心設計的“戲劇”,目的是教訓他們在過往生活的奢靡不羈。
驚愕之余,哈維三兄妹感覺到被欺騙的憤怒。直到他們繼續自食其力,才逐漸體會到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哈維的妹妹生日那天,當父親帶著鮮花來探望他們時,哈維兄妹三人一起擁抱了父親。
作為白手起家的第一代企業家,哈維的父親希望通過設計“企業破產”教育孩子們。最后發現,當他開始聆聽和尊重孩子時,即使沒有給予巨額財富,卻贏得了孩子們的愛和坦誠。
對于創富一代來說,只給予財富,而不尊重孩子作為獨立個體的成長需求,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自私。只有以平等和尊重對待孩子,才能幫助他們找到自我存在的價值感和尊嚴,代際關系也才能有正向發展的可能。唯有如此,財富才會成為代際之間真正的禮物。
企業家如何給孩子錢
基于中國發展現狀,創富一代企業家在給予孩子錢財的過程中,有兩種典型的代際心理模式:一方面來自對孩子缺少陪伴的補償心理,導致其往往過度給予;另一方面,從天而降的財富會讓孩子產生羞恥感或失重感。
這實際上是一個財富觀的教育問題。建立積極的給予和接受機制的前提是相信與尊重,它同時也是代際關系里愛的源泉。
(1)補償與失重
不少第一代企業家由于創富歷程中的艱難,特別是對下一代童年陪伴的缺失,都有自覺不自覺的補償心理。過度給予財富就是他們最為常用的手段,這種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代自己的心理需要,甚至是不自覺的自私。
首先要尊重接受者的個人意志,要把已經成年的二代當成擁有獨立認知和判斷能力的個體,給他們選擇的自由;另外,對給予物的內涵彼此要有共識。
如果接受東西時,沒有經過個人意志判斷并為之付出足夠的精力和心血,當事人往往會有失重感。甚至有些當事者會覺得一切似真非真,像靠不住的巫山,為了驗證其真實性,就會有莫名的破壞欲。
現實中,作為第一代企業家的父輩在給予孩子財富的同時,會要求孩子像自己一樣奮發圖強,保持感恩和節儉的習慣,可最后往往是給多少孩子都覺得不夠。
二代的心理也很矛盾,一方面有來自身為成年人不勞而獲的羞恥感,一方面又有使用財富帶來的釋放感。如果不去破解底層的心理機制,就容易造成無謂的困惑甚至怨恨。
譬如,有時候一些二代會說,“你既然把錢都給我了,怎么花是我的事,為什么還要問這么多?”上一代在深感錯愕之后,邊抱怨邊繼續給予,由此進入無休止的惡性循環。
另一個極端是,故意隱藏家里的財富,并且拒絕跟孩子探討財富話題,給予方面也極其克制,原因是怕孩子對家產過分依賴,扼殺自身動力,這些想法其實都沒有切中問題的本質。
(2)財富之愛
建立一套積極的給予和接受的機制,必須基于雙方的相互尊重。如果公開討論的過程不存在,那么真實的激勵效應也不會產生。
財富教育的核心在于共同探討并生成認知,與其說是創富一代企業家在教育二代,不如說是共同學習,因為不見得每個創富者都擁有對財富的完整認知。
在認知基礎上,接受或不接受給予,才會有一個雙方意志的互動,問題的焦點也會轉移,拿或不拿,變得不再那么重要。
例如,二代認為上一代的創富過程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那自己所追求的又是什么?財富在其中可以幫上忙嗎?如果可以,那上一代人有關財富的教訓是什么?雙方借此相互了解并增進兩代人的關系。于是,這個議題也就擁有了真正的力量,變成了家族的重要精神資源。
對待任何事物,在清醒和自覺的意愿下進行,就會減少對內心的沖擊,并成為一種建設未來生命價值的資源。
同時,雙方在探討中能照見彼此內心的真實,譬如,創富一代突然意識到,原以為給錢是愛孩子,但其實是為了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
一旦擁有這個認知他們就會有所停頓,并開始仔細檢討是否還要在舊模式里繼續。二代在這個過程中也與父母建立起了邊界感,并推動自我價值的真正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