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平
江蘇天全律師事務所,江蘇 東臺 224200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就是以量刑協商程序為依據,為犯罪嫌疑人提供一些量刑方面的優惠以達到自愿認罪認罰的目的,通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可以有效提升司法效率,促使各類刑事案件由復雜轉向簡單。雖然該制度優勢眾多,但是自身也存在一些缺陷,尤其是存在一些能夠影響到司法公平公正的缺陷,因此在該制度應用過程中需要構建風險防范機制,以此達到公平公正的效果。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我國刑事訴訟改革后確立的一項訴訟法律制度,該制度的創立時間不長,因此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一些風險,但是從實施現狀來看這一制度仍然呈現出較大的優勢,因此,為了確保制度公平與規范,需要做好制度風險防范管理工作。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施過程中要確保認罪認罰主體的自愿性,同時還需要確保對被追訴者定罪量刑的科學性。在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風險防范這一概念進行解釋前,要先明確何為“風險”,在學界中關于風險的解釋較多,如在特定的時間或者范圍內出現的不利傷害或者造成損失就是風險,將風險的定義帶入到法律層面來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風險就是指在該制度應用過程中出現的一些不可預測、不可控制的損失損害,或者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達成的預期目標不相適應的結果均可以視作風險[1]。
被追訴者在認罪認罰階段檢察院會與其進行量刑協商,檢察機關會通過簡化量刑程序等方式換取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而在這一過程中就可能會出現違法交易行為,顯然這會對量刑和程序的公平性造成影響:首先,檢察院等部門為了簡化辦案流程,可能會在量刑方面做出退讓,并為犯罪嫌疑人提供一些量刑上的優惠,此外在一些比較缺乏證據的刑事案件當中,檢察機關為了達到定罪量刑的最終目的也會出現降低認定證據的標準等現象,這些情況均有悖于罪刑法定等原則;其次,在職權主義訴訟模式下控辯雙方的人員在地位上顯然處于不對等模式,通常情況下犯罪嫌疑人會處于劣勢地位,同時該制度又具備壓迫性特征,因此從很多案例來看,犯罪嫌疑人并不是誠心認罪,而大多數犯罪嫌疑人是在一種不得已的狀態下認罪認罰,而在這些犯罪嫌疑人的內心深處仍然認為自己無罪。從這一點來看,受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壓迫性影響,很多犯罪嫌疑人在多重壓力之下自身的合法權益就會受到影響,如缺乏律師保護等等。一些犯罪嫌疑人由于心里已經對法律產生恐懼,他們會認為若自身不接受該制度,那么就可能面臨著更為嚴重的處罰,在這種情況下就會出現違背現實情況而被迫認罪認罰的現象,最終也會對司法的公平性造成影響。
現代刑事訴訟最為重要的原則之一就是程序正義,通過程序正義能夠有效保障人權、促進公平等等。程序正義的關鍵在于正義,即所有受到程序影響的人都應當以公平的方式參與到程序當中,且能夠影響到程序的過程,刑事訴訟階段犯罪嫌疑人同樣需要享受到程序公平,即擁有程序選擇權,這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顯得非常有必要。一些學者指出,在刑事案件當中只有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的程序選擇權,才能夠確保在訴訟階段的程序正義。在量刑過程中,給予犯罪嫌疑人一些優惠可以使得其不進行無罪辯護而選擇主動認罪,而這一環節也必定符合“交易”的原則,顯然這有悖于刑事司法中關于公平公正的表述,同時犯罪嫌疑人在認罪認罰環節也無法實現絕對的公平公正,從這一點看該制度還存在一些非常明顯的風險:首先,在刑事案件當中,犯罪嫌疑人的地位較低,同時一些犯罪嫌疑人對于案件信息的整體掌握并不充分;其次,在案件當中很多犯罪嫌疑人缺乏辯護律師的支持,如在認罪認罰具結過程中,若犯罪嫌疑人缺少辯護律師,那么辯護工作就由控方指定的值班律師負責,通常情況下值班律師對于案件信息的掌握程度不足,因此只能夠向犯罪嫌疑人提供一些程序性幫助;最后,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當中犯罪嫌疑人言詞證據的地位被抬高,這就會增加其被迫認罪的風險,部分檢察院為了提升訴訟效率會迫切實現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這一目的,因此在整個案件處理過程中會非常重視認罪口供,間接削弱了對其他證據搜集工作的力度,這就會增加出現冤假錯案的風險[2]。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出現進一步強化了檢察院的權力,因此在與犯罪嫌疑人協商過程中,檢察院通常會占據主動地位,這一方式雖然有利于提升檢察機構的效率,但是檢察院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主導地位也決定了其可能會面臨權力濫用的風險,同時由于檢察機關并不會公開與犯罪嫌疑人的協商內容,這就進一步增加了權力濫用的風險,在這種情況下若檢察機關的權力始終無法被限制,那么就會出現協助犯罪嫌疑人免受刑罰的現象,或者通過權力使無罪之人有罪。在這一過程中犯罪嫌疑人幾乎無法得到辯護律師的援助,同時受到信息掌握能力的影響,犯罪嫌疑人與檢察機關的地位將處于嚴重不對等狀態。由于犯罪嫌疑人并不具備保持沉默的權利,且檢察機關是將罪犯的身份當做嫌疑人進行調查,所以犯罪嫌疑人的各項合法權益很難獲得有效的保障,最終,犯罪嫌疑人在面對各種壓力的情況下可能就會出現虛假認罪等情況,而認罪認罰制度就很容易出現被濫用的情況,這也是損害司法公平的重要因素,因此,做好風險防控工作是防止認罪認罰制度被濫用的有效途徑,同時也是保證司法公平的有效措施[3]。
反對強迫自我歸罪特權目的是確保認罪的自愿性,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中指出不能以一種強迫的手段使人認罪,即犯罪嫌疑人的認罪必須保持自愿,但是犯罪嫌疑人也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因此很多學者提出需要向犯罪嫌疑人提供反對強制歸罪與沉默的權利,但是這一意見始終充滿爭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我國已經實行多年,而為了實現公平,理應向犯罪嫌疑人提供諸如保持沉默等特權,而偵查人員在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審問過程中,應當主動向其告知權利,若犯罪嫌疑人放棄使用沉默權時則應當簽訂放棄說明,同時嫌疑人所提供的供述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在訴訟過程中需要向犯罪嫌疑人提供律師幫助:首先,應當賦予犯罪嫌疑人獲得律師幫助的權利,若犯罪嫌疑人以任何原因沒有獲得律師幫助,那么相關部門則應當指定律師為其提供幫助;其次,還應當為律師提供辯護的權利,同時還應當確保律師的辯護權利能夠充分發揮出來,通常情況下幫助犯罪嫌疑人辯護的律師有兩種,一類是犯罪嫌疑人自己委托,一類是援助律師,但是無論何種類型的律師均應當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同時律師也應當具備會見等權利;最后,為了確保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律師還應當具備在偵查階段的權利,如在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過程中,辯護律師應當在場[4]。
保障證據先悉權是確保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的根本前提,犯罪嫌疑人在認罪前需要掌握各類證據信息,即確保犯罪嫌疑人在認罪前具備證據先悉權,這類權利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除了犯罪嫌疑人具備證據先悉權以外,嫌疑人辯護律師同樣需要具備該權利,而關于證據先悉權的主體是誰,當前仍然存在很大爭論,一些學者認為犯罪嫌疑人辯護律師若要充分發揮出辯護的作用,那么就必須具有證據先悉權。但是反方卻認為證據先悉權是犯罪嫌疑人所具備的一種基本權利,而律師則只是代行使這項權利,但是無論是哪位學者都認為應當賦予犯罪嫌疑人證據先悉權,由于其是認罪主體,因此在認罪前需要充分掌握各類證據,只有在具備證據先悉權的基礎上才能夠確保犯罪嫌疑人認罪自愿性。而追訴部門則應當主動向犯罪嫌疑人呈現所有證據,同時律師也應當完全熟悉這些材料,只有這樣才能夠精確地掌握審判結果,并為犯罪嫌疑人的辯護工作提供依據。從這一方面看,無論是犯罪嫌疑人還是辯護律師均可以作為證據先悉權的主體;其次,若犯罪嫌疑人存在行使證據先悉權困難的情況,律師可以通過復制等形式將這些證據提供給犯罪嫌疑人,并對這些證據進行說明,但是考慮到被害方的隱私,對于被害人以及證人等提供的敏感信息可以保密,如家庭住址、姓名以及聯系方式等等。在賦予犯罪嫌疑人證據先悉權時也需要充分考慮到其中的風險,一些犯罪嫌疑人在偵查階段就會主動認罪,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面需要保障犯罪嫌疑人具備證據先悉權,另一方面也需要防止犯罪嫌疑人通過證據先悉權對被害人、證人等進行威脅;最后,追訴機關若收集到無罪以及輕罪證據,這些證據則需要進行強制性披露,無論追訴方是否提出申請,此外,若追訴機關沒有將這些無罪、輕罪證據披露,那么犯罪嫌疑人有權向人民檢察院申請調取。
通過構建專門的認罪審查程序能夠確保犯罪嫌疑人認罪是否出于自愿,法院在審判階段一方面要向犯罪嫌疑人詢問認罪的過程,另一方面還需要律師解釋其認罪過程,這一措施的目的是確保犯罪嫌疑人認罪過程的真實性,在審查過程中需要確定嫌疑人認罪階段的事實基礎以及偵查機關的偵查方式等等,同時在詢問階段還需要求被告人通過自主組織語言的形式講授一遍所作出的行為,確保被告人自主口述內容能夠與指控資料相一致,避免出現一些誤解情況。經過上述詢問工作以后,法院若認定被告人為自愿性認罪,那么就可以對被告人進行定罪量刑。若法院認定被告人的認罪并不屬于自愿,或者檢察機關所提供的事實基礎并不能有力證明被告人犯罪,那么就可以拒絕認罪,并將這一案件轉化成普通程序再次進行審理,此外在普通程序當中先前所提供的供述不能再次作為不利證據進行使用[5]。
當前我國并沒有出臺相關法律文件解釋認罪被告人是否具備反悔的權利,但是很多學者就判決前的反悔提出了意見,如一部分學者認為,在犯罪嫌疑人認罪審查程序階段,被告人仍然具備反悔的權利,同時被告人在反悔時并不用解釋反悔的理由。在法院對犯罪嫌疑人定罪量刑之前的所有時間,被告人都可以反悔先前認罪。但是這一過程需要充分條件支持,如被告人認為其認罪過程并不是出于自愿,或者在認罪過程中存在虛假行為。當被告人提出反悔且給出合適理由時,法院應當先確定被告人所給出的反悔理由是否真實,而后再確定是否需要撤回認罪裁定,若被告人在判決前反悔且所表明的反悔條件真實但是仍然被法院拒絕以后,被告人可以繼續向更高一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并要求上級人民法院對案件進行重新審核,上級人民法院在接受被告人的訴求以后需要進行再次審查,而后確定撤銷原法院對被告人的裁定,或者是準許撤回認罪[6]。
在被告人上訴制度方面,我國法學領域學者仍然存在很大的爭議,一些學者認為被告人并不具備上訴的權利,理由是被告人的上訴將會影響到案件的處理效率,同時被告人已經認罪認罰,因此沒有上訴的必要,但是也有一些學者認為,法院應當確保司法的公平性,而被告人上訴的原因之一就是冤假錯案,因此應當賦予被告人上訴的權利。從我國審前程序的現狀來看,仍然無法完全確保被告人的權利,同時在認罪認罰程序中有失公平和虛假認罪的情況仍然非常普遍,因此非常有必要保留被告人繼續上訴的權利,若在上訴審查階段發現被告人存在虛假認罪的情況,那么應當自覺將此案件作為普通程序進行審理,若出現原法院量刑有失公平現象,則應當要求原審法院對判決作出更改。
當前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應用過程中仍然面臨很多風險,通過做好風險防控工作,能夠有效確保程序正義,并防止司法部門權力的濫用等等,在該制度應用過程中,應當從健全律師幫助制度、完善上訴制度以及確立反悔機制等方面規避制度產生的風險,進而維護司法的公平公正。