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造紙人

文/閆旭 董觀生 圖/張斌

將抄紙簾放進紙槽，蕩料入簾；提起簾子、濾去水，留下一層薄薄的紙漿，翻轉倒扣在木板上，分離出濕紙；在焙紙房內將一張張濕紙焙干、揭下、裁切。至此，冰清玉潔的西山紙便制作完成。

龍棲山位于福建省西北部，1998 年被評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秋登龍棲山，云霧繚繞，層林盡染。竹林深處，造紙作坊中傳來西山紙第四代傳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竹紙制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劉仰根和紙工們的聲音。

“每年9 月至10 月是制作竹紙成品的時節，我們每天要從凌晨4點開始制作，連續十幾個小時直到深夜，每道工序緊湊銜接，不容一絲懈怠。”今年67 歲的劉仰根挽著袖子說道。

福建省將樂縣是中國最早生產毛邊紙的地方之一，其中又以龍棲山的“西山紙”最負盛名，迄今已有1000多年的生產歷史。《天工開物》云：“凡造竹紙，事出南方，而閩省獨專其盛。當筍生之后，看視山窩深淺，其竹以將生枝葉者為上料。”

西山紙選料考究，紙面少疵，吸水性強且久不變形、不腐不蛀，曾一度出口日本、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新加坡等十余個國家。2008 年，福建省將樂縣申報的竹紙制作技藝被列入中國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

西山造紙技術是一種歷史悠久的漢族傳統手工技藝，完整傳承了蔡倫造紙工藝，制作流程較為繁復。據劉仰根介紹，造出一張合格的西山竹紙，需經過備灰、劈山、修料塘、浸漂、壓塘等100 多道工序。

西山紙工坊坐落在龍棲山竹海之中

20 世紀70 年代初，14 歲的劉仰根跟著父親觀看造紙，耳濡目染對其產生興趣，從此一生就與西山竹紙結緣，50 年如一日不忘竹紙制作技藝傳承初心。

每年立夏后的三天，劉仰根與紙工們就上山砍嫩竹。將嫩竹斷成兩米長管再剖開成3 厘米左右寬的柵子，捆束成把投入池塘，撒上石灰，灌水浸塘。兩三個月后，竹片浸泡得糜爛，熟透變黃。取出洗凈，再放進池塘，用山上的泉水漂洗。剝去竹節和內外兩層皮，放入竹料槽內，用腳將竹料踩成紙漿。

抄紙是最考驗手藝人技術的環節，手藝人要做到心手相連，雙手將紙簾放入漿液中，慢慢抄起漿液，前后左右蕩，利用手腕的力量過濾掉多余的雜質，將精華留住，反扣在紙架上，一張紙就好了。

“抄紙必須控制漿液厚薄均勻，紙張才能一樣厚，再經過裁邊、揭角、烘干，才能做一張品質優異的西山紙。”劉仰根說，現在的竹料必須盡快使用完，工人們現在每天要抄紙2000 多張，特別辛苦。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受工業造紙影響，手工造紙生存空間越來越小。西山造紙作坊漸漸從繁榮時期的幾百工人減少到零星幾人，許多造紙工人離開村莊尋求新路，年輕一輩不愿意學習這門手藝，這項技藝傳承面臨著斷層窘境。

劉仰根開始為西山竹紙技藝更好地傳承尋求出路。在他看來，傳統文化只有讓更多的人看到，才能被關注，被熱愛。非遺進校園、非遺進社區……劉仰根經常帶著他的“小型造紙器”去現場，讓更多的年輕人親身體驗手工竹紙制作，感受手工造紙的魅力。

通過連續幾年參加海峽兩岸文博會，西山竹紙漸漸受到關注，不少書畫家、出版社前來龍棲山訂購西山竹紙。劉仰根相繼研發了長卷、小長卷、冊頁、古法線裝本等形式的產品，努力滿足多樣化的社會需求。

“夜聽水流庭后竹，近看云起面前山。”劉仰根作坊門前的楹聯，成為一代代造紙人堅守竹紙制作技藝的寫照。

造紙工坊工人正在抄紙

劉仰根將嫩竹剖成3 厘米左右寬的柵子

焙紙是一道重要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