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社會主體及其實踐策略*

趙琳琳

要研究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社會主體及其實踐策略，首先要明確價值觀教育的社會主體，關鍵在于理解教育學中“社會主體”一詞的具體內涵。教育學中的“社會主體”即社會教育的主體。“社會教育”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社會教育是指一切“以社會生活影響個人身心發展的教育”[1]，它既包括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又包括其他社會文化教育機構所實施的教育。狹義的社會教育則是指“學校與家庭以外的社會文化機構及有關的社會團體或組織對社會成員，特別是青少年所進行的教育”[2]。因此，廣義的“社會主體”可以理解為包括學校、家庭、社會文化教育機構、社會團體和組織在內的一切可能的教育主體。狹義的“社會主體”將學校和家庭排除在外，具體可以是“政黨、政府、協會、基金會等社會組織、社會機構、社會團體，青少年宮、圖書館和博物館等文化教育機構，廣播電視、報紙雜志和互聯網等媒體機構，以及社會傳統、社會制度、社會活動和社會事件等，還包括社會生活中的個人。這些社會主體各不相同、相互聯系，共同構成了青少年社會教育的‘社會’”[3]。本文基于對社會主體的狹義理解，主要考察了俄羅斯兒童補充教育機構、青年組織、文化場館和大眾傳媒等狹義的社會教育主體在價值觀教育中的積極作用，分析了其特點和實踐策略，以期為我國青少年價值觀教育工作提供一定的啟示和借鑒。

一、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現實依據

俄羅斯高度重視青少年價值觀教育，并將社會主體作為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重要力量。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有著充分的現實依據。從合理性上來看，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符合俄羅斯國家核心價值觀建設的內在要求。從必要性上來看，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回應了引導本國青少年樹立正確價值傾向的現實需要。從有利條件上來看，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順應了多主體協同育人的教育發展趨勢。

（一）符合國家核心價值觀建設的內在要求

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陷入了動蕩混亂的泥沼，政治上的動蕩往往導致思想上的混亂，原有的意識形態和價值體系遭到猛烈沖擊。然而，當時的俄羅斯政府并沒有確立統一的核心價值觀來凝聚人心，而是宣告“意識形態多樣化”的合法性，這進而加劇了社會思潮的混亂局面和民眾的精神危機。有俄羅斯學者指出，“蘇聯解體后的統治階級承認意識形態多樣性，他們禁止將任何意識形態上升為國家意識形態并將其寫入憲法，這實際上是將帶有自由主義價值傾向的意識形態強加給俄羅斯社會”[4]。西方自由主義思想進一步涌入，極端個人主義、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等錯誤思潮持續滋長。思想上的混亂阻礙了國家政治建設和經濟建設的步伐，“俄羅斯迫切需要開展富有成效的建設性工作，然而這在一個四分五裂、一盤散沙似的社會里是不可能進行的，在一個主要社會階層和政治力量信奉不同價值觀和不同思想傾向的社會里也是不可能進行的”[5]。為解決俄羅斯民眾的精神危機、團結社會合力走出國家困境、恢復俄羅斯的大國地位，普京就任后就在全社會范圍內推進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國家核心價值觀建設。這反映在教育領域，突出表現為愛國主義教育和民族傳統價值觀教育的強勢復歸，各教育主體在繼承和發展本民族優秀文化傳統和精神道德價值觀的基礎上，培養青少年深厚的愛國情懷、高度的公民身份認同和高尚的道德品質成為俄羅斯國家價值觀建設的內在要求。

（二）引導青少年樹立正確價值傾向的現實需要

青少年社會閱歷淺、承受能力弱，社會心理發展尚不成熟，面對紛繁復雜的外部環境，容易在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的過程中產生諸多迷茫和困惑，從而引發行為上的盲從性，甚至出現價值扭曲的現象。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的形成容易受到以下兩方面的誤導。一方面是來自國外敵對勢力的挑撥與煽動。西方敵對勢力從未放棄滲透和顛覆俄羅斯的圖謀，而青少年群體往往成為西方國家爭取和煽動的主要對象，他們企圖通過影響青少年的價值觀進而操控這一社會群體。另一方面是來自互聯網不良信息的干擾。冗雜的網絡信息和較為寬松的監管環境為不良信息提供了隱匿和傳播的空間，暴力、詐騙、色情和賭博等不良不實信息戕害青少年的心靈，消費主義、享樂主義和極端個人主義的價值觀也加劇了青少年的精神危機。在這些外因的誘導下，俄羅斯青少年的價值傾向往往出現一定偏差，部分青少年盲目鼓吹西方民主和外來文化，否定本國的政治制度和英雄領袖，認為本國的歷史文化和民族傳統一無是處，并將個體的人生價值曲解為自身一切需求和欲望的無條件滿足。對此有學者指出，“俄羅斯的年輕一代是實用主義者的典型代表，他們渴望成功，能夠不惜一切代價滿足自身需要，背棄祖國的英雄歷史，并沒有將個人命運同祖國發展聯系在一起”[6]。并且，伴隨互聯網信息時代的發展，虛擬空間對現實生活的替代也導致了道德準則的轉變。當代青少年雖然視野廣闊，但實際上缺乏真正的理想抱負和精神追求，“他們幾乎沒有理想和浪漫，也不向往英雄主義，道德選擇和價值判斷是從有利可圖或大家都這樣做的立場得出的，青少年渴望成為知名博主、網絡紅人或流行團體中的一員，并效仿這些人的行為”[6]。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不只是各級學校的使命，更是社會教育主體不可推卸的責任與擔當，社會主體迫切需要開展富有成效的價值觀教育，破除俄羅斯青少年的錯誤價值傾向。

（三）順應多主體協同開展價值觀教育的發展趨勢

教育中的交流與合作，如家校合作、聯合培養、合作辦學、校際交流等，不僅能整合社會教育資源，提高教育領域服務質量和教育水平，還能為受教育者創造更多有助于他們開闊視野和展示自身才能的機會，為其適應周圍環境和融入社會創造條件。在價值觀教育領域，教育中的交流與合作突出體現為多主體協同育人的教育發展趨勢。俄羅斯學界認為，價值觀教育從根本上說是一項社會性的而非部門性的教育任務[7]，這樣一項重要又復雜的系統性工程，需要學校、家庭、社會等多主體共同參與、協同聯動，其中社會主體已成為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重要力量。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社會主體除社會教育機構外，還涉及文化、體育、科學等領域具有社會教育功能的機構、組織和團體。一方面，這些社會主體協助配合學校和家庭對青少年進行價值觀教育；另一方面，它們彼此間廣泛地開展交流與合作，就青少年價值觀教育問題舉辦研討活動，實施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聯合行動和特色項目等。在協同育人的過程中，各教育主體之間也形成了富有特色的社會關系形式——社會伙伴關系。“社會伙伴關系既體現為社會聯合行動，又體現為社會主體之間的相互作用，同時還是一種社會文化現象，是教育主體為吸引額外資源以促進自身教育活動的開展而建立的。”[8]社會伙伴關系主張在尊重各方利益，團結社會合力，實現社會思想、社會信息、社會資源互利共享的條件下開展自愿合作，以實現社會伙伴關系主體的共同目標，這種自愿合作建立在共識基礎之上，需要社會伙伴關系主體確立共同的價值傾向，遵循共同的道德原則，互相尊重、互相信任。各主體間社會伙伴關系的建立、多主體協同育人趨勢的進一步發展，均為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提供了有利條件。

二、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社會主體的主要類型

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是全社會普遍參與的教育實踐，直接或間接參與到青少年價值觀教育進程中的社會機構、社會組織和團體眾多，根據其活動領域和組織類型，大致可劃分為兒童補充教育機構、青年組織、文化場館和大眾傳媒這四類。

（一）兒童補充教育機構：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主力軍

俄羅斯兒童補充教育機構的前身是蘇聯時期的校外教育機構。當時，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少年宮、俱樂部和藝術學校等最早的一批校外教育機構成立。除組織青少年開展有益的課外活動及滿足青少年多樣化的發展需要外，蘇聯時期的校外教育機構還具有“形成特定思想立場的意識形態教育”功能，是開展共產主義道德教育的重要力量。1991 年蘇聯解體后，其校外教育機構并未隨蘇維埃政權的湮滅而退出歷史舞臺，校外教育在1992 年正式更名為補充教育，此前從事兒童校外教育的社會教育機構被統稱為兒童補充教育機構。更名后的補充教育獲得了新發展，補充教育與普通教育、職業教育共同構成了俄羅斯的國民教育體系。

俄羅斯的兒童補充教育機構在功能定位上類似于我國公辦公益性校外教育機構。作為學校教育的有益補充，兒童補充教育機構具有巨大的教育影響力，俄羅斯政府高度重視發揮兒童補充教育機構在價值觀教育中的積極作用。俄羅斯的兒童補充教育機構所提供的服務絕大部分是免費的。這類教育機構數量龐大、類型多樣，目前俄羅斯兒童補充教育機構的總數達1.12 萬個，其中絕大多數機構屬于公辦機構，由各級教育、文化、體育主管部門管轄，只有極少數的是民辦機構。常見的兒童補充教育機構有少年宮、兒童之家、藝術學校、創意中心和兒童科技站等，涵蓋了軍事愛國、文化藝術、運動健康、科學技術、旅游方志和創意設計等多個領域。俄羅斯通過財政全額撥款為公辦兒童補充教育機構提供資金支持，對民辦機構給予稅收和其他方面的優惠。俄羅斯政府致力于提高那些接受免費兒童補充教育的兒童比例，并將兒童補充教育的覆蓋率作為評判兒童補充教育發展狀況的重要指標。截至2021 年，接受免費兒童補充教育的兒童人數超過兒童總數的77%，預計到2024 年，將實現兒童補充教育覆蓋率為80%，到2030 年達到82%[9]。

兒童補充教育機構通過開設豐富多樣的培訓課程（如民族歷史文化、傳統技藝、文學藝術作品、軍事知識、生態資源等課程）、開展多樣化的實踐感知活動（如地方歷史探尋活動、參觀藝術博物館、游覽革命圣地、看望退伍老兵、環保競賽等活動），對青少年兒童進行全面、有序的價值觀培育和引導。隨著俄羅斯國家核心價值觀建設和教育領域改革的不斷推進，兒童補充教育機構的價值觀教育功能日益凸顯，已成為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主力軍。兒童補充教育機構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圍繞“軍事愛國”這一主題，有的俱樂部側重歷史文化學習，其活動主要是追溯國家歷史、感悟民族文化，并不直接參與軍事訓練，例如庫爾斯克地區的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探索”（Boeннo-пaтриoтичecкий клyб ?Пoиcк?）；有的俱樂部則重視軍事操練，學員們在了解戰爭、軍隊歷史的基礎上，直接參與軍事理論的學習，實踐活動也更貼近真實的軍事訓練，例如下諾夫哥羅德地區的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鷹”（Boeннo-пaтриoтичecкий клyб ?Oрлeнoк?）[10]。

（二）青年組織：團結和領導青少年的重要力量

俄羅斯學者將青年組織定義為青年群體在共同利益和社會實踐基礎之上，為滿足自我實現的需要，在自愿、自治原則下行使權利和自由的社會文化聯合體[11]。俄羅斯在利用青年組織對青少年群體進行教育和領導這方面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經驗，政府的支持極大地促進了俄羅斯青年組織和青年運動的發展。俄羅斯的青年組織數量龐大、種類繁多，根據其政治傾向性，大致可分為青年政治組織和青年非政治組織。青年政治組織具有強烈的政治引領性，如青年近衛軍（Moлoдaя Гвaрдия Eдинoй Рoccии）、青年蘋果—青年民主黨人（Moлoдёжнoe Яблoкo—Moлoдыe дeмoкрaты）、俄羅斯聯邦列寧共產主義青年聯盟（Лeнинcкий кoммyниcтичecкий coюз мoлoдёжи Рoccийcкoй Фeдeрaции）等。青年政治組織在培養青少年的政治素養、提高其政治參與能力、形成其公民身份認同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青年非政治組織則強調志愿服務精神，如俄羅斯學生運動（Рoccийcкoe движeниe шкoльникoв）、俄羅斯青年聯盟（Рoccийcкий Coюз Moлoдeжи）等。俄羅斯青年組織普遍將志愿服務作為其活動的主要方向之一，組織青少年有序參與志愿活動，搜尋衛國戰爭歷史遺跡、協助社區提供醫療援助、開展環保行動……由此培養青少年的愛國主義情感、民族自豪感和公民責任感。青年組織是俄羅斯團結青少年群體、引領青少年行動、凝聚青少年共識的重要力量。

以俄羅斯最大的青年政治組織“青年近衛軍”為例，青年近衛軍成立于2005 年11月，全稱為“統一俄羅斯青年近衛軍”（Moлoдaя Гвaрдия Eдинoй Рoccии）。青年近衛軍將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青少年社會政治參與、青少年權益保護作為其活動的主要目標并寫入組織章程，《章程》規定，青年近衛軍面向14 歲及以上的俄羅斯青年開展教育實踐活動，旨在推動青年愛國主義教育事業發展，促進青年社會政治參與和權益保護。根據其組織章程，俄羅斯青年近衛軍堅持自愿、平等、自治和合法的活動原則，將“培養青年人的愛國主義情感和國家自豪感”“支持青年參與社會公平、社會民主建設進程”“鞏固統一俄羅斯的國家地位”“采取措施促進公民思想的傳播，提高公民法律意識，保護公民權利和自由”“宣傳俄羅斯的偉大成就和優良傳統，以實現代際之間的團結和理解”“宣傳健康的生活方式、教育方式和工作方式”“保護青年的合法權益，幫助青年人獲取社會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能，實現自身價值”等作為其活動的主要目標，面向青少年群體開展教育實踐活動[12]。

（三）文化場館：為青少年提供物質支持和精神滋養的機構

文化場館通常指文化活動中心，是開展群眾文化活動，并為群眾提供文娛活動場所的機構。常見的文化場館類型有博物館、美術館、圖書館、紀念館等。俄羅斯是世界藝術大國和文化大國，有著豐富的文化場館資源，除傳統的城市文化場館和主題性文化場館外，俄羅斯還建有數量可觀的青少年博物館、兒童圖書館和兒童劇院等專門面向青少年的文化場館。另外，一些中小學、青少年活動中心等機構和組織也擁有自己的“小型博物館”“方志館”和“校園圖書館”。在文化場館開展價值觀教育是實現文化育人的重要途徑，各類文化場館開展的價值觀教育活動在培養目標、活動對象和活動形式上具有很大相似性，依托自身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它們廣泛開展歷史主題的愛國主義教育以及文學藝術主題的民族文化認同教育，為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提供物質支持和精神滋養。有學者指出，博物館（包括具有歷史文化意義的遺址、建筑群）、圖書館、展覽館等文化場館，已成為對俄羅斯青少年進行德育和社會化教育的重要場所[13]。

以博物館為例，圍繞歷史文化教育，除接待游客參觀外，博物館也具有對青少年開展價值觀教育活動的使命感。博物館開展價值觀教育活動的形式靈活多樣，包括源于教育初衷的講座、咨詢和課程，以及從博物館自身娛樂功能衍生出來的游覽、表演、音樂會、舞會和虛擬博物館等形式，主要通過多感官的、潛移默化的教育方式最大限度地依托其資源進行文化育人。在俄羅斯，圍繞博物館教育的相關問題形成了一門交叉學科——博物館教育學，這是一門“以博物館文化教育活動的歷史和特點、博物館對各類訪客施加教育影響的方法及博物館與教育機構的互動為研究對象”的社會科學。博物館價值觀教育能夠借助歷史文物，使青少年認識到不同歷史時代、不同文化與當下他們所參與的時代和文化之間的聯系；培養青少年對家鄉和人民的熱愛；培養青少年的自我意識，使其形成積極的生活立場，具備適應周圍世界的能力；發展青少年的創造能力和組織能力，使其能夠根據自身的興趣愛好實現個體發展，彰顯個性[14]。

（四）大眾傳媒：對青少年進行輿論引導的重要途徑

隨著信息通信技術和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大眾傳媒尤其是現代媒介日益成為青少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關于大眾傳媒在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中的作用，俄羅斯學界認為：“當代俄羅斯社會尤其是青年社會的意識形態，是由電視、報紙和互聯網等大眾媒體建立起來的，然而并不能確保它總是朝著積極的方向發展，但毋庸置疑，大眾傳媒在青少年意識形態的形成過程中是非常關鍵的。”[15]基于這一認識，俄羅斯高度重視大眾傳媒手段在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中的運用，包括以廣播、電視、電影和報紙等為代表的傳統媒介，以及以互聯網為依托的現代媒介，如門戶網站、網絡社交平臺和網絡游戲等。有學者指出，青少年的價值觀教育與社會政治、社會經濟和社會文化息息相關，正確的、有組織的價值觀教育是青少年在各種生活境況中做出恰當行為舉止的基礎[16]。大眾傳媒已成為俄羅斯輿論引導、教育本國青少年的重要途徑。2020 年，俄羅斯舉辦了紀念衛國戰爭勝利75 周年活動，俄羅斯總統普京在第24 屆全俄記者論壇上高度贊揚了大眾傳媒在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中的作用，“特別是俄羅斯大眾傳媒在保存國家的歷史記憶和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方面做出的建設性舉措”[17]。

為更好地發揮大眾傳媒在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中的作用，俄羅斯學者提出以下建議：出版和傳播與愛國主義和愛國主義教育相關的科學、理論、方法和信息材料；制訂和實施長期規劃，面向公眾尤其是青少年觀眾，播放有關俄羅斯歷史、文化、國家地位、軍隊的視頻、電影和電視廣播節目；推出面向兒童的愛國電視節目和廣播節目，以生動有趣和多樣化的形式喚起他們對祖國的熱愛；在聯邦和地方報紙上創建固定版塊來報道德育和愛國主義教育的相關進展，以及青少年參與社會事務、服兵役的相關情況；邀請聯邦總統、國家杜馬、政府代表、著名科學家、藝術家、退伍軍人、優秀勞動者就俄羅斯歷史上重大事件、重要人物發表演講，并在廣播和中央電視頻道播出；鼓勵冒險、偵探和科幻電影的制作，頌揚和宣傳俄羅斯公民特別是祖國保衛者的英雄氣概和無私奉獻精神[18]。

三、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社會主體的實踐策略

從總體上看，兒童補充教育機構、青年組織、文化場館和大眾傳媒等社會主體充分發揮了各自的特點和優勢，以豐富多彩的內容和靈活多樣的形式，化顯性的說教為隱性的價值觀傳遞，將俄羅斯青少年納入價值觀教育影響之下。具體而言，通過知識傳遞奠定青少年的認知基礎，通過實踐活動培育青少年的價值情感，并發揮青年組織的思想引領作用和大眾傳媒的宣傳引導作用，從而實現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共同目標。

（一）通過知識傳遞奠定青少年的認知基礎

知識傳遞并非學校教育的專利，也是社會主體培養青少年的基本途徑之一。然而，不同于學校的學科課程，具有價值觀教育意義的知識傳遞以國家歷史、軍事知識、民族傳統、文學藝術和勞動技藝為主要內容，更具實踐性和聯動性。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的知識傳遞活動類型多樣，除了由青少年活動中心、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和夏令營等兒童補充教育機構日常開展的長期主題性培訓課程，以及圖書館、博物館等社會文化機構特別推出的短期專題性學習外，俄羅斯聯邦教育部還攜手社會教育機構、科學協會和文化組織開展全俄公開課。

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面向青少年長期開設軍事理論課程和軍事技能培訓，以此培養青少年的愛國主義情感和公民意識。以俄羅斯因塔市第八中學的“愛國者”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Boeннo-пaтриoтичecкий клyб ?Пaтриoт?）為例，“愛國者”軍事愛國主義俱樂部面向11 ～17 歲青少年創造性地開展初級軍事訓練，包括軍隊歷史、軍事訓練、醫療急救、軍用武器、防身技術和野外求生等課程，旨在促使青少年掌握基本的軍事知識和民防技能，增強青少年的身體素質，使其形成健康的生活方式，在精神道德教育方面弘揚健康積極的主流價值觀，并進一步培養青少年對祖國、人民、歷史和戰斗榮耀的自豪感，激發青少年研究和延續祖國雄偉篇章的熱情[19]。

博物館、圖書館等文化場館以自身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為依托，組織集體游覽和專題講座等活動，向青少年展現民族光輝歷史和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在“追尋莫斯科文學人物”的活動中，莫斯科國立文學博物館將傳統文學和旅游方志相結合，為青少年講授了一節聲情并茂、活靈活現的文學體驗課。文學體驗從參觀博物館附近的作家公寓開始，在作家公寓中特別舉辦了博覽會，向青少年講述俄羅斯著名作家的故事。另外，該活動還設計了文學作品表演和游戲互動環節，極大地調動了青少年學習民族文學、了解文學歷史的積極性，從而提高青少年的文化素養，幫助青少年樹立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20]。

2021 年3 月，俄羅斯2000 多所大學和職業學校在全俄公共運動“人民陣線—為了俄羅斯”（Haрoдный Фрoнт — Зa Рoccию）的倡議以及俄羅斯教育部、職業教育發展研究所的支持下，聯合舉辦了“勞動忘我”全俄公開課暨“俄羅斯勞動者榮譽稱號100 周年紀念活動”。公開課以直播的形式進行，向孩子們介紹俄羅斯勞動者榮譽獎章和稱號的歷史及其獲得者的先進事跡，旨在培養青少年對勞動的尊重，引導青少年樹立熱愛勞動、尊重創造、勞動光榮的價值觀念，幫助青少年實現職業自決。直播課后，俄羅斯職業教育發展研究所還舉辦了一系列主題活動，如展示青少年技術創新成果的“品質標簽”技術發明展覽，講述地方和家庭職業故事的“當地行業發展史”主題視頻大賽及“我的職業—我的祖祖輩輩”攝影展等，這些活動也有利于青少年公民教育、道德教育和愛國主義教育的實施[21]。

（二）通過實踐活動培育青少年的價值情感

不同于學校教育，社會主體的價值觀教育側重于實踐體驗，主張通過實地考察感悟民族歷史文化的魅力。俄羅斯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蘊和獨特的戰爭歷史為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提供了豐富的文化資源。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以文物古跡、地方史志、自然環境和戰爭歷史為依托，廣泛開展旅游參觀活動、地方志探索活動和戰爭搜索活動，從而培養青少年的愛國主義情感、民族認同感和公民責任感。

組織參觀游覽和短途旅行，啟悟青少年的愛國情感。參觀游覽的對象并不局限于文化場館和名勝古跡，還包括傳統村落、手工坊等場所。活動過程也是豐富多彩，青少年將有機會采訪來自各行各業的勞動者，就游覽內容開展研討，體驗民族手工藝品的制作。在參觀游覽的基礎上，拓展出以文化認知為目的的短途旅行，短途旅行能滿足青少年的認知、休閑和精神需求，為青少年的自我實現創造了條件。“對于學齡兒童而言，短途旅行能使他們熟悉所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在實踐中學習并了解城市的歷史文化和自然景觀是最自然的活動。通過短途旅行能夠促進青少年的健康以及全方面的發展，促進年輕一代的公民身份和愛國主義精神的形成。”[22]

組織地方志探尋活動，培養青少年對家鄉歷史文化的熱愛。青少年在教師的帶領下到校外進行實地考察，再把搜集到的資料匯總、整理、分類、分析并得出結論，最終他們的考察成果將被保存在學校的“迷你博物館”“迷你方志館”中，并舉行定期展覽。地方志探尋活動旨在讓青少年親身感受遼闊的祖國，了解祖國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通過研究當地的歷史文化和風俗習慣，結識有趣的人，了解社會的發展，培養青少年對歷史的興趣；鼓勵學生嘗試解決當地社會生活中的問題；使學生形成積極的公民態度。

組織戰爭搜索活動，培養青少年的愛國情懷。俄羅斯搜索活動（Пoиcкoвoe движeниe Рoccии）是一項旨在培養俄羅斯青少年愛國主義精神和高尚道德情操的社會文化活動，這場活動“通過保存共同的歷史記憶將幾代俄羅斯人團結在一起，有助于培養他們的民族認同感，為俄羅斯聯邦人民的共同歷史感到自豪，鞏固年輕一代的愛國主義基礎”[23]。通過尋找烈士遺骸、參與軍葬儀式、與戰爭幸存者交流、與祖國保衛者的親屬會面等活動，培養青少年對已故將士的感恩和崇敬之心，使青少年理解先輩偉大功績的意義，認識到個人命運與祖國命運的統一性，從而培養年輕一代的良好品質。

（三）發揮青年組織的思想引領作用

隨著年齡的增長，青少年的活動空間也在逐漸擴大，一步步從家庭、學校邁向社會。與此同時，他們也產生了表達個人觀點、與他人合作、參與社會生活的強烈愿望。然而，青少年的身心發展尚未成熟，他們并不能清晰地認識社會，也未能充分了解自身所肩負的社會責任。因此，引導青少年正確認識社會、適應社會，培養青少年的自我意識和社會責任感就尤為重要。在推動青少年社會化這一問題上，俄羅斯學者達成了共識，“推動年輕一代的社會參與，為青少年提供機會，讓他們以行動者、改革者、發現者、保衛者、創造者和建立者的身份表達自己的觀點，表現自我”[24]。青年組織為青少年有序參與社會生活、表達個人觀點、維護自身權利和實現自我價值創造了條件。俄羅斯青年組織通過價值理念影響、組織氛圍感染等途徑，實現了對青少年的思想引領。

以組織自身的價值理念影響青少年的價值形成。一個組織的價值理念可以理解為這個組織的核心價值觀，是該組織的文化核心與靈魂，表現為組織的責任使命、活動宗旨和組織原則，被集中體現在該組織的綱領章程中。俄羅斯青年組織的價值理念與俄羅斯的國家意識、社會主流價值觀和公民道德要求具有一致性，這類組織普遍將愛國主義、社會責任、團結友愛和互助合作等價值觀寫入組織章程，并促使青少年將其內化于心，成為凝聚組織成員的精神力量。以俄羅斯最大的非政治性組織——俄羅斯學生運動為例，該組織以“完善青少年德育領域的國家政策，促進青少年在掌握俄羅斯社會傳統價值觀的基礎上實現個性發展”為宗旨，秉持自治、自愿、平等、合法和公開的原則，在學生個性發展、公民積極性、信息傳媒和軍事愛國等方面開展教育實踐活動。

在組織中營造良好的環境氛圍，傳遞平等尊重、和諧友好、團結互助的價值理念。社會文化教育主體的一切教育活動都是在自愿、平等、自治和合法的基礎上開展的，青少年可以根據個人的興趣愛好自主自愿地決定加入哪些青年組織以及參與哪些活動項目。組織成員之間、青少年與指導教師之間是平等尊重的關系，將組織成員團結在一起的并非硬性的制度要求和豐厚的物質回報，而是共同的價值追求。青少年團結協作，為完成組織共同的使命而努力奮斗。

（四）發揮大眾傳媒的宣傳引導作用

大眾傳媒在給人們帶來便捷資訊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導致了負面信息和錯誤價值觀的傳播。面對繁復雜亂的信息，青少年雖接受能力強但判斷力不足，容易受錯誤的思想和價值傾向的誤導。為減少消極信息對青少年的影響，提高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有效性，俄羅斯社會主體進行了廣泛而積極的探索。

創新運用電視、電影和報刊等傳統媒體助推青少年價值觀教育進程。俄羅斯政府開設了專門的歷史頻道和愛國主義頻道，全天候播放歷史題材紀錄片和各類愛國主義教育節目。2020 年，為紀念衛國戰爭勝利75 周年，俄羅斯還特別推出了新的電視頻道——“勝利”（Пoбeдa），專門播放有關衛國戰爭題材的電影、紀錄片和電視節目。對此，俄羅斯第一頻道負責人表示，“對于我們而言，以這種方式強調衛國戰爭的偉大勝利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是我們最年輕的觀眾也可以從中了解和銘記先輩的壯舉，并為自己是他們的后代而自豪”[25]。在愛國主義題材電影創作方面，近些年來俄羅斯上映了一系列以戰爭歷史、歌頌英雄和運動愛國為主題的影片，如《海軍上將》《這里的黎明靜悄悄》，以及講述花樣滑冰運動員故事的體育片《冰》等，這些電影深受俄羅斯民眾的普遍關注和好評。在圖書出版方面，俄羅斯鼓勵愛國題材類圖書的出版，以增強青少年的國家自豪感、自信心和公民責任感。

廣泛運用網絡、社交平臺等現代傳媒手段調動青少年的積極性。俄羅斯政府持續推進愛國主義教育網絡陣地建設，創建了眾多具有代表性的愛國主義教育門戶網站和網絡資源數據庫，例如俄羅斯青少年公民教育和愛國主義教育中心（Рoccийcкий цeнтр грaждaнcкoгo и пaтриoтичecкoгo вocпитaния дeтeй и мoлoдёжи，簡稱Рocпaтриoтцeнтр）、俄羅斯愛國者（Пaтриoт Рoccии）、“人民的壯舉”公共電子文件庫（Oбщeдocтyпный элeктрoнный бaнк дoкyмeнтoв ?Пoдвиг нaрoдa?）、不朽軍團（Бeccмeртный пoлк）等。通過訪問這些網站和數據庫，青少年可以輕松獲取與時政信息、國家歷史、民族文化和愛國主義相關的活動資訊。各類學校、教育機構、青年組織和文化場館也積極建設自身的門戶網站和社交平臺，與青少年用戶互動交流，拉近了與青少年群體的距離，充分調動了青少年參與愛國主義教育活動的積極性。

四、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價值觀教育帶給我們的啟示

梳理我國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現狀，雖然我國青少年的精神風貌整體良好，各類主體在價值觀教育中都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在價值觀教育的主體合力上、教育的內容和形式上，以及對網絡宣傳陣地尤其是新型社交網絡陣地的把握上還有待提高。俄羅斯社會主體開展價值觀教育的實踐為我國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提供了新的思路與借鑒。

（一）凝聚價值觀教育的主體合力

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是社會教育主體廣泛參與、協同合作的教育實踐。青少年價值觀教育取得的很多成果都得益于社會教育機構、社會文化機構和各類團體組織創造的巨大合力。青少年價值觀教育需要凝聚社會合力已成為普遍共識，但實際上，我國各級學校仍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最主要的承擔者，社會主體的責任意識還有待增強，以進一步提高社會主體在價值觀教育中的參與感。

要凝聚價值觀教育的主體合力，首先要增強社會教育主體的責任感，通過宣傳引導、樹立典型、表彰獎勵等方式調動它們參與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積極性；其次要促進教育主體間的通力合作，探索學校與社會教育主體之間、各社會教育主體之間合作的有效路徑，實現多主體間的資源共享、合作辦學和聯合行動；最后還要在全社會營造價值觀教育的良好氛圍，大力發展先進文化和積極向上的大眾文化，開展健康有益的娛樂活動。

（二）豐富價值觀教育的內容和形式

俄羅斯青少年價值觀教育的社會主體以隱性的價值觀傳遞代替傳統枯燥的說教，具體表現為：從教育內容來看，廣泛地從俄羅斯的戰爭歷史、民族文化和傳統精神道德中汲取營養，寓抽象的價值觀于民族歷史、軍事常識、英雄故事、傳統技藝和風俗習慣等貼近青少年生活的具象知識之中；從教育形式來看，價值觀教育活動的形式靈活多樣，更多開展實踐性的教育活動，通過實地考察、親身體驗等形式引導和塑造青少年的價值觀。

立足我國國情，借鑒俄羅斯社會主體價值觀教育的有益經驗，我國的新時代青少年價值觀教育要豐富教育活動的內容和形式。思想政治理論課是我國意識形態建設的特色優勢，也是目前開展青少年價值觀教育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因此，豐富價值觀教育的內容和形式可以從推動思政課的創新開始。一方面，要從我國的民族歷史、優秀傳統文化、紅色文化和地方文化中汲取營養，將民族精神、傳統美德、革命精神、當地精神特質有機融入思政課的教學中。另一方面，鼓勵破除價值觀教育的時空局限，不拘泥于傳統的課堂教學模式，鼓勵在實踐中開展思政課教學活動，帶領學生到校園和廣闊的社會空間中實地學習。例如，參觀校史館，感受母校的文化底蘊；參觀城市規劃館、地方史志館，了解城市的興衰起伏和未來發展；考察紅色景區、革命紀念館，追尋革命記憶并傳承革命精神；采訪好人好事，學習道德榜樣的高尚品格和無私奉獻精神。

（三）筑牢價值觀教育的網絡宣傳陣地

互聯網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教育場域突破了以往的空間限制，由現實空間拓展到虛擬空間，這是各個國家都需面對和適應的教育發展趨勢。因此，新時代青少年價值觀教育除了要鞏固價值觀教育的現實空間，也要筑牢價值觀教育的網絡宣傳陣地，以廣大青少年喜聞樂見的方式培育其價值觀。

建議共青團、少先隊和各級學校加強門戶網站和社交賬號的建設，建立微信公眾號、官方微博和抖音賬號，通過短視頻、超話和投票等方式調動青少年參與互動的積極性，就新聞事件和熱點話題收集青少年的意見，傾聽青少年的聲音，及時把握青少年群體的思想動向，適時給予正確的引導，傳遞青春正能量。鼓勵優秀電影、動畫片和視頻的創作，包括反映抗戰歷史、彰顯民族精神、宣揚優秀傳統文化、記錄勞動者奮斗生活等題材的作品，支持在網絡上對它們進行宣傳并放映。表彰那些傳播正能量的博主和優質網絡視頻的創作者，實現榜樣效應，形成“人人向好，人人正能量”的局面，從而營造健康清明的社交網絡空間，從根源上降低青少年受網絡負面信息侵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