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日報》輿論斗爭研究與啟示

劉亞青

摘 要：1925年6月4日，中國共產黨第一份日報《熱血日報》創(chuàng)刊。《熱血日報》牢牢把握輿論斗爭主動權，引導輿論走向，團結各界人士，極力推進全國反帝愛國運動，在中共黨史和中國新聞事業(yè)史上寫下了光輝的篇章。其在傳播黨的聲音、宣傳黨的宗旨、樹立黨的權威、擴大黨的影響中展現(xiàn)的輿論斗爭策略和方法，對當下的工作仍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熱血日報；輿論斗爭；五卅運動

1925年6月4日，中國共產黨第一份日報《熱血日報》在上海創(chuàng)刊，至6月27日被迫停刊，共出版24期。作為黨的喉舌和利器，《熱血日報》存世雖短，但因其正確的輿論導向和針鋒相對的輿論斗爭，為推動五卅運動的發(fā)展和進一步掀起全國范圍內的反帝愛國高潮作出了重要貢獻。

一、 《熱血日報》創(chuàng)刊背景

1925年“五卅慘案”發(fā)生后，因上海租界的特殊地位和環(huán)境，各階級、階層、利益集團難能置身事外，又心態(tài)不一，紛紛借助新聞媒體發(fā)聲，或歪曲事實，或混淆視聽，或息事寧人，或發(fā)聲譴責，一時間上海新聞界輿情混雜，導向不明，其情狀大致可分為三類：

一類是被帝國主義操縱的英文報紙，有英國的《字林西報》《上海泰晤士報》，美國的《大陸報》等。這些報紙為西方列強代言，站在反動立場，極盡顛倒是非之能事，妄圖把控國際輿論、帶偏知識精英階層輿情。

一類是代表軍閥政府和大資產階級利益的上海地方報紙，有《申報》《時報》《民國日報》《商報》等9家大報。[1]這些大報大多明哲保身，反應冷淡，表現(xiàn)軟弱，傾向于息事寧人，不愿秉公發(fā)聲。

一類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向導》《中國青年》等愛國進步報刊。雖立場鮮明，報道客觀且具有鼓動性和革命性，但因皆為周刊，對于突發(fā)時局和緊急事件的實時報道以及相應輿論的發(fā)聲發(fā)力，時效上明顯不足，且勢單力薄，影響力有限。

基于上述輿論情勢，5月30日深夜，中共中央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成立行動委員會領導五卅運動，同時決定出版《熱血日報》，打破輿論封鎖，積極動員廣大群眾參與，為進一步掀起全國范圍內的反帝愛國運動營造濃厚的輿論氛圍。[2]

二、 《熱血日報》輿論斗爭特點及成效

《熱血日報》甫一問世便全方位吹響號角，以其鮮明的輿論斗爭風格，喚醒民眾意識，喚起愛國熱忱，掀起反帝高潮，配合行動委員會完成黨賦予的特殊使命。

（一）“反帝”主題鮮明，占領輿論高地

《熱血日報》因“五卅慘案”而生，其主旨鮮明——反帝，使命唯一——為反帝斗爭極盡紅色喉舌之能，構建并占領輿論高地，助推反帝愛國運動。

形式上，《熱血日報》日出一張，4開4版，欄目設置步步為營，層層渲染，反帝宣傳聲勢一氣呵成。先以“社論”直奔主題振聾發(fā)聵，緊接著是本地和國內外要聞，更以“外人鐵蹄下的上海”披露事件真相，再摘選各報謬論開展“輿論之裁判”，最后以“呼聲”續(xù)力，靈活地運用“小言”“雜感”針砭時弊，通過“來件”“通信”“詩歌”等欄目為民發(fā)聲，且充分利用每版報邊，刊登反帝斗爭口號，呼應上述欄目，以擂邊鼓，進一步加強了視覺沖擊力。時效上，最近的“今日下午”，稍遠的“前日”，最多的“昨日”，甚至具體到“昨日上午八時二十分”，第一時間報道客觀事實。內容上，每期萬余字，篇幅占比前三的是“各界愛國行動”“列強及幫兇行徑”和“言論”類，緊緊圍繞反帝主題，直面時局，鞭辟入里，深得民意，輿論影響力與日俱增。[3]

（二）及時揭批罪行，聚焦輿情熱點

“五卅慘案”發(fā)生后，帝國主義并未就此收手，而是變本加厲地對中國人民進行血腥鎮(zhèn)壓。對此，《熱血日報》不吝版面，及時跟進。如具實披露西方列強在黃浦江泊陳24艘軍艦并縱容水兵欺辱市民、調戲婦女的事實，及時公布帝國主義制造的各地慘案真相，全方位揭露列強及其幫兇的罪惡行徑，讓更多的民眾認清了帝國主義的強盜面目。

（三）據(jù)實判定是非，引導輿評風向

針對上海復雜的輿論環(huán)境尤其是西方媒體的惡意輿評，《熱血日報》刊發(fā)多篇評論，為民眾深剖“這班外國強盜的宣傳家”的本質。例如，批駁《上海泰晤士報》恐嚇上海罷市商人、《字林西報》喊話北京當局壓迫愛國運動、《大陸報》顛倒黑白反誣學生圍攻巡捕等一系列惡毒行徑；怒斥《時報》刪改上海市民大會的通電，故意去掉慘案肇事者“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以混淆視聽。同時，旗幟鮮明地批判所謂“高等華人”的荒謬立場和“大國家主義”的極端排外觀點，使民眾明辨是非，進一步確定了反帝思想和立場。

（四）厘清敵我陣營，打破民眾幻想

在反帝斗爭中，受不良輿論蠱惑，有民眾認為“五卅慘案”僅與英日有關，寄希望于所謂的“六國滬案調查委員會”公正審判，還有民眾幻想通過北京政府的外交努力討來公平正義。對此，《熱血日報》通過文字提醒民眾，要認清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民眾加入反帝陣營，壯大反帝力量。如發(fā)表《怎樣我們便可以只反對英日》《國際公判些什么》等評論文章，逐一指證西方列強罪狀，闡明決沒有請殺人的強盜來做審判官的道理；《五卅交涉的危機——注意亡國的外交政策》《五卅交涉中之民眾要求——謹防外交當局的狡謀》等社論，點明北京政府到滬特派員企圖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痛斥官僚政客獻媚外交，警醒民眾認清軍閥政府的賣國嘴臉并號召民眾反對這些帝國主義的劊子手；《上海總商會究竟要的什么》《全中國都要受外人屠殺了——上海總商會卻還要反對民眾的團結》等社論，嚴厲揭批上海總商會置民眾利益于不顧，篡改交涉條件，企圖單獨開市破壞“三罷”斗爭。

（五）語言通俗易懂，凝聚民心力量

《熱血日報》價格低廉，每份僅售1枚銅元，文字風格上多白話，通俗易懂，易傳播。報紙還面向社會征集詩歌、唱詞、小調等平民作品，刊發(fā)《五卅紀念曲》《國民團結歌》《罷市五更調》等內容，吸引更多底層受眾。

三、 《熱血日報》輿論斗爭借鑒和啟示

以史為鑒，察往知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學習汲取《熱血日報》在傳播黨的聲音、宣傳黨的宗旨、樹立黨的權威、擴大黨的影響中展現(xiàn)的輿論斗爭策略和方法，或可為當下應對復雜多變的國際輿論形勢提供借鑒和啟示。

（一）始終堅持黨性原則，保持黨性與人民性相統(tǒng)一

《熱血日報》之所以能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究其根本，是其作為黨之喉舌、民之號角，始終秉承黨的宗旨，貫徹黨的方針政策，關切國家前途命運，站在人民的立場，為民族解放運動搖旗吶喊。

《熱血日報》旗幟鮮明地宣傳黨領導五卅運動的政治主張，《發(fā)刊辭》即表示“民族自由的爭斗是一個普遍的長期的爭斗”，“創(chuàng)造世界文化的是熱的血和冷的鐵”，指明民族解放斗爭的正確方向。[4]先后開辟“我們的要求”“我們的目的”欄目，在報刊名稱左方予以醒目刊登，強調賠償死傷損失、應允工人罷工條件、廢除自通商以來一切不平等的條約等主張。通過一篇篇戰(zhàn)斗檄文體現(xiàn)黨的意志，宣傳黨的方針，將黨的斗爭策略融入實際斗爭行動，并潛移默化地為之后的中國人民解放事業(yè)播撒了革命火種。

事實表明，當新聞媒體致力于辦一張“人民的報紙”，當輿論斗爭始終秉持“黨性和人民性相統(tǒng)一”的理念，人民也必以熱情回應，擁立前行。《熱血日報》“出版十期，銷數(shù)即達三萬，投稿、親來接洽者日以百計”，有為報紙捐款者，更有登報愿以十倍價求缺者。[5]來稿來信者中，既有工人、學生、商人，也有警察，甚至還有日本海員，覺醒的被壓迫民眾匯聚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反抗力量，融入反帝愛國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

（二）把握先機據(jù)實亮劍，牢牢掌控輿論斗爭走向

“五卅慘案”發(fā)生后僅四天，《熱血日報》應時出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出版這樣一張報紙，即便是在信息技術高速發(fā)展的當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熱血日報》創(chuàng)刊即先聲奪人：“洋奴，冷血，這是一般輿論所加于上海人的徽號了！可是現(xiàn)在全上海市民的熱血，已被外人的槍彈燒得沸騰到頂點了……”[6]三言兩語表明與人民站在一起的反帝立場，又長篇刊發(fā)5月30日至6月2日上海外國巡捕屠殺市民的事實情狀，迅速點醒在可疑事實和不良輿論之間彷徨以求真相的市民。社論、時評凡有駁斥必附事實依據(jù)，揭批帝國主義罪行必列舉事發(fā)具體時間、地點、當事人乃至指證人，要聞和消息注重以數(shù)據(jù)為證，如在報道電車工人回應號召罷工時，詳細列舉開車、賣票、修理工人罷工具體人數(shù)。

時代在變，輿論戰(zhàn)也在變，但變的多是外在形式，其斗爭本質未變。《熱血日報》的輿論斗爭策略表明，“被動應戰(zhàn)”“坐等‘背鍋’”絕不可取，要把握先機，主動出擊，傳播“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事實勝于雄辯，用事實揭穿謊言謠言，用事實展示中國的發(fā)展成果，用事實讓世界了解一個從不避諱不足、始終向往美好并不斷創(chuàng)造美好的當下中國。

（三） “斗爭”“團結”雙管齊下，鞏固擴大主流輿論陣營

《熱血日報》創(chuàng)刊伊始，反復強調我們的敵人是一切世界的帝國主義制度，也包括殺戮逮捕愛國運動者的劊子手、媚外的官僚、軍閥奸商等。在連發(fā)社論討伐一眾敵人的同時，也注意尋求幫手，團結大眾。對代表大多數(shù)民眾的上海反帝統(tǒng)一戰(zhàn)線組織工商學聯(lián)合會的主張要求，不遺余力地宣傳報道，吸引不同階層不同行業(yè)的民眾加入反帝愛國陣營；對民族資產階級則盡力團結，重視其意見和建議，刊登來函《商人之言》《如何振興中國實業(yè)》，讓其暢所欲言；借助中外名流影響力，刊登蕭伯納、于右任等反對大屠殺的言論，爭取文化界民主人士中的同盟者。

在一陣高過一陣的反帝浪潮中，在《熱血日報》等進步報刊的輿論斗爭配合下，越來越多的工人、學生、商人加入“三罷”反抗斗爭，包括外國人在華機構職員和在華企業(yè)工人，更有來自世界各地工人平民的聲援和捐助，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革命風暴迅速席卷全國。

（四）召之即來、來之能戰(zhàn)，打造新聞輿論戰(zhàn)線精銳之師

《熱血日報》在輿論斗爭中取得的成效戰(zhàn)果，離不開一支政治堅定、業(yè)務精湛、作風過硬、能打勝仗的精銳隊伍。瞿秋白臨危受命，擔任主編，又抽調鄭超麟、沈澤民、何味辛（何公超）等，共同組成編輯委員會。[7]瞿秋白是主要撰稿人，為《熱血日報》共撰寫社論、時評21篇，雜感、小言23篇，并經常撰寫編者按。[8]在當時的條件下，這樣的工作量令今人也望塵莫及。其時，瞿秋白身染肺病時常吐血，仍不肯休息片刻，幾乎不分晝夜地撰寫文章、聽取匯報、商量選題。[9]鄭超麟、沈澤民、何味辛寫文章，同時編輯新聞稿。沈澤民英文好，負責看外文報刊資料，了解西方媒體對五卅運動的報道及輿論導向，并從中找出謬論，寫文批判。稿子編好后，鄭超麟要送到印刷廠，校對后才能回到租界的宿舍睡覺。[10]就是在這樣艱苦緊張的環(huán)境里，報社成員保持旺盛的革命斗志，齊心協(xié)力，完成了撰稿、組稿、編輯、印刷、發(fā)行等一系列工作，譜寫了光耀中共黨史和中國新聞事業(yè)史的不朽篇章。

四、 結語

“輿論導向正確，就能凝聚人心、匯聚力量，推動事業(yè)發(fā)展；輿論導向錯誤，就會動搖人心、瓦解斗志，危害黨和人民事業(yè)。”[11]《熱血日報》的輿論斗爭實踐為此作了最好的注腳。百年來的世界風云變幻證明，輿論斗爭這根弦一刻都不能放松。中國正站在奮進“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起點上，既要強化正面宣傳，構建中國話語體系，更要主動發(fā)聲，敢于亮劍，打好打贏輿論斗爭主動仗，在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寸步不讓、寸土不失。

注釋與參考文獻

[1][2]宋新桂.評析瞿秋白的《熱血日報》社論[J].廣播電視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3）：41.

[3]羅婧，方玲.淺析《熱血日報》的辦報特色[J]. 《新聞世界》，2012（5）：158.

[4][6]發(fā)刊辭[N].熱血日報，1925-06-04（1）.

[5]本報啟事[N].熱血日報，1925-06-16（1-4，中縫）.

[7][10]鄭超麟，希丹.回憶黨的早期報刊[J].中共黨史資料，2009（3）：70.

[8]李美玲.熱血沸騰的二十四天——兼論瞿秋白對黨的第一張日報《熱血日報》的貢獻[J].湖南行政學院學報，2015（4）：67-68.

[9]方石.五卅運動中的《熱血日報》[EB/OL].[2023-08-02]http：//news.sina.com.cn/c/2007-05-11/170212966698. shtml.

[11]習近平.論黨的宣傳思想工作[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