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鳳
引子
豐縣,古稱鳳城,是位于江蘇省徐州市最西北的一個縣,處于蘇、魯、豫、皖四省交界處,是漢高祖劉邦故里,傳說鳳凰曾降落這里,因此得名。豐縣全縣總面積1449.7平方公里,總人口121萬,主城區常住人口26萬。豐縣,歷史悠久,人杰地靈,有壯觀的漢皇祖陵、美麗的鳳鳴公園、古色古香的永寧寺、生態獨特的大沙河濕地、農業奇趣果都大觀園等著名旅游景區。豐縣是典型的農業大縣,著名的“水果之都”,但是,工業經濟相對薄弱,2019年全縣一般公共預算收入28.43億元。
江蘇省委、省政府歷年來高度關注豐縣發展,至2020年,江蘇省委累計已經派出22批幫扶工作隊來豐縣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其中,2020年向豐縣派出幫扶工作隊人數最多,有29家后方單位,30位隊員。
2020年6月9日上午,我乘徐宿淮鹽高鐵奔赴徐州豐縣。自從徐宿淮鹽高鐵建成,鹽城阜寧縣到徐州的旅途時間縮短了,1小時40分鐘左右就到徐州東站了,這凸顯出交通在區域發展中的優勢作用。此次,我是為“脫貧攻堅江蘇故事”主題創作任務首次踏上豐縣土地。
在豐縣扶貧辦公室,劉永紅主任介紹了豐縣脫貧攻堅基本情況:“在豐縣,扶貧方式主要有農業產業扶貧、工業扶貧、醫療扶貧、保險扶貧、托底救助。目前,全縣44695戶、106926名建檔立卡低收入人口全部達到脫貧標準,人均純收入達9352元,增幅連續4年高于全縣平均水平,其中依靠開發式扶貧措施脫貧81546人,41個省定經濟薄弱村集體經濟收入全部突破18萬元,平均達到25.51萬元,如期完成省定脫貧攻堅任務。”
讓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同全國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是中國共產黨的莊嚴承諾。江蘇省委派駐豐縣的幫扶工作隊以及豐縣當地扶貧干部們踐行黨的承諾,為完成脫貧攻堅任務,他們不負使命,不遺余力地在豐縣土地上奉獻青春、汗水和智慧,他們正在使這片土地變得更加美麗,更加富裕。
曹修春:“滿春”“山崎”成“扶貧車間”“扶貧工廠”
2020年6月10日上午,我到豐縣采訪的第一站是范樓鎮。范樓是位于豐縣最東南角的一個鎮,毗鄰徐州市銅山區,驅車前往范樓鎮行駛在S322需要經過沛縣河口鎮。
范樓鎮副鎮長徐永海和扶貧辦同志首先帶我來到該鎮齊閣村參觀,聽說齊閣村是以特經蔬菜產業化著稱,而且農業產業化是和村黨總支書記曹修春分不開的。
在齊閣村徐州滿春食品有限公司白色的塑料大棚里,我看到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植物:闊大的綠色葉子,肥頭大耳,模樣像豆類葉子的擴大版,脈絡紋理清楚,它們成行成壟,生長得蓊蓊郁郁。
“這是什么植物?”我不禁問。
“這是藥食兩用的牛蒡,我們這里群眾的致富蔬菜。”齊閣村黨總支書記曹修春笑著說。我想起這種蔬菜的根莖在超市里見過,外表長得有點像山藥。
我們來到旁邊滿春公司二樓辦公室,和曹修春聊開了農業產業化生產與扶貧。
曹修春既是齊閣村黨總支書記,同時又是徐州山崎農產品技術研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徐州滿春食品有限公司總經理。出生于1976年的曹修春,在農村干部隊伍里是比較年輕的,他濃眉大眼,眉宇間洋溢著成熟又堅毅的氣質。他和別的企業家不一樣,別的企業家是先搞企業后回鄉擔任村支書,他是先當村支書,后來為了幫助農民脫貧致富才干起了農業企業,成長為杰出的農民企業家。
“我起初是齊閣村的共青團書記,2008年升任村黨總支書記,我思考要讓群眾脫貧致富,必須有抓手。當時,一些村民零散種植牛蒡、洋蔥、西藍花等特色蔬菜,我覺得可以動員更多的貧困群眾種植特菜,借此脫貧。”曹修春說。
我迫切地想了解一個村書記是如何辦起了企業,并惠之于民的。由村書記發展為帶民富的知名企業家,應是一個有膽識有智慧、敢于奮斗不怕吃苦的人。
曹修春介紹了他的探索和奮斗之路。
當初,老百姓種植牛蒡采用原始的人工種植方法,費力費人工,曹修春覺得必須進行農業科技創新,才能提高生產效益。
2011年,為了解決牛蒡的品種改革、種植技術和銷路問題,曹修春特地帶隊到日本去考察學習,回家后他開始了實際行動,投入幾十萬元購進種植牛蒡的機械化設備,實施牛蒡播種、收獲全程機械化。因為投資有風險,自家背負的經濟壓力較大,所以他的妻子抱怨說:“做個村支書,誰像你這樣,把家底子都掏空了,還想背負一籮筐債務啊!”
剛開始創業,貸款也不好拿,曹修春就向關系好的朋友借錢,朋友信任他的就借。他說創業的過程很艱難,無論是經濟還是身體、精神上,承受壓力都很大,有時候也矛盾、焦慮,但想到自己作為村支書肩負的帶頭人職責,還是應該扛下來勇往直前,不能退縮。
沒有開創事業的勇氣,就不可能成功,作為新時代的村黨總支書記,要干就要干好。背負著壓力,曹修春沒有停止推廣牛蒡種植的腳步。
曹修春確定了自己的工作思路是依托特菜種植和特菜加工富民產業,來增加就業機會,帶動群眾發展經濟致富。他首先動員其他村干部和自己一起當好“領頭雁”,村干部們先自己種植作表率,然后再在群眾中推廣,群眾嘗到甜頭自然會主動加入種植行列中來。
隨著種植面積擴大,如何解決銷路問題,如何讓農產品效益最大化,是曹修春重點考慮的問題。直接售賣土地上長出來的蔬菜,是第一產業,經濟效益不是太高,若進行農產品加工與經營就是二、三產業了。
2011年4月,曹修春引進日本山崎株式會社合資成立徐州山崎農產品技術研發有限公司;2017年,又通過招商引資引進杭州企業合資創辦徐州滿春食品有限公司。
“您的這兩個公司在農業產業化方面分別承擔什么任務?”我問曹修春。
他說:“這兩個公司解決了育苗和深加工、銷售等一系列的問題,山崎公司進行西藍花、洋蔥等工廠化育苗,育好的苗再提供給群眾種植;滿春公司則對特色蔬菜進行深加工,銷售二級農產品。”
經過多年的苦心運營,曹修春的滿春和山崎兩個公司,已形成“公司+基地+農戶+訂單”的種植模式,統一供種、統一技術管理、統一收購,按照訂單確保農戶的最低價格,避免行情低時的任何風險。2018年—2019年,兩個公司帶動齊閣村87戶建檔立卡戶230人全部脫貧。
他的企業還輻射范樓其他村莊走上致富之路。兩個公司收購周邊10個村基地3萬畝農產品,每年加工速凍西藍花、青刀豆、土豆、油菜花、菜心等2萬噸,主要銷往浙江等地,年產值2000萬~3000萬元。
在2018年,西藍花價格較低,市場價為每公斤1元,公司按保護價每公斤2.4元收購。由于企業對貧困戶實行“三免”政策,貧困戶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計,西藍花畝產2000公斤左右,建檔立卡戶西藍花每畝穩定收益500元左右。同時,農閑季節,農戶也可以在蔬菜加工工廠上班,實現雙收入。
百聞不如一見。在曹修春的帶領下,我們走進滿春食品有限公司生產車間查看,這里正在加工速凍菜薹,據說產品主要銷往餐飲連鎖店、飛機場、車站、碼頭、學校等場所。
我問一個正在給西藍花脫水的女工這里打工的收入,她是孟寨村的農民袁云梅。她說,自己53歲了,不適宜出遠門,就在這里打工,每天工作10個小時,年收入有1萬元。
60多歲的車間負責人袁金甫告訴我:“這里分初加工車間和漂燙車間,整個流水線有150人,女工一天100元收入,男工一天130元收入。企業吸納的主要是50歲以上的不能出遠門打工的人。工廠加工蔬菜,正常每天需要70~80人,切花時平均每天500~600人,論斤計酬。”
很顯然,“滿春”是為老農民們創造了脫貧的崗位。這樣的公司為周邊群眾提供了大福利:一是解決了土地上綠色農產品的出路;二是無論是田間初級原料生產,還是后續蔬菜加工廠的運營,都消耗了大量的農民用工。
“滿春”已成為范樓鎮的“扶貧車間”“扶貧工廠”。
在范樓鎮,現有8個村農戶種植了牛蒡。山崎和滿春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設備,進行牛蒡深加工,產品獲得了國際GAP論證證書,每年出口創匯500萬美元。如今,范樓鎮已發展了2個萬畝牛蒡種植示范園。
為了推動產業集群,曹修春又向范樓鎮黨委政府提出建議,因地制宜建設牛蒡工業園。
隨后,范樓鎮黨委政府高度重視牛蒡工業園的建設工作,集智集中資金力量,加大推進力度,如今,已在轄區創立了500畝牛蒡工業園區(目前正在申請江蘇省農業技術高新區)。
離開滿春公司,徐永海副鎮長帶領我們去參觀在建中的牛蒡工業園。
在牛蒡博物館,我看到牛蒡茶、牛蒡醬、牛蒡酒、牛蒡肽粉、五行蔬菜湯、牛蒡美容化妝品等很多牛蒡深加工產品,看得我眼花繚亂。前一天中午在豐縣飯店餐桌上吃到了美味的牛蒡菜,卻頭一次看到牛蒡還有更豐富的用途。這些將成為豐縣地方特色品牌農產品和旅游文創產品。
在回去的路上,徐鎮長指著遠處田野上那一片美麗的白色樓群說,那是齊閣村和后李新莊整村搬遷后的新型農村社區,農民們已經搬進別墅式樓房居住,范樓的農村已發生了巨大變化。
王建:從土地里刨出希望
6月,陽光熾烈,天空明亮,村居安靜,徐平樓村廣袤的田野上玉米正抽穗揚花,這火熱的季節里地表蒸騰起的不僅有熱氣,還有希望。
我們在上午接近11點時到達徐平樓村,徐平樓村部坐落在村路邊,也在田野的懷抱中。一條水泥路直通村部,一條清澈的南支河從村部后面穿村而過。
徐平樓村部是一排帶小瓦脊的平房,不過村部前面水泥小廣場和道路都比較干凈。這和我后來到過的王老家村相比,經濟明顯有差別,王老家村黨群服務中心是一排兩層樓房。
徐平樓村幫扶第一書記王建和村支書、會計等迎出來,大家進入村部座談。
王建,1975年出生,典型的“70后”,年輕精干,瘦高身材,后方單位是江蘇省廣播電視局。2020年,他響應省委扶貧工作號召,來到豐縣駐村幫扶。
2020年3月16日,王建作為南京地區前往豐縣扶貧隊員之一到省自然資源廳集結舉行出征儀式,隨后乘車來到豐縣。3月17日,全體隊員在豐縣參加了一個星期的幫扶培訓學習班,培訓完駐鎮入村。
從出征那天開始,王建就開始記幫扶日記,絲毫沒有農村工作經驗的他展開了農村工作和扶貧實踐的探索。
他在日記中寫道:
“此次培訓活動,現場講座接地氣、有實效、顯真情,視頻授課聽得懂、語言實、印象深,收獲了知識、體驗了感動、重拾了初心,解決了扶貧工作是什么、為什么、干什么等問題,領會了國家脫貧攻堅戰略的整體概念。”
他還寫道:
“個人收獲,一是堅定了理想信念。當前,國家脫貧攻堅工作到了決勝階段,留下的都是‘最難啃’‘最難攻’的‘骨頭’和‘碉堡’。培訓課上,扶貧電影《遲來的告白》中,退伍軍人余穆放棄優越的生活條件,來到邊遠山村,成為一名扶貧志愿者,幫助村民脫貧攻堅的感人故事,在不知不覺和潛移默化的過程中,影響了我的前進方向。二是熟悉了政策形勢……三是明晰了工作方法。”
為了做好幫扶工作,王建認真研讀了《2018-2019年度省委幫扶工作隊經驗材料》《省委幫扶工作隊員培訓班學習材料》《江蘇省經濟薄弱地區產業扶貧典型案例》。
他進村后,在深入調研徐平樓村情況的同時,開始讀書學習,思考脫貧對策。
“我到了這個村之后,進行走訪、座談,對于扶貧,我心里沒底,趕緊學習,重點讀了三本書:《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梁家河》《習近平在正定》。我每讀完一本書,都寫讀書筆記。”
“讀完這三本書,有什么感悟?”我問他。
“讀完這三本書,我對如何當村官,對一個縣一個村怎么發展,心里有了認識。我認識到一個村,如果種植結構單一,僅僅以傳統作物為主,村民收入不可能富裕。但是農民受到地域限制、經歷限制、文化限制等,他們只看到眼前,寧可種小麥、玉米,種植省事,收入兜底,沒有風險,如果種植經濟作物、發展特色產業,必須讓他們看到收入才行。”
“是啊,群眾對省里來的幫扶干部期待太大了,他們期望幫扶干部能夠給他們的生產和生活帶來改變,這也正是幫扶工作隊的意義。”我插了一句。
“我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能隨便說出來,說出來群眾指望大。我來到徐平樓村,看著村干部和群眾望著我的期待的眼神,我常常覺得壓力巨大。”
是的,作為幫扶干部,王建存在焦慮。
王建進村第一個月,即沉下去,深入摸排調查清楚徐平樓村基本情況:現有總人口1735人,分為徐平樓、前岔口2個自然村,8個村民小組,土地1976畝,人均1.1畝。存在的問題:一是村班子不健全,目前只有村黨支部,沒有村委會;二是農業種植結構單一;三是村里沒有工副業。
他正在積極向鎮里反映,期望及早換屆選舉,選出村委會,健全村班子。
“村干部包括我在內一共5個人,我是幫扶第一書記;村支書宗俠是位女同志,還帶病堅持工作;村會計也是一位女同志;計生專干是一位1959年出生的老同志了;青年書記是一位1986年出生的小伙子,村里的后備培養干部,是我們反復動員才留在村里的。他在徐州給人家裝電梯一天收入300元以上,收入較高,而村干部收入不高。”王建說。
2020年1月1日,豐縣實行的工資標準,村書記一年基本報酬36546元,村會計一年基本報酬29236.8元,其他村干部基本報酬21927.6元,這么少的工資,年輕人不愿干,難以養家。
“那徐平樓村真不是一般的困難,村里幾乎選不出年輕的男性村干部,村委會也空缺,可見這個村真的選不出人了。”我道。
王建感嘆:“我們村是典型的‘993861’村,留守老人、婦女兒童和老弱病殘占主要,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能看到一個‘80后’就很稀罕,只有過年時才看到,過完春節又出去了。全村現有建檔立卡戶128戶265人,村里現在有病的人特別多,糖尿病、腦溢血等疾病占有一定比重,都是因病致貧,因病致殘。村里沒有工副業,大多數留守村民在本地無工可打。”
2019年,徐平樓村集體經濟積累只有9萬多元。
王建分析:“我們村為什么這么窮,我的調查結果是,窮在糧食結構單一,小麥、玉米、大蒜為主,種小麥每公斤2.2元,辛苦一年根本不賺錢,不過國家有兜底價,群眾也圖播種后省事。種經濟作物大蒜則有市場風險,2020年蒜薹平均價格每公斤7元,一畝收益1萬元左右,收入還行,但今年濕蒜每公斤才0.8~1.0元,成本都不夠。受疫情影響,2019年庫存大蒜還沒全部賣出,2020年新的大蒜又上市了,又不能出口,種大蒜基本是虧大了。”
“可以嘗試發展工副業嗎?”
“農村產業扶貧是抓手,但我們村土地只有耕地、居住地,建設用地很少,農用地只能用來耕種,不能蓋廠房。村里有一個小學校舊址,目前那里是一個小玩具廠借用,我本來想在這個舊址上建一個廠房,然后租給搞工業項目的人。但經過論證,這個小學校在大田中間,是一個‘孤島’,將來復墾的可能性非常大,發展工業沒有穩定性,投了錢可能打水漂,所以只好作罷。”王建說。
徐平樓村是2016年省定經濟薄弱村,雖然2019年已基本脫貧,但村民總體經濟不富裕。村里有一個農業經濟合作社,也就是這個合作社每年上交村里6萬元,給村集體經濟作了貢獻。還有,以前幫扶單位給的幫扶資金投入了大沙河物流分揀車間工程,每年產生3萬元分紅。所以,村集體經濟積累9萬元。
據介紹,農業合作社是徐平樓村村民當前唯一的脫貧抓手,村民以土地入股,一畝地一股,每股收益1000元,年底再得100元。一些貧困戶到合作社里打打工,獲得一部分收入。為了便于合作社農產品儲藏,村里建了一個冷庫。
王建駐村后,一直在想辦法提高村民收入,徐平樓村雖有合作社,但村集體沒有土地使用權,他曾經想引進亳州中藥材種植項目,由合作社經營村民和亳州人談合作,條件沒有達成一致,最終沒談成。
既要想辦法增收,又要防止返貧,是當前農村重中之重的工作。
“為了防止返貧,我們村干部要做的事,一是鼓勵農民參加農業保險,提升農產品風險抵御能力。二是動員沒有勞動能力的建檔立卡低收入人口,入股土地股份專業合作社,通過土地入股方式,能夠得到分紅,力爭達到每年6000元收入。”宗俠說。
“村子富不富,要看黨支部;支部強不強,要看領頭羊。”我道。
“作了一些探索,但截至目前,村集體仍沒有更好的項目可實施,我們心里非常著急,困難很大。”王建說。
在宗俠眼里,幫扶第一書記王建對村發展憂心如焚,常常騎電瓶車2個多小時,行程40多公里,到村里與他們討論村的發展,因此,王建曬得黑黑瘦瘦的。
沒有工副業的村子,村集體基本都很窮,只有再從土地里想辦法,土地里如何刨出新的希望來?聽說省作協汪焰明主任在自己幫扶的華山鎮小史樓村,搞了一塊試驗田,種植小黃姜已經一個月了。王建也想像汪主任那樣,在田地里實驗種小黃姜。不過種經濟作物有風險,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
“成功,群眾開心;失敗了,群眾那里就不好說話了。”王建有著擔心和顧慮。
“長期在省級機關工作,真到了下面,看到村里經濟這樣差,深刻理解到是為了初心和使命,要為群眾實實在在干點事。”他又感慨地說。
王建出生于開封,工作在南京,從未在農村生活過,不了解基層情況。他白天忙工作,夜晚到書本中尋找答案和啟迪,他在駐地簡陋的宿舍內專門閱讀有關習近平總書記的勵志專著,并寫了不少學習體會。
他在《梁家河》學習體會中這樣寫著:
“知恩圖報是美德,更是一種考驗,習近平與梁家河人民血濃于水的深情厚誼值得我們學習、推廣、傳承。”
在《習近平在正定》學習體會中寫道:
“人的一生,報效祖國的方式多種多樣,在青年習近平眼里,機關是上層,離群眾遠了些,基層是一線,離群眾最近,最能認知社會,感受時代脈搏。”
王建說,作為一名扶貧干部,讀了這兩本書,提振了幫扶信心,鼓舞了幫扶士氣,重拾了幫扶使命。“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上級政府的各項政策,最后都得經過基層干部來傳達,落實到每一個村民。我的首要任務是,把村里基本工作做好,再為村集體積累做事。
通過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年輕時的工作經歷和勵志故事,王建增強了做好徐平樓村第一書記和幫扶工作的信心。
“徐平樓村的經濟基礎薄弱,幫扶工作很困難,但‘天地生人,生一人應有一人之業;人生在世,生一日當盡一日之勤’,扶貧就是踐行初心和使命,為老百姓干實事,帶領群眾脫貧致富奔小康。”他和村干部們根據村實際情況,一起制定了幫扶計劃,想辦法實施。
我想起《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說:“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人來說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
王建正是這樣踐行自己的人生的,他現在比別的隊員忙,白天扶貧,夜晚宣傳,有時忙到深夜兩三點,即使周末回南京的家也要帶電腦,趕出幫扶工作隊的宣傳稿件,在工作隊微信公眾號、媒體平臺刊發。
幫扶工作隊汪焰明主任告訴我,王建自擔任工作隊宣傳委員后,承擔起宣傳職責,從此,他比別的隊員更多了份忙碌,別的隊員晚上回到住地休息了,他還要把同志們的工作情況、各個幫扶村的動態信息編排刊發,聯系媒體報道。屬于他自己的休息時間幾乎沒有了,這可以看出他具有吃苦耐勞的精神。
我們的到來,更增加了王建的忙碌,他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人,他和汪主任與豐縣扶貧辦提前溝通、聯系,又陪同我們去其他鎮采訪,這過程里穿插他自己村里的工作,有時村干部找他,有時縣扶貧辦去徐平樓村航拍,他都要趕過去安排。
在當下,他已撰寫徐平樓村幫扶項目動工申請,準備先修筑一條500~1000米長村級水泥公路,方便群眾出行;后面將進行村部改造;并建設文化廣場、增添健身器材、樹立村牌標識。
在采訪過程中,我了解到幫扶隊員的后方單位,有江蘇海事局的,有南醫大的,有張家港市的,有的后方單位財力雄厚,有的幫扶資金很少。比如,汪焰明后方單位是江蘇省作協,王建后方單位是省廣電局,均為省直機關單位,一年撥付的幫扶資金均是20萬元,兩年不過40萬元。而隊員張旅城掛鉤的二壩村,他的后方單位張家港市,每年撥付500萬元。
這個差距讓我聽了咋舌,我不由說:“王建書記,你的壓力大了,你可運用的資金少,而你的徐平樓村又是特別薄弱的村。”
對照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六個“精準”:堅持扶持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因村派人(第一書記)精準、脫貧成效精準,王建要思考如何把有限的幫扶資金用好。
不管可用資金是多還是少,兩年幫扶工作結束后,所有隊員都要寫出幫扶報告,向省委省政府和自己的后方單位匯報幫扶成果。
扶貧隊員們其實到達豐縣剛剛3個月,剛熟悉村里情況,工作才開個頭,他們要在豐縣幫扶兩年時間,后面的路還很長。
“我們想干事,每個隊員后方單位幫扶資金數額不同,只能量幫扶資金而為,用有限的錢干更好的事,想方設法為地方農民增加收入。”王建這樣說。
在徐平樓村,我說我一定要到貧困戶家里看看,于是村里的退休老書記張后庭引我們去。
前岔口村由前后幾排磚瓦房構成,每戶人家小院相連,村莊相對整齊清潔。我們首先來到的是貧困戶張則愛家。
張則愛是個75歲的退伍軍人,一人居住一個平房小院,一只小花狗拴在院門口。走進院子,看院中長著一棵石榴樹,石榴花正開得火紅,有些已結果,凸顯出農家小院的生機。張則愛把我們迎進屋中,我認真觀察了下,兩間房,西邊房間有兩張床,堂屋里有一張長沙發、桌子、凳子,但無論床、凳、沙發,都比較破舊,積滿灰塵。
張則愛說老伴2022年心臟病過世了,5個子女都成家分開過日子了,每家又分別有2~4個孩子不等,都在農村,經濟條件都是一般。他現在每月拿148元養老工資,幾個兒女再給一點,以前江蘇方源集團的李本章書記與他結對幫扶,一年來幾次,每次都給幫扶慰問金500元。
“張老爹,現在村里扶貧干部對你怎么幫扶的?”我問。
“現在村第一書記王建經常來,上次來過,前幾天又來過一次,帶來了米和油。”他說。
張則愛老爹現在政府、扶貧干部和兒女的幫助下,年收入能達到8000元,2019年脫貧。
老書記張后廷又把我們帶到他家看看,他家條件稍好一點,院子里有個帶抽水馬桶的浴室間。
張后廷今年78歲,他做過22年的村支書,現在每月退休工資500元。張后廷說,他的4個兒女都務農,經濟普通,不生病還過得去,2022年他生病住院花了1.4萬多元醫藥費,還好這年還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報銷得多一點;縣里保險公司也對藥費報銷一點,這樣沒造成太大壓力。
“張老爹,你最希望扶貧干部帶來什么改變?”我問他。
“一般群眾都是因病貧困,最怕因病返貧,我最希望村里上項目,搞點蔬菜大棚等,群眾能富得快一點。一畝地小麥也就1000元收入,我們村屬旱地,不長水稻,也不適合長西瓜,村民也無其他技術。”張后廷說。
我們采訪期間,張后廷的老伴摘院中的黃瓜給我們吃,可能提前知道我們來,桌上還擺放著一個切開的西瓜,張老爹熱情地拿西瓜給我們,老夫妻倆是典型的淳樸的蘇北農民。
無論是張則愛,還是張后廷老夫妻,我觀察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凈,但他們家中共同的特點都是,舊家具上積滿灰塵,屋子中瓶瓶罐罐、廢紙盒等到處都是,反映了老農民們什么東西都不舍得扔的心態。我思考,這一切既和農民的生活習慣有關,還和當地普遍經濟水平不高有關。相比,其他地方的農村,居民們搬上了新農村集中居住區,住進了商品房,家里就不是這樣破舊雜亂無章了。
但是,我發現了令我詫異的地方,盡管我走訪的兩位老農民的家中很雜亂,但是,村莊各條道路和前后排房屋間的巷道都干干凈凈,張后廷老爹說,那是因為王建書記來了之后,帶領村干部和村民整治了村莊環境,才得以干凈整潔。
4天采訪時間里,我2次到過徐平樓村。每次兩位女村官都熱情地拿礦泉水給我們,但我們都婉拒了,村集體經濟如此薄弱,能夠支出的財力太有限了,能給村里節省一點是一點。每次下村采訪前我們都自帶白開水水杯,半天一杯水也就夠了。
我們期望徐平樓村在王建書記的帶領和后方單位的幫扶下,大踏步走在致富奔小康的路上,兩年后出現一個不一樣的徐平樓。
在我回到鹽城后,6月24日,從豐縣傳來了好消息:省作協幫扶隊員、小史樓村第一書記汪焰明在華山鎮小史樓村試種的2畝小黃姜實驗田初獲成功,據說小黃姜每畝能產2000公斤,市場價一公斤能賣8元,一畝地純收入能達到1萬元。記得王建書記當時說要動員一戶試種小黃姜,收益歸村民,虧了歸村里補貼,這下他也可以大膽嘗試一下了。
張旅城:二壩與善港,扶貧“雙城”記
2020年6月11日上午,陽光耀眼,天氣比較熱,我們去大沙河鎮二壩村實地采訪。
汽車經過大沙河鎮上時,我認真地觀看車窗外的房子和街景。鎮上的商鋪很有特色,是改造后帶有馬頭墻的房子,二樓都有紅漆欄桿。大沙河鎮應該是個經濟條件不錯的鎮。
沿著鄉村道路向前行駛,可看到道路左側果園密布,6月正是青果掛枝時;右側葳蕤草木之外是寬闊曲折的大沙河,河水靜靜流淌,白鷺不時翻飛在水上沙洲。
扶貧辦小許姑娘給我們講述大沙河和二壩的前世今生。大沙河是明清時黃河決堤流經豐縣沖刷壩底形成的產物,二壩村位于大沙河風光帶最南端,是黃河故道進入江蘇境內的第一站,也是百里大沙河的源頭。著名的濕地公園就在二壩村境內。
接近中午,我們來到位于二壩村的黃河故道大沙河濕地館時,村幫扶第一書記張旅城、村支書唐世營已等在這里。
張旅城介紹,二壩村擁有兩種資源:一是濕地,二是果園。
放眼大沙河,平湖如鏡,水天一色,水草豐茂,野鳥翩飛。大沙河卻是和安徽共享的,河流以中間為界,對面歸安徽碭山,這邊屬江蘇豐縣,一河分兩省,這是少有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
在水邊棧道旁矗立著一塊石碑,上書“故黃河江蘇源頭”,碑文記載:“咸豐元年,河決蟠龍集,堤斷水泄,留下大沙河貫穿豐縣全境。”這標記著明清時期黃河曾經一潰千里從這里進入江蘇,豐縣很長時間“無風三尺沙,黃土埋莊稼”,人民一度很貧困,余波一直影響到現在。
我對二壩村的得名起了興趣。
張旅城告訴我:“二壩村地處國家級黃河故道濕地公園腹地,是故黃河明大堤所在地,因屬故黃河第二道堤壩,而得名‘二壩村’。”
唐世營指著棧道旁一個高高的土山坡說,當年二壩百姓就是爬上這個高坡躲避水災的。他是地地道道的本村人,因此對本地的掌故是太熟悉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幾米外的這個山坡上生長著一些高高低低的雜樹和茅草,周圍還有幾棵梨樹。想象著當年黃河水決堤而下,人民流離失所、莊稼顆粒無收的慘景,歷史的云煙就在眼前飄過。聽說,當年黃河水泛濫時,豐縣曾經有一個地方,被淹得只存活幾個人。
我們坐上觀光車,張旅城帶著我們在堤壩上看一圈濕地。大沙河堤岸上國槐高聳,楊柳依依,水邊蘆葦叢生,蒲草豐茂。堤內濕地荷花芬芳,蜂飛蝶舞。這里隨處可見白鷺、灰鷺、野鴨、浮萍等野生動植物資源。生態如此美好,引來垂釣的人們正悠閑地坐在水邊。
張旅城說,近年大沙河鎮正在重點打造濕地公園景區,逐步在恢復原生態濕地,景區已初綻美麗面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二壩村地處大沙河腹地,當然也要把天然的旅游業資源利用起來。
除了濕地資源,二壩村民賴以生存的是果樹種植業。
受黃河故道影響的大沙河地區,氣候溫暖濕潤,沙地土質好,適宜種植果樹。豐縣歷屆縣委縣政府因地制宜,注重發展大沙河林果經濟,到如今,整個大沙河鎮有8萬多畝的果樹。大沙河濕地孕育出的蘋果、梨子,皮薄、顏色艷,脆甜爽口。因此,這里是有名的紅富士、白酥梨之鄉,被稱為果都。
觀光車經過一片果林,我們看到一個果農在樹下忙活,下車詢問年收入多少。果農說,他家有5畝果園,每畝年收入1萬多元,年總收益5萬~6萬元。而村里平均每戶都有6~7畝果園,一般村民收入有一定保障,貧窮的主要是那些病殘家庭。
張旅城,二壩村現任幫扶第一書記,1986年出生,今年34歲,他的后方單位是張家港市善港村,他在善港任村副書記,分管工業條線。這位年輕的“80后”,中等個子,瘦瘦的,看起來很陽光、很精神。
省委駐豐縣幫扶工作隊把張旅城派到二壩村,應是有所考量的。二壩村雖然有天然的濕地資源,又有大面積的果園,然而2019年村集體收入總額卻只有5200元,來自于河塘租金收益5200元。
二壩村下轄5個自然村,共有13個村民小組,現有社會總人口1250戶4120人,建檔立卡貧困戶144戶341人,年人均收入8000元以下有66 戶150人。全村耕地面積4280畝,主要種植經濟作物為:梨、蘋果。
我奇怪二壩這么大一個村,村集體收入總額為什么還不如徐平樓村,徐平樓村還有9萬元。張旅城說,這是因為二壩村集體沒有任何實施的項目。
張旅城的后方單位張家港市善港村,給二壩村每年帶來500萬元的幫扶資金,這真是二壩的福音。
如果你了解善港村,你就知道善港村經濟實力有多雄厚,你也不會小覷張旅城。
善港現在是個較有名氣的村莊,原來卻也是個貧困村,就是這樣一個貧困村,在村黨委書記葛劍鋒努力奮斗下,逆襲拼搏出一個富裕的村莊。善港村富裕后,擔負起很多扶貧任務,在東西部協作計劃里,善港在貴州銅仁市沿河縣就有一個扶貧點;村黨委書記葛劍鋒在國務院扶貧辦也有掛職。
“我們善港一個村有400家企業,有能源公司、物業管理公司、生態農業公司、機電公司等等,村集體經濟積累雄厚,有3000萬元的資金可用。”張旅城說。
張旅城的話讓我很吃驚,蘇南的鄉鎮企業就是厲害。這么年輕的張旅城在村里分管工業經濟,證明他是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因此組織上選派他來扶貧。
“我原是省聘大學生村官,雖然早已成家,到現在卻還沒有小孩,妻子在銀行上班,工作也很繁忙,我們本來重點計劃生孩子的事。我的父親和丈母娘等長輩年紀大了,接近70歲,還沒抱上孫子,都很著急。組織上選人時,不知道這個情況,后來還是希望我能舍小家顧大局到豐縣來扶貧。”張旅城說。
“你家里人支持嗎?”我問他。
“我丈母娘是一個企業老退休職工,她明大義,說扶貧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來的,要支持蘇北農村發展建設。她完全贊同我來豐縣扶貧,說實在不行,把女兒接回家照顧。”
有了丈母娘的支持,張旅城如吃了定心丸,義無反顧來到豐縣鞏固脫貧攻堅工作。
“二壩村和其他村相比,擁有得天獨厚的濕地風光,我覺得,二壩如果發展濕地觀光和林果采摘相結合的農旅產業,無疑是最好的路子。”我對張旅城說出我的看法。
先前聽介紹,近年豐縣正在全力塑造“十里黃河堤、百里大沙河、千頃荷花蕩、萬畝梨樹園”的主體形象,打造融濕地保護開發、觀光教育為一體的生態濕地公園。但是,很明顯,現在的濕地公園建設處于初級階段,還沒有娛樂項目,旅游業剛起步。
張旅城回應我的看法:“是啊,二壩如果把生態濕地天然資源和林果業疊加起來,發揮生態效應最大化,前景可以期待。”
張旅城說,他來到二壩后作了調研,分析村里情況。
二壩是黃河故道所在地,從前為了治沙種了果樹,后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來到二壩,又種了不少果樹。現今,全村耕地4280畝,95%以上田地種植果樹,90%的群眾以種蘋果、梨為業,有小部分大棚油桃。
多年來,群眾以果樹收入為主。但是,因為產業結構單一,同時沒有技術支撐,隨著果品老化、品質下降、市場競爭激烈等原因,村民收入逐年下降。有村民試種大棚葡萄,看到價格高,老百姓又一窩蜂,價格又競爭下來了。
“二壩村民水果賣給販子時,梨每公斤2元、蘋果每公斤3元,這個價格是太低了。同質化嚴重,群眾自己又找不到市場,就只能賤價賣給水果販子了。”張旅城說。
“我們召集農果經營人員開會,不要跟風跑。我們村‘兩委’商議引進一些當地沒有的品種,讓群眾錯開品種,減小競爭力,并將請張家港農業科技專家趙亞夫來指導,同時培養農果經紀人來運作市場。”
二壩村去年宣布脫了貧,縣鎮兩級要求村級經濟收入達到50萬元以上。
從5200元到50萬元,扶貧青年書記張旅城的壓力很大,他和村“兩委”決定探索引進蘇南模式,看能不能在這兒發芽生根,他的思路是既做強林果農業,同時發展商副業。
張旅程和村“兩委”調研協商后,制定出比較全面的幫扶規劃。突出黨建引領,加強文化陣地建設,完善鄉村治理,深化村民自治,聚焦產業致富,推動富民強村項目。開展善港和二壩黨組織聯建活動、文化互動活動,重點培育出幾個黨員致富帶頭人,讓他們來帶動引領群眾致富。
其中最實錘的是:聚焦產業致富,推動富民強村項目。
“村集體無自主經營項目,收入幾乎為零,而要對村里因病致困的貧困戶,或者小孩讀書貧困的,進行兜底補助,只有依靠集體資金來解決。必須發展項目,形成集體資產收入,才能改善民生。”
張旅城深刻認識到項目對強村富民的重要性,為此,他展開探索。
“我在貴州扶貧過,這兒經濟基礎比貴州農村好一點,但一個人負責一個村,壓力比較大。不過,這邊群眾淳樸一點,好溝通。我們善港在井岡山和恩施還有六七個扶貧村,每家一年給3萬~4萬元扶貧資金。現在,善港每年給二壩500萬元扶貧資金,后方單位帶錢來,要把錢花出效果來,不能瞎折騰。”張旅城感到肩上責任重大。
他和村“兩委”著手把蘇南的扶貧實踐嫁接到這里,激發群眾脫貧動力。
農業項目方面,他實地考察調研后,決定引進善港農業優勢品種進行育苗試種,建立特色品種示范基地——30畝高效設施農業大棚,待試種成功,將在面上作全面推廣。
工業載體建設,發展“飛地”經濟,借助幫扶隊資源,根據豐縣相關規劃,利用后方幫扶資金和社會資本,在宋樓建設10萬平方米標準廠房,用于出租,增加村集體經營性收入;根據大沙河鎮果品發展需要,建設冷鏈物流氣調庫項目,這個可解決果品長時間貯存問題。
他舉辦農業專業技術、農村致富帶頭人培訓班。為村班子和創業致富帶頭人提供創業指導及服務,幫助解決發展困難和扶持創業,確保創業致富帶頭人創業能成功、帶動有成效。
集體經濟發展模式探索:一是用活土地資源,實施土地股份合作制,采取入股、租賃、轉包等多種農村土地流轉的形式,探索互助社、合作社;二是牽頭成立村級經濟合作社聯合體,承接物業管理、農村保潔、園林綠化養護、果品銷售等項目,增加集體經營性收入;三是探索旅游協作,科學培育發展旅游資源,推進張家港與大沙河鎮、二壩村旅游協作項目開發。
這些項目涵蓋農業、工業、旅游業等方面,如果探索成功,那么二壩村集體經濟將會有較大提升。張旅城說,項目認證會剛開過,比較困難,經驗還有待總結。
先前,我和其他幫扶隊員探討過一個問題:二壩占濕地資源優勢,果園多,村一般農民經濟收入已經比其他村好,為什么要讓實力雄厚的后方單位善港村與二壩結對幫扶,為什么不向其他薄弱村傾斜?隊員們說,強優聯合,意在讓豐縣打造出樣板村。
這種說法和做法很有道理。依托張家港市后方單位資源,借助善港村在“東西部協作”和農業板塊等經驗進行輸出和幫扶,持續推動資源共享、深入合作,肯定能提高二壩村生態建設的綜合效益和競爭力,增強二壩村自我“造血”功能,助脫貧,防返貧,實現“脫真貧、真脫貧”目標。村民人均收入不低于8000元,村集體收入不低于50萬元,將不會是夢。
離開豐縣后的7月16日,我又與張旅城書記電話了解近階段幫扶工作。
張旅城在電話中告訴我,他正在大沙河濕地景區管理處那里,計劃中的集裝箱商業街項目今天奠基,一批集裝箱剛運到。
聞聽此消息,我也非常開心,為他的幫扶項目落到實地而高興。依靠此,二壩村集體經濟收入有望增加一點,同時這個項目也是為整個濕地公園添光增彩,游客們到此可有消費的地方了。
張旅城說,建商業街,是為了留住游客,讓游客走走看看停停并消費,不是逛一圈走人。
“今天句容一商人來考察,我陪同,我要為景區建設做招商,作點貢獻。我認為景區建設時就應該同步招商,政府建基礎設施,后期交給市場運作。”他在電話里這樣說。
張旅城的看法很有見地,二壩濕地發展旅游業前景很好,暫時沒收門票,游人不少,但是景區剛起步,完全由政府建設和運作,大概還要再做5~10年,才能見旅游效益。
他在電話里還說:“我們做一切項目,都是抓集體經濟積累,就是為了攻脫貧,防返貧。二壩村民有果樹的,有的家里收入達10萬元,二壩村民擁有的土地比張家港農民擁有的多,普通農戶不窮,窮的是無勞力的貧困戶。即使成立果品合作社,也得有集體資金發工資,要不然沒有經紀人干。又如2022年豐縣洋蔥收入高,今年一窩蜂種,結果今年因為疫情、發水等多種原因,洋蔥價格非常低,爛在田里沒人收的不少,成立合作社就是可調控農民的種植項目。”
他告訴我,當天在工作中還接到善港村里電話,事情是村里在部分道路上降低了限高欄桿,目的是不讓危化品車輛通過,以此讓危化品企業知難而退,可這樣做,影響了其他企業車子過路,所以其他企業主紛紛打電話給他,他得電話協調這事。
他雖然到了二壩扶貧,善港的工作卻仍然兼著,一樣沒少。例如就商業街奠基這天,還要電話處理善港事情,兩頭忙。
他是周一到周五在豐縣上班,周六和周日到善港上班,善港村有個二手車市場今年拆遷,那些商戶談判、物業手續等等,都要他簽字。
這是一個年輕扶貧村書記的“雙城”記,他哪還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小家庭呢!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80后”張旅城,有思想、有干勁、有追求、有行動,我對濕地村莊二壩寄予美好期望,我相信,在張旅城這位幫扶第一書記的帶領下,黃河故道邊的美麗濕地村莊二壩,前景將會蒸蒸日上。
劉尊龍:黨員帶起來,產業興起來
在豐縣,地方鄉鎮黨委想盡辦法尋找本地能人帶動群眾脫貧致富。
王溝鎮黨委政府為王老家村物色到一位合適的致富領頭人,這個人就是劉尊龍。
走進王老家村村部,看到黨群服務中心是一幢二層小樓,數數上下有20間房,門前寬闊的廣場是其他村的2倍面積大。不用說,這是個集體經濟不錯的村。
豐縣各處最顯眼的宣傳標語是“紅旗飄起來,組織強起來,黨員帶起來,事業興起來”。以劉尊龍為村黨支部書記的王老家村無疑做到了這樣。
劉尊龍長得高大俊朗,看起來就是一個青年企業家的灑脫有為形象。他的辦公室里有質量很好的老板桌,有長沙發,有木椅,條件比其他村好。
他微笑著介紹自己的經歷:“2007年我在經營麥稈畫的同時,從農戶手中收購鐵棍山藥售賣,后來覺得自己種植更劃算,于是就自己在村里流轉了一些土地種植。當時是和江蘇省農業科學院、南京農業大學合作,這兩家單位提供技術指導,試驗種植水果山藥,水果山藥削皮后可直接吃。”
“有眼光,起點高,種植水果山藥是一個冷門,符合‘人無我有,人有我特’的原則,銷路肯定好。”我由衷點贊。
“種了山藥,我和群眾接觸得多了,我了解到散戶種的山藥賣到市場上每公斤只有3元,而我的山藥打上‘龍龍’品牌,賣到超市是每公斤20元。這兩者的差價太大了,后來群眾就主動賣給我。”
有著這樣一個能人,當然請回來,王溝鎮黨委政府動員劉尊龍回村做了村黨支部書記。
劉尊龍任村書記后,組織群眾實行訂單式種植,由他的公司專門收購本村和周邊村莊種植的山藥,再由公司統一售賣出去。由于不愁賣不出去,群眾種植山藥的膽子大了,熱情上來了,這樣,王老家村鐵棍山藥生產面積達到2000多畝。
鐵棍山藥和西瓜一樣,長幾年就要換茬,本村不少農民嘗到甜頭后就跑到外村去租地,換茬生長。王老家村211戶,現有40戶貧困戶種山藥,一畝地能產出山藥2500~3000公斤,除去土地租金、種子、肥料、農藥、勞力等本錢5000多元,每畝收益能達到10000~12000元。貧困戶因此脫貧,一個村干部依靠種山藥給兒子在城里買了套商品房。
我說:“劉書記,你實施的山藥產業扶貧,對于本地群眾來說,是走對了路子,鎮黨委選拔你做村支書也是選對了人,頭雁飛得高,群雁飛得遠。”
但劉尊龍說,最初他對是否回來做村書記還是猶豫的,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
“我好不容易跳出了農村,開始并不想回來,后來經不住鎮里動員,還是回來了。剛開始還有點漫不經心、嘻嘻哈哈,沒想那么深刻。等到回來后,真正進入村支書這個角色后,就覺得責任重大,必須發揮黨員作用,擔起責任,真正帶領群眾致富奔小康。”
劉尊龍還說:“扶貧扶志,上面即使沒有幫扶,我們村‘兩委’也要自己干,不能老指望上面單位。我們確立的發展思路就是產業帶動。”
劉尊龍工作思路清晰、目標明確,是建立在他經營產業有經驗的基礎上。
王老家村山藥產業發展有所起色后,村“兩委”開始高度重視招商工作,他們想招來新的項目。2014年下半年,王老家村路邊赫然豎起一塊路牌,上書“在外拼搏艱難,不如回家創業簡單”,這樣的宣傳標語打動了在外游子的心。
當年村里就招引回本村在外成功客商劉緒安回來,他流轉土地800畝,投資1000萬元,打造獼猴桃園。如今獼猴桃園已經引起上級領導的關注,發展潛力較大。
經商出身的劉尊龍很有思想,他說:“一個村書記,只有像經營一個企業一樣經營村莊,才能帶動群眾致富。”
作為村支書,劉尊龍是忙碌的,他抓村組織建設,抓產業發展,抓抗疫,抓秸稈禁燒,晚上常常巡邏到12點,每一樣都要花費時間。從任村書記起,他的秸稈畫生意受到很大影響,一年減少收入幾十萬元,但他說不后悔,為自己的家鄉付出青春和汗水是值得的,也是一個黨員應盡的責任和使命。
周福現:一人就業,全家脫貧
在豐縣,各個鎮資源條件不一樣,所以只能因鎮制宜,發展當地特色。宋樓鎮就是用好當地早就有的傳統木業加工,發展木業工業園,來創造扶貧崗位。
2020年6月10日,在宋樓鎮扶貧辦工作人員陪同下,我們走進宋樓工業園瑞泰板材加工企業內參觀。瑞泰公司周福現總經理帶領我們參觀生產車間。一臺臺復雜高大的機器在開動,一批批木材原料在被重新整合,將制造出新的木制用品。
周福現說:“瑞泰把不用的木業下腳料、樹枝、樹皮、玉米、棉花、秸稈等收集來加工,生產膠合板等,僅農副產品原材料收購就消耗1億元,創產值1.8億元。單運輸一項就給當地創造1200萬元收益,企業用車40輛,雇用80個司機,養活80個家庭,產生稅收1400多萬元。”聽了這樣的介紹,你不能不佩服這樣的木業企業為社會作出的貢獻。
在木業工業園里,一家家毗鄰的都是木制品加工企業。
陪同來采訪的宋樓鎮黨委書記張昌坤說:“宋樓鎮一直有傳統的木業生產技術,但很早以前家庭作坊多,后來鎮黨委政府于2002—2003年開始打造木業工業園區。經過10多年發展,規模漸大,近幾年決定利用工業園做好扶貧文章,帶動就業創業。原來的家庭作坊生產木頭和板材等初級產品,如今的木業園區主要是膠合板深加工。下一步將引進家具業,生產包裝板、木地板等,由初加工至深加工再至精深加工,形成產業鏈。”
鎮黨委政府著力構建企業和村莊用工通道,要求各村把建檔立卡貧困戶介紹到木業工業園打工,同時要求企業有一對一的幫扶責任人,走訪和了解農戶務工需求。2019年特地組織了一次木業大型招聘會,做木業工人一年工作8個月可拿到3萬元工資。
木業工業園每年能為300個貧困戶提供崗位。瑞泰板材加工企業就吸收了140多個貧困戶來打工。周福現總經理說得很生動:“一人就業,全家脫貧。”
孫緒峰:一個簽約家庭醫生的精準扶貧
扶貧,人們常想到的是產業扶貧、項目扶貧,這些都是工業和農業方面的植入。你可曾聽說過醫療扶貧,不僅僅是政府的醫保解決看病問題,而是醫生用自己的專業和特長關心鄉村群眾的健康問題,群眾少生病,不就避免因病致貧了嗎?生了病,有人指導及早治療,不拖延成大病,少花點醫療錢,不更避免貧困和生命危險嗎?
豐縣扶貧辦劉永紅主任介紹,對于當地建檔立卡貧困戶,生了大病,看病報銷90%以上,再加上大病救助資金幫扶,基本上解決了生病的困難。如果兩項加起來后,還有超過5000元不能解決的,再由扶貧資金兜底。為了防止脫貧的人再次因不可抗力返貧,縣鎮還動員群眾交防貧保險,這一塊縣里每年也多增加了投入。
2020年6月10日下午,豐縣王溝鎮扶貧辦干部徐熙宏一定要把我們帶到該鎮單樓村衛生院采訪孫緒峰醫生,他說,孫醫生是一個優秀的鄉村醫生典型,一定要宣傳他。
單樓村衛生院是一幢內里帶過道的房子,和一般的鄉鎮衛生院相似。
在孫緒峰醫生辦公室里,一眼看到的是滿墻的錦旗,都是病人送的,“德醫雙馨的典范”“醫德高尚 醫技精湛”“關愛病人 勝似親人”等贊語醒目,彰顯出孫醫生在群眾中口碑很好。
孫緒峰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留著短短的板寸,看起來既精神又樸實。
他講述扶貧之路:“我是內科醫生,剛開始時,我手里有三五個貧困幫扶對象,經常開車到貧困戶家中走訪。我發現一些農民不僅經濟條件差,對身體的自我保健意識更差,常有因病致貧現象,這種情況還很普遍。我把農村的情況向我們院領導匯報,建議組織人員定期去農村為老百姓體檢,開展上門服務,得到了領導的支持。”
“你發現了怎樣的情況?”
“村里有一個趙姓患者,他有三個孩子,第一次到我這兒來,測量血壓很高,他說家里比較貧困無法就醫。半年以后,他女兒帶著他來了,他撈起手背衣袖,看到他身上透析的傷痕,說是已經得了尿毒癥,在徐州二院做腎透析。后來我去村里,發現他坐在村里小賣部旁的一個輪椅上,已經癱瘓了。我難過地去他家里看看,四壁空空。2022年聽說去世了。”
這樣的情況,令孫緒峰很難過。在接診中,孫緒峰還遇到這樣的一家子。
“銀河涯村有這樣的兩兄弟:王為福和王為成兩兄弟,王為成的妻子在兒子1歲時離家走了,家庭極其貧困。而且這個家庭因為貧窮,買不起菜,一年吃掉50多公斤食鹽。”
“怎么吃掉的呢?”這使我感到震驚。
“大量地食用腌漬食品,甚至喝鹽水,王為成已出現頭暈心慌現象。”
我這個采訪者想起很多年前讀過的一篇文章:《一碗鹽炒飯的故事》,講的就是因為貧窮,買不起食用油,在孩子上學的早上炒飯只能放鹽,否則飯無味。
“我趕緊告誡王為成調整飲食方式,否則又是一個尿毒癥。”
孫緒峰告訴王為成按時服哪些藥。經過大半年時間調整生活方式,以及服藥和鍛煉,王為成的血象控制住了,現在他在鎮上給人家養雞,一個月可掙2000多元,現在狀態正常。
王為成幸運的是遇到孫緒峰醫生,扭轉了他后半生有可能發生的悲慘命運。
王為成和趙姓患者的經歷,讓孫緒峰認識到農村貧困農民身上存在的嚴重問題,他們醫療保健意識薄弱,因貧致病的可能性大。
“如果我們的幫扶能夠及早發現他們生大病的苗頭,經過醫療干預和保健指導,能夠避免他們生大病和出現并發癥,這就是造福群眾,也是扶貧的另一種形式。我把我的想法向院領導匯報,得到贊同和支持,同意我們組織一批醫生定期到鄉村去,為群眾免費體檢和開展上門服務。從那時起,我常走村串戶走訪群眾,并自己花錢買藥送給他們。后來,我就成立了家庭醫生工作室,并與北京宣武醫院華琦教授遠程連線,開展醫療研討與學習。”
孫緒峰剛開始去鄉村普及醫療知識時,老百姓并不接受,他們還嫌煩,淳樸一點還讓他進家門,倒杯水給他,有的村民直接門也不愿讓他進。
“群眾并沒有意識到你給他們送福利來了,這福利很可能扭轉了他們的命運。”
“是啊,我沒有氣餒,我想,不理解是暫時的,慢慢地他們會歡迎我。”
孫緒峰認識到農村中發病率高、死亡率高的主要是心腦血管疾病,其中高血壓和心腦血管病有關,有時也是患腎病的前兆。如果把高血壓控制好,就可能避免許多嚴重病的發生。
他說:“一個家庭如果出現一個尿毒癥患者,全家就被拖入毀滅境地。”
尿毒癥和高鹽、高尿酸等有很大關系,于是孫緒峰就送知識給村民,告訴村民一天吃多少鹽才科學,孕婦應注意哪些問題,還常常自己買藥帶藥給需要的群眾,并開設“健康和鹽”等講座,引導群眾重視健康。
在王溝鎮還有一個驚人的統計數據,那就是全鎮有223戶精神障礙患者,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貧困戶,他們都需要關愛和扶貧。
針對農村弱勢群體,孫緒峰創新工作方式,開設家庭醫生工作室,采取簽約服務,對村民實行象征性收費,一年只收110元服務費,包括咨詢、問詢、免費體檢。老百姓來咨詢看病,由孫醫生給出合理的健康指導和診療指導。這項服務他已開展了10年,目前在手幫扶的群眾有100多人。
簽約服務讓群眾看病有了主心骨,不再盲目瞎撞,也不再花冤枉錢。孫緒峰儼然成了他們的親人、家人,他們和孫醫生由不認識、不理解到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們會訴說自身家庭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孫緒峰的暖心服務分解了他們的焦慮和壓力。
服務群眾一天容易,堅持10年實屬不易。
孫緒峰最早畢業于新沂衛校,后來又從徐州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畢業,如今,他被徐州醫學院聘為專家委員。他每月都從工資中拿出錢來扶貧,常常犧牲中午休息時間跑鄉村服務。他的這種精神是令人敬佩的。
孫緒峰每年都在國家級雜志如《健康家庭》《中國循環雜志》等發表醫學論文,他深知,不斷提高醫療水平才能更好地服務群眾。
銀河崖村殘疾人王傳經,到衛生室取藥都困難,開始連拐杖也買不起,現在孫緒峰經常開車送藥過去。還有個朱義華家庭,夫妻倆高血壓,其妻已出現腦梗死,兒子高位截癱,是極其困難的弱勢家庭。從2015年開始,孫緒峰就免費上門為這一家服務,并給他家買了一臺血壓儀。疫情期間,他都把藥送到村口疫情防控卡口點,讓朱義華來取。
有一種情懷,叫做心中裝著群眾。孫緒峰正是這樣的基層好醫生,以前他的妻子不理解他貼錢扶貧,又沒時間照顧家庭,如今也理解和支持了。
孫緒峰用良好的醫技和大愛之心,讓群眾在生活里感受到了溫暖。多年來他始終不改服務民生的情懷,獲得各種榮譽,而其中“白求恩式好醫生”這個稱號我覺得最適合他。他實施的醫療扶貧為蘇北鄉村開辟了一個新的扶貧樣式,是最直接防止因病致貧的扶貧方式。
他們:青春和人生在基層閃光
來到豐縣的幫扶隊員有“60后”“ 70后”“ 80后”,甚至還有“90后”。我佩服來到豐縣的“60后”隊員,人生半百之年來到豐縣助力脫貧攻堅工作;我也佩服來到豐縣的年輕隊員,他們風華正茂,世界是他們的,他們來到基層感受酸甜苦辣,體驗農村干事創業的不易,對他們的人生來說是歷練,是作為,對于蘇北農村是脫貧的希望。
在豐縣,我采訪省委駐豐縣幫扶工作隊隊員,有時利用吃飯時間交流,有時在晚上散步時和他們閑聊,因為在豐縣的時間有限,我總想多一點了解他們的生活和工作。
通過與他們的接觸和交談,我看到隊員們下沉農村潛心工作的務實精神,他們具有年輕的活力,不怕吃苦,不怕困難,有的實施產業扶貧,有的實施就業扶貧,都是利用自己后方單位的優勢和特點來幫扶。
幫扶隊員后方單位不一樣,所提供的財力不一樣。
幫扶隊員所分配的村基礎不一樣,起點不一樣,工作環境和困難程度不一樣。
幫扶隊員年齡不一樣,人生經驗不一樣,好在有后方單位支持,和幫扶工作隊總體指導。他們面對的是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基礎,相同的是,都要幫扶出效果來,干出點事業來。
圍繞著幫扶工作,他們無不深入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因村制宜,為所在村做出實效。新一批隊員他們來的時間太短,自3月到6月,才3個月時間,一切都在謀劃中,但都在努力克服各種困難,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在和他們的談話中,我感受到他們的初心、情懷和對農村、農民的關懷。隊員整體風貌積極向上,他們都在積極謀劃,積極尋找幫扶對策,他們要考慮每一個項目是否適合所在村,是否有長遠的作用或效益。
江蘇省委駐豐縣幫扶工作隊隊長葉黎偉,兼任豐縣縣委副書記。葉黎偉,1979年出生,接近“80后”,年輕又帥氣。省委把30人的幫扶工作隊交給葉隊長,他深感壓力千鈞,但卻下決心做好扶貧工作,不負黨,不負人民。
葉黎偉書記后方單位是江蘇省自然資源廳,他除了要做好自己的幫扶社區——孫樓街道的工作外,還要帶好這支隊伍,要負責豐縣面上幫扶總體工作。江蘇省“五方掛鉤”幫扶協調小組成員單位給予豐縣兩年的幫扶資金是5000多萬元,實施項目是150多個,涉及三類:民生項目、黨建項目、提升項目等,葉黎偉要總管好這一切,要在兩年后讓豐縣經濟薄弱村面貌改觀,村級集體經濟積累全部達標。
談到自己所帶的這支隊伍,他說,隊員們自我要求高,個人素養好,有事業心,有情懷,團隊戰斗力強,大家明確共同目標就是扶貧,來到豐縣以后,迅速制定出兩年幫扶計劃,明確近期要做的事。來時,省委領導語重心長地囑托,任務重,隊員多,發展資金多,盡最大力量促進地區發展。他牢記在心,夙夜在公。
在省委駐豐縣幫扶工作隊里,大家分村工作,但也要協作,團結戰斗。
“起初,我們來到豐縣時,根據省扶貧辦要求,每位隊員必須駐鎮幫村。汪焰明主任在隊里年齡較大,但他二話不說,第二天就帶頭收拾東西住到所在村里去,說有間房住就行了。有了汪主任作榜樣,大家就陸續住到所在鎮和村了。”王建告訴我。
可以說,他們是無條件地支持隊里工作。
隊員們雖然年齡不同,職業身份不同,但每一個幫扶隊員代表的都是自己的單位形象,他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扶貧,誰都要完成省委和后方單位交給的任務。
“今年我們單位收到派人扶貧的通知后,先是征求大家意見,但符合條件的男同志幾乎都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于是我跟領導說,那就我下去吧,就這樣,我來到了豐縣。”汪主任當過兵,軍人永不后退的特點任何時候都會顯現出來。他個性爽朗質樸,總是樂呵呵的樣子,一聽他說話,就知道是做事靠譜踏實的人。
汪焰明講了他有次騎車到村里單獨調研走訪的故事,群眾聽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又很謙虛誠懇,上下打量他,慢慢打消顧慮,對他說了好多好多他平時永遠也聽不到的故事。村民甚至開玩笑地跟他說:“你不是開寶馬來的,可能是來幫我們老百姓干事的,就跟你說些你平時聽不到的東西。”
幫扶隊里的秦立永,1987年出生的“80后”,山東人,從小在農村長大,他是江蘇海事局下屬分支局太倉海事局的職工,他有兩個小孩,二胎剛剛出生,生活壓力雖然比較大,但還是報名參加幫扶隊了。
“單位鼓勵35周歲以下的副科級領導干部報名,我符合條件,又覺得這是比較有意義的工作,就報名了,黨組會研究后派我來了。”秦立永在單位里本來就是勞動模范,也許這也是領導信任才派他來的。
秦立永現任趙莊鎮王莊村第一書記,王莊村比起王建所在的徐平樓村好多了,因為王莊村前面是部隊掛鉤幫扶的,村里有一定的集體收入,2022年賬上有20萬元。但離高質量脫貧攻堅還有差距,現在上級布置的任務是完成年集體經濟收入50萬元。
秦立永的后方單位每年只提供20萬元。他和村“兩委”正在做糧食烘干項目,這個項目可以解決種植大戶糧食收貯問題,方便村民,也增加集體收入;對于建檔立卡貧困戶,提供優惠服務。他還決定實施路橋項目,改善村民出行困難問題。并聯系后方單位海事船員考試與培訓中心,提供教育和就業扶貧項目,吸納無技能的村里人去做船員,推薦高中畢業生就讀南京海事職業技術學院,幫助貧困學生申請獎學金、貸款。這些措施都能夠幫助群眾脫貧。
陳子琛,1991年出生,南京醫科大學附屬逸夫醫院黨政辦行政工作人員,他是南京江寧區人,沒在農村生活過,單位派他下來扶貧,他覺得這是難得的鍛煉機會,于是來到了豐縣。
陳子琛任第一書記的經濟薄弱村,在豐縣首羨鎮李藥鋪村。首羨鎮在豐縣最西北,臨近山東菏澤,也是窮鎮。
“在首羨,晚上八九點鐘街上已經空空蕩蕩,鎮上的門面房破破爛爛。隊長特地到鎮上看了一下我們的住宿條件:兩個隊員一個房間,擺兩張床,兩個辦公桌子拼拼。”
“一開始吃飯也不適應,基本是吃饅頭夾點菜。住的地方柳絮和蚊子鋪天蓋地,其中一個隊員王老師住的宿舍紗窗都沒有,用滅蚊燈,一夜過來,地上全是蚊子。”
扶貧環境艱苦,但隊員們很快適應了環境。
陳子琛說,他每星期都跑村,和村民相處交流,和村干部一起,做群眾思想工作,同時探討村的發展,好在李藥鋪村基礎好一點,村里有好幾個項目,班子團結認真干事。后面他們將實施冷庫項目,并向后方單位申請醫療體檢幫扶。
江蘇省文投集團幫扶隊員丁立榮,也是“80后”,后方單位每年給予幫扶村100萬元資金扶持;還有江蘇省文聯幫扶隊員沈科、江蘇師范大學就業創業指導中心張全等多家單位幫扶隊員,我無法一一寫盡他們的名字和工作,我只能向這些年輕的隊員致敬,致敬他們把青春奉獻在蘇北基層扶貧事業上。
“有人說,每個人都喜歡懷念過去,懷念過去不是因為那個時候生活很好,而是年輕;也有人說,每個人都有一首詩,擁有時讀不懂,讀懂了失去了,這就是青春。趁年輕、能走動、在崗位的時候,做一些有意義、難忘記、造福人的扶危濟困之事,多年后回想起來,肯定是件幸福事。”王建的感悟語句,突出了扶貧的使命意義和責任所在。
星光不負趕路人,歲月不負追夢者,我期待幫扶隊員們在豐縣農村的廣闊天地里大有作為,不負青春不負人生,愿他們和鳳城一起展開翅膀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