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 徐向真
當前,中國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疫情迭代、氣候變化以及貿易摩擦都對宏觀經濟環境產生了巨大沖擊,企業賴以生存的傳統商業模式與發展途徑都受到了嚴重破壞,不僅很多中小企業受資源束縛而相繼倒閉,不少具有資源優勢的行業領先企業也因難以克服這些困境而處于破產的邊緣[1,2]。在這種環境下,企業的組織韌性,即抵抗風險、在經歷挫折后的恢復和發展能力成為企業的核心能力之一。企業能否形成組織韌性并突破困境獲得成長,成為企業生存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此,探究組織韌性的構建路徑與作用機制成為學界和實業界亟待解決的議題。
ESG(環境、社會和治理)關注企業環境(Environment)、社會(Social)和公司治理(Governance)三個方面的表現,是一種評價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方法論[3]。2015 年,十八屆五中全會確立了社會經濟發展要堅持“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理念。為助力人類社會實現可持續發展,企業應積極履行ESG 責任,致力于環境保護、承擔社會責任與提高公司治理水平[4]。ESG 理念與企業可持續發展戰略不謀而合,與國家整體發展戰略轉型相契合,因而受到了市場的廣泛關注。2018 年,《上市公司治理準則》發布,確立了A 股上市企業進行ESG信息披露的基本框架;2020年,《關于構建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的指導意見》發布,明確要建立健全環境治理的企業責任體系;同年,《中國ESG發展白皮書》發布,提出倡導責任投資理念,助力企業進行ESG 實踐發展,進而推動企業和社會實現可持續發展。2021年,國際財務報告準則基金會宣布創辦了國際可持續發展準則理事會(ISSB),其目的是根據全球范圍內的投資者需求和利益相關者期望,制定一套全面的可持續性信息披露標準,并要求企業公開其環境治理信息。2022 年,國務院國資委發布《提高央企控股上市公司質量工作方案》,提出力爭到2023 年,央企控股上市公司ESG 專項報告披露“全覆蓋”。二十大報告同樣指出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在政策的不斷推進下,符合中國國情特色的ESG評級、ESG基金、ESG研究等應運而生,助推了ESG 投資策略在國內落地。隨著國內ESG 投資步入發展快車道,企業ESG 表現能否成為減少企業潛在風險、提升企業投資價值、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指標,引發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和探討。
投資者導向是ESG 區別于企業社會責任等相近概念的顯著特點之一[3,4]。相較于個人投資者而言,機構投資者具有更強的信息獲取與信息處理能力、更豐富的投資經驗和專業知識,可以更好地分析和理解市場變化和趨勢,從而更加精準地制定投資策略,同時也對市場有更大的影響力[5]。機構投資者參與公司治理的動機和能力,取決于他們自身的不同傾向或特征。這也就意味著,機構投資者對公司所產生的影響,會隨著其自身類型的不同而有所差異,機構投資者參與公司治理的效果不能夠一概而論[6]。如果機構投資者長期持股意向較高,則可能會更注重公司長遠發展,更加注重使用“用手投票”的方式參與公司的治理,目的是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而如果機構投資者更加注重短期獲利,則更可能通過股票買賣獲取短期投資利益,更加偏向于“用腳投票”的方式對企業短期行為產生影響。目前,尚未有文獻以機構投資者為視角考察企業ESG表現對組織韌性的影響,這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契機,因此,本文嘗試探究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企業的異質性影響,著重關注長期主義型投資者影響發揮的路徑和方法。
本文在此背景下對企業ESG 表現和組織韌性關系進行研究,基于機構投資者視角,選取2009—2020年滬深A股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通過實證檢驗對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的相互影響進行探索。本文可能的貢獻在于:一是從企業ESG 表現的角度考慮組織韌性構建方法和途徑,為企業構建組織韌性提供理論和數據支持,也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企業ESG 表現的微觀經濟后果的相關研究。二是引入機構投資者要素,從機構投資者長期與短期傾向的角度,研究不同類型機構投資者對企業影響的差異,驗證了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具有ESG 偏好,并發現ESG 通過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用手投票”“信息傳遞”“穩健資本”三種方式促進組織韌性的構建。
根據企業可持續發展理論,在企業的生產經營過程中,應綜合考慮其短期和長期利益,平衡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的關系,把握當前機遇的同時,注意未來發展的可持續性。組織韌性不僅受企業管理者特征、組織特質、社會關系等“軟要素”的影響,也受企業的戰略、架構、資源等“硬要素”的影響[7]。部分學者認為ESG 是負責任投資的一種形式,是一種考慮環境、社會和治理問題的評估技術[8],經濟主體從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三方面綜合考慮的投資策略,是廣義的責任投資策略[4],作為一種企業戰略的“硬要素”來影響企業的組織韌性[9]。部分學者將ESG 作為一種方法論[3],認為ESG 因素有助于效率、產出、長期風險管理和運營改進[10],注重并踐行ESG理念,可表明一家公司是可持續發展的,ESG通過負責任的運營為社會和利益相關者增加價值,作為一種“軟要素”促進企業的組織韌性[7]。
ESG 作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組成,是提高企業組織韌性的重要手段之一。具體來看:一方面,ESG表現有助于企業從預期視角構建組織韌性。企業關注其ESG 表現可以提高企業的合規性,減少企業可能存在的違法違規風險。在環境方面,企業如果在生產過程中違反了國家的環保法規,可能面臨罰款、停產整頓等懲罰。經營活動中對周邊環境造成污染或者破壞,企業需要承擔相應的環境修復責任,并且可能會面臨行政處罰或民事賠償等法律后果。關注ESG 表現的企業可以采取節能減排、資源循環利用等策略來降低環保監管等因素帶來的風險。在社會方面,企業如果在雇傭員工、支付工資、保障職工權益等方面違反了相關的勞動法規,將會受到相應的處罰和賠償。企業所涉及的行業與工作環境可能存在一定的安全風險時,例如存在發生職業病或危害事故的風險,企業也將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關注ESG 表現的企業可以加強員工福利和安全措施,減少勞動糾紛和聲譽損失等風險。在治理方面,企業內部可能存在疏漏或腐敗問題,如虛假財務報告、不當利益輸送等,關注ESG 表現的企業可以通過建立健全的內部控制和透明度機制,避免腐敗等問題。通過以上途徑防止企業因為法律風險升級成為企業全面危機,影響企業生存[11]。
另一方面,ESG 表現有助于企業從防御視角構建組織韌性,即提高企業忍受挫折并從挫折中反彈的能力[12],從而構建組織韌性。企業關注社會環境,能夠為當地政府、社區、居民等利益相關者提供便利,具有很強的正外部性,與政府、社區居民等互惠互利,共同推動社會與企業的可持續發展[13]。此外,關注環境還可以促進企業進行綠色創新,提高其核心競爭力[14]。在社會方面,企業可以加強與員工、客戶和公眾之間的溝通和互動,切實關注員工的需求,增強員工的工作滿意度和忠誠度,從而提高企業遭遇風險、經歷低谷時的抵御恢復能力。在治理方面,企業可以加強與股東和監管機構之間的互動和溝通,加強內部監管和透明度,可提高企業信任度和聲譽[15],降低因負面傳聞對企業產生的負面影響[16]。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ESG表現對企業構建組織韌性有促進作用。
現有研究表明,投資者具有明顯的ESG偏好[14]。相較于個人投資者,機構投資者憑借其更為豐富的投資知識、更為強大的情報收集網絡、更為龐大的貨幣資金量,在我國投資市場中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17]。一方面,ESG 被認為是實現公司可持續增長的必要手段,為機構投資者提供企業相關的財務風險、商業和投資決策的指標,而機構投資者會對企業公布的指標進行分析,再進行理智的投資。另一方面,可以為企業帶來更多的資源[18],從而提高組織韌性。相較于企業來說,機構投資者對政策法規可能更加敏感,具有更強的分析能力,可以幫助企業快速降低違規風險[19]。此外,機構投資者往往會同時投資多家企業,機構投資者的持股可以促進共同投資企業的互惠互利。長期來看,ESG 表現不僅可以提高企業的財務績效[20,21]與企業價值[22],還可以提高企業創新績效[23]。
機構投資者類型不同,對企業的影響不同。按照投資企業的目的,機構投資者可以分為兩類: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與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24]。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注重公司長遠發展,通過企業的成長和發展進行獲利。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是出于短期交易目的,通過對股價短期內價格變動而從中獲利。具有良好ESG 表現的企業通過向社會披露自身的環境社會公司治理等方面的信息,表現出自身具備可持續發展的潛力,這樣的企業往往會受到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的青睞。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可能更加關注公司短期的獲利情況,對企業ESG 表現的關注局限于對短期績效的影響。關于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組織韌性的影響:一方面,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也往往對參與公司治理的意向更高,通過在公司股東大會上行使其所擁有股票的投票權,使用“用手投票”參與公司的治理,同時投資機構自身強大的信息搜集和處理能力,也會擴大“用手投票”的影響力,幫助企業進行風險管理,從而動態促進企業構建組織韌性。另一方面,相較于個人投資者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所帶來的資金穩定性更高,因為短期業績不佳等原因撤資的可能性較小,其所帶來的“穩健資本”在靜態的方面提高了對風險的抵御能力[25]。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2:機構投資者在ESG表現對促進企業構建組織韌性中起到中介作用。
H3:相較于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關系的影響更明顯。
本文選取2009—2020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為確保結果的準確性,剔除如下樣本:(1)研究時間范圍內被ST 和*ST 的樣本;(2)金融保險類樣本;(3)缺少相關變量的樣本。最終得到3675 個研究樣本,共28896 個觀測值。本文所使用的基礎數據均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和Wind數據庫。本文采用Excel 與Stata17.0 進行數據處理和回歸,為了控制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數據進行了上下1%的縮尾處理。
1.被解釋變量:組織韌性(OF)。目前對組織韌性的測量大致分為兩類:第一類是直接測量方法。學者們根據組織韌性的概念定義和基本特征設計相應的測驗,構建多維度的測量量表。第二類是間接測量方法。在公開的財務數據中篩選出所需的指標,并運用合適的評價方法和模型進行間接測算。為了避免主觀因素的影響和易于操作,選取間接測量的方式對組織韌性進行測度,借鑒Ortiz-de-MandoJana[11]的做法,將組織韌性分為低財務波動(Volatility)和高長期績效增長(Growth)兩個部分,用熵權法測算綜合得分(OF)。其中,低財務波動采用一年內各月股票收益的標準差,高長期績效增長采用三年內累計銷售收入增長額。
2.解釋變量:ESG 表現(ESG)。本文使用華證ESG評價體系來構建ESG變量指標。借鑒柳學信等[26]的方法,通過賦值法將ESG 評級從高到低依次賦值為9 至1,即評級為AAA 時ESG 表現為9,評級為C時ESG表現為1。
3.中介變量:機構投資者(IO)。本文選擇機構投資者持股數量與總股數之比來衡量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此外,借鑒劉京軍等[24]衡量長期主義型(LIO)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SIO)的方法。具體計算方法如下:
首先,計算出每個機構買入和賣出的股票總資產。
其中,Sk,i,t和Sk,i,t-1是機構k 所持i 公司股票在t和t-1 時刻的股數,Pi,t和Pi,t-1是機構k 所持i 公司股票在t 和t-1 時刻的價格,ΔPi,t是機構k 所持i 公司股票在t時刻的價格相對于t-1時刻的變化。
其次,計算出過去兩年(四個半年度)機構投資者的平均換手率(AVR_CRk,t)。
最后,根據每期平均換手率,將機構投資者按換手率大小排序,并分為三組。換手率較大的一組機構投資者被定義為短期投資者,換手率較小的一組機構投資者被定義為長期投資者。對于每只股票,計算其機構投資者類型的長期和短期持股比例。即每期短期投資者持有該股票的總股數占流通股總數的比例表示為短期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SIO),并同樣計算長期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LIO)。
4.控制變量。參考以往文獻,本文選取資產負債率(Lev)、獨立董事比例(Indep)、公司成立年限(FirmAge)、股權制衡度(Balance)、大股東資金占用(Occupy)作為控制變量,同時引入個體固定效應(Firm)和年份固定效應(Year)。主要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主要變量定義
首先,為驗證ESG 表現對企業構建組織韌性的促進作用,即假設H1,構建線性回歸模型(5):
其中,下標i 代表公司,t 代表時間,α0是常數項,εi,t是誤差項,Firm和Year分別表示個體固定效應和時間固定效應。
其次,為驗證機構投資者的中介作用,即假設H2,參考溫忠麟等[27]和江艇[28]的研究,構建線性回歸模型(6)和模型(7):
最后,為檢驗不同類型機構投資者的影響,即假設H3,構建線性回歸模型(8):
表2給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組織韌性(OF)均值為88.721,最小值為2.655,最大值為99.756,表明不同上市公司的組織韌性存在較大差異,組織韌性具有很大提升空間。ESG 表現(ESG)中位數為6,均值為6.495,最小值為1,最大值為9,表明不同上市公司ESG 表現存在很大差距,且半數以上企業未達到平均水平。機構投資者(IO)均值為0.393,中位數為0.398,從持股比例上看,機構投資者對企業影響水平較高。此外,財務杠桿率(Lev)、獨立董事比例(Indep)、公司成立年限(FirmAge)、股權制衡度(Balance)、大股東資金占用(Occupy)等控制變量的統計結果均與以往研究相近。

表2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3 給出了對主要變量進行的Pearson 相關性檢驗。由表3可知,組織韌性、ESG表現和機構投資者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此外,控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大部分小于0.3,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本文的實證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3 主要變量的相關性分析
本文選擇個體和時間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表4(1)列是模型(5)的回歸結果,ESG 表現對組織韌性存在正向影響,二者的回歸系數為0.145,在1%的水平上顯著,支持了ESG表現可以在動態和靜態方面促進組織韌性的構建,假設H1得到驗證,即企業關注ESG 可以預防企業違規的風險,提高企業忍受風險的能力,進而構建組織韌性。

表4 ESG表現、機構投資者與組織韌性
為了進一步檢驗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的作用機制,本文引入了機構投資者作為中介變量,通過逐步回歸法進行中介機制的檢驗。表4(2)列為模型(6)的回歸結果,結果表明ESG表現可以吸引機構投資者持股。結合(1)列可知,模型(5)和模型(6)同時成立,中介效應的基礎條件成立。表4(3)列為模型(7)的回歸結果,結果表明組織韌性與機構投資者和ESG 表現的關系同時成立,系數分別為0.142(小于基準回歸系數)和0.437,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經過Sobel 檢驗,Z 值為2.778,p 值為0.005,即在1%的水平上顯著,證明ESG表現與組織韌性的機制中存在機構投資者部分中介效應。
機構投資者因其目的不同,對參與公司治理、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意向不同,對ESG 的關注度也不同。由表4(4)列可以看出,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ESG表現更加敏感,系數為0.058,在1%的水平上顯著。由表4(5)列可以看出,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ESG 表現不敏感,系數不顯著。假設H3 成立,相較于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關系的影響更明顯。ESG 表現主要吸引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通過“用手投票”“信息傳遞”“穩健資本”等方式助力ESG表現構建組織韌性。
1.系統GMM估計
在基準回歸結果中,本文采用了個體和時間雙重固定效應以減緩因遺漏變量造成的內生性問題,但仍可能存在其他的內生性問題。例如,組織韌性與殘差項之間,ESG 表現與殘差項之間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為此,本文選擇系統GMM 估計的方法解決與殘差項之間的內生性問題。由表5(1)列可以看出,隨機擾動項的二階序列相關檢驗的P 值(AR(2)-p)和薩甘檢驗的P 值(Sargan-p)均大于0.1,說明系統GMM的估計結果不存在序列自相關,且企業ESG系數符號仍與前文一致。

表5 內生性檢驗
2.自變量前定法
為了緩解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之間可能存在的互為因果而產生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選擇將ESG表現與控制變量滯后一期來代替原變量進行檢驗。這使得ESG 表現與控制變量滯后一期的變量與當期相關,但不受因變量組織韌性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之間的相互影響。由表5(2)列可以看出,滯后一期的ESG表現與組織韌性仍在1%的水平上正相關,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保持一致。
1.替換被解釋變量
本文將組織韌性定義為低財務波動和高長期績效增長兩個方面測算的綜合值。通過細化指標,將低財務波動和高長期績效增長分別進行模型(5)和模型(7)重新檢驗。低財務波動(Volatility)采用一年內各月股票收益的標準差,為了便于觀察其系數,將其乘以100;高長期績效增長(Growth)采用三年內累計銷售收入增長額。表6(1)和(2)列為ESG表現與組織韌性分項的回歸結果,低財務波動系數為-0.23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高長期績效增長系數為3.81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好的ESG表現可以降低財務波動,提高長期績效。表6(4)列為ESG 表現和機構投資者與低財務波動性的回歸結果,機構投資者在降低財務波動方面存在遮掩效應;表6(5)列為ESG 表現和機構投資者與高長期績效增長的回歸結果,機構投資者在高長期績效增長方面存在中介效應,結果穩健。

表6 替換被解釋變量的穩健性檢驗
2.替換解釋變量
基本回歸中,參考華證ESG 評級賦值得到核心解釋變量。參考高杰英等[4]的方法,采取更直接的賦值方法構造解釋變量ESG2,依據ESG評級的大類(C 類、B 類、A 類)構建賦值為1、2、3。表7(1)列為ESG表現與組織韌性分項的回歸結果,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系數為0.251。表7(2)和(3)列證明機構投資者的中介效應穩健。

表7 替換解釋變量與機構投資者偏好的穩健性檢驗
3.機構投資者偏好:更換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定義方法,替換回歸模型
參考羅付巖[29]的方法,根據長期主義型和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數量,若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持股大于短期機構投資者則為1,否則記為0。設置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占優(NLTST)的虛擬變量,采用Logit 模型重新對模型(8)進行回歸。表7(4)列顯示,結果在1%的水平上仍然成立,即相較于短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對ESG表現與組織韌性關系的影響更顯著。
4.替換中介效應檢驗方法
本文采用Bootstrap檢驗進一步驗證機構投資者的中介效應,抽樣樣本選擇1500。如表8所示,間接效應置信區間[0.072,0.106]和直接效應置信區間[0.188,0.310]都沒有包含0,進一步驗證了機構投資者在ESG 表現和組織韌性的關系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

表8 Bootstrap檢驗結果
中國上市公司按照產權性質可分為國有和非國有兩類,這兩類公司在經營目標、管理方式和組織架構等方面存在巨大差異。本文將根據產權性質分類后的樣本代入模型(1)進行檢驗,表9的(1)和(2)列給出不同產權性質上市公司在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構建方面異質性檢驗結果。可以看出,相較于國有控股企業,ESG 表現對非國有控股企業構建組織韌性的影響系數更大,組間系數差異檢驗結果也表明產權性質組間的ESG 表現系數在1%的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對此的解釋有兩點:一是非國有企業所面臨的市場競爭通常更加激烈,為了打造可靠和可持續的商業模式,非國有企業管理者必須時刻關注和平衡內部和外部因素,并在市場中尋找機遇。ESG 為非國有控股企業提供了一個可持續發展契機,有利于公司長期穩定發展,構建組織韌性。二是國有控股企業往往享有許多特權,在稅收、獲得融資的成本等方面享受優惠政策的支持,這些政策使得國有控股企業本身的組織韌性較高,改善ESG 表現所帶來的邊際效益小于非國有控股企業,對構建組織韌性的正向影響更弱。

表9 產權性質與企業規模的分組檢驗
不同規模的上市公司在保護環境、承擔社會責任以及公司治理方面存在差異,社會公眾對其ESG表現的期望也不盡相同,對風險的承受能力更是存在差異。本文根據企業規模的中位數將樣本分為中小企業和大企業兩組,將兩組樣本代入模型(1)進行檢驗。表9的(3)和(4)列給出不同規模上市公司在ESG表現與組織韌性構建方面異質性檢驗結果。可以看出,相較于大企業,ESG表現對中小企業構建組織韌性的影響系數更大,組間系數差異檢驗結果也表明不同規模組間的ESG 表現系數在5%的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對此的解釋有兩點:一是中小企業本身需要ESG 表現作為自身可持續發展的背書,對于規模更大的企業而言,市場對其的信任程度本身會高一些,而中小企業更需要ESG 表現來向市場傳遞自身的信息,從而建立品牌信譽,幫助其吸引更多客戶和投資者。二是法律條件愈發嚴格,大企業本身適應能力更強,所以相比之下,中小企業更需要吸引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從而幫助其正確認識所面臨的問題,以滿足當地和國家法規的要求。此外,實證結果也證明了無論其規模大小,關注企業的ESG表現都會提高企業生存和發展的能力。
組織韌性是企業在社會中生存和發展的能力。ESG 是指在環境、社會、公司治理三個方面,企業積極采取措施提升其可持續性表現的做法。本文對ESG 表現與組織韌性的關系進行探究,發現ESG 表現可以促進組織韌性的形成。投資者導向是ESG最顯著的特點之一。本文檢驗了機構投資者在ESG表現構建組織韌性影響中的中介作用,并從機構投資者的長期主義傾向和短期主義傾向角度考慮,梳理出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從“穩健資本”“用手投票”“信息傳遞”三個方面助力ESG表現促進組織韌性的形成。通過異質性分析發現,非國有控股企業所面臨的競爭更為激烈,更需要提升ESG 表現來獲得關鍵性優勢,ESG 表現對組織韌性的促進作用更強;中小企業更需長期主義型機構投資者的引導,更需要ESG 作為信息傳遞的工具,所以中小企業ESG表現對組織韌性的促進作用要大于大企業。
本文結論對促進ESG 體系的完善和推進企業可持續發展具有一定的啟示,以此提出如下建議:第一,在政府層面上引導企業進行披露和改善ESG 表現,從而提高企業的組織韌性。一方面,通過加強對企業ESG 表現的監管,降低企業披露ESG 信息所需付出的額外成本,從而降低企業披露改善ESG 所帶來的經濟壓力;另一方面,加大對ESG 表現良好企業的優惠力度,針對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推出不同的ESG 激勵政策,提高企業披露和改善ESG 表現的動力。第二,社會層面上的機構投資者應該更加重視企業的ESG 表現,以此為依據選擇穩健的長期投資策略,為企業提供更穩健的資金,更多地發揮機構投資者的公司治理功能,引導企業構建和提高組織韌性,實現企業與機構的長期互惠雙贏。第三,在公司層面上加強員工、管理層和董事會等成員對ESG的了解,認清無論中小企業都需關注ESG,且中小企業更應關注,建立企業內外部的長期責任制度,強調長遠利益,強調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