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晶,彭玉惠
[長沙市中醫醫院(長沙市第八醫院) 內分泌科,湖南 長沙 410100]
我國是世界第一糖尿病(diabetes mellitus,DM)大國,糖尿 病視網 膜病 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是所有DM 患者最常見的慢性并發癥之一,也是導致成人不可逆性致盲性疾病發生的主要病因[1]。一項納入了22 896 例DM 患者及全球35 項研究的Meta 分析,顯示DR 患病率為34.6%,威脅視力的DR 占10.2%;早期我國對DR流行病學的Meta 分析也顯示,DM 患者中DR 患病率為23%[2]。DM 對視網膜血管和腎臟小血管都會造成損害,最終導致DR、失明和糖尿病腎臟疾病(diabetes kidney disease,DKD)、腎衰竭[3]。DKD 作為DM 患者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其臨床特征為持續的白蛋白尿排泄增加,和(或)腎小球濾過率(glomerular filtration rate,GFR)進行性下降[4]。大多數研究均認為DKD 和DR 同屬于DM 的微血管病變導致的并發癥,有著共同的易感因素和發病機制,DR 常與DKD 伴發。另外研究表明視網膜血管與腎小球在解剖生理上具有相似特征,GFR 水平降低是DR 的危險因素[5]。DR 嚴重威脅著DM 患者的生活質量,同時也給DM 患者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盡管目前使用眼底照相、眼底熒光血管造影等手段可確診DR,但卻缺乏簡單、方便的指標來提供DR 相關信息,且DR 確診時視網膜微血管已發生損傷,難以逆轉。因此,尋找簡單的指標預測DR 的發生十分必要,可以為臨床診斷DR 提供重要的參考價值。因此本研究探討了腎功能相關指標與DR 的相關性。
收集2019 年1 月至2021 年12 月因2 型糖尿病(type 2 diabetes mellitus,T2DM)在長沙市中醫醫院/長沙市第八醫院內分泌科住院且年齡≤80 歲的成年患者683 例;平均DM 病程為(7.04±5.96)年;其中男395 例,平均年齡(54.78±12.68)歲,女288 例,平均年齡(60.43±9.40)歲。采用眼底血管造影檢查明確眼底情況,再根據眼底檢查情況,采用美國眼科協會和國際眼病學會發布的2019 年版《糖尿病視網膜病的國際臨床分級標準》[6],將入選對象分為DR 組(366 例)和非DR 組(317 例)。本研究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開展。
診斷標準:采用世界衛生組織(WHO)(1999年)T2DM 診斷標準[1],DR 患者采用中華醫學會眼科學會眼底病學組2014 年發布的指南為診斷標準[2]。納入標準:符合T2DM 及DR 診斷標準;年齡在18~80 歲之間;患者知情同意,自愿參加。排除標準:排除其他類型及存在急性并發癥的糖尿病患者;近期急性重癥感染、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排除惡性腫瘤、合并其他系統疾病患者;精神疾病患者;哺乳或妊娠期婦女;其他視網膜病變患者;其他腎臟疾病患者或已行透析患者;有酒精及藥物濫用者。
記錄患者性別、年齡、病程、身高、體重、體重指數(BMI)等指標。所有入選者在入院后抽靜脈血檢測肌酐(creatinine,Cr)、血紅蛋白(Hb)、紅細胞體積分布寬度(RDW)等,并估算腎小球濾過率(glomerular filtration rate,GFR)。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glucose,FBG)、糖化血紅蛋白(glycosylated hemoglobin type A1C,HbA1c)、血脂等指標則次日晨起空腹采靜脈血檢測,同時留晨尿完善尿常規及尿微量白蛋白/肌酐比值(urinary microalbumin/creatinine ratio,ACR)。
所有抽血及尿液標本均送至本院檢驗科,HbA1c 通過高效液相色譜法進行檢測(日本,東曹株式會社液相色譜儀,G8-90SL),其余使用日本日立全自動生化分析儀7170 進行各項指標的測定。
采用SPSS 25.0 統計軟件進行相關數據的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對計量資料進行正態性檢驗和方差齊性檢驗。兩組均數比較采用t檢驗,多組間均數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符合正態性及方差齊性時,采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不符合正態分布時,計量資料用中位數和四分位間距[M(P25,P75)]表示,采用秩和檢驗。計數資料均以百分率(%)表示,行χ2檢驗。以DR 診斷情況為應變量,以相關因素為自變量進行Logistics 回歸分析,并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衡量。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將DR 組與非DR 組的有關指標進行統計學比較,兩組性別、年齡、病程、Hb、Cr、GFR 和ACR 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尿酸(UA)、RDW、BMI、HbA1c 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各項指標比較
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病程、GFR、ACR、Cr 存在統計學意義。病程、腎功能相關指標異常是DR 發生的危險因素,病程越長、腎功能相關指標越偏離正常值,其DR 病變程度越嚴重。病程的OR 值是1.066,解釋為病程每增加1 個單位(1 年),患DR 的風險增加6.6%;ACR 的OR值是1.050,解釋為ACR 每增加1 個單位,患DR的風險增加5.0%。見表2。

表2 糖尿病視網膜病變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
從AUC 判斷分類器(預測模型)優劣的標準:AUC=1,是完美分類器;AUC=(0.85,0.95),效果很好;AUC=(0.7,0.85),效果一般;AUC=(0.5,0.7),效果較低,但用于預測已經很不錯了;AUC=0.5,跟隨機猜測一樣,模型沒有預測價值;AUC<0.5,比隨機猜測還差;但只要總是反預測而行,就優于隨機猜測。
由圖1 ROC 曲線的分析結果可知:病程變量下曲線下面積>0.7(0.718),可認為該模型的預測效果較好,見表3。

圖1 Cr 診斷糖尿病視網膜病變的ROC 曲線

表3 ROC 曲線下面積
本研究評估了683 例T2DM 患者DR 的發生與腎功能下降之間的關系。筆者研究發現,DR 的發生與病程延長、ACR 及Cr 升高、GFR 下降顯著相關,Cr 可作為DR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但UA、RDW、性別、BMI、HbA1c 與DR 的發生不相關,表明DR 的發生隨著腎功能惡化而進展。最新的一項基于橫斷面數據的研究顯示:較高的尿蛋白及ACR 與DR 的發生密切相關[7]。王小軍等[8]研究也發現,ACR 與DR 的發展呈正相關,ACR 的ROC 曲線下面積為0.634,早期診斷DR 的臨界值為27.81 mg/g,靈敏度為0.586,特異度為0.632,證實ACR 可預測T2DM 患者發生DR,可作為判斷DR 的初步指標。另外,在新冠肺炎期間,也有研究發現,ACR 可作為特殊時期DR 的篩查工具替代眼底鏡檢查[9]。
視網膜和腎臟都由微血管供血,且其血管解剖學相似性,DR 和DKD 被認為由于多種病理生理過程引起血管內皮損傷,具有共同微血管病理生理機制的平行方式進展[10],這也說明使用DKD診斷早期指標用來輔助診斷DR 成為可能。另外兩種疾病發病的先后順序一直存在爭議。研究發現,在中國南方人群中DR 隨著ACR 的升高而加重,DR 的患病率與ACR 呈正相關[11]。另外在經腎活檢確診為DKD 的217 例T2DM 患者中近半數患有DR[12];通過橫斷面研究也發現腎小球病變的嚴重程度與DR 顯著相關,DR 是DKD 患者腎臟結局的獨立危險因素,DR 可以預測T2DM 和DKD 患者的腎臟預后[13]。最新研究表明,微量白蛋白尿與DR 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14]。另外也有研究表明,在多數不合并DR 的DKD 患者中,腎活檢標本為輕度腎小球病變;而合并DR 的DKD 患者中,卻表現為嚴重腎小球病變[15],提示腎小球病變可能早于DR 改變,對于早期篩查DR 具有重要意義。目前ACR 是最常用于早期診斷糖尿病腎病的指標[16]。筆者研究也發現,ACR 的值在DR 組較非DR 明顯升高,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提示早期糖尿病患者腎臟受損同時視網膜受損,能夠為早期發現及診斷DR 提供幫助。GFR 作為評估慢性腎功能不全的指標,多項研究已表明DR 發生與GFR 下降有關[11,14]。與本研究發現,DR 組患者的GFR 較非DR 組明顯下降,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與既往研究結果一致。近些年,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ACR、血肌酐和GFR 與DR 的進展顯著相關[17-19]。另外多項薈萃分析發現,研究證實明顯血糖波動、高水平HbA1c、高血脂、長病程、高血壓等均為DR 發生的主要危險因素[20-23]。但本研究僅證實長病程與DR 發生相關,未能證實HbA1c、高血脂、高血壓與DR 相關,考慮可能與HbA1c 檢測未標準化,且血壓、血脂為一過性結果有關。BLASLOV 等[24-25]研究發現,高RDW 可能是DR 發病機制及進展的危險因素,但本研究未發現RDW 與DR 相關,考慮可能與選擇人群不同有關。
本研究不足之處:①研究例數偏少、單中心,還需更多臨床病例進一步證實。②如能進行動態隨訪觀察研究,說服力更強。③同時需要進一步研究其可能的機制。
綜上所述,DM 病程延長、Cr、ACR 升高及GFR 降低與T2DM 患者DR 的發生發展之間存在一定的相關性,可以作為早期預測DR 的重要指標。該檢測價格適宜,留取標本方便,不需特定檢查設備、無過敏風險、無痛苦,可臨床工作中大力推廣;以協助DR 做出早診斷、早預防、早治療,從而盡可能減少失明等DR 帶來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