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丹 黃 康 黃財富
1.廣西百色市隆林各族自治縣公安局,廣西 百色 533400;2.廣西百色市平果市公安局,廣西 百色 531400;3.廣西百色市靖西市公安局,廣西 百色 533800
2019 年3 月3 日12 時許,某縣公安局110 接警中心接到群眾韋某報案稱:其已經三、四天未聯系上其姐姐韋某1,隨即來到其姐姐韋某1 位于民權社區中環路的租住房內尋找,最后在負二樓的餐廳地面上發現其姐姐韋某1 的尸體,尸體仰臥在地面上,尸體旁有大量血跡,懷疑被人殺害,與死者同居的男朋友“黃某”現無法聯系,要求公安機關調查處理。
接到報案后,公安機關立即組織刑技人員進行現場勘查。現場位于某縣城區城鄉接合部的一棟自建房內,該自建房共計五層,三層位于街道平面上,兩層位于街道平面下,大門為一扇四開的鐵門,為多個住戶共有的大門,死者租住的房屋位于負一、二樓,通往負一負二樓的鐵門無異常,負一樓為存放手機貼膜、手機殼等貨物的場所,在負一樓地面上發現一攤血跡,血跡的周邊為被打爛的矮木凳,在血跡周邊發現一個腰包,腰包內有5000 余元現金;從負一樓前往樓梯往負二樓繼續勘查,在臺階上發現半枚血足跡,樓梯墻面上有模糊的血手印。
負二樓為死者及男友“黃某”日常起居生活的區域,有一間臥室、一間衛生間,一間廚房、餐廳。尸體位于餐廳地面上,尸體呈仰臥狀,尸體頭部下有大量已經凝結的血跡,尸體旁有多處點狀花紋的血足跡,尸體旁的飯桌上有一把鑄鐵菜刀,菜刀上有少許血跡。
1.尸表檢驗:頭額、頂、顳和枕部有19 處銳器創,兩創角均銳,創緣整齊,創周無挫傷帶,創腔無組織間橋,創口大小在2.6cm×0.3cm 至7cm×0.6cm 范圍之間。
2.解剖檢驗:額顳頂部頭皮下廣泛出血;左、右顳肌有出血;顱骨外板有11 處砍切狀骨折,骨折線長在1.6cm×0.2cm 至7cm×0.3cm 范圍內。
3.死亡原因:根據尸檢所見以及理化檢驗,死者韋某頭面部累計有30 處創傷,左上肢累計有5 處創傷,頸部無損傷,且死者肝組織、胃組織和胃內容物均未檢出常見安眠鎮定類藥物。因此,綜合分析認為,死者系因鈍器多次打擊頭面部致多處挫裂創和銳器多次砍切頭面部及左上肢致多處銳器創,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
4.損傷工具推斷:根據頭面部的損傷特征,損傷工具有鈍器和銳器兩類;左上肢的損傷特征,符合銳器損傷。
5.死亡時間:為60 ~70 小時前。
通過現場勘查及初步現場分析結合尸體檢驗情況,初步認定該案為他殺案件,通過現場出入口、物品翻動情況、現場財物損失等情況分析,初步認定嫌疑人為與死者韋某同居的一名叫黃某的男子,但該男子已不知所蹤。民警立即對該男子的身份進行核查,核查發現嫌疑人使用的名字“黃某”為假名,嫌疑人身份成疑,經調查該男子多年前從外地來到隆林,一直以“黃某”的身份在當地生活,身邊的朋友沒有人知道其真實姓名,也沒有見過任何能證實其身份的證件。
民警對案發現場周邊的視頻監控進行排查時,發現距現場100 多米處的居民房有一監控探頭,并調取視頻分析追蹤,發現嫌疑人于2019 年3 月1 日18 時許身穿白色長袖襯衣、藍色牛仔褲,攜帶一個深色挎包,坐上一輛三輪車離開現場。由于調取到的視頻清晰度不高,未能及時對嫌疑人身份作出正確辨認,為此,民警再次開展排查嫌疑人最近的活動軌跡調取視頻監控試圖尋找較為清晰的視頻,通過人臉比對核實身份,但經過大量調取視頻均未能找到具備比對條件的影像資料,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
為確認嫌疑人身份,現場勘查人員從現場的生活痕跡上提取嫌疑人在手機盒、充電器、筆記本等物品上遺留的指紋,并入庫進行比對;提取現場床頭邊的煙頭等生物物證進行DNA 提取并入庫比對,指紋和DNA 均未能比中嫌疑庫中前科人員。
民警針對嫌疑人及死者社交賬號開展調查,嫌疑人的手機號碼、微信號碼、銀行賬戶等均未以死者身份信息開戶,而且在微信朋友圈等均無嫌疑人臉部照片。在現場附近旁的水溝內發現了被嫌疑人丟棄到此處的手機,因為手機已經損壞。經過恢復數據處理后也未發現手機上存有嫌疑人照片。
在多方調查無果的情況下,民警于2019 年3月6 日再次對受害人親屬進行走訪,在走訪過程中,受害人親屬提供了嫌疑人在受害人家里掃墓時的一段小視頻,視頻較為清晰,并從視頻中提取到嫌疑人正面人臉照片,經與全國在逃人員人臉庫進行比對,“黃某”和2003 年因故意殺人罪被湖南省某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掛網追逃的嫌疑人趙某相似度很高。因為在逃人員庫照片為2016 年前拍攝,照片模糊,而且時過多年,嫌疑人體態、面部特征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所以民警不能從照片上直接認定該案嫌疑人就是在逃的趙某。
為確認嫌疑人身份,刑事技術人員立即前往湖南省J 縣S 村提取趙某哥哥趙某國的血樣。經過比對,“黃某”與趙某國DNA 的Y 系分型相同,兩人是同一家系,就此初步推斷“3.1 案”嫌疑人“黃某”極有可能是故意殺人在逃16 年的趙某。
2019 年3 月23 日15 時許,接到群眾舉報,在某縣新州鎮民強村凡合屯附近的山上抓獲犯罪嫌疑人趙某,因其躲藏期間未能正常進食,導致身體器官衰竭,同日將犯罪嫌疑人趙某送至百色市人民醫院進行救治。在嫌疑人趙某躲藏現場,技術人員發現其在逃跑時攜帶的挎包內有大量人民幣,并且上面寫有很多與案件有關的字,例如:“本人29 歲同老婆打架,老婆死后,跑出來某地同這個老婆5 年,打架死亡”等字樣。技術人員立即對現場的人民幣及嫌疑人的衣物、鞋子等物證進行提取。
經過對現場提取的血跡、兇器、嫌疑人的衣物等進行檢驗鑒定,因嫌疑人在山上躲藏時間較久,在嫌疑人衣物上未檢出死者的DNA,現場又是嫌疑人與被害人共同居住的住所,檢查的嫌疑人DNA 不能作為有力的證據。
經研判,嫌疑人在案發后在人民幣上所寫的字可以作為關鍵證據。技術人員立即對嫌疑人平時書寫的筆記、借條等書寫樣本進行提取,并讓嫌疑人趙某書寫一段樣本,將檢材與樣本送至區文檢部門進行檢驗鑒定。經檢驗鑒定人民幣上的字跡為嫌疑人趙某書寫。
嫌疑人趙某在證據面前也如實供述了,其2003 年8 月在老家殺害新婚妻子趙某香及2019 年3 月1 日在租房內殺害韋某1 的犯罪事實。
該案件因為嫌疑人的逃跑,以及嫌疑人在本地生活十多年一直隱瞞其真實身份,而變得復雜,一個人隱姓埋名在本地生活十余年,平時以手機貼膜等雜活為生,所用的電話號碼、微信等均為其女友身份信息辦理,財物均以現金的方式存放在家里的角落。其潛逃以后,給民警確認其身份制造了重重困難。
在該案嫌疑人身份確認上,技術人員不僅利用了現場分析、DNA 檢驗技術等傳統刑事技術手段,也做到與時俱進充分利用了視頻監控、人臉比對等新興技術手段。在證據鏈固定上在使用了DNA 檢驗、文檢檢驗等刑事科學技術手段。在該案偵查過程中,各種刑事技術手段得到充分應用,為現場勘查、案件偵破提供了有力支撐。
圖像檢測是將邊緣檢測的思路擴展到識別整幅圖像,通常需要達到判別被檢測的圖像是否屬于已知圖像數據庫中的某一幅圖像,或者經過綜合判別后,推斷該圖像與某一幅已知的圖像最相似的部分。圖像檢測有時也被用于從一幅已知圖像中檢索出某個給定的子圖像。
人臉識別是圖像檢驗技術的實際應用領域,是基于人的臉部特征信息進行身份識別的一種生物識別技術。是用圖像采集硬件采集含有人臉信息的圖像或視頻流,并自動在圖像中對人臉特征進行數據化轉換,進而對檢測到的人臉進行臉部識別的一系列相關技術,通常也叫做人像識別、面部識別[1]。近年來人臉識別技術在公安、安防領域應用越來越成熟,人臉識別的準確度根據其算法不同以及受采集樣本的像素清晰度等原因的影響,圖像樣本越清晰像素越高,導入系統對比出的分值也越高,能成功比中的可能性也越大。
本案中第一次從視頻監控提取的人臉圖像無法比對出嫌疑人,也正是因為街面監控建設已久,監控老舊,而且所在位置比較高,視頻距離人員比較遠,得到的人臉圖像五官模糊,人臉識別系統無法提取到有效的比對數據,所以沒能比中。
之后民警再次對受害人親屬進行走訪過程中,受害人親屬提供了嫌疑人在受害人家里掃墓時的一段抖音小視頻,視頻較為清晰,并從視頻中提取到嫌疑人正面人臉照片。該視頻是使用手機且距離2 米左右的位置進行錄像的,所以視頻能清晰地拍攝到嫌疑人的臉部特征,并且將視頻上傳到抖音平臺,雖然其本人已經將手機內的原視頻進行刪除,但是民警仍然可以從其社交賬號上提取到該視頻,并且從視頻中截取到嫌疑人人臉圖像,通過人臉比對技術查詢到可疑人員。雖然不能100%確定比中的嫌疑人就是人臉比中的嫌疑人,但是已經可以明確偵查重點方向。
本案因為嫌疑人在逃,所以無法采集到嫌疑人本人的DNA 樣本,現場勘查人員通過現場勘查在可能遺留其DNA 樣本的生活痕跡中進行查找,在對毛發、煙頭等生活痕跡的檢驗中,在煙頭上提取到的唾液斑中提取出DNA 樣本,雖然沒有能立即在系統中比對出嫌疑人,但是檢材中提取的Y-STR(指Y 染色體上的短串聯重復序列)數據,為后期嫌疑人身份的確認提供了基礎。
男性家族排查系統建設是百年大計,是一項基礎工程、系統工程、世紀工程,將惠及幾代公安人[2]。這是公安部在2017 年提出的號召,全國各地各級公安機關也在有序推進中。但因為該系統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技術巨大,需要各級公安機關以及各級黨委、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進行人員培訓、耗材采購、目標采集等工作。目前仍然在有序建設過程中,數據也在逐步完善中。所以本案提取到的嫌疑人Y-STR 數據未在系統中比中嫌疑家系。
隨著系統的不斷完善,相信不久的將來類似的案件將能很快鎖定嫌疑家系,縮小偵查范圍。
證據相互印證就是在運用證據查明案件事實的過程中,為了判斷證據的真偽以及證明力的大小,將某一證據與案件其他證據進行比對、檢驗,考察證據之間的協調性、一致性,進而證明案件事實的活動。
只有具備證據條件的證據,才能具有證據力,不是所有的證據材料都具有證據力[3]。不過這些證據材料一旦經過查證屬實,程序合法,即可作為定案根據的證據,具有證據力,能證明案件中的某一問題,即有關案件事實。因此,由證據材料到證據需要經過對證據材料的識別過程和對其證據力的把握過程。
縱覽該案,能作為證據的材料有:證言證詞、現場作案兇器、嫌疑人身上的生物物證、在逃時書寫的書證。分析該案證據力,嫌疑人自身供述是在抓獲以后在審訊過程中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該證據能充分證明作案過程,以及犯罪的主觀動機,自述其犯罪后果。但是因為供述有可變更性,所以必須要有物證與之相互印證,才能證明整個犯罪過程。
該案現場作案兇器為平時兩人共同生活使用的菜刀,因此菜刀上提取檢測出的生物物證只可解釋為兩人日常的生活痕跡,不足以成為證明嫌疑人作案的證據。
嫌疑人身上的血跡:因為嫌疑人在逃時在山林中潛逃生活20 余天,身上的血跡因天氣原因發生霉變,無法再提取到DNA 進行印證。
在逃時書寫的書證:該證據是嫌疑人作案以后在逃的過程中,對自己“前半生”進行的“反思”,將自己所實施的兩個案件、在逃的過程、殺害的兩人的姓名、其親屬的姓名地址等記錄在隨身攜帶的人民幣上,可以作為在無干擾的情況下自我供述的一種行為。
如今,各類小視頻軟件如雨后春筍,各大科技公司紛紛推出自己的短視頻軟件。現在已經進入一個全民小視頻時代,個人上傳的視頻多種多樣,涉及的領域也是方方面面。現如今短視頻社交軟件不僅僅具有上傳觀看小視頻的功能,也具有很強的社交屬性。
短視頻社交軟件里的海量視頻,必定隱藏著很多案件的證據或者線索,是公安機關偵查破案的一個新領域。正如本案,如不對群眾進行多天深入的調查走訪,就無法得知在某一名群眾的短視頻賬戶內存有本案破案的關鍵線索,而且有可能是唯一的線索。
在今后的案件偵辦中,公安機關偵查人員在對社會面的視頻監控進行全面排查的同時,也應對案件關聯人員或者發現案件人員的短視頻賬戶進行有針對性的查詢,為案件偵破尋找增加新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